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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阴缘结-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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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了一会,纪西舞才抬起头来望向叶结蔓,脸上兀自有着笑意,眼底却已经冰冷下来,半真半假道:“真话说多了,可是会被人吃干抹净的噢。你若要在裴府生活下去,便听我一句,除了自己,谁都不要信。”顿了顿,纪西舞望进叶结蔓的眼里,一字一句补充道,“包括我。”

    叶结蔓神色一震,不待反应,纪西舞的神色已经恢复了平静,探出手将她脸上溅到的水珠轻轻抹了去,随即笑了笑,催促道:“你快起来罢,水可要凉了,真要生了病,可耽误去纪府的事了。”

    言罢,纪西舞转身走到桌旁,兀自伸手拎了茶壶给自己斟了杯茶。那冷淡的侧脸洁白澄透,在烛光下难得微微晕染上了一抹暖黄。

    舒儿端着迟来的晚膳进门时,叶结蔓已经拾缀好了自己,坐在桌旁饮着热茶。虽不懂茶叶,但那茶水入口香气清隽不散,至舌尖微甜,倒是味道着实不错。

    “少夫人受苦了。”舒儿将几碟小菜布在桌上,询问道,“若觉得身子不舒服,定要与奴婢说。”

    “谢谢舒儿。”叶结蔓只是笑笑,“我会的。”

    舒儿略一颔首,神色忽然有些踟蹰。叶结蔓也看出了她的不对劲,出声道:“怎么了?舒儿可是有话要与我说?”

    闻言,舒儿望了一眼叶结蔓,犹豫了下,还是开了口:“我方才听下人说,纪家少爷应该明日就提前启程回纪府了。”

    “这么快?”叶结蔓没料到事情这么突然,忍不住朝纪西舞的方向望去,见对方面色沉吟,忽然明白过来。提前启程的事,应该与裴夫人多少有关罢?明显是想趁她身体虚弱阻止自己前去。不过之前不赞同自己前去纪府的舒儿竟然愿意将此事告知自己,倒也有些让人惊讶。

    果然,舒儿沉默了会,便道:“想来是夫人不想少夫人跟去,将少夫人去祠堂关了禁闭后就想办法让纪少爷改了主意。听安儿说,是三少爷过来祠堂答应帮少夫人去夫人那里说情才提前回来了?”

    “嗯。”

    舒儿皱了皱眉:“少夫人从祠堂出来夫人应该也不太会追究,关键是去纪府的事,怕是难办。少夫人……非去不可吗?”

    叶结蔓视线余光掠过神色坚定的纪西舞,想起之前在祠堂里对方从裴之平手中救下自己,略一踟蹰,已经点了点头,轻声道:“非去不可。”

    舒儿眼底神色晃了晃,叹了口气,并未再劝说,只道:“少夫人先用膳罢,菜要凉了,此事稍后再想想办法。舒儿先退下了。”

    叶结蔓正要应,一旁的纪西舞突然道:“等等,让她把安儿唤来。”

    闻言,叶结蔓微微一怔,便顺着纪西舞的话同舒儿吩咐了。舒儿虽有些诧异,但依旧温顺应了下来。

    待舒儿离开,叶结蔓望向坐在对面的纪西舞,询问道:“你找安儿可是为了那槐木鬼符?”

    纪西舞点点头:“嗯,时间紧迫,得快些完成才好。”

    “那裴夫人阻挠我去纪府的事,你可有什么好主意?”叶结蔓问道。不知怎的,她心底并不担心自己去不了纪家,总觉得纪西舞一定会有办法,好像一切事情都在对方的掌控之中。

    果然,听到叶结蔓的话,纪西舞抬起头,沉吟道:“事到如今,看来要利用那件事了。”

    见叶结蔓面露疑惑,纪西舞望过来,向她解释道:“你不是对之前自己落水之事很疑惑吗?其实你猜的没错,的确是有人故意加害于你。那日晚上我正去纪川那里探听事宜,回来时碰巧撞见了你。本不打算与你招呼,没想到看到了那东西。”顿了顿,纪西舞深深望了叶结蔓一眼,轻声道,“当时你可是感觉后腰一阵猛力?”

    叶结蔓点点头。

    纪西舞正了神色,继续道:“是只大狗把你撞进池水里去的。不远处黑暗里还依稀站着个人,想来应该是指使那条狗攻击你的元凶。只是后来为了救你,我很快就下了池,没来得及看清究竟是谁。直到确保你被人救起没生命危险后,我才返身去打听了这条狗的去处。”顿了顿,“你那丫鬟之所以隐瞒你,正是因为这条大狗不是别人的,而是裴家老爷所养。”

    “裴老爷?”叶结蔓面色吃惊。

    纪西舞点了点头:“听说这条狗曾救过裴老爷的命,因此备受疼爱。因此狗将你撞下水的事,即便告知你,出了受挫外也没有丝毫办法怎么样。难听地讲,在那些人眼里你的价值还比不上一条狗。”纪西舞的话语带了些嘲讽,见叶结蔓脸色白了白,片刻后才稍稍缓和了些,“不过此事与裴老爷自然没有什么关系,他犯不着因为你就指使狗攻击,幕后另有他人,毕竟平日能接触到这狗的,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不过此事如今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番,成为手里的筹码。”

    言罢,纪西舞俯至叶结蔓耳边,低声说了起来。


第28章 同心断金(上)

    这几日;整个苏州城上空都笼罩着莫名的紧张气氛,暗地却是汹涌潮水。茶肆酒瓦;街巷坊间;到处能听到各种热闹的闲谈,无外乎是两件事:大婚前夕裴家四少爷的突然亡故,与纪家千金离奇溺死在裴家不远处的绿河里。在不断的扼腕叹息声里,埋藏其中更多的却是无关于己的高谈阔论;点缀着那些平淡似水的生活。每个人都极尽想象地杜撰着这背后的事件,只因神秘;反而更增了兴致,各种各样的谜团浮在苏州城里。裴家暗葬四少爷,秘而不宣娶进出身平民的四夫人是为何故?众人都听闻这个四夫人来自城北;裴家四少爷近几年身体有恙很少出门,更别说远在城北,两人怎会相识?其中可有什么情由?而裴家怎么会同意这场门不当户不对的婚事?至于纪家千金之事更是令人费解。本应在城南呆在闺房中的她,怎么会无端溺死在城西?且听说身上还有酒气,身旁也没见丫鬟身影,难道当真是因为一个情字自尽身亡?而传闻中的神秘未婚夫更是无人知晓,众人纷纷猜测对方会不会出现在葬礼上。

    谣言如平地风起,众口难拦,更何况为纪西舞之死忙成一团的官府也无暇顾及。裴家与纪家虽有心阻止,效果却平平,只得暂时作罢。两家都是商家大户,自不能与苏州城百姓为敌。不过两家生意倒是有增无减,许多人都希望能从中打探出一些口风,尤其是其中一些小商家,隐隐敏感地嗅到了其中的风向变化,试图观望出哪怕一丝的端倪来。

    这日清晨落了雨,细密雨丝飘散在苏州城里,气候倒还算是温凉适宜,只是天色比往常都亮得慢些。离裴家四少爷大婚,纪家千金逝世也悄无声息地过去了几天。

    裴府。

    一大早,就有一抹青色身影被人扶着,执着一把白色绸骨伞,穿过如丝烟雨,低着头匆匆往一个方向行去。这个时辰,大部分人还未起来,只有一些下人开始了工作。偶尔有人在路上瞧见,眼底都闪过一抹惊讶,对来人并不陌生,却没来得及招呼,青衣女子已经熟若无睹地路过,消失在了春色雨幕里。

    裴家老爷起来时,还未到辰时,枕边空着,裴夫人早已不知去向。裴老爷似已经习惯了,兀自起了身,望了一眼天外,喃喃了句“下雨了”,便出声唤门外的丫鬟。

    听到声响,有两个侍女端着早就准备好的洗漱用品推门而入,其中一个蹲□子将脸盆置于床榻前,另一人帮忙拧了毛巾,低头递上。裴老爷取过对方手里的毛巾仰头盖在脸上,顿时一股热气散开,舒服得他低低吐了口气。

    “老爷,”视线遮盖里,耳边忽然落了贴身侍女的柔婉声音,“四少夫人来了。”

    裴老爷的动作明显微微一怔,并未立即应话,待片刻后方取下脸上的毛巾,随意道:“她来这里作甚?”

    “说是找老爷有事。卯时便过来等候了。只是当时老爷在睡觉,四少夫人说不便打扰,因此一直等在偏厅。”

    闻言,裴老爷垂着眸,将毛巾丢进盆里直起身来,之前说话的那个侍女熟练地取了一身墨绿色蟒蛇绣纹锦袍服侍对方穿了上,低头整理起衣襟。裴老爷久久未再开口,直到衣衫都整齐了,才淡淡开了口:“为何带去了偏厅?”

    侍女似是早知道裴老爷会问起,也不惊讶,轻声解释了:“回老爷的话,四少夫人说知道夫人不喜欢她,怕被看到平白又惹夫人生气。”

    裴老爷目光深邃:“就说我有事要忙,下回再说。”

    言罢,背着手走到窗前,微微眯起眼眺望着窗外的朦胧春雨,若有所思。

    身后侍女望了裴老爷的背影一眼,眼底闪过一丝踟蹰,顿了顿忽道:“老爷有阵子没去看黑虎了。”

    听到侍女的话,裴老爷略带诧异地回过头来。见状,侍女往前踏出一步,压低了声音道:“有件事……老爷有所不知。”

    裴老爷眼底神色晃了晃,沉声道:“说。”

    侍女点了点头,这才将黑虎将叶结蔓撞落池水的事说了罢,又低下头去,道:“既然四少夫人亲自过来了,老爷不如便见一下罢。”

    这一次,裴老爷沉默下来,片刻后才叹了口气,朝侍女挥了挥手。

    偏厅。

    叶结蔓有些坐立不安地等在房间,第四次抬手按了按胸前,同时脸微不可察地红了些许。衣衫遮掩之下,锁骨那里紧贴着一枚木符,带来丝丝凉意。半个时辰前的画面重新浮现在脑海里,令叶结蔓不禁感到面热耳酣。

    “将槐木鬼符带上。”

    叶结蔓方穿好衣衫,一旁的纪西舞已经将制作完成的槐木鬼符递过来。

    叶结蔓顺手接过,本欲悬于腰间,当瞥见上面不知何时穿引着的红线时微微一怔,抬起眼对上了纪西舞幽深的红眸,突然明白过来。果然,对方缓缓道:“得挂颈上,尽量莫要让人瞧见。”

    闻言,叶结蔓低头抚过指间的槐木鬼符,只见其上色泽暗沉,隐隐透着一股诡谲,的确不太合适露在外面。可是挂在颈上的话,若是纪西舞在附身在木符上……

    纪西舞却不理会叶结蔓的犹豫,已经上前一步,夺过她手里的槐木鬼符,转到叶结蔓的身后,自顾自地伸手绕过对方脖颈系了好。见状,叶结蔓一时也赧于开口说起自己的顾虑,何况见纪西舞一副毫无所觉的模样,只能沉默地摸了摸胸前的槐木鬼符,掩下眼底的羞涩。

    “待会我随你一同去裴老爷那里,按昨晚我与你说的行事便好。若有状况,我自会现身帮你解难。”纪西舞沉吟了会,又道,“这次叫上舒儿,她在裴府呆得久,能确保此行更加顺利。”

    事实正如纪西舞所料,叶结蔓让舒儿陪她一同前往裴老爷住处时对方并未拒绝,而当听到她与侍女故意提及被裴老爷的狗撞下池时,一时眼底神色复杂,最后在侍女犹豫下还是开口帮她说了话。那侍女似也颇尊重舒儿,松了口答应帮她们传达,等裴老爷醒来尽量引其一见。

    这一等,便是半个时辰。

    叶结蔓手心有了些汗,自胸口的槐木鬼符上移了开,尽量不让自己去想有一个女鬼附在那里。毕竟这种情况要持续一段时间,得快些习惯才是,否则反而平白让纪西舞看了笑话。对方要是知道她的心思,非又要好好嘲笑她一番。念及此,叶结蔓默默安慰自己,伸手抚过已经凉了的茶水,平复着不安的心情。

    “少夫人莫要担心,”站在一旁的舒儿似是看出了叶结蔓的坐立不安,只以为是要见裴老爷的缘故,出声安抚道,“裴老爷人很好,不会如何为难你的。”

    叶结蔓僵硬地点了点头,抿着唇没有说话。

    舒儿望了叶结蔓紧绷的神色一眼,忽道:“少夫人,对不起。关于你落水那件事,其实……我当时便认出了是裴老爷的黑虎,但却私自瞒下了。”

    听到舒儿的道歉,叶结蔓只是抬头笑了笑,知道舒儿并无恶意,因此不以为意道:“没关系,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一场意外罢了。”

    舒儿低垂的目光却是微微一暗,并没有接话。是不是意外,谁又知道呢?毕竟这是在裴府。而落水的对方是身份特殊的少夫人。只是少夫人不戳破,自己又不清楚整件事的缘由,舒儿也不好再说什么。

    等待间,门外终于响起了脚步声玲珑局。叶结蔓连忙自椅子上站起身来。与此同时,房门被推开,裴老爷背着手踏进门来,目不斜视地走了几步,视线方扫过来,落在颇有几分局促的叶结蔓身上,随即抬了抬手。

    其余人见状,识趣地纷纷退出了房门。舒儿目光犹豫,担忧地望了一眼叶结蔓方向,也服从命令退了下去。

    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了裴老爷和叶结蔓两人。以及,一只藏在槐木鬼符里的女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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