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之道-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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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贝儿,你让我好找啊。”白袍人眼角瞟了跌落的楚离一眼,却不甚在意,周身血腥气裹住了石霂。
石霂连挣扎都没有挣扎。她虽然善用阵法,但功夫不高,修为也一般,白袍人近在眼前,她根本无力抵抗。
见状,白袍人哈哈大笑,“这才是我的好宝贝!”
他裹住石霂正要走,突然听得身后一声怒吼,“放开她!”
石霂回头一看,楚离竟然爬了上来,“离儿!”石霂心都在发抖,“你……快走!”
看见石霂被那白袍人抱在怀里,楚离只觉得整个人都快愤怒炸了。她强压着声音,“放手。”
白袍人不屑的笑两声,“宝贝儿,这可是她自己找来的。”话是对怀里的石霂说的。
可却彻底激怒了楚离。一个人在极度愤怒的时候,最容易全神贯注地集中到一点。楚离声音有些变形,“放开她。”
白袍人不以为然,看一眼愤怒中的楚离,故意挑衅似的钳制住石霂下巴,就要吻上去。
“……”楚离倒抽一口冷气,牙齿咬得咯吱作响。便是在那一刻,她双眸变了颜色,那澄澈的眸子这会儿呈现出阴沉的黑。她缓缓抬起了右手,白袍人眼角余光瞥见时,毫不在意,可下一刻,他却被重击一下,整个人倒退几步。双臂发麻,定睛一看,竟是楚离自己以极大的力度朝他撞了过来,当此之际,忽然觉得双手手腕一阵刺痛,疼得他松了手,怀中的石霂便被抢了去。
原来是楚离的银针。
“离儿……”石霂搂住了楚离的脖子,浑身发抖。
楚离一身戾气,像是积攒了二十年的怨气都爆发了出来。五官都有些扭曲。
白袍人大怒,一掌朝楚离打来。楚离将石霂护在身后,脑子里源源不断闪过那本书的内容。她虽然力有不逮,但极度愤怒之下,手心竟让化处了一柄短刃,漆黑如墨,却又带着隐隐血色。
白袍人眼见着楚离掌心泛红,待看清那短匕时,大吃一惊,连忙止住脚步,“刈鹿刀?”他乍然变了声音,惊慌失措地一声尖叫,“刈鹿刀!”
那是上古名器,杀人不见血。铸剑名师徐夫人的嫡裔徐鲁子耗尽毕生精力铸成的武器,“秦失其鹿,天下共逐,唯胜者得鹿而刈之。”此刀乃王者之刃,戾气极重,杀尽天下人。仁者持刀,刈鹿刀为仁者之刀。凶者持刀,刈鹿刀便是天下最难匹敌的杀人利器。可杀奸佞之人,亦可杀忠义之士。只是此刀早已遗失,不过是传说中的东西,若非白袍人汲汲于此道,绝认不出来。就连化出刈鹿刀的楚离,都不知道自己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白袍人惊恐之极,“你是什么人!”可楚离不答话,她正拼劲全身力气在掌控手中的短刃。那短刃似乎还在变长,楚离只觉得浑身气血翻涌,她根本控制不住这柄刀。白袍人就要逃走,楚离却忽然抬头望向他。那眸子里一片死寂,黑白分明的瞳孔里却好像隐藏了无数的汹涌暗流,堆积了成千上万的尸体。没有比那眼神更可怕的东西了。
白袍人再不敢停留,拔足狂奔。
楚离却还在跟这柄刀较劲。她觉得自己快要被这柄刀控制了。那一时积攒的怨愤,从她原本无暇的一颗心里喷薄而出,便让她整个人都陷在愤怒里。脑子里翻过这一页;竟让她掌心化出了这柄刀。可等她回神过来,这刀却已经不受控制了。
“离儿!”石霂连忙握住她双手,“你怎么了?”
楚离眼神毫无变化,仍是一片肃杀的死寂。只有眉头皱了皱。
“楚离!”石霂捧着她的脸,“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楚离说不出话来。这柄刀好像在吞食她的意识,刀身渐渐泛青,发出幽冷的光芒。
月光忽然被乌云遮住了,大片大片的乌云涌过来,连天色也变得阴沉沉的了。
楚离竭力控制,她也觉察到自己周身发怒,心里止不住地恨和怨。恨她的爹娘,恨她的邻居,恨那些世族豪绅,很所有曾经欺辱过她的人。恨皇帝拓跋焘,恨上谷公主,恨一切试图玩弄她于鼓掌之间的人。
那恨意和杀气几乎要埋没了她。
“走……”她唇齿间挤出字来,“你……走……”
说话的声音也是极为阴沉。
刈鹿刀是要见血的。
石霂紧紧握住她的手,却觉得自己好像也被绞了进去。渐渐地楚离神志有些不够清楚,唯一心心念念地也只有那么一句话,“走……你走……”
“离儿……”石霂心疼地落泪,她死死抱住楚离,一下又一下亲吻她,“你醒醒,你怎么了……”
眼泪打湿了楚离的脸。
楚离勉强说出话来,“我……我控制不住这把刀……你快走……”
刀身泛着冷光,幽幽地嗜血光芒。
刈鹿刀——石霂念着这三个字,努力搜寻自己关于这把刀的认识——逐鹿天下,不成功便成仁。这刀,是要见血的。她眸子里闪过决然之色,双手攥住了那短刀刀刃。
血色染红了刈鹿刀。
“不!”楚离却觉得,这刀在沾染到石霂鲜血的那一刻,好像突然活了过来。竟似要脱手一般,朝着石霂心脏蹿去。楚离身子用力,一下撞开了石霂,刈鹿刀在她手中,被她强行扭转方向。
“噗嗤”一声,刀刺入皮肉的声音,那刀刃刺入了楚离心脏……
☆、第五十五章
巫溪赶来时,石霂已经在山丘上守了楚离两天一夜。
那刀……拔不出来。刈鹿刀好像找到宿主似的,几乎是嵌在楚离心脏里。刀身由黑变红,渐渐地,黑红交界,暗红色竟慢慢变成了青色。
难怪刈鹿刀是青刀。血气过剩,红色散去,黑色尽消。原本雪白一样的刀刃,被天空染成蓝色。在这绿莹莹的杂草中,竟映成了青色。
可楚离的身体都变冷了。
石霂抱着她,没有动。没有情绪,没有表情。
急匆匆赶来的巫溪倒抽一口冷气,轻轻喊了她一声,“石霂?”
石霂缓缓抬起头来,声音很是平静,“能救离儿吗?”
那神情让巫溪心里一咯噔。好像眼前这个人已经跟楚离一起死去了一样。巫溪不知道,石霂只是在等她来,等最后一个希望。石霂一点也不怕。楚离在她怀中,无论如何她都是要陪着楚离的。生,或者死。
巫溪探了下已经没有脉搏的楚离,脸色沉了下去。石霂双目无神地望着她。
“这是……”目光移到楚离心口的刀上,巫溪打量了一会儿顿时变了脸色,“刈鹿刀?”
石霂点头,
“楚离有救!”巫溪大喜,“石霂,她有救!”
石霂眼泪刷一下落了下来,几乎发不出声音,“真的?”
“对!对!”巫溪道,“刈鹿刀噬魂,刀未离体,楚离魂力还在。”
石霂抱紧楚离,脸贴在她胸膛,“好,好。”
巫溪感慨不已,轻轻拍了拍石霂肩头,艰难开口,“但是……我救不了她。”
“什么?”石霂有些茫然。
巫溪道,“这是秘术,只有我派历代巨子才能。我虽然是继承人,但到底没有当真做到巨子,所以也只是有所耳闻,可……”
石霂怔了下,“我去求他。”
“石霂!”巫溪道,“求是没用的……也只有你,巨子才可能出手相助,但是……你该知道交换条件……”
石霂僵住了。
——交换条件。最早发现石霂体质特殊的,便是墨家人。为了让石霂嫁给他,那人便一直帮她,墨庄任由她随意出入,甚至派出上人巫溪来任她差遣。尽管石霂从不愿意承这份情,可巫溪却严格遵守巨子命令,守在石霂身边。
墨庄绝不做无本买卖。
为了赢得石霂,为了试炼双修,墨庄默默付出了很多。石霂却始终不曾有回应,她每次的拒绝也被视若罔闻。巫溪说,无论如何你该保重自己的身体。只要你不愿意,巨子是不会勉强你的。
可谁料到会有今日。石霂低头望一眼楚离,声音低不可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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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离醒来的时候,是在客栈里。身边没有一个人。
她有些茫然。揉了揉脑袋坐起来,“这是哪儿?”
没有人回答她。
“嘶!”她一动,心口就一阵剧痛。可她低头去看时,心口却一片光滑,什么都没有。
楚离迷茫了好一会儿,“我是谁……这是哪儿……”她敲了敲头,“啊!师姐呢!”
这会儿才想起零星的往事来。
“师姐?”楚离皱眉,“我为什么要说师姐?”咬唇想了想,“噢,也许我有个师姐。”
没过一会儿,有人推门进来,“国师!你醒了!”
楚离抬眼看看来人,“拓跋赞?”
正是拓跋赞。
“是啊,这里是客栈。你可算醒了。”
楚离笑笑,“我怎么睡了这么久。”
“你是受伤了吧?”拓跋赞说,“石姐姐呢?”
“石姐姐……”楚离犹豫了一会儿,“大概是师姐?你是说我师姐吧?”
拓跋赞点点头,“你们不辞而别,说是去追妖人。我一路追过来,就只看到你自己在客栈里。”
楚离想了会儿,“我师姐……大概是被妖人捉去了。”
“吓!”拓跋赞吓得跳了起来,“什么!”
楚离做了个手势安抚她,“你急什么嘛!我记得我们去追查妖人,然后……好像打了起来,再然后……我醒来就看到你了。”
“你怎么这么冷静!”拓跋赞怒道,“石姐姐失踪了,你一点都不着急?!”
楚离道,“急有什么用,只能慢慢找了。”她神情一片漠然。
拓跋赞皱眉,“你……你好像跟前些日子不大一样了。”
“哦?”楚离淡淡一笑,“有什么不一样?”
拓跋赞也说不上来,“就是不大一样。”
楚离不置可否。
“还是快些回京吧,上谷公主找你都快找疯了。”
“上谷公主拓跋迪?”楚离道,“也好。”
拓跋赞又道,“你真不着急?石姐姐失踪了!”
“急也没用啊,”楚离觉得好笑,挑眉道,“怎么看起来,你比我还急。”
拓跋赞甩袖,“我让父王去找!你……”她想骂楚离两句,却又不知道骂什么。
楚离是真的不急。她觉得自己寡亲缘情缘,爹娘都可以不在乎了,一个师姐为什么要着急上火?而且着急确实没用,只能从长计议。
只是起身穿衣服的时候,忽然摸到脖颈里挂着的红心菩提,却让她指尖一跳。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好像遗失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然而念头一闪而过,她便不觉得有什么了。
楚离出了客栈,和拓跋赞一人一匹马,开始北上去找乐安王。
马蹄哒哒,绝尘而去。
石霂望着她们消失的背影,眼神一片寂然。
“刈鹿刀吞噬了她半魂一魄,如今她人魂半在,只是保住了命魂。可……幽精有失。幽精主情识,它能让一个人爱上男人或者女人。如今楚离幽精失半,只怕她对你……”巫溪看着石霂的背影,忽然觉得嗓子发堵,说不上话来。
石霂默不作声。
巫溪强笑了笑,“也不一定,毕竟刈鹿刀已经化在她体内。说不定她有一天能控制住刈鹿刀呢?这样的话,说不定就能重新掌控三魂七魄。”刈鹿刀吞噬的就是发于情的怒和怨,便侵占了主情的幽精。刺进楚离心脏,楚离心脏有损,便失去了位于心轮的力魄。楚离尚不知道,如今她的心脏只有一半,是半心人。刈鹿刀已经化进她身体里,宿在她元神上,与她融为一体。
然而石霂却好似没听见一般,转身道,“走吧。”
她们去了不同的方向。
楚离刚到乐安王府,就见一片其乐融融的光景。
原来是太子妃诞下嫡长子,如今分封在各地的皇族都来进京贺喜。南安封地的吴王拓跋余途径此地,特来拜会皇叔乐安王。
听说吴王拓跋余为人恭谨,行事不张扬,也不与其他皇族多交往。因此在皇族中令给他起了个绰号“隐王”,大家说起来都说是南安隐王。这样一个深居简出的人物来乐安王府,乐安王很高兴。
拓跋余如今已经二十有余,却还未成亲。而嫡出的太子拓跋晃已经有了儿子,这让乐安王很为吴王拓跋余担心。
拓跋余看一眼上谷公主,那意思不言而喻。上谷公主一个女儿家都没成亲呢,他一个王爷何须担心。上谷公主无奈,唯恐皇叔说些劝说的话,特地为吴王引荐国师楚离。
“这就是咱们的小国师啊,失敬失敬。”吴王起身抱拳,楚离连忙回礼。
乐安王道,“正好国师也在,不如让国师做个见证,本王为你说门亲事?”
吴王唇角勾了勾,似是不经意地瞥一眼楚离,笑道,“皇叔不必费心,小王已经有了心上人。此次进京特来向父皇秉明,不日就要成婚。”
“哦?”连上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