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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镇国公主-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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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眼平平地盯着我看。
  我从她的眼里看我自己。不必伪装,我的脸色便已有几分凶狠,这凶狠十分陌生,然而韦欢的眼神却比我更凶悍,仿佛受伤的野兽一般,我不自觉地用上了力,看见我的手在她的下巴上掐出痕迹,她却像没有知觉一样,既不呼痛,连眼神里也没有半分示弱。
  我们对峙了良久,中间宋佛佑不安地动了动,轻声道:“公主,韦欢不是宫婢。”
  我瞪了她一眼,将她赶了出去,再看韦欢的时候才松了手。她的下巴已被我捏得泛青,我从未知道自己的手劲有这么大,心里有些后悔,可是再看见她的目光,又愤怒起来,站直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你做的好事。”
  韦欢嘲讽地一笑:“公主学陛下倒学得有几分像了。”
  我一怔,马上针锋相对地道:“阿娘杀人从不手软,你觉得这点上我能学到几分?”
  韦欢不语。我见她有退让之意,重新坐回去,卷轴方才被我踢到,如今已经散开,露出最末的署名,韦欢见到丘神勣三字,面色微变,不自觉伸手一够,又马上缩回去,我瞧见了,冷笑道:“是丘神勣审问的,你如意了么?”朝中官员,除去宰相之外,能被我记住的不多。丘神勣却是其中之一。邱氏本是武功起家,他也因此累迁为太子右卫率。
  李晟待宫人仁厚,东宫中捉到违禁的人,往往从轻发落,这丘神勣却一反李晟之仁政,一旦遇见犯禁的宫人内侍,往往大加鞫审,务兴株连,李晟对他甚是厌恶,数次奏请父亲免他的官职,却因母亲作保,倒叫他不升反降,做了左金吾卫将军。他在宫中也算赫赫有名,据说年小的宫人们不服管教,只要听见一句“送你去邱将军那”,便再也不敢淘气了。
  韦欢又将头低了下去,低声道:“金吾护卫宫城,抓到盗窃的宫人,审问之后呈送陛下,不是理所当然之事么?有什么如意不如意的?”
  我真是被她气得不轻,几乎是跳着站起,冲到她面前,冷冷道:“丘神勣有酷吏之名,他一审问,会牵连多少人,你知道么?”那些人里有从小将我照看到大的乳母,有陪我游戏宴乐的宫人内侍,甚至还有贴身跟随过我的护卫,全都是活生生的、我身边的人,这些人原本只要承受些轻微责罚,如今却被酷吏鞠审,很可能性命不保。
  韦欢冷冷道:“他们若行得端坐得正,怎么会怕邱将军审问,又怎么会被牵连?你真这么心疼他们,为何不严加约束,使他们不犯禁令?你自己纵得他们无法无天,出了事再来替他们求情,岂不是可笑?”
  我无法抑制怒火,一伸手便将身边几案上的东西全都扫到地上,盘碗果点平平砰砰地跌了一地,韦欢对我的怒火无动于衷,反而直起身子,继续道:“宫中自有法度,你是公主,可以无视这些法度,我们却没有这样好的气运,犯了错,便受罚,天经地义,谁也逃不脱。”
  我心里知道她是在胡搅蛮缠,可是我在母亲面前可以急中生智,对着她却始终是口拙,憋了好一会,才只道:“此事本可以由我自行审决,至不济,也可以交殿中省或内侍省,我不信区区盗窃,便能致人死罪…”看着她,又道:“我也不信,区区盗窃之事,能惊动金吾将军从京中特地送信过来,除了此事,你到底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你同你在京城的党羽,到底向姓邱的说了什么?”
  韦欢这时才真正动容,看了我一眼,垂了眼笑道:“你倒是有长进了。”


第76章 臂膀
  “长进?”我被韦欢说得有点想笑,却笑不出,“什么叫做长进?猜疑自己身边的人?还是时时处处想着算计旁人是长进?”
  韦欢道:“你不算计别人,别人也要算计你。与其被别人算了去,倒不如先下手为强。”
  我看着她:“所以你姐姐从未得罪你,你却思其患而豫防之?”
  韦欢冷笑起来:“从未得罪我?你该去四处问问,从来可有嫡出的不‘得罪’庶出的?你以为我的那些陈设和分例是怎么来的?天上掉下来的?就算你真天真不识世务,那你自己的三哥,燕庶人李倬是怎么死的?吴王又为何三岁便出京之国?数岁不得入京一见?你序齿第二,圣人就当真只有两个女儿么?掖庭宫中无数冤魂,听了你这话,只怕都要笑了!”
  她当初特地算计韦欣,果然是有旁的理由,我心里竟莫名地有些悲哀,既是为自己,也是为她。韦欣坠马时,我不怪她骗我。因为那时我和她不过是萍水之交,我待她只是寻常,她待我如寻常也是自然。母亲不喜欢旁人算计自己,我却觉得无可厚非,毕竟这世上的一切并独独非为我而生,各人自有各人的利益,陶渊明说‘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己歌’,死生大事尚且如此,何况些许蝇头小利?我所气者,却是后来我们既已那样亲密,韦欢本可以大大方方地与我交心,我也愿意罄其所有地帮助她。而她却选了最生分的一种方式。
  我至今还记得那日在汝州饮宴,我分冬梨给韦欢时,她说的那句“朋友之间,不必客气”。那是她头一次承认我们之间是朋友。我面上虽未说,心里却欢喜非常,觉得我们虽未必能到高山流水之境,却也可做一对光武子陵般的好友,后来纵是对她起了别样心思,却也从未想过要与她疏远至恪守上下之别的地步,谁料她却这样待我——她既肯这样待我,那之前那些事,到底是出于对朋友的自然亲密,还是别有用心的攀附利用?她曾那样关心我的饮食起居,是出于对一位密友的照顾,还是出于对一位公主的照顾?倘若连她和阿杨对我也只有利用而无情分,我身边其余人的感情,又有几分是值得我相信的呢?
  韦欢看着我,眼神里满是嘲讽。近一年来,她的形容居止越来越像是个合格的宫里人了:轻柔、温顺、动静都透出一股居下位者的恭敬谨慎,然而此刻的她却露出了全然不同傲慢的表情,像是我刚见她时那样,像是真正的韦欢那样。
  我可能从未了解过她。倘若我要了解她,要怎么做呢?倘若坐在这里的不是我,而是母亲,她会怎么做?
  “坐。”我对她抬抬手,自己率先坐下。天还未热,我的坐处却已铺上了龙须席,下以织锦小被垫着,恰得两人盘腿而坐。
  韦欢看了一眼外间,门关着,她方坐下,两手抱胸,歪着头冷眼看我:“你若要问我在京中怎么做的,可以趁早省下口舌了。”
  我抑制住自己的怒火,垂了眼看自己的右手指尖,沉思移时,才又抬眼看她:“你以为你这些小聪明,我不知道,就没有人知道了么?”
  韦欢笑道:“明明是金吾卫捉住了你宫中不法的下人,与我有什么干系?再说,这事怎么说都是阿杨的不是,你又能奈我何?”
  她的笑容实在是太招人厌,我豁然起身,将要动怒时又坐了下去,她看着我微笑,我闭了闭眼,淡淡道:“若以规矩论,我当然不能耐你何。可是你不要忘了,规矩本是我家设的。”
  她面色微动,两眼盯着我看。我毫不示弱地回望于她,一字一句地道:“你父亲在守选对罢?如今太子监国理政,琐事咸出其下,你说我过去和我的太子阿兄说说,让他给你父亲安排个差事,会怎样呢?本是参军,如今年资一来,好升一升,做个长史了,振州如何?或是龙州。我表兄才从那里来,听说土人桀骜,瘴气又多,官儿似乎不大好做。不过没关系,你父亲是京兆韦氏东眷一房。名门望族,家学渊源,一定有办法颁行教化,为朝廷治理一方的?他往那边,你们当然是要跟着上任的,你年将及笄,跟着往那边去了,恐怕耽误婚配,不如我再同阿娘讨个恩典,把你留在宫中也可,等到了时候,替你选门好亲,天子拴婚,配嫁名郎,如何?你觉得我这长乐公主,能不能向太子阿兄和阿娘讨得这些恩典?”
  韦欢面上变色,冷笑道:“你看,这便是为何我不会同你平等论交的缘故。你是公主,自出生便高高在上,我与你交好时,你自然亲我爱我,百般回护于我,而一旦恩宠不再,要追究我时,自然也有你的手段。弥子瑕前见贤而后获罪的道理,你也看过,难道就不知道?我不过韦氏旁支,父既不显,又无母族可恃,陛下将我选进宫来,不过是叫我做你的玩物罢了。我这样的人,倘不自己为自己打算,难道要依靠你这所谓的‘朋友’过日子么?”她说到后来,声音渐厉,竟带出一股哭腔。
  我满腔的怒火不自觉地消融,向前一探,捉住她的手道:“你若真的自己为自己打算,便不该同我说这些话。你真的要从我这里牟利时,绝不会有这样的的怨恨,你这样怨恨,反倒是因你惦记着我…我绝不会如前人对弥子瑕那样对你。”
  她将我的手甩开,道:“你就爱憎至变,我又能如何?阿杨是你的乳母,你爱重她,如今她如何了?你平素与宫人们狎近亲昵,有时没大没小,一旦遇事,不也会横加打骂?你但凡是一个普通宫人,暴躁时,会踢人,打人么?不过因你是公主,无人胆敢阻拦你罢了。如今你在宫中,尚有二位陛下教诲,等你出了宫,独居一府,身边的人皆以你之意旨为旨,以你之喜乐为喜乐,他们死生荣辱皆系于你,连阿谀奉承之辈都算不上,不过是你门下的犬马罢了!你和我要好,便是要我日后变成这样的人么?变成你的狗?任你摆弄?”
  我竟从未想过这样的事。回想过去的十余年中,我虽的确还自诩以开明平等,然而身在富贵场中,被人奉承得久了,有时的确也是骄纵任性得很。我从前的宫人们都和我要好,然而她们被母亲逐出去了,我除了对几个为首略照拂一二,也没为她们做些什么事。宫人们侍奉不称意,我心情好时倒也罢了,心情差了,出口斥责,毫无顾忌——这要是在我来的那个年代,我这样的,多半早被众人冠以“极品”或是“公主病”之名,疏远排挤,可如今这些人不但不敢疏远我,反倒以能被我斥责打骂为荣,毕竟不是谁都有能贴身伺候公主的机会的。无论愿意或者不愿,我的确是变了,变得和从前的那个我全然不同。而我在这里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在以后的数十年中,我究竟会不会再变,竟连自己也说不清楚。
  韦欢说得对,我这样的人与她做“朋友”,于她没有任何益处。她既不希望做我的弥子瑕,我亦不希望她沦为嬖幸之人,那样她与别人有什么区别?然而她是由我而引进宫中,母亲的意思,也是叫她做我的臣仆,她愿与不愿,都只能是我的人。她既不肯做弥子瑕,那便是我的仲叔圉、祝鮀和王孙贾,肱骨腹心,较之爱幸,岂非更要像是…“朋友”?
  我至这一刻方才恍然,定定看着韦欢,郑重道:“阿欢,你放心,我定以臂膀视你,敬你,重你,与你苦乐同舟,终此一生,绝不相负。”
  不知为何,我说不出“敬你,信你”,韦欢肯定是听出来了,看我一眼,垂眼道:“愿你勿忘此心。”


第77章 家宴
  我从母亲和婉儿那里只打听到了一位“武大郎”,然而至立春次日时却来了少说十余人。这十多人中,除了武敏之之外个个不是穿青,就是着绿,连浅绯服色的都没有一个,腰上倒大多佩着蹀躞七事,才显出几分太原首义功臣之后的气度。武敏之倒是穿着紫袍,还特地佩了金鱼袋,看着不像是来参加“家宴”,倒像是元日大朝似的,总之就是奇怪。
  与这些人的寒碜装束相反的是母亲和父亲。他们虽未穿朝服,却也双双都穿了正式的礼衣,冠袍钗钿具备,显出一派堂皇天家气象。连李晟也穿了全套的太子冠服,端坐在父母之侧。李睿打着“敦亲孝悌”的名号,大早就来了宫中,先是旁听我(和伴读们)上了几节课,继而死活约着我(和伴读们)去庭院蹴鞠,玩得大汗淋漓,又非要在我那里沐浴,换上他存在宫中的旧衣,才匆匆与我一道赶来,来时还不住和我讨论能不能见到某个窈窕婀娜的表妹——他以外祖母虽年长而雍容、母亲姿质端丽,而我也“稍有几分可看之处”,因此外家的女儿必是好的,来时真是抱了满心的希望,谁知到了这里,窈窕淑女未见,边地远来的田舍汉倒是见了一堆,那脸色真是不知如何精彩。我则因父母兄长都穿着庄严,自己却只穿着燕居之服,心下略有几分羞赧,又怪母亲的侍女们不肯和我提前通气,转眼便想到许是母亲有意为之,便又振作了精神,上前先李睿一步行礼,也不行大礼,只略一鞠躬,李睿虽未必明白,却也跟着我对父母笑嘻嘻鞠躬。
  母亲方才十分端肃,见了我们,那脸上便绽出笑来,伸出两臂道:“雉奴,兕子,到阿娘这来。”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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