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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

[gl]凰涅天下-第2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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砦热缗褪涫迫缭s岳峙,绝不是一般车夫。驭者已如此,可想车中人若何!
  
  再看那群黑衣骑卫,顶着雪风骑行,身上却不见水湿。只见那雪粒子方落至头顶,便似遇到一重无形阻隔,悄没声息地飘了开去。
  
  胡寅心中惊震难言。
  
  这群人既从八蟠岭上下来,想必是造访和靖处士而归。他心中遍数与和靖处士有可能来往者,其中非官非仕却有这般气势,又有高手护卫如众,这车中为何人,已是昭然若揭——
  
  真可谓是,才说曹操,曹操就到!
  
  车夫胡四心中暗急。这一截都是窄道,只容得一个车身,如何过去?他望了眼前方勒缰而停的黑衣五骑,触到锐利如箭的目光又是一怵,哪敢让这些人退道!他有心想掉转马头后退,又怕落了自家大人的颜面。一时踌躇两难,大冷天的,手里缰绳竟捏出汗来。
  
  胡寅撤帘回身,正想道出心中猜测,胡安国已半眯眼道:“明仲,吩咐胡四掉转马头退后,到宽处让行。”
  
  胡寅闻声惊讶,父亲竟给一后辈女子让道?见胡安国态度甚坚,只得点头,“喏!”
  
  恰在这时,一道清冽悦耳嗓音从前方传来,“前面可是崇安武夷先生车驾?晚辈名可秀有礼!”
  
  胡安国是崇安人(福建武夷),以经学闻世,文人敬称武夷先生。名可秀以武夷先生相称,又自承后辈,显出对胡安国的尊重,却也巧妙避开了他的官家身份。
  
  胡安国老眼张了张,心想这女子果然狡诘,口中应道:“原来是名会首!山道巧遇,实乃幸会!”
  
  名可秀清声一笑,“路遇先生,是晚辈之幸也!……本应下车执后辈礼,又恐天雪风寒误了先生行程,唯怀愧遥相致礼!他日得机,必为今日之失向先生请恕!”
  
  胡安国捋须哈哈一笑,道:“名会首执善道以济灾饥,老夫敬也;又择善道而固执,遇艰而志不移,老夫佩也!后进可畏,老夫朽木之身不过添长年岁耳,岂敢妄自尊老!”
  
  他先以名可秀共济会的身份相称,话里又谦中蕴刚,暗含执以善道的劝诫。
  
  他话里之意,名可秀怎会听不出?扬唇一笑,道:“长者教诲,晚辈焉得不听!……共济善道,可秀必执之不移,祈望先生日后多加指教。”话中暗道她所谋为善,无须猜疑。
  
  胡安国老眼簇出光芒,谦言道:“岂敢曰指教。所谓,善道者君子多助,寡道者君子多讦!……日后,名会首莫要嫌我等老朽喋喋不休才好。”这话意指她所谋为善便罢了,若图谋不正,朝中清流必察之揪之、绝不枉纵!
  
  名可秀清音悠扬,“先生正言申道,晚辈自当洗耳恭聆。”
  
  这一句看似恭敬,实则谦中蕴强,关键在那“正言申道”上,意思是符合道理的话,自然恭敬听取,但若妄起言讦攻击,即使你是清党领袖,也敬谢不敏!
  
  胡安国灰眉扬动,心道:好个名可秀!
  ……
  
  两人这一番言语来往,谦和中各打机锋,胡寅听得目光连闪。父亲话里温中含诫,暗施警告,那女子竟是谦而不退、敬而不惧,机锋之中丝毫不落下风。他暗里道赞,心中不由对名可秀的估量又提升几分。
  
  便听她清冽悦耳的语声再度传出,“今日得与先生一谈,又有长进。只憾不敢久扰,恐误了先生正事,唯期他日,再聆教诲!”语气略一顿,继道,“山道路窄,不意与先生车驾相阻,可秀身为后辈,怎敢由长者让行!”这一句显是回应胡安国先前对胡寅所说“退后让行”之语。
  
  胡氏父子惊讶对看一眼。此话是在车内低声道来,那女子相隔甚远,竟是听得清楚?!父子俩心生凛意。
  
  那清悦声音又道:“但请先生与明仲兄安坐少许,且容可秀让道。”
  
  胡氏父子又对望一眼。胡寅心想:这一群车马让道可不易,怕是要退到岭上去。胡安国却隐觉有异,方才他与名可秀虽短短数语交锋,却由此已揣摸得她两分心性,应不是“退却”之人——未知她这“让”道如何个“让”法?
  
  父子俩正各自猜测,忽听车夫胡四陡然“啊”一声大叫,继而是后面车夫和僮仆的惊颤惊呼:“救命啊——”……
  
  “命”音未落,两乘马车已分别被三名铁卫用臂托起,凌空飞越而过,平平稳稳地落于前方道上。
  
  “先生、明仲兄一路顺行!可秀先行一步。”
  
  父子俩急急掀开帘子,但见群马已在身后,不由得瞠目惊怔。
  
  顷刻,那十骑一车已风云而去。
  
  “竟、竟是……如此让道!”
  
  父子俩相顾一眼,均是说不出话。
  
  ***
  
  细雪簌落,马蹄雷奔,溅起道道雪水。
  
  疾行的车内,名可秀拍拍手中正翻阅的《吕氏乡约》,唇边勾起抹满意笑容,此行拜访尹先生收获不浅!更没料到回途中竟会遇上胡安国父子,那番对话机锋,想来已在胡氏父子心头烙下印迹……如此,倒是意外收获了。
  
  胡康侯在这雪天造访八蟠岭,想来是为她上书户部一事来探底。这位清流之首,倒是个学问厉害又老于谋政的,嗅觉灵敏……看来,她借共济会生事,已逐渐引起胡安国的警觉,或许还怀疑到了什么,方会在适才那番交锋里暗作试探和告诫!
  
  她挑唇又一笑。觉察又如何?怀疑又如何?若能引以为助,自是最好;若是为阻为碍,她也不惮于使些手段!
  
  她思忖间眸光流转,扫过车角静坐如木的铁丑,臻首微微一摇浅笑。心想若希颜在此,定能与她同喜同忧同虑……想及爱人,她清冽眸子立时柔了柔。怔了阵,眸光方聚到手中那卷《吕氏乡约》上,继被方才打断的地方阅下去。渐渐入神,不闻车外雪声。
  
  很快,车马驰出山道,奔往南城方向。
  
  刚转过一道弯,只见细雪如帘中,遥遥一柄青伞如云而来。伞下人影风清雪澈,仿佛和这天地浑成一体,分不出彼此,却又慑人夺魄的醒丽,似是这阴晦雪天里的一道耀眼光芒,只一眼,便再看不见他物。
  
  众铁卫不由神移气窒,手落缰垂……车内埋首书卷的清雍女子忽然抬首,水眸波光盈盈,唇边笑意绽开如花。
  
  车停马驻。
  
  铁卫首领最先回神,从辕座上侧身打起青锦流云帘。
  
  卫希颜飘然瞬至,伞收于手,一双雪清含柔的眸子隐着丝丝笑意看向车内。
  
  名可秀放下书卷,向前微微倾身,因笑道:“不是说陪希汶她们去栖霞看雪么?怎的来了?”纤手情不自禁抚上那双经雪更清的眸子,欢喜自她眉弯溢出。
  
  卫希颜眨眼道:“没玩一会就回庄了。嬛嬛说,倒不如在庄中林下煮酒、迎风吟唱来得惬意!师师抱着她家小燕青说,寻欢作乐怎能少了名红袖?阿姊说,秀秀也当放松一下……所以,小的就奉众佳人旨意来接您了。”她边说边笑,伸出手。
  
  名可秀听到“寻欢作乐”时已是忍不住笑出,握住卫希颜伸过来的手,拉她上车。
  
  孰料,一股大力涌至。卫希颜伸手一带,将她带入自己怀中,轻声一笑,将她抱出了车厢。名可秀措手不及,惊啊一声,红云飞起。
  
  十二铁卫齐惊目呆,赶紧垂首垂目,故作不见。
  
  名可秀半恼揪了她一下。卫希颜轻笑放下她,右手捞起立于车边的青伞,眨眼道:“如此雪景,咱们也风雅一把,来个雪中漫步如何?”
  
  名可秀噗声一笑,“换作你,就是附庸风雅!”虽乜笑嗤她,眸底却是喜欢,又斜眼道,“不是来接我回庄‘寻欢作乐’的么?敢劳众位佳人久候,小心有人劈你。”
  
  “不怕不怕!师师的花拳绣腿有助雪天暖身。”
  
  两人因笑着,携手悠然前行。
  
  十名铁卫齐齐下马,牵骑缓缓跟随。
  
  走在马车前面的铁寅排行十一,仅比最末的铁丑大一岁,不似上面几个兄长老成,瞪眼望着前方那柄飘移如云的青伞,嘴唇微咧,悄声嘀咕:“卫师和宗主……打这伞,不是多此一举?”
  
  并肩而行的铁未闻声清咳,瞪他一眼,低道:“你小子懂啥!……这叫……叫作……情趣!懂么?不懂别乱说话!”
  
  情?情……趣?铁寅一脸佩服,“六哥就是六哥,不仅武功比小弟高,这方面也懂得多些!”
  
  铁未一口气噎住。什么叫“这方面”也懂得多些?!行在身后的铁巳、铁午已是忍笑忍得嘴角抽搐。铁未不由拍额,苍天作证,他只是偶然不小心听到卫师说过这个词,不是他说的啊!
  
  卫希颜笑得胸腔震动。
  
  “还笑?”名可秀侧眸嗔她一眼。
  
  “其实,我是想告诉铁六,除了‘情趣’之外还有一个词,叫作浪漫!”
  
  身后十二铁卫均听得清楚。
  
  未几,一道道低沉的笑声相继响起。铁未愈发仰头无语,万不该一时嘴快,卫师这是“睚眦必报”啊!
  
  名可秀弯了弯唇,睇眼看她,“浪漫么?”……
  
  “就是……诗意的美好……就像……”
  
  卫希颜声音轻飘若雪,音柔婉转动听。
  
  伞面忽然倾下。
  
  清凉的唇如雪地香花轻轻拂过名可秀唇瓣,仅留一分香,却入心沁出丝丝芬芳。
  
  “就像……这样!”卫希颜贼笑。
  
  名可秀面红脸热。下意识回首看了眼身后没察觉的众卫,又瞪一眼偷袭暗乐却假作正经的某人。忽的又扑哧轻笑,抚了抚唇,眸里春水泛碧。
  
  她黛眉轻扬,一分隐匿的狷狂从扬起的眉尖掠过,快不可见。
  
  希颜……她倏的嫣然一笑,如春水波色,明艳不可方物,趁着爱人心神眩乱之际,忽然回吻过去。
  
  唇,轻轻的吮转。一下,又一下。情深而不溢,绵柔无绝断。
  
  希颜……这雪中拥吻……可算浪漫……
  
  伞落地。
  
  众铁卫齐声吸气。
  
  转眼,抬头望天。
  
  他们没看见!什么也没看见!
  
  不,看见天上的雪花了……落雪很好很不错……
  
  就像……就像……呃……诗意的美好……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名女王就是御姐啊御姐,连这种事也不肯落于下风~~~~~

再来YX段小剧场,嘻嘻:

卫(瞠目):当众拥吻……秀秀????(这是你咩?)
名(挑眉):不是要浪漫么?(谁怕谁)
卫(嘻笑):俺是不怕的……就怕……
名(挑唇):怕什么……铁卫都是本女王的人!……谁敢乱说一个字,拖出去扒光了曝露三天。
铁卫:(众寒)……
卫(贼笑):别带坏铁卫小盆友。
名(撇唇):带什么坏!没见有一半还是剩男剩女,连手都没牵过!这叫上位者以身作则,培养下属情操……
铁卫:……




垂拱议事

  这场雪直下到腊月朔日的凌晨四更,方缓缓收了。
  
  冬季的天总是亮得迟,逢雪天更迟。交五更时,城外的山寺诸观从大佛寺起都敲响了亮更钟,然而这时天边灰浓的云层还没有透出一丝丝光来,不仅不“亮更”,还黑更的很哪!
  
  城内天空也是黑漆一片,却已有从寺院出来的行者头陀,打着铁牌子沿街高叫“普度众生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或是“地藏王菩萨”等诸佛。
  
  偈颂后,这些头陀的声音忽然由虔诚变得清扬,叫道:“雪止路湿——”音色悠悠入空,尚未落地又起一声,“天色阴晦——”至后又道:“朔参起更——”铁牌子当当清响不绝,伴着头陀的前行报晓吟声来回往复,无有间歇。
  
  这是大宋城市早晨的一道特有风景。
  
  头陀报晓的原意是教谕众生起来勿失时机念佛,因这些行者佛心坚忱,日日恪守时辰绝无早迟,预天气也极少差池,久而久之,这些敲着铁牌子的头陀便无形中成了大宋城市固定的报晓者了。当杭城升为杭都后,这些诵偈报晓的头陀又多了一句报词,譬如今日敲着铁牌高叫的“朔参起更”,就是提醒官人们莫误上朝。
  
  大宋的城市醒得早,行者头陀们铁牌子敲响时,京师南城早有了人声。
  
  候潮门外,才交四更天,就聚拢了无数行商贩夫,肩着担子,倚在城墙根下坐等城门开,有扯闲话度时的,有唱曲儿自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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