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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gl]凰涅天下-第2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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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走一趟也未尝不可。”卫希颜叹了口气,“只是得多带几张手巾,省得被某人的唾沫星子淹死。”
  
  名可秀“噗”一声笑,妙目微转,凑近去在爱人耳边低语一句,“拿栖云的手巾去。”
  
  卫希颜顿时失笑:“妙极!”
  
  *********
  
  四月十六,暮色初合。
  
  临安府关押贡士的大牢一反白日的吵嚷,突然安静下来。
  
  “进试延期、贡案由国师主审”带来的震荡仍然在举子们脑海里轰鸣,当临安府尹朱跸离去后,牢房里一片懊恼颓丧之气,谁也提不起精神说话。
  
  邓肃所处的牢房正巧在这片大牢的中间,他和身边几位举子低议了一阵,在牢里众人期盼的目光下,走到牢房的铁栏前,高声道:“诸位,请听邓肃一言。”
  
  众举子此时都已识得他,有人应声道:“志宏兄,你说吧,我们都听着!”
  
  各牢的举子都先后站了起来,挤涌着靠近牢前。
  
  邓肃环视众人一眼,拱手道:“诸位,事已至此,我等必须抛下陈见,方能共渡难关。”
  
  片刻的沉默。
  
  邓肃对面牢房中突然有人一声长笑,“终于有人说了句人话!”
  
  众人均不由怒目而视。难道他们说的就不是“人话”?
  
  “李不休,你这话什么意思?”
  
  一语引起众怒的正是言语无忌闻名江南士林的扬州举子李易——人称“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李不休。
  
  他仰首大笑几声,“大家再争再吵啊……我倒要看看,争来争去谁落得了好?”
  
  众人一听,皆默然无语。有人道:“李顺之,你把话说清楚了!”
  
  李易面带讥诮,冷笑道:“我听说,咱们这位国师大人最恨的就是论资格、闹内讧。诸君可记得去年十月兵改时,有几位禁军将领上书陛下,说厢军和乡兵粗鄙低下,不配上编国防军,并带兵冲入驻地厢军……诸君可知,这几位将领今安在?”
  
  经他一提,立时有人回想起兵改初的事,报端曾有详细报道——那几位闹事的禁军将领被国师干脆利落地罢职论罪下狱,据说现在还在某个采石场里做苦役服刑……
  
  ——陆续想起这事的人都激凛凛打了个寒战!
  
  大牢里一阵静默。
  
  ——贡案由卫国师主审,谁知道将如何判案?依照这位国师大人往常处事的冷绝手段,绝无轻易了结的可能,即使不取消举子的进试资格,也极可能作出某些判词影响他们将来的仕途!在这当口,再争什么儒商之别又有何益处?
  
  李易拢袖抄手,双眼望着牢顶,“各位再争下去,就等着把牢底坐穿罢!”
  
  众人面色顿黑。
  
  这话说得虽不中听,却让一众人等无不暗中警醒。
  
  “李兄说得在理!”
  
  邓肃面色端严,说道:“我等当务之急是要脱离这牢狱桎梏。”
  
  “志宏兄,你说该怎么办?”
  
  “对,我们听你的!”
  ……
  
  邓肃扬手止住众人的七嘴八舌,“诸位,听我说!”
  
  “大家别说话……听邓兄怎么说!”
  
  待牢中渐渐安静下来,邓肃方拱手道:“诸位,方才李兄说得好,我等在牢中再争下去毫无益处!大家若想尽早出狱,必得互相捐弃前嫌,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商谈,共议对策。”
  
  “捐弃前嫌?怎么谈……”
  
  各牢杂议纷纷,相熟的都聚在一堆议论,你一言、我一语的热闹,闹哄哄一团,听不出个一二。
  
  邓肃不由连连皱眉,正待出语时,陡然又闻一声高亢大笑,引来多人瞪目。
  
  “李不休,你又笑什么?”
  
  李易突然弯身脱下左足靴子,猛力砸在牢门铁栏上,“哐”一声震响。众人一惊下不由收声,抬头望过去。
  
  “李不休,你做什么?”
  
  李易剔眉冷笑,“你们这样议,议到天明也没个结果!”
  
  有人看不惯他仿佛高人一等的倨傲姿态,讥道:“那你说怎么议?”
  
  李易白眼一翻,“人多嘴杂,自然是各房都推出代表说话。”
  
  此语正中邓肃心意,当先鼓掌赞和:“此法甚好!”
  
  众人见邓志宏都应了,又一想这确实是个办法,便都点头。
  
  “行!就这么办!”
  
  “赞同!”
  
  瞬间,牢房里又沸腾起来,这回,大家争的却是谁能代表本号牢房说话。儒举、商举各成一派,方技匠籍等士纯属遭了池鱼之殃,既不归儒、也不归商,自成阵营,争嚷一番后,终于各自推选出能代表本方利益的举子。
  
  ——这些被推出来做代表的举子或是有文才、或是有声望、或是技艺出群、或是背后的家族财力雄厚,都可称是儒、商、技三派士人中的佼佼者。
  
  各牢代表均席地坐在牢房的最前。除了有三百多名举子在贡院风波提前离开外,其余一千五百多名举子均被收押在临安府的大牢中,一共五十间号房,关得满满当当。由于牢房两端相距甚远,众人便以相邻和相对的号房组成片区,将邓肃所在的牢房作为中心,各向左右传话。
  
  这般讨论,自然费时费力,一通话从中间牢房分别向东向西传遍,就至少耗去半刻钟!要想将一千五百多人的意见统一起来,本身就不是一桩易事,更何况商儒之间还旧怨未消、分歧多多、矛盾重重……牢中的商议就时常被争执声打断……
  
  监管大牢的牢头已得府尹交待,一早就将手下的狱卒们都叫到小房里吃酒,对牢房里众举子们“集体串供”的行为睁只眼闭只眼,故作不见。
  
  这一夜,临安府牢的举子们彻夜未眠。
  
  皇帝钦命的主审官却在暮色将临时就已悄然离开了京城。
  
  *********
  
  卫希颜去了颖昌府。
  
  种瑜是在距北征行辕营地十里远的丘陵密林中见到她。
  
  月如圆盘,一轮光华。
  
  种瑜换下了军中甲袍,一袭浅绯色的缎衫在夜风下轻扬,狭长的桃花眸子睇视卫希颜,眸底隐有点点星芒闪耀。“这里的月比起江南如何?”
  
  或许是因月色的浸润,他的嗓音格外醇厚,俊美的面庞上似乎有种莫名的神采跃跃飞扬,风姿英伟,却又不失春风公子的翩翩风流。卫希颜从他唇边自信张扬的笑容中,再也找不出浪荡江湖时的那份玩世不恭;但她却隐隐感觉,在种瑜张扬的笑容下似乎有种说不清的凝沉,仿佛有什么东西被他深埋在了心底,不能触及……
  
  卫希颜微微扬眉,压下心头那抹怪异感觉,仔细打量他。
  
  种瑜折扇轻摇,唇角含笑,月下男子风神如玉。
  
  卫希颜对他的“骚包”姿势暗嗤一声,但也不得不承认,极少有男子能如种瑜这般将粉色缎衫穿得潇洒而又不落浅俗!
  
  她心头暗赞,却不想夸这家伙,省得他更得瑟。忽然想起以前被她称为妖孽的司靖岚,卫希颜眸底滑过一抹谑意,悠悠道:“江南的月过于清丽,这边的月倒显得更粗犷……瞧,连春风公子都染了几分英气!”
  
  种瑜神采飞扬的俊脸顿时垮下,这不是拐着弯儿骂他“娘娘腔”么?他哪里娘娘腔了?气得手中折扇“啪”一声合上,用力戳卫希颜手臂,“不就是当初抢了秀秀斟给你的一盏茶么,至于吗,记恨这么久!”
  
  “我心眼小,不行么!”卫希颜一指弹去。
  
  种瑜“嘶”一声缩手呲牙,嘴里咕咙着:“心眼小又心肠狠,秀秀看上你哪点!”
  
  卫希颜眸色转柔,容颜浅浅含笑,月下双眸清邃深远,又如澄湖春波温暖润泽,似有千般情意倾溢其中。种瑜胸口陡然一窒,仿佛被几团丝絮堵住闷不过气。
  
  他撇了撇唇似是自嘲,却转瞬消逝,唇边笑容愈发张扬,一翻白眼,啧啧两声,“瞧你这德行……我可不是秀秀!”
  
  卫希颜哈哈笑了两声,抬头看了阵月,道出一句:“这仗要打!”她步入正题。
  
  “怎么打?”种瑜神情转肃,立时透出一股逼人心魄的大将威严。
  
  “不能太硬,也不能太软!”
  
  卫希颜没有回头,望着天边那轮圆月道:“现在还不是动真格的时候,别使着力气一窝子上,小心打出真火收不了场!但也不能手软,要提防着北军以假作真。若被北军夺了城,雷动可不会大方吐出来!”
  
  种瑜剑眉微扬,忖思一阵心中已有数,却“啪”地张开扇子,狭长眸子乜斜她,哼道:“既要真打,又不能真的打,这分寸如何把握?”
  
  卫希颜回眸一笑:“这分寸自然由你把握……靖岚,这是朝廷、枢府对你的充分信任!”她眼底笑意浓浓。
  
  你就睁眼说瞎话吧!种瑜扯了扯嘴角,瞪她一眼,折扇哗啦啦摇,“别以为我不知道!边境冲突,哼……你们两人压下军报不发,战事闹大纸包不住火,到时谁来背这黑锅?”
  
  卫希颜垂眸,从袖筒中摸出条手巾擦了擦手,方抬眼不紧不慢道:“这擅启边衅的罪责,自然是北营总帅担着!”
  
  “你!”
  
  种瑜折扇几乎戳上她鼻子,“好你个卫希颜……我在前方喝西北风啃粗粮,你们两人窝在江南软玉温香你侬我侬,还要将黑锅盖子往我头上扣?这有没有天理了……没良心的……”
  
  他掩面悲嚎,“师傅啊,秀秀她太黑心了……呜呜呜……徒弟我好凄惨啊……师傅啊……你要为我做主……”
  
  卫希颜抬了抬眼皮子,“鬼哭狼嚎的,大半夜别嚇死鸟雀。”她慢悠悠捻着手巾。
  
  种瑜放下掩面的扇子,一双桃花眼此刻却飕飕飒着寒光,恨不得将某人身上戳出几个窟窿。
  
  “怎么地,不服?”卫希颜挑了挑唇,手中方巾突然扬到他脸上。
  
  种瑜眼疾手快接住,一股幽淡的沁兰香气扑入鼻中,他心头一跳,不由捏住巾子。
  
  月光下细白的棉巾柔和质软,那样式竟是男子方巾?种瑜眸子瞬间一黯。
  
  卫希颜没有察觉他刹那间的眼神变化,眨眼笑道:“这可是栖云亲手为你裁织的,别糟蹋了。”
  
  种瑜心道果然,眼角余光瞥见月下那清姿绝世的女子浅语调笑的眉眼,心头涌上一丝苦涩。
  
  山有木兮木有枝……他低沉暗叹,相遇太晚,如之奈何?
  
  他将方巾折好,揣入怀中,俊颜绽出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意,“你莫要以为,一条绢帕儿就能收买我了!”
  
  卫希颜挑眉,“将栖云送过来如何?”
  
  种瑜气结。大将严禁携带家眷,她将何栖云送到行营,不是给他添堵么?还嫌他背的黑锅不够沉?“得!我怕了你!”
  
  种瑜知她说得出做得到,真要见到何栖云,他又如何面对?
  
  他苦笑暗叹一声。
  
  *********
  
  靖岚,有些古怪!
  
  卫希颜道别种瑜返行京师,一路上这种感觉都挥之不去。
  
  悄然回到凤凰山庄时晨光已透,名可秀观她神色有异,纤手不由轻抚她微蹙眉心,关心道:“累了?”
  
  卫希颜摇摇头,欲言又止,这种感觉有些莫名,说不清楚。
  
  名可秀波眸微闪,“那是为了靖岚和栖云?”
  
  似乎是,又似乎不完全是……卫希颜皱皱眉,点了点头。
  
  名可秀笑道:“你歇会,去看看栖云。拿了人家的巾子送人,总要回个话儿,省得别人惦记。”
  
  怎么回话?卫希颜想起种瑜当时的脸色似乎称不上欢喜,却又似乎没什么不欢喜……她不由愁眉了,该如何告诉何栖云?
  
  “种靖岚到底想什么?”她气道。
  
  名可秀低笑:“希颜,顺其自然就好……感情之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们和栖云再亲,也插不上手!”
  
  “我给栖云找个更好的,气死他!”
  
  名可秀白了她一眼。
  
  “我就说说而已……”卫希颜笑道,目光瞥见榻边一只衣箱,不由惊讶,“你要出行?”
  
  名可秀一边将衣衫放入竹箱一边道:“李允那边来信,我需去广州一趟,可能半月后才回。”她抬眸一笑,“昨夜阿莫接到范汝为发来的讯报,他的舰队已回到广州港,我正好先去看看他所说的‘收获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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