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山有路-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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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了愣,没有直面回答。“先闭上眼睛,我要给你冲头发啦。”我拿起花洒,示意她坐过来。
她乖乖坐进我怀里,闭上眼,任由我鼓捣她头上的泡沫,绵软的雪白山丘冲刷成一道湿漉漉的亮黑瀑布。
“好啦,睁眼吧。”最后我在她耳垂上亲了一口。她反手过来掐了我一下,耳朵刷地就红了。
“对哦,超导效应。”我突然又说。
“嗯?”
“我刚才在想超导效应的原理,BCS理论。”
洛唯顿了顿,声音突然从可爱切换成学术腔:“你是有什么不太理解的地方吗?”
这个无缝衔接实在了得。我没忍住笑了,揉着她的脸说:“洛老师,你也太敬业了吧。”
她被我揉得话都说不清了,最后回头默默瞪了我一眼。我轻咳一声,立即恢复了严肃的神色。
“也不是不理解,”我努力组织语言,想要把新想法表达得更流畅直接,“我是突然想到了……我们。”
水花溅起几道响声,洛唯转过身与我对坐,眼神充满了好奇。
我抿抿唇,接着说:“我只是想起,电子虽然都带负电荷,但在超导条件下,它们之间相互吸引的力量,可以超过电子间的排斥力。”
这是凝聚态物理研究里一个非常基础的理论,但我那天却全然忘记了。常温下电子在晶格中移动时,由于碰撞而改变动量,会在宏观上产生导体对电流的阻碍,也就是电阻。但在足够低温下,自旋和动量相反的两个电子可以结成对,从而形成超导电流,无阻碍前行。
这便是常规超导的原理。
“两个特定的电子结成库珀电子对,相互牵制进行有规律运动,就可以冲破常规,相伴自由前行。”
我看向洛唯,她似有若无地点点头,想必已经明白了大半。
“我知道我们的关系不被世俗理解,但它是客观存在的,是合理的。别人不一定了解,但给我时间,我会努力让我妈了解。而且对我而言,你真的……很重要。没有你在的时候,我横冲直撞,晕头转向。可自从开始喜欢你……”
我的脸突然红得发烫:“一切都明朗了,我找到了方向,看清了未来,人也放松自由多了……嗯,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你自己结合库珀电子对领会一下。”
话音刚落,我敲敲自己的脑袋,为自己的不争气感到懊悔。嗐,上次玩显微镜时就是这幅景象,这次又是。我这个一说话就害羞、气氛渲染一半就怂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啊。
洛唯原本严肃的表情突然一抽,随后她揉揉眼睛,没忍住笑了出来。“秋渝,你如果不加最后那句话,我估计能哭出来。”
我顿时慌了神:“你别哭嘛,我没有给你压力的意思。”
“……我这是感动!”她拍了我一下。
“呃,好的,我理解有误……”我抿紧唇,嘴角却止不住上扬。
裹上浴巾,我把她抱到卧室,相互重新认识了一下对方。估计是时间久了,结束后洛唯特别困,眯着眼睛开始犯迷糊。
我给她盖好被子,她在被子底下抓住我的胳膊,习惯性地用脸颊蹭了蹭,表情特别舒服。“秋渝,你刚才忘了说了,库珀电子对是弱耦合下的长程配对。”她的声音轻柔如呢喃,“它们距离也许不会很近,有时甚至很远很远,但它们仍然是相伴的一对。”
“嗯。”我捏了捏她的鼻子。
“嗯……我在国外读书的时候,虽然你不在身边,但只要想到你,我就知道自己还需要努力,需要进步。所以,你也是我的理想和方向,不在一起的时候是,在一起的时候也是,什么时候都是……”
我咬咬牙,泪水突然在眼眶里打转。
“所以,我们怎么样都很好,我不想给你压力。妈妈的事情也不用着急,她这么爱你,迟早会理解的……”
我收回泪水,视角突然从自己切换成了操心的第三人模式。“傻不傻,你总得为自己想想啊。”我瞪她。
明明那么想结婚,却非要装作什么都不在意。
这种总是迁就对象的性格一点儿也不好,跟我妈一样,万一遇到个人渣,早被欺负死了。
只可惜我还未操心够两秒,洛唯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地又说:
“你不用担心我,你妈妈那么喜欢我,到时候肯定觉得是你把我骗了,不会为难我的,顶多敲你头……反正嘛,婆媳关系好不好不一定,丈母娘和我这种女婿是不会有矛盾的……”
我:“???”
这个人怎么回事,敢情刚才的姿势都不算数了。
耳边响起均匀的呼吸声,某位洛老师话没说完就睡着了。本该落泪的我擦擦眼睛,捂脸不语。
这家伙,煽情能力也没比我强多少啊。
我笑了,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随后躺在她身边,心中的决定顿时更加坚定了。
章节目录 第 51 章
第二天; 我从梦中苏醒时; 洛唯还在酣睡。等我刷牙洗脸回来; 她靠在床头板上神游; 抱着枕头撑着下巴; 头发乱糟糟的。
“秋渝早上好。”见我进来,她偏过头和我打招呼; 眼尾微微下垂; 依旧是一副不清醒的模样。
“早上好。”我弯腰亲了亲她。她懒洋洋地搂住我的脖子,拽住我不让走。这个捣蛋的样子让我想起了昨晚的事情; 于是我顺势往她身上一扑; 把自己的大部分重量落在了她的怀里。
她整个人瞬间就清醒了; 还很凶地推了我好几下。“岑秋渝; 走开; 你好重!”
“你不经常坐我身上嘛; 我也没嫌你重啊。”我赖皮说道,身子还不忘舒舒服服地换了个角度。
“那不一样; 你骨架大; 比较沉。”
“骨架能差多远,怎么就不一样啦?”我忍笑说道,“忘记你昨晚说过的话了?”
洛唯愣了愣,随后露出迷茫的表情:“我昨晚说什么啦?我同意你坐我身上了吗?”
“你好好想想。”我扬眉说道。玩笑归玩笑,我还是很担心把洛唯压坏了。于是我侧过身跪在床上,一手压着床头板,另一只手捏住她的脸。
“……我到底说什么了?”她一脸无辜地盯着我。
“你自己想。”我不依不饶; “你睡觉前说了好多话呢,句句经典,都忘啦?最后一句我可是印象深刻呢。”
“我怎么没印象。”洛唯歪了歪头,显然陷入了迷茫,“我只记得自己特别困,没一会儿就睡着了,至于说的最后一句话……”她音量突然降低,小心翼翼地试探问道:“……你压到我头发了?”
我唇角一歪:“……”
“……秋渝快一点?”
我老脸一红:“……”
好了,我很确定,这人昨天的记忆只停留在运动中,事后的那段全给困没了。
在不合时宜的场景下把话说出来,洛唯也很害羞。她偏过头不看我,白皙的皮肤上红晕泛滥,一直蔓延至耳尖。短暂的沉默过后,她突然揍了我好几下,说我大早上的故意调戏她,不安好心。
天地良心啊,我只是想让她回忆一下昨晚要当女婿的豪情壮志,让她拿出宠我的自觉而已。这下可好,便宜没捞着,还白白挨揍了。
太委屈了,在家供了一个大爷。
吃过早点去学院楼上班,洛唯早上要开会,就先去了会议室。我去了一趟实验室,向岍很早就来了,忙前忙后地做样品,勤奋得令人动容。
于是我走到她办公桌前,从打开的抽屉里拿了一块饼干,边吃边看她干活。
“在想什么呢,岑老师?看我看得如此入迷?”许久后向岍发话。
我立马转移视线,望向美丽的扫描隧道显微镜。银色的金属光泽在灯光下光芒闪耀,这可比向岍那张贼兮兮的脸耐看多了。“天天就知道调戏我,小心乔嘉澍跟你发脾气。”我说。
“切,少拿我们俩开涮。我们没什么。”向岍傲娇地甩甩手,一副死不承认的架势。
我得逞地笑了笑,没再为难她。直到抽屉里的饼干剩下最后一块,我犹豫了几秒,伸手将盒子清空:“对了,向岍,你当年是怎么出柜的?”我边吃边说。
“被出柜的。”向岍放下手套,“我妈看见我和女同学的暧昧短信,就问我们是不是那种关系。我就直说了,是啊。”
她语气平平,仿佛在说一件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事。那种无所谓的态度营造出一种久远的飘渺感,久远到令人羡慕。
“然后呢?”我把饼干又咬了一口。粗糙简单的消化饼,毫无亮点可言,却在故事的衬托下被我吃得津津有味。
“被打了一顿。”
“……”我放下饼干,觉得自己已经饱了。“你还听说过别的例子吗,文明一点的那种?”
“没有。”向岍啧了一声,一把夺过我手里的饼干,掰掉啃过的牙印,“怎么了岑老师,最近有出柜计划啊?”
“是啊,本来想参考一下你的经历,结果发现你没有参考价值。”
“哦。就因为你妈不打你?”
向岍估计是对我的话题来了兴趣,手上的活儿也不想干了,一边吃饼一边凑近我:“怎么就没参考价值了呢?”
“是啊,我妈顶多敲我头。”
“切,那你怕什么啊?”
我叹了口气:“怕她太伤心啊。”
向岍身子向后一倾,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让她伤心的事你从小到大也没少干啊。怎么,最近突然改性,走无敌孝顺路线了?”她拍了拍我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我跟你说啊,出柜这种事情要趁早,不能拖太久。越拖越能发现妈妈对你的爱,无微不至的呵护如光芒般笼罩着你,”她做了一个极为夸张的演讲手势,“到时候你就更说不出口了,说不定还能拖到六十岁你信不信?”
我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强烈怀疑她偷窥了我的内心世界。很不服气,却又不得不承认她说得有一定的道理。
“你也别挑日子了,速战速决就今天,怎么样?”向岍接着说,“正好是星期五,你和你妈有一个周末的时间可以互相消化信息。”
我立马摇头:“也太快了吧,我总得花时间组织一下语言啊。”
想不到向岍没有给我缓和的余地:“十分钟就能组织,你以前不是学校作文比赛的第一名吗?我看五分钟就够。”
“那可不行。”我还是摇头,“下班再说吧。”向岍的馊主意可不能全信,到时候词不达意,对我妈而言估计就是双倍伤害了。
我得思索好几种表达方式才行,还要根据我妈的反应及时调整方案。我妈也许会不敢相信,也许会内疚自责,也许会火冒三丈,也许会非常失望……失望。我皱了皱眉,突然想起向岍刚才说的作文比赛,脑海中仿佛炸出了万花筒,纷飞的奖状奖杯扑面而来。第一次站上领奖台,第一次成为优秀毕业生,出国留学,回国教书……循规蹈矩,令人满意。
可或许以后,我再也感受不到她的满意与骄傲了。
怕她伤心,怕她失望,怕她再也不愿提起我。归根结底,我最害怕的,是她所有的骄傲和憧憬在一瞬间化为泡影。说我自恋也好,执念也罢,当我选择向高峰攀爬,站上高点的一刻,有些事情仿佛就注定了——我更难承受这突如其来的坠落,她眼里的坠落。
这样的结局,我又要如何诉说,才能减少她一分一毫的痛苦呢?
沉思之际,手机铃声响起。向岍拍拍我,表情亢奋又鼓励:“加油!”
我莫名其妙地拿起一看,手机差点摔在了地上。来电显示上写着两个大字:老妈。
“喂,妈……找我有什么事吗?”我干巴巴地说。
“找你当然有事啰。”我妈心情似乎大好,语气里透露着轻快活泼,“大姨最近在家里收拾书房,好多书要搬走呢。我们年纪大了收拾不过来,你今天晚上要是有空就去帮帮忙,好让你大姨多休息一会儿。”
“好的,没问题。”我握紧话筒,舔了舔嘴唇,又说:“对了,妈,有件事情我想和你聊一下。”
“说吧。”我妈脱口而出,语气如同小时候找她借钱时一样,稀松平常,理直气壮。
我扶了扶额头,立马虚了:“改天吧,改天,当面聊会比较好。我话有点多。”
挂了电话,向岍无语地叉着腰,嘴角弧度无限向下:“岑秋渝你好怂哦。”
我不愿被她奚落,抿唇看向别处。向岍还在那里絮絮叨叨地给我加油鼓劲,我看着门外花盆里缠绕的牵牛花,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
“快看,千载难逢的大美女。”我突然说。
向岍兴奋地一个转头,立马看见洛唯穿着灰色西装出现在视野中。她单手抱着笔记本,身材瘦削颀长,西装裤下包裹着两条笔直的长腿。路过门前,她脚步微微一滞,目光向这边倾斜过来,面无表情的脸上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一个浅浅的笑,唇角向一边轻轻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