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煌焚天-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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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楼内里的所有建筑，都划分成一个个小院落，彼此相互隔绝。站在这边的小花园里，自然看不见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结合小翠刚才的说话，便很容易可以推测得到。发出那声怪异牛吼的人，十有八、九，是冲着玉璇玑这位洛京花魁来的。
萧昇站定脚步，回首向自己的军师天机星瞥了一眼，笑道：“看来，我现在是想回去也不成了。”随即和颜悦色地道：“小翠，不用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什么人来捣乱？”
小翠神色中带着几分害怕，投身玉璇玑怀里，紧紧搂住自家小姐的纤腰，结结巴巴道：“是、是一伙好凶的东、东荒人。他们半点儿也不，不守规矩。刚进来坐下，就横、横挑鼻子，挑眼的，嫌三嫌四。又骂楼子里的姑娘不够风……那个……
这还罢了。他们更加指名道姓，非要小姐出去陪他们喝酒不可。哼，根本就是专门来找茬儿的。媚姨派人来让我告诉小姐，说请小姐指示，究竟该怎么办。”
国色楼稳坐洛京城中，风月场的头把交椅。日进斗金，赚得盘满钵满。眼红的人自然不少。不过，国色楼属于教坊司的产业。想在官面上动手脚，那是绝无可能。所以很多人退而求其次，私底下搞三搞四，企图在国色楼这块大肥肉上。狠狠咬下来一块。
这些来闹事的人，通常，都由楼子里的嬷嬷（相当于妈妈桑，公关经理）出面处置。说些好话，小心赔罪，给点小钱，把客人安抚下去就算了。这是软的处置方法。
假如软的行不通，那么就要来硬的了。楼子里的王管事（相当于保安队队长），可是有“五气朝元”九段的巅峰武士。只要遇上合适的契机，随时都可能突破，踏进“三花聚顶”的宗师境界。
再加上，楼子里的上百名豪奴，人人也是有着“易筋洗髓”境界的武师。纵使绝大部分，也只有一段两段水准，远比不上同是武师境界的九王子。不过他们曾接受过严格训练。几乎可以和大昊皇朝的正规军队相媲美。
上百名受过训练，有严格纪律的武师，全部拿上精良兵器，结成阵势一拥齐上。其威力之强，绝对不可低估。哪怕是国舅爷百里昆罗。这种水货宗师，都要为之退避三舍，不敢硬拼。
不过……刚才那声古怪牛吼的出现，似乎已经说明，无论软硬两手，似乎都镇不住场子了。
当下，萧昇和玉璇玑相互对看一眼，然后微微颌首。十四皇子微笑道：“小翠，不用怕。嗯，那伙东荒恶客，想要见洛京花魁吗？很好。那么军师，咱们就出去和他们见上一面，妳说怎么样？”
玉璇玑伸手拍拍小翠脑袋，低声安慰了两句。随即把竹案上的古琴抱起，迈步向外就走。干脆利落，当真巾帼不让须眉。
两人并肩而行，沿着回廊穿过几处院舍。来到位于国色楼第一进，临街的迎宾楼之外。通常，那些初次来国色楼花天酒地的客人，都会被安排进入迎宾楼，然后由楼子里的妈妈们给客人介绍姑娘。不出意外的话，那群由东荒来的恶客，此时此刻，应该也在迎宾楼内才对。
“呸，什么洛京第一的国色楼，我看简直是骗人的黑店！看看这酒，酸的！看看这菜，馊的！看看这妞，又老又丑，身上还有臭狐。我靠，比起咱们东荒那些三五十文一次的站街女都不如，居然也好意思收老子的银两？艹他/妈/的，中寰人果然都是一群贪得无厌的蝗虫！”
刚刚走到迎宾楼外，一阵嗡声嗡气，既似牛鸣，又像马嘶，说不出地古怪难听的声音，已经随风钻进萧昇双耳之内。不但破口咒骂，句句恶毒。话声未落，更传出“啪～”一下清脆耳光声。竟然动手打人了。
萧昇面色一沉，开口呵斥道：“哪里来的荒巴子，竟敢跑到洛京来乱吠？也不睁大狗眼，看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想撒野？找错地方了！”
大昊皇朝统治天下九十九州，共一万二千九百六十县。治下人口亿万。普通人骑乘快马，从大昊皇朝首都洛京城出发。无论要到达东南西北四方边境，都需要至少一年时间。幅员之广阔，世间再没有其他任何国家能比得上。
这样广阔的国土，统治起来，自然有一定困难。所以两千年前，首度统一天下的云鼎皇朝开国太祖周渔，便根据山川河脉的走向，把天下划分为五大部分。分别是东荒、南蛮、西境、北疆、中寰。之后，这套行政地理的划分方法，就一直沿用至今。
中寰，地理位置在天下正中。人口最多，土地最肥沃，资源最丰富，商贸最繁荣。
西境和北疆，论资源的丰富程度，不下于中寰。但雨水稀少，气候恶劣。所以地广人稀，综合实力远远不如中寰。
南苗气候湿热多雨，到处都充斥着瘴疠之气。历朝历代，都在这里实行羁縻政策。当地的老百姓只知道有土司，不知道有朝廷。实际上属于半独立王国。
至于东荒的情况，却比较特殊。
百余年前，统治天下的朱果皇朝（又称呼为庆朝）内忧外患，民不聊生。海外极西的“鹰吉祥”国乘虚而入，挥兵进攻。最终朱果皇朝大败，被迫将东荒割让给鹰吉祥国做殖民地。可谓丧权辱国之极。
之后朱果皇朝亡国。群雄并起，军阀混战，遍地烽火。东荒由于地处偏僻，资源也非常贫乏，反而没怎么打仗。很多人于是就跑到东荒去避难，顺便倒卖各种紧缺物资，喝死人血，发战争财。
这样过了几十年，东荒居然因此变得大大繁荣起来。甚至乎，一时间还超过了中寰。
之后，萧家开国太祖扫平群雄，建立了大昊朝。经过近半世纪的休养生息和励精图治，终于恢复天朝上国的风采。当今天子玄帝登基之后，第一件做的大事，就是御驾亲征东荒，率领大军压境而来。
鹰吉祥国见势不妙，知道斗不过大昊皇朝的大军。于是只好主动撤退，把这块统治了近百年的殖民地，重新拱手奉还，物归原主。大昊皇朝重新把东荒故土收入版图，正式完成了统一大业。
第12章 荒人治荒
鹰吉祥国虽然灰溜溜逃走了，但该国国王并不甘心失败。于是投入大量资金，在东荒大肆扶植反对派，到处煽风点火，制造分裂和隔阂。企图揪起动乱，然后乘机浑水摸鱼，乱中取利。
其实东荒之所以繁荣，全靠发喝死人血，发战争财。但很多东荒的无知平民，却看不清楚这一点。他们以为东荒的成功，是全靠自己的努力。因此自视为高人一等，看不起因为战乱而贫困的中寰。
臆想改变不了事实。大昊皇朝建立以后，天下太平，没有仗可打了。东荒畸形繁荣的基础，就此消失。其地位和富裕程度，都一天天地回落。之前鹰吉祥国统治时期，被仔细掩盖过去的许多社会矛盾，也逐渐暴露了出来。
民间有很多目光短浅，头脑简单的愚民，无法接受现实。再加上鹰吉祥国的煽动，于是把问题都归咎于大昊皇朝。认为自己的生活环境之所以比以前差，全是大昊皇朝的错。更天真地幻想，只要能够重归鹰吉祥国统治，就可以重新凌驾于大昊皇朝头上，肆意作威作福，继续当他们的上等人了。
这种可笑的思维催动之下，很多东荒人盲目反对和大昊皇朝有关的一切，甚至否认自己的祖宗也是中寰人。远赴海外，请求鹰吉祥国出兵，重新把东荒纳为殖民地。
鹰吉祥国在东荒挑动事端，只不过想让东荒人去做马前卒，自己躲在后面捡好处。又怎么肯倒过来，替东荒人火中取栗？
所以不出所料，鹰吉祥国国王只是对这些跑过来请愿的白痴，说了几句不要钱的好话。其余什么实际东西都没有。
那些东荒蠢材，到了这个份上，竟仍然执迷不悟。他们回去东荒之后，居然打出旗号，宣布建立东荒国，脱离大昊皇朝。
毫无疑问，这已经是明目张胆的造反行为了。按照常理，应该立刻出兵镇压才对。
但当时慕贵妃刚刚去世。玄帝据说因为伤心过度，也染了重病，只能在深宫中养病。除去御医，什么外人都不见。把朝政大事，全部交给皇后处理。
皇后当政，坚决反对出兵镇压，认为应该以怀柔为上。所以特地下了圣旨，册封东荒五家最有势力的豪强为侯。同时把东荒一切大小事务，都委任给他们处理。美其名曰“荒人治荒，百年不变”。
五家豪强联合，那些造反的白痴们，自然立刻就被镇压了下去。不过，五家豪强的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在某些有心人的照顾之下，那些造反的家伙，并没有被赶尽杀绝。反而隔三差五，就从不知道哪个旮旯里钻出来，大肆捣乱一番。
外有鹰吉祥国煽风点火，内有造反派不断调起纷争。外忧内患双重夹击之下，这几年当中，东荒的社会环境越来越差，百姓生活困苦，怨气越积越浓。于是中寰和东荒的隔阂，也变得越来越深。甚至乎，都可以用“水火不容”来形容了。
在官面上，东荒勉强还保持着对大昊皇朝的臣服。但在民间，双方骂战不断，冲突不休。
东荒人满腔怒气，咒骂中寰人是蝗虫，骗子、土匪、不讲文明的野蛮人，是“强国人”（强字在这里，带有严重的讽刺意味）。
中寰人不甘示弱，奋起反击。称呼东荒人为殖民狗，数祖忘典的贱奴才，荒巴子（就是没见识的乡巴佬，傻瓜的意思）。
谩骂冲突越激烈，双方关系越恶劣；越恶劣，就越冲突。完全恶性循环。举凡有识之士，都明白继续这样下去，是不行的。非得下大决心，对东荒来个大改造不可。
但当朝执政的皇后，却固执地坚持认为，目前这种“荒人治荒”政策，可以最大限度地保证东荒稳定，已经是最佳方案，不用作任何改变。
皇后大权在握，既然她一意孤行，朝廷里也没什么人，能够劝得动皇后回心转意。于是，事情也就只好暂时这么僵持下去了。
萧昇既是大昊朝皇子，也是中寰人。对于那些不服王化，不认祖宗，看不清楚现实，只会一味沉溺在白日梦当中，三天两头就哗众取宠，不断制造麻烦的东荒愚民。当然没有任何好感。
更何况，这伙东荒恶客跑到国色楼来捣乱，又点名要玉璇玑出去陪酒。兼且口出恶言，摆明了来者不善。既然如此，萧昇当然也没必要给对方什么好脸色看。直截了当，就是一句殖民狗反骂回去。
萧昇的性格，正如同太阳一样。固然可以温暖和熙，促进万物蓬勃生长；但同样地，也可以残酷毒辣，令万物枯萎凋零。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欺我一分，我欺人十成！
喝骂声中，萧昇大踏步跨过门槛，走进迎宾楼的大厅之中。
迎面处，只见大厅内的十几张桌子，上百张桌子。若不是被揪起来推倒，就是遭人踢翻。桌上的杯碟碗筷，全被打翻在地，砸成粉碎。酒水菜汁洒得遍地都是。把原来好好一张红色地毯，染得五颜六色，简直乌七八糟。
大厅里的客人，大部分都跑光了。唯一剩下来的，自然就是那伙东荒恶客。为首者皮肤黝黑，中等身材。五官勉强算端正，可是又长了一张坑坑洼洼的麻子脸。鼻子特别大，上面穿了个明晃晃的金环。身上穿那套衣服，无论料子或手工，都属于真正上等货色。偏偏他又故意敞开衣襟，露出胸前一簇黑毛。简直沐猴而冠，不知所谓。
这麻子脸身后跟着两个人。左首侧那个，身材几乎有两米高。一幅沉默寡言的模样。偏偏偶尔抬起头来看人，又能从他眼眸深处发现一丝狡黠。
右首侧那位，则穿了件书生服，手中拿着折扇，显得文质彬彬。但嘴角处若有若无的丝丝诡秘笑容，又很容易令人觉得，他实际上怀着满肚子坏水。
除此之外，大厅里就只有国色楼的人了。十七八名身穿黑色对襟衫，头戴青色小帽的豪奴，人人鼻青面肿，不时发出一两声叫痛的**，神情显得非常沮丧。正是楼里养的打手。
一位约莫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站在这群豪奴中间，满面怒容。他就是国色楼里的王管事，王启年。
另外，大厅里又有一位三十左右，身段丰满的美貌少妇。她鬓乱钗横，衣服也被扯破了几个口子，显得很是狼狈。却是楼子里的嬷嬷，胡媚娘。七名清倌人畏畏缩缩地躲在胡媚娘身后，人人眼睛都是红红的，明显哭过来着。
骤然看见萧昇和玉璇玑，连袂走进大厅。无论打手还是清倌人，都当场双眼一亮，流露出欢喜不尽的的表情。
王启年和胡媚娘，则活像溺水者看见了救命的浮木，同时如释重负地吐了口长气。然后他们赶紧上前，向十四皇子以及洛京花魁两位，请安行礼。
玉璇玑抱着自己那张古琴，一言不发。萧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