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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1章

开海-第6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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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他喜欢的、欣赏的,恰恰是这种勇敢与责任,要是他微微一劝陈实功就顺杆爬不去了,反倒也会让他不喜。
  这本身就是矛盾的。
  “陛下为何问这个,孰能不怕,可臣是军医呀。”
  陈实功笑得洒脱:“北洋军府军医院甲等医师陈实功,月俸米二十四石,与内阁大学士同禄。”
  “说实话,臣在北亚常胜白马河亲手剖人四百余,在河畔站立三天三夜险些疯癫;战事一起伤兵不断,在营地里伤兵不治完臣就不能睡,明西二次战争整整一个月臣没在榻上睡过一日。”
  “但既来之则安之啊,纵然陈帅将我军医营当成活人机器,旗军亦不够体恤,长官救不活旗军怒、旗军救不活长官怒,更难的是眼看旗军哀嚎但臣保不住他的腿、保不住他的眼,多少夜里臣满心想的都是如上天再赐给臣一次机会,我去考取功名、我去经商做贾、我哪怕去市集当个屠户,都绝不会再学医。”
  “但救起人来就忘了。”
  “臣拿的是朝廷的俸禄,不出生入死,何来问心无愧?兵法有云,疾战则存,不疾战则亡者,为死地。通州,瘟疫,正是这样的死地。”
  说到这,陈实功面上带着胸有成竹的笃定,作揖下拜,等他再抬起头,道:“对这样的死地,臣有充足的逃生经验,不论这瘟疫是什么,它留不住臣之性命。”
  万历的脸上说不清是悲是喜,只是紧紧地抿着嘴唇,眯起眼睛看了陈实功半晌,仿佛想要把他的模样牢牢地记在心里,这才终于开口道:“如何逃生?”
  “不论何样病症疫疠,总要寄生于人畜体内,要传染他人,或体液、或血液、或气息、或皮肤,眼下既不知大头瘟从何而来、寄生何处,那便处处设防,全身包裹无丝毫泄漏于外,有口罩有眼镜,它无孔不入我便教他无孔可入。”
  “它存于兽体,臣便使通州兽类为之一绝;它存于气息,臣便调集鞭炮于城内大鸣大放,使硫磺杀灭气息;它存于人体,臣便划通州各坊严禁出入一一排查,请北洋调北直隶棺材将尸首尽收,实在赶不及……强行焚之。”
  “除此之外,率名医一队全副武装深入隔离病坊,问询诸多患者,排查病源、比照症状,对症下药……臣对大头瘟稍有了解,其毒性甚烈,患病者多数日则死,纵有医药亦难实验效果,但纵然如此还是要实验,大头瘟已肆虐经年,就算此次将之除去,下次它还会再来。”
  “臣深入通州之目的,一为实验青霉对此瘟可有效力,二即为下一次瘟疫袭来,除掉它。”
  “若真如你所说,朕放你去通州也没有不妥,但你务必要处处小心。”万历听到青霉,挤起了眼睛,他听说打这种药极疼,听着就害怕,随后又有忧心忡忡道:“你所言甚是,此等烈性之瘟,如今盛世还好抵御,若天下稍有乱象,片刻疏漏,它便能染遍天下,酿成大乱。”
  “是要尽早除去为好。”
  万历说着起身站了起来,拍着手道:“既然如此,你一定要去通州,没有权力可不行,朕要给你下一道诏书,封你为北直隶总医官,总领北直医事,可就近调动一千户北洋军,知府以下凡对医事有利,尽听调遣,有不从者朕,朕……”
  他左看右看,最后从墙柜上取下一只戚氏短管五雷神机交到陈实功手中,道:“朕赐你御赐尚方铳,有先毙后奏之权。”
  注:人民——《明神宗实录》:三月,京城内外,灾疾流行,人民死者甚众。


第53章 变化
  鼠疫本不该在通州爆发,通州是大运河北端,南方向北方漕运的最后一站,而鼠疫从北方来。
  依照潜伏时间,本该在密云甚至关外行军途中爆发,那样危害会小得多,追随戚继光北征的浙军伤兵少之又少,又对紧急情况有相应防范措施,如果在关外爆发,这场疫情可能连消息都不会传进关内就没了。
  但万历皇帝挂在嘴边的心头好,青龙军列,帮助鼠疫完成从乌梁海到通州的旅行。
  青龙军列这名字听起来很酷,但其实对坐过它的士兵来说根本不是那回事,不到万不得已没人愿意再坐第二次——但没办法,他们的将军想,并觉得他们想。
  快呀。
  啥玩意儿能让一个完整建制的游击将军部携辎重、战车、火炮一个时辰窜出去四十里啊?
  没有,这世上就没有这样的东西。
  徒步行军人走二十里不难,训练艰苦的老兵在路上甚至还能吃点饭、歇两回,新兵咬咬牙也还可以,但战车、辎重对路况要求太高,尤其是火炮,这玩意儿在平路上都走不快。
  可只要部队拉到车站登上青龙,军列就能十二个时辰内把人、马、车、炮、粮,统统送到三百里外。
  一个时辰四十里不难,难的是两个时辰、三个时辰,始终以同样的速度前进,人是需要休息的,马更需要休息,但青龙不需要。
  它可以在一天、两天后只要轨道没走完,依然能以这个速度继续开进。
  在这样的速度诱惑下,将军们根本不关心什么风大、天冷、摇摇晃晃快把脑浆子颠出来之类的问题。
  其实话又说回来,坐青龙军列行军难受归难受,可行军千里,随便问哪个人他都宁可在军列上难受三天,也不乐意靠双腿走半个月甚至一个月。
  时代在变化,就连戚继光也没想到乌梁海会在他手中真正稳固下来……事实来的太过吊诡,在木铁复合轨道建成后,千里外的北直隶向兀良哈三卫调兵速度比翻过两座山的蒙古部落放牧溜达过来更快。
  这一变化带来不好的影响就是一切在朝着中心汇聚,这个中心就是通州,四通八达的通。
  它既是漕运的最后一站,也是铁路向口外运输的起点,还能直通北洋海运,军队在通州、伤兵在通州、车夫在通州、煤商在通州粮商自然也在通州,一切都在通州汇聚——瘟疫,也来了。
  陈实功的准备工作还算简单,好在年后不久,京师及近畿尚存诸多鞭炮,被总医官以皇帝发内库银征用,另有北洋工业区的胰子、医服、硫磺粉、头巾、口罩等物,皆听令制取,一应价格朝廷照给,让万历皇帝落得一番好名声。
  万历确实对瘟疫非常上心,不但下诏取太仓银,发东厂宦官至通州,非但百姓瞧病的诊金免了,还给每个患者发银六分、钱二百,以资日常用度;另外还一面用蜂窝煤税的部分减免来换取煤商大户对通州的炭火支援,一面使宦官携内库银奔赴各地采办物资。
  更关键的粮,但凡遇到什么大灾大难,粮食永远是个大问题。
  达官贵人有良好的卫生条件,别管刷牙洗脸的护发护肤还是沐浴泡澡的澡豆胰子,他们有足够的财力想用多少就能用多少;而寻常百姓却不一样,他们有限的财力一要满足口腹二要顾住冷暖,卫生上普遍相对显贵之辈要稍差一些。
  最容易遭受感染的,恰恰是粮食与基本物资的生产者们。
  这个趋势被万历发现后,当即做出一项决定——今年南洋军府海运至北洋的四百六十万石米粮,不进京师,统统调至漕运衙门,如定海神针般压在通州救济荒年。
  浮动的人心几乎在顷刻间稳住了。
  如此决策几无先例,并非以前的人不想,而是实在没有这份能力,四百六十万石大米接近帝国一年赋税收入的两成,能养活六成九边将士,下这份决心对帝国天子绝非轻易,何况以前的帝王没有这份收入,又从何来下决定呢?
  只有万历,帝国在他执掌的时代不但有这份持续的额外收入,还有转封宗藩带来的禄米减少,钱粮在他的时代才是真正可以用作进攻的精锐之师,而非只能守备的地方军。
  换句话说,隆庆爷就是整天什么都不吃,隆庆时代的大明帝国依然年年赤字,万历就算天天胡吃海塞每年花掉二百万两,不论他拿这个钱去干什么,他就算在紫禁城拿银子融一大堆小万历陪他玩,也依然是明君,因为他的花销不会让帝国支出捉襟见肘,更不会影响帝国正常运行。
  而得到这一雄厚财力支援的总医官陈实功的切身感受,自然是无往不利。
  宏观大环境极好的条件下,个人能力哪怕不那么突出,只要没到非常拖后腿的程度,往往都能把事情办好。
  反过来也是一样,大明崩溃之时,再多忠臣良将勉力支撑,总兵官侯世禄就是个例子,他带五千兵马从宣府赶去保卫北京,年末十一月份发了年初正月的军饷,带兵到蓟州,一路上两个县都不管饭,主将袁崇焕嫌他的兵老弱疲惫,蓟州城都没让进,更不让过夜,过夜第二天就得管他们饭,所以扣下炮兵与火炮打发他去别的地方;失去重火力的侯世禄到通州城,通州也不让他进城,留了两千人守通州,因为他的兵饿呀,路上饿三天了,这帮人又饥饿又没主将率领,就劫掠一把;而侯总兵又在从通州去顺义的路上被穿辽人兵甲酒足饭饱的后金军队撵上……天兵天将也得完蛋。
  好不容易带残兵进了北京城,又打败了仗,脑子被敲了一棒子,逃回山西养伤,回去还被人弹劾说他劫掠银车一万三千七百两,因勤王积极才免死罢官。
  最尴尬的是,那一万三千两白银是女真将领哈宁阿劫的。
  整场战役跟他自己是否庸碌、才能高低基本没太大关系,大环境就是军队欠饷一年、主将指挥无方、后勤补给不利、地方官员歧视,失去有效配合多路军队联合作战就是一场噩梦。


第54章 时间
  通州城外,随总医官陈实功的到来,呈现出史无前例的大规模沐浴。
  命令之下,被皇帝从各地调来通州的医户六百余皆听令行事,在城外永定河取水兑硫磺粉洗澡,随后被分为两批,一批入城救济、一批于城外支援。
  硫磺粉洗澡是东洋军医院杀菌消毒的方法,除此之外还有用蒸硫磺的方式来给衣物消毒,兑水洗澡不是瞎洗,最早东洋军医就随意配比洗澡,结果杀菌是杀了,各自身上也多有被硫磺灼伤的病例,有伤口反倒更不能去医治病患,所以如今他们已找出既能杀菌又不伤皮肤的比例。
  更好的方法是制作胰子时掺入少量硫磺,用这个来洗澡,但过去北洋工业区没有这样的习惯,此时正在加班加点地赶制,但短时间内跟不上。
  同样跟不上的还有全套的医用装备,这才是陈实功将医户分做两批的最终原因,他清楚记得万历皇帝在他出京前告诉他,朝廷是调了八百三十名医户前来通州,可此时此刻城外城内只有六百余。
  传统医师对隔离病菌的意识远不如在海外培训过的医生,他们皆有大勇,纵知不敌仍为救死扶伤出生入死,这些人里面不乏优秀良医,因保护措施不到位而蒙受痛苦,是陈实功不愿看到的局面。
  他有两百余套北洋产出的医用装备,那就只允许两百余人进城,只有他们这些医师得到良好保护,才能救助更多的人。
  通州城西门洞开时,想要冲出城来的百姓被全副武装的医生们吓了一跳。
  全是白衣黑靴,由于北洋赶工,布料皆未经染色,里三层外三层将医师们包裹得严严实实,头上带着白色头罩,仅在眼部有一块透明玻璃,全身上下皆被有效保护,他们被宽皮带扎紧的腰上左右各挂药盒,正当掀开了内里为一排各个型号刀针,前胸后背皆有墨色圆环内里写着医字,背后背负药箱,甚至有些人还穿着胸甲、戴着钵胄。
  那是北洋军医的甲胄,胸甲上腹肋两侧有铜焊的刀槽,腰上有用于栓药箱皮带的加固扣,头盔眉批下有用于插长方形玻璃护目的卡槽,除了能提着截肢斧上阵杀敌,还能有效保护军医在处理战伤时不被患者血液污染眼睛。
  这帮人是直接从北洋军医院来的,都是年轻的军医学徒带着全套装备,原本深入疫区还有些心情忐忑,他们在北洋军医院学的都是军医主要治疗的外伤科,对付瘟疫实在没有经验,却没想到一过来全部被前辈陈实功指派为小队长,各率六七名医户指导他们穿戴装备,清洁消毒。
  这是他们的长处,军医们自己也知道对治疗瘟疫的方子使用上他们根本不如医户……他们首先是军,其次才是医,甚至于比较确切的说法他们都是特种兵,加入步兵阵线举铳轮射、队列变化是拿手绝活,但使用杀将铳远距离狙击、拽着手雷三十步投弹、拾起来虎蹲炮散子打放、驾驭辎重车快速撤离,这些活儿他们全都得会。
  毕竟谁也不知道当最坏的情况发生,军医营都需要加入战场时,留给他们的武器装备会是什么,实在不行提着斧头同伤兵一起与敌军短兵相接这些年轻人也是做好心理准备的。
  反倒传统医术他们并不精妙,只是依靠装备与学识对如何防范有不少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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