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拉小姐与桉树先生-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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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议做一个肿块的内容物的涂片,不排除淋巴瘤。”
盛香手中装狗粮的碗,差点没翻了。
“那完了完了,准备好赔一大笔钱吧……”盛香脸色灰暗,如临大敌般。
“怎么这样说呢?”林嘤其好奇地问。
“你是不知道这只狗的主人是有多难沟通,从一开始这只狗就是在我们爱宝买的,狗的主人结婚多年怀不上孩子,后来也就对怀孕不抱希望了,也许买这只狗回去,就是一种情感上的陪伴,估计她是将这只狗当做自己的孩子,甚至有些神经质。”盛香说。
“既然她那么喜欢这只狗,怎么又会寄养在这里呢?”
“也是巧,两个月前,她怀孕了,毕竟高龄孕妇,全家担惊受怕的,就把狗送到我们这里寄养,等到她宝宝出生再接走。虽然怀孕和养狗并不冲突,但这我们也能理解,毕竟她怀孕不容易。昨天,她突然来了我们店里,无端地发了一通脾气,还说今天来把狗接回去。结果到现在也没来,要是这狗在我们这儿被发现得了淋巴癌,以她的性格,肯定要不依不饶。”盛香说完,自认倒霉。
“不是还没有做肿物穿刺吗,我也只是推断。”林嘤其转头望一眼这只马尔济斯犬 ,忽然想起自己来的目的,翻出手机,指着屏幕里流产孕妇的视频截图,问盛香这个客人是不是昨天来过这里。
“就是她!这只马尔济斯就是她的!”
“那她最近可能都没法来接她的狗了,她昨天在商场发生意外,胎儿没保住,现在还在住院,情绪也非常不稳定。”林嘤其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我更得打电话给她啊,万一这狗真得了淋巴癌,要是她出院后,狗狗死在我们这里,那我们店可算是碰上麻烦了,她来的时候还反复问我,孕早期接触狗,会不会导致胎停。”盛香拿出手机,查找客人的号码。
“早期接触狗狗……胎停?”林嘤其想,莫非在去商场之前,赵太太就知道胎停?
“她刚失去宝宝,再说也还未确诊,告诉她心爱的狗狗可能患绝症,这打击太大了。交给我吧,我来找她说。”林嘤其心生一计,她用手机录了一些狗狗的视频,嘱咐老板娘盛香记得在肿物涂片报告出来后告诉她,才离开了爱宝宠物店。
只要手机微信响,就会想,会不会是他?
不过连续落空了很多次后,每次微信再响,她就想,嗯,肯定不是他,肯定不是他,以免失望。
果真不是他。
她要去医院等候。
骑着辆单车在路上,来往的行人里,一张张模糊的面孔与她错过,她脑子里不断窜出他的脸庞,他笑的模样,动怒的模样,沉默的模样。
想靠近
他,想要抓住他的手臂,不撒手。如同迷路的孩子,她只认识他,想跟着他走。
她知道这念头,幼稚可笑。
夜深人静。
书房的柔和灯光下,岳仲桉的面庞衬得更加白净,极少有男性皮肤像这样透着光亮,那是因为他长期保持良好的饮食和睡眠习惯,任何酒类都不沾,又常年健身。
永远随身带一只保温杯,喝水的温度是25摄氏度。无论四季,晚上十一点睡,早上六点起开始处理一小时工作,七点运动,八点去公司。
没有人知道,他十五岁之后,跟随爷爷生活,除了已故的母亲,陪伴他最多的人,是年过七旬的爷爷。所以他才会建立这样的一个作息规律。
他确实少年老成,是业界公认的“老干部”。
当然,他并不喜欢这个称呼。
而今晚,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凌晨两点,显然他无法控制地失眠了。毫无困意,令他焦头烂额的不是眼前公司处境,而是——林嘤其。
那样一个自律谨慎的人,在遇到她之后,一次次乱了分寸。比如中途离开招标会,比如对她无法控制地说出温柔关切或愤怒失望或捉弄挑逗的话语。
她令他变得有情绪。
他又想起商场里,与她对峙的画面。
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她有些迟钝,和十三年前那个机灵狡黠的小女孩相比,已经是完全不同了。
她居然还凑热闹跑来商场参加什么抵制活动,将他置于与她相悖的局 面,闯完祸她就一声不吭地消失了。之后又打电话来,要求他帮她画肖像,找弟弟。在她心里,到底有没有过一点点考虑他的处境。
这次冲突事件,造成最恶劣影响,是一名怀孕两个月的孕妇失去了孩子。至于对公司形象造成的损失,在生命面前,又怎能相提并论。
他陷入罪恶感,很痛苦愧疚。
如果自己事先做好预案,也许就不会在冲突发生时毫无应对方法,不会任由局面失控导致严重后果的发生。
他屡次强调增加安保人员,显然手底下的人没有严格执行。可他能往谁身上去推卸,只能是他的责任,他没有再度确认。
而现在承担全部后果,不逃避责任,就是唯一的处理方法。
连续紧急召开一晚上会,对方致的处罚等危机过后再行定论。在会议结束时,向笃留下来,和他的那段对话,也让他反思。
“岳总,距离发布会前半小时,你还和在听那个女人说话。现在联系到她是动物保护组织志愿者的身份,我都怀疑她是故意接近你,拖延时间在那边搞事情。你以前从不会这样失了分寸的。”
“对不起,这件事情,是我大意。”他知道,这样的话,公司任何人都不会对他说,也只有向笃,不论是职位上作为RARE设计师总监,还是生活中的多年好友,才会这么说。
“这是你第一次犯错,全因为她。如果不是她在咖啡馆缠住你,
你会提早来发布会现场,你会检查安保,你会控制局面。她到底和你说什么话,重要到你连这么重要的发布会都可以晾在一边。”
岳仲桉缄默不语。
“作为和你一路打拼过来的兄弟,我希望你远离她。她和我们是对立面,如果再靠近,迟早会毁了你。”
他想着向笃的话,无心入睡,换上一件衬衫,驱车去医院。
尽可能得到流产孕妇的原谅,代表公司给予安抚和补偿,才是他眼下想要解决的。
凌晨三点的医院走廊,安静无声。
他坐在病房门口的椅子上,仰着头,闭着眼靠着,衬衫衣领松散地解开着在第三枚扣子处。
一夜之间,下巴处的胡子冒出青色的茬。
他握着手机,拇指在屏幕上无意识地轻轻点触,这是他思考问题时习惯性的动作。
太阳穴处疼,他从未熬夜过,这时未睡也就在国外读书倒时差的经历。
他顾不上别的了,就算明知该走的捷径是什么,理性的生意人该用的手腕是什么,可他不需要。
RARE专柜应该在天亮之后,会被相关部门暂先营业整顿接受调查,公司的各项安排也会因此停滞,进口手续也会被重点进行核准。
新品刚要上市就发生这些事,无疑是雪上加霜,更牵累了向笃和久宁。
他相信会绝境逢生。
生命永远都是排在利益之前重要的。
林嘤其站在离他只有不到五米的距离,清晰地望着他的脸。他合着双 眼,神情疲倦。她还是一贯贪婪地看着他的额头,眉毛,鼻尖……迷醉得差点忘了不久前和他还在电话里针锋相对。
她举起手机,悄悄拍下这张照片。
身为RARE公司的总经理,能够亲身守在病房门口,她还是很意外的,不禁有些感动。
将照片发给了秋昙,希望秋昙在杂志里,能够客观去写,而不是众人表象所揣测的那样。
她轻脚走到病房的另一端长椅,离他较远的距离,背对他坐着。也不知自己在何时睡着的,直到她听见走廊上传来低声争论的动静,才醒来。
她看见一个身高略微比岳仲桉矮的男子,她看不清对方的脸,看穿着也是十分讲究时尚的样子,衬衫的口袋里叠放着方巾。
“你知不知道等会各部门上班后,公司会出现的状况?我在你家按门铃按了半小时,电话也不接,你居然跑到这里?别说你忘了我们当初创立RARE的初心了!RARE不能垮,你更不能垮!”
“向笃,公司的事你先处理,我必须留在这里,否则我过不了我心里这一关。”岳仲桉声音都哑了。
“这里有医生护士,该赔的钱我们一分不少给到位。他们还想怎样?你跟我走!”向笃拉住岳仲桉的手臂,不由分说地往外推。
向笃制造的声响有些大,岳仲桉担心惊扰到病房里的人休息,才只好离开,也没有看到远处背对着他的林嘤其。
岳仲桉走之
后,她也等在病房门口,直到赵先生打开门,林嘤其马上挤着笑脸迎上去,换来是冷冰冰的瞪眼怒视。
“我知道您太太养了一只可爱的马尔济斯,叫卷儿对不对?我想她一定很想念卷儿,我昨天去宠物店看到了卷儿,有些关于卷儿的最新视频想给您太太看看。”林嘤其殷勤地说,急忙动手点开手机里的视频。
“不用你们好心,我太太谁也不想见,那只狗已经被送走了!”
“老公……你让她进来吧。”病房内,一个柔弱的声音传来。
林嘤其欣喜万分,走进病房,只见病床上躺着的年轻女性,头发整洁,林嘤其看不清对方的脸,单看面部轮廓,能看出皮肤白净面容姣好。
“你好,赵太太,其实昨天我就来过了,被你先生挡在了门口,我今天来,是因为我知道你的狗狗卷儿寄养在爱宝宠物店,我之前在那家宠物店工作过,我的职业是一名宠物医生,我也很喜欢狗狗。”
“我对你是谁并不感兴趣。你在病房外等了一夜,不会就是想和我说这些话吧。”赵太太说起这番话时,完全没有和老公说话时的那种温柔。
“卷儿生病了,你知道吗?”林嘤其将手机里的视频递过去。
她注意看赵太太搭在腿上的手,并没有流露出丝毫的不安和紧张。看来她对卷儿长淋巴瘤的事确实一无所知。
“不可能,卷儿在宠物店被照顾得很好,我昨天还去 ……。“赵太太话音未落,目光落在视频上,看到狗狗病恹恹的样子。
“卷儿生什么病了,严重吗,你们有没有给它治病?如果卷儿有什么事,我就让这家宠物店关门!”赵太太情绪点燃,愤而怒斥。
“先别激动,还需要进一步检查,本来不想告诉你的,怕影响你身体休息,但我有切身体会,觉得你应该知道。以前我也养过一只狗,当然不是你养的马尔济斯这种狗狗,是一只小土狗,黑乎乎的一小坨。”
“土狗有什么好养的,又难看又蠢,养了也是浪费狗粮,人穷就别学人养狗。”赵太太言语刻薄,带着不屑,难怪爱宝宠物店老板娘都怕她。
这句话可能在谁听了都不舒服,但是林嘤其想把这个故事说完。
“对,它就是一只又难看又蠢的小土狗,它叫坨坨,养它的我也很穷。那时我住在郊区,在农场上班,穷嘛,图房租便宜。它是我在狗贩子手里买来的小奶狗,它的妈妈,被毒死送到餐馆。我带它回家,仍想在能力范围内,给它最好的一切。给它买上好的狗粮,我可能自己平时中午就吃个素菜盒饭,但给它买狗粮,我舍得。”林嘤其说着,眼前仿佛出现坨坨在她面前撒欢的那一幕。
“我给卷儿也是买最好的狗粮和牛排。”赵太太似乎找到了点儿共同话题。
“坨坨生病过,我给它选进口药,哪怕贵。你知道吗,我自己胃不 舒服,买药,医生推荐进口药,我都不舍得。“林嘤其忍不住笑了。
“卷儿也是,它每个月美容的钱,都不少呢。现在它病了,头发的色泽也差了很多,等我出院了,好好护理它。”赵太太反复看着视频里的卷儿。
“我给你找坨坨的视频。”林嘤其翻出一段名为《与坨坨的美好时光》的视频。
那是在郊外农场门口,大雨过后,地面上都是泥泞。她临时被派出差参加动物外科手术的学习调研会几天,从外地回来就直接去农场上班。
坨坨原本是托她好朋友纪幻幻照顾的,结果她一出现在农场门口,就听见远处山坡上的,坨坨的叫声。紧接着,那个黑乎乎的身影,就如同风驰电掣般,脑袋猛扎地向她奔跑来。她蹲下身,唤着坨坨的名字,它一口气跑到她怀里,小脑袋不停地在她胳膊下钻来钻去。
坨坨身上有被野狗养伤的痕迹,还淋了大雨,浑身泥泞,瑟瑟发抖,还不停地在她身边摇尾巴。
“怎么那么笨呢坨坨,下雨不知道躲雨啊,别的狗咬你,不知道跑吗?”她心疼地将坨坨搂在怀里。
“没想到,土狗也挺可爱的,等下次你把坨坨带来和我家卷儿一起玩吧。”赵太太主动地说。
“这是我与坨坨最后一次见面。它每天偷偷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