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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东陵色-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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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心要成全锦云和士卿,他都想好了,木屋留给士卿和锦云,他可以在银杏林里自己再造个小屋,与他做邻居,以后锦云和士卿的孩子长大,该是会替自己收尸的,他可以这样一辈子守着士卿也很好,至少他心里满足了。
  终究还是人算不如天算,士卿和锦云没走到一起,当醉醺醺的士卿抱着自己的时候,云殊想反抗,他怕士卿清醒二人就再也没有以后了,他怕士卿知道他的心意,会疏远他。
  可士卿吻着他的时候,一切的打算都化为飞灰,毫无踪迹。
  士卿只给他留下了两个字“恶心”,这两个字日日煎着他的心。陪伴着他往后所有的日子。
  发现金簪,而后发现金簪的秘密后,告诉士卿真相成了他唯一的愿望,他不在奢望自己能一直陪在士卿身边,只希望他能知道所有找到家人,从今往后喜乐安泰。而他也将永远消失在士卿的世界里。
  博明对他太好,京都一番来回,他已经知道自己没多少时日了,与博明那一夜他想成全博明,也成全自己,难得他这样的烂人,博明还视他如珍宝,分开多年也不曾忘记。
  云殊最后一日,已感知到自己的时候到了,他让锦云扶他到了院中,靠在躺椅上,望着那一片正金灿灿的银杏林。
  他的体温再也没法将那东陵色捂地温热。还是星儿发现他这个‘爹爹’没有了动静。吓得大哭,锦云才发现他已经走了……


第58章 58。同行【终】
  士卿颤抖的手合上书,到最后几页的字歪歪扭扭,已经看不懂是什么了,云殊向来字迹端正,最后的日子他握笔都已经握不住了。
  士卿的泪水滴落书页,晕开了那书页上墨黑的龙蛇。
  云殊彻夜捡柴,得了寒热险些丧命是因为自己。
  被人抓取伺候那变态张公公,是为了自己。
  努力营生赚钱是为了自己。
  买端砚是为了自己。
  亲手磨东陵色是为了自己。
  寻遍四方,乃至寻回千石坳是为了自己。
  到了金簪来回京都为的也是自己。
  云殊自从遇到他王士卿后,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是云殊硬生生将他整个偷鸡摸狗,懒散好赌,得过且过的街头混子,愣是拉上了仕途通顺,风光无限的康庄大道。
  锦云说得对,是云殊将他这坨拦你扶上了墙,而他这坨烂泥,做的尽是让他伤心欲绝的事情,让他一人面对所有艰难困苦。
  他走到时候该是多么的伤心孤独,多么地希望自己能在身边陪着他……而他终是连闭上眼的那一刻都始终没有见到自己最后一面。
  “小殊,卿哥回来了,再也不走了,我会一直陪着你,永远都不离开你了……”士卿踉跄穿过木桥,回到木屋,他那些侍从都迎了上来。
  他谁都没理,谁说话都不听,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之后京都便传巡查御史在巡查途中突发疾病,神志不清,不治身亡,侍从们只带回了染血的官服,官家心痛无比,太傅骤闻噩耗,血溅朝堂之类。
  听说南水城那荣归故里的张公公的坟让人给挖了,尸体给拖了出来,让野狗野狼啃了个稀巴烂,朱员外家的生意一落千丈,好赌的朱立天还让人砍了一只手。
  又有传,说太傅亲自南下,替义子走完那巡查之路。说在西棱城外木屋有过停留,与那木屋主人相谈甚欢,回来之后也不再愁容满面了,如今招清的孩子都能开口喊他外翁了,心情一日好过一日。
  那木屋的主人,名叫王妍临。
  锦云和星儿住到了西棱城里,士卿替他们置办的宅子,一直关照着他们,他一人守着木屋,没有跻身庙堂,美妾娇娘的梦,只有屋里一块牌位与他相伴相守。
  屋门前,扫金亭旁也种了一圈银杏,一到深秋,满地黄叶堆积,满天金叶纷飞,整个木屋都被银杏叶覆盖。
  他时长会边干活边喃喃自语。
  他会走到河对岸的银杏林里一待就是大半天,对着林子说话。
  他会在门前一边雕着玉石,一边道:“小殊,卿哥答应过你的,给你雕个玉玺那么大的印章,这个够大了吧!”
  他会走过木桥。摸着桥上的斑驳。望着桥下河里的倒影:“小殊,又入冬了,你冷不冷?我不冷。”
  他会在扫金亭下泡上一壶热茶,分了两杯,一杯自己喝,一杯搁对面:“小殊,你说得对,到底还是热茶好喝……”
  他也会在中秋的时候,换上纱灯,摸着纱灯道:“玲珑骰子安红豆,刻骨相思……小殊,我总算是知道了……”
  他依旧用着那崩了口的粗碗吃饭,盖着那残破不堪的棉被,床里留了空位,睡前道一句:“小殊,安歇了……”
  锦云和星儿时不时会来看他,锦云说云殊曾说过女子也要读书的,星儿开蒙了,知道云殊不是自己爹爹,可他依旧会对着牌位上香喊爹爹。锦云和士卿从未阻拦过她,也未纠正过她。
  锦云不再恨他了,星儿喊士卿:士卿叔。
  ……
  又是一年金叶落,士卿的两鬓有了些许白发,他最近也总夜咳,白日里没有精神,大夫说他思虑过度。
  士卿扫着亭下的金叶:“小殊,你看看你,自己起了个扫金散人的名字倒是日日要我干这活,你且走慢点,待见了面,我可是要跟你讨说法的。”
  话音落,身后一个爽朗的声音响起:“舅父是要找谁讨说法”
  士卿转身,是招清和一个少年,方才就是那少年出声,看来是招清的孩子,这么多年了,他一直都未见过。
  少年恭敬行礼:“外甥君同,见过舅父。”
  士卿与招清相视一笑,请二人进屋。
  君同见了屋里的牌位,朝招清低低一声:“便是他?”
  招清点了点头。
  只见君同走到牌位前,点了清香,恭敬拜了三拜:“外甥君同,见过殊舅父!”
  士卿诧异,直愣愣看着招清,招清只微微一笑,朝他点了点头,士卿亦微微一笑,见君同,扫着屋里四周,他邀他坐下,转身从床头拿出一把扇子:“君同,你与你母亲今日来,我们没什么送你的,这个是舅父送你的,是你殊舅父亲手画的……”
  君同搓了搓手,接过扇子,展开,是那幅《青竹凌霜》。
  一年瞬息而过,曾经堆积如山的金叶已化为腐朽,渗入大地,士卿躺在躺椅上,望着那只剩枝干的银杏林,腰间是那两个东陵色,手里是云殊送他的折扇。
  恍惚间,他似乎听到云殊在喊他,他缓缓睁了眼,云殊就在他眼前,还是二十几岁的模样,正对着自己微笑:“卿哥~”
  他直起身,不敢相信的用力闭了闭眼睛:“小殊?你回来了?”
  云殊点了点头:“我……没走,一直陪着你呢……”
  士卿起身,目光锁着他,拉住了云殊的手:“那我们一道走?”
  云殊笑着点了点头,只剩下士卿手里的两颗东陵色的流苏,随风相缠飘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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