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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东陵色-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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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博明摩挲这手里的檀香扇,莫名一股不知名的东西堵在心口,不上不下,猝然喊了声:“青檀!”
  马车骤停,青檀钻入车中:“公子,怎么了?!”
  博明欲言又止,咬了咬唇,紧紧握了握扇子,嘴巴微微开合:“没什么……走吧……”
  青檀又哦了一声,钻了出去,马车起步,木屋越来越远,越来越小,尘土一路弥漫,隔绝在木屋与马车间。
  青檀突然一声咋呼:“公子,是殊公子!是殊公子!”
  闻言博明如猝然逢胜,慌乱推开车门,钻了出去,尘土慢落处云殊正站在路中,望着他,他跳下车,被脚下碎石差点崴了脚,他无暇顾忌,紧握手中香扇,如脱缰野马般朝云殊飞奔而去。
  博明平时行路都是衣袂抚花,悠悠而来,突然的狂奔然他上气不接下气,在云殊面前差点没刹住步子,喘着粗气,笑的如夏日焦阳。
  “殊弟……我以为……你再也不想见我了……”博明边喘边道。
  云殊朝木屋看了一眼,博明目光追之,发现士卿正抱着手看着二人。
  “殊弟……昨夜……对不起,我……我不知怎么了,你来见我说明你原谅我了是吗?”他目光恳切,总算喘匀了气。
  云殊抿了抿嘴,广袖下拳头紧了紧,缓缓开口:“此去京都,山长水远,一路保重。”
  博明的心总算放下了,冁然而笑,点了点头。
  须臾无话,云殊开口:“车马候着,还是快些启程吧。”
  博明点了点头,眼中的不舍却无法收敛,刚刚转身行了几步,又回了头,朝着云殊微微一笑,怯怯开口:“殊弟,当真还认这段情谊吗?”
  云殊望着他,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意:“启程吧,明哥……”
  一声明哥,博明灿然一笑,重重应了一声,心无大石,脚下的步子也格外的轻快,入车前还不舍看着云殊,云殊也没走,只在原地目送,待博明走入车内,探出投来,士卿已与云殊一到站在路中,黄尘已落地,眼前格外清明。
  博明奋力朝二人挥手,云殊稍稍抬了抬手作别,直到见不到二人,博明才依依不舍地回了车内。
  士卿拉着云殊回屋:“昨夜的事,你明明记得对吧!你怎么能原谅!”
  云殊看着士卿,淡淡一笑:“明哥。。……待我真诚,你总说我像姑娘,酒醉之人,眼中的并不一定是现实的,许是一时眼花,情不自禁,于我而言……其实……没什么。”
  闻言,士卿的下巴都跌到了地面:“没什么?!小殊,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疯了!!酒再醉人,定然是知道身边之人是谁,他就是看上你了!你竟还替他找缘由!”
  云殊倒了杯茶给他道:“卿哥,过去了,就这样吧……”他一如平静的水面,波澜不惊。士卿有一瞬的冲动,再说他一次象姑,看看他会不会生气,但总比现在一副庙里和尚模样好,可转念,又不想惹他生气,终是接过茶杯一饮而尽,道了一句:“随你吧!”甩袖离开。
  出了门又折回来:“你宿醉未醒,我找掌柜的说声你今日不去了!”也没等云殊回话,他便自顾自离开了。
  云殊望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若有所思。
  快近午时,也不知士卿会不会回来,云殊还是晾了茶,做了饭一路等着。已过晌午,士卿迟迟不回,想来是生着气在外头用了午饭或者又去了哪个同窗家里,云殊看着已经冷却的饭菜,看看窗外的烈烈秋色,灿灿金林,忽觉士卿拥有的很多,而自己拥有的,只有他而已。
  无奈拿起筷子,忽听得熟悉的急急脚步声,士卿回来了!
  他放下筷子,即刻起身出门,切切询问:“卿哥回来了,用过饭了吗?”
  士卿只嗯了一声,道了一声“用过了”径自入了屋,翻着床底,要找那银簪。云殊站在一旁:“卿哥,孙老爹那边……是……允了吗?”
  “没,锦云回来了,我见着了,我去寻她!”说着发簪已在手中,起身,看见桌上完好的饭食,看了云殊一眼:“往后用饭,不用等我……”说着又急急离开了,还是连云殊一个嗯都来不及等。
  云殊目送他离开,直至见不到身影,回了桌,独自吃着一桌冷饭凉菜,吃了两口,便放下了筷子,一颗心悬悬不定,终是追了出去。


第29章 29。过堂
  士卿急急跑到了锦云家,连路上之人与他打招呼,他就随意应着,此前他见到锦云正在她的窝棚里,貌似是被孙老汉关起来了,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是要去看看的。
  士卿一路扬尘,很快就到了锦云的窝棚,在远处探了探,看看孙老汉在不在。说也奇怪,上次他来找锦云,孙老汉竟然在家,没有出工,且穿的还是一条宽大的绸衫,今日看他,竟还在家,且竟是与他家儿子一道在喝酒!
  他家儿子好吃懒做惯了,一家人只知道奴役锦云,现在把锦云关了,两个人竟还有闲情喝酒!
  士卿没有冲动,偷摸着溜到锦云的窝棚。
  “锦云……”他气声呼唤。
  “士卿哥哥!”锦云精准地找到了士卿扒着的位置。
  “出什么事了,那老东西为什么关着你!”士卿愤愤道。
  棚内安静了一阵,锦云缓缓开口道:“听闻你中举了,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呢。”
  士卿心中煎熬:“究竟发生什么了,我先救你出来!”士卿说着就开始掰锦云窝棚的木板,头上青筋爆出也只是掰开了少许缝隙。
  锦云忙阻止他,在这下去,阿宝定然是会被惊到的,届时惹来她爹可不是开玩笑的,士卿定然会被暴打一顿。
  士卿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只无奈得从那稍大的缝隙里看着锦云,想把自己的手伸进去,可被那木头卡住,还扎进了几根木刺,疼得他嘶嘶叫,拔了木刺。
  “士卿哥哥,小殊哥哥也很高兴吧……那……赵公子呢,他开心吗,有没有来寻你们?”锦云道。
  士卿拔了木刺,口水涂了涂伤口:“高兴,你小殊哥哥自然是高兴的……赵博明么……哎别提了!”
  锦云瞬间紧张,小手扒着木头缝:“赵公子怎么了,士卿哥哥,你别吓我!”自从她上次送了香囊开始,赵博明就没有在木屋出现过,她看到过好几次,赵博明是直接去含稀斋找云殊的,她遇到赵博明之前虽没读过书,可后来缠着士卿和云殊教她写名字,誊录三字经、论语等慢慢读,只为离他更近些,她自然也知道赵博明如此那般是为了什么,自己也知道无论如何都配不上赵博明,可就是忍不住会想他,念他,记挂着他。
  士卿见锦云如此紧张,此前赵博明对云殊做的事情他还在气头上,便脱口而出:“赵博明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去京都荣华富贵了!”
  棚内有须臾无话。
  云殊躲在不远处的树后,正看着士卿将那银簪塞到了木头缝里,他知道里锦云在里头接着。发簪已被锦云接了进去,士卿脸上洋溢这无尽的笑意。
  云殊紧握着拳头,指甲陷入手掌心,试图用这样的疼痛压抑心中涌向喉咙的堵塞之感。见士卿笑的开心,他转了身,想来他们的好日子该是不远了。
  锦云接过了发簪,士卿笑嘻嘻的跟她说道:“锦云……我现在是穷,但我以后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你高不高兴嫁给我……”
  锦云握着发簪,两行眼泪猝然决堤而落。
  “士卿哥哥……”
  士卿听出了她的声音的哽咽,脸上更加欢喜,自然以为是锦云因是太激动了才会如此,不禁又再次发问:“锦云,你愿不愿意?只要你点头……我即刻便向你爹提亲……”
  士卿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在等待锦云回复的时间里,一个眨眼仿佛都如一个世纪。可他换来的却是锦云将发簪从木头缝里伸出,和一句“谢谢……”
  士卿的心一瞬间,碧落坠黄泉。
  “为什么,锦云,你不愿意吗,还是……还是你中意的是小殊?”
  他看不到棚内的锦云摇了摇头掩面啜泣。
  “究竟为什么,锦云,你说话!”他在棚外建居焦虑无比。
  磨了磨,锦云终于说道:“我爹要我嫁给杨员外做填房……收了聘礼了,士卿哥哥,若早些,我……我愿意的。”
  杨员外?那个逛窑子,买扇面,假风流的杨员外?!
  “这么个东西,怎么能娶你,他做梦!!”士卿说着,怒气冲冲,大步流星跨入院中:“孙老爹,锦云不嫁杨员外!”
  屋内的孙老汉和那儿子齐齐放下了筷子,出了门……
  云殊回了家,眉目分明的脸上看不出情绪,他缓缓取出陶罐,数着银钱,若亲事定了,想来需要银钱的地方还有很多,孙老汉也不是个好说的主,心思都在钱眼里。
  云殊望了望外头,士卿还没回来,想来该是会回来吃夜饭的,那必得庆祝一番的,于是收了陶罐便去厨房忙活。
  哪知米刚下锅,却听见含稀斋小哥的声音老远就传来:“云殊公子,士卿公子出事了!”
  云殊手里水瓢落地。
  “云殊公子,快些去吧,在县衙大堂……”
  云殊如离弦之箭出门,无暇细问。没跑到城门就开始喘气,可脚下并未停下半分,一路跑着,间或悄悄缓了步子,咳嗽一阵。气未喘匀继续跑。
  待他到了县衙,大人已经退堂,看热闹的百姓已经散开,士卿坐在堂内凳子上,脸上有几块淤青,眼睛也充满了血丝,锦云正给他端着水,孙老汉和他儿子站在一旁,一同站着的还有那杨员外,云殊往里闯时,那杨员外正堆着满脸的褶子朝孙老汉道了一声:“往后再这样惹事,我可不管了!这亲自然也就别结了!”在孙老汉和儿子连连称是,杨员外色眯眯看了锦云一眼,傲然离开,那肥胖的身体差点把云殊撞回门外。
  “卿哥!”
  士卿看向云殊,他那一张脸,云殊都差点认不出。
  “小……小殊……”他说话嘴里如含了一颗鸡蛋。
  孙老汉夺过锦云手里的茶杯,塞给云殊:“我家锦云你们别在妄想了,此事就此作罢,再闹……难道你们想害的锦云被整个西棱城的人戳脊梁骨吗?!”说完,拉着锦云就要走。
  士卿拉着锦云的手,锦云神情木讷,只默默流泪,一手被孙老汉拉着,一手被士卿拉着。
  “锦云……”
  云殊自然知道内有乾坤,可如今这场面却也不是问缘由的时候。
  “举人老爷,你家亲事,我们着实攀不起,我家锦云名声也伤不起,你高抬贵手,你们此生无缘,不若求个来世,大家都好过不是?”锦云的哥哥,一把抽出士卿拉着锦云的手,锦云就像个木偶,被哥哥和父亲拉着出了大堂。
  云殊搀着士卿,在百姓的指指点点下穿过西棱大街,出了城门,回了木屋,瞧了大夫,也上了药。
  终于在士卿一声‘嘶’,一声‘啊’中知道了原委。
  云殊回来后,士卿找孙家父子理论,让退了亲事,他好与锦云一处,其实此前孙老汉说考虑考虑,实则已经收了杨员外的聘礼,杨员外家已经开始着手准备,月底便来迎娶锦云,杨员外家财万贯,虽然比孙老汉小上几岁,可他的聘礼足以让孙老汉跪舔。
  原来从孙老汉穿上绸衫开始,锦云已经是杨家的人了,杨员外自觉自己比锦云大许多,虽是填房,三书六礼齐备,只差个亲迎,锦云不愿,孙老汉便关着她,她日吵夜吵,孙老汉不胜其烦便将她送到了山里的一洞里关着,直到锦云认命才将她带回来。
  士卿一闹,非要孙家退婚不可,若没这杨员外,没那让他此生吃穿不愁的聘礼和家大业大的女婿依靠,士卿求亲他定也是会答应的,可如今聘礼已收,万事完备,退婚会伤了锦云名声,也会得罪杨员外,主要也是舍不得那屋里成箱的珠宝,孙老汉果断拒绝。
  士卿不肯,孙家也不肯,如此一来便扭打在一起,士卿被打的鼻青脸肿,还是邻居报了官,一行人便被带到了县衙,士卿到底是个举人,县官赐了坐,了解了始末,说到底是私事,县官也不好断,士卿本要告孙家逞凶,这个县官倒能管管,可孙家搬出锦云,叫来了杨员外,士卿见锦云心一软,外加县官从中调和,令孙家向王举人老爷道歉,并赔偿医药费,举人老爷不可再纠缠锦云,此事便作罢了。
  士卿知道锦云的婚事全凭孙老汉一句话,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抢了人一起远走天涯,顾全这锦云的名声,再不情愿也只得应下。
  士卿握着那竹叶簪,恨不得将它嵌到手心里。
  云殊见他这模样,只默默替他煮着汤药,替他递上一杯茶。
  “小殊,如果我早点,我和锦云是不是就……就能长长久久……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为什么?我只是想中了举,便是不中也要求亲的,就是想过了秋闱……”士卿双眼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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