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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白秋怜by 夜与晨-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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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主而已,没有什么罪不罪的,你明白么?”

    白秋怜沉默了一下,脸色更加苍白。

    “……陛下是打算诏告天下么?……”

    赵启彻微微眯眼:“……今晚朕在广和殿宴请群臣,你……也来吧。难道你想一直背着污名么?”

    略微俯视,白秋怜低着头,柔软的发丝垂下,有几丝缠绕在晶莹的雪颈上,长而浓密的睫毛轻颤着,掩盖住一汪碧波。无暇的面容在树荫下显得有些发青,绯色的唇紧紧抿着,良久,低低的声音响起——

    “谢陛下隆恩。”然后,跪下,深深地磕头。

    赵启彻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攥紧,冷冷地望着面前行大礼的男子。

    白秋怜慢慢站起来,什么也没说,始终低着头看不清神情,转身离开。

    太监和侍女们站在不远处,惊异地看着白衣男子连一句告退都没吭地自顾走远,陛下却什么也没说,死死盯着那人的背影。不知是不是被树荫笼罩的关系,陛下的神情模糊不清,唯独那眼,亮得吓人——

    华灯初上,结束暴政之后的第一次宴会,每个人心里都很重视。太监宫女们捧着琳琅满目的食物酒水,穿梭于广和殿外那长长的回廊上。

    大殿中早已摆好了桌椅,放上新鲜的瓜果。千盏九龙烛明晃晃,映得殿中绮丽的壁画更加生动鲜明,长长的幔纱从高高红梁上垂下,上面金线绣着繁复的纹样隐隐发亮。汉白玉地砖上铺着暗红的地毯,踩在上面柔软舒适,悄无声息。

    鲜有的奢华在熏炉的香烟中影影绰绰,带给人莫名的安心和喜悦。

    宫女的裙摆随着走动轻轻飘摆,细碎的脚步滑过,忙碌着,小心翼翼地摆好花瓶。陛下所坐的软榻长桌更是不敢有丝毫怠慢,素手平抚好靠垫,将酒盏放在易拿的地方。

    时辰差不多时,官员们陆陆续续都来了。穿着一丝不苟,鱼贯而入,坐在属于自己品级的位置上,和同僚笑谈聊天。整个大殿金壁辉煌下,热闹非凡。

    白秋怜静静站在屋中窗前,和大殿的喧闹完全相反,没有点灯,又静又暗。他就站在一片漆黑中,淡淡月色透过窗纸轻轻落在身上,微微显出幽幽白光。

    小翠立在身后,看不清白秋怜的脸,却不敢开口。

    黄昏时,戴大人托人带了一件衣服过来,想是听闻白秋怜也要出席宴会,思及其衣服全是简简单单到有些寒酸,便送来一套。

    依旧是白色,但上面隐隐绣着淡青色花纹,袖口和领口用金丝纹了典雅的图案,一看便知做工精良,非寻常作坊所出。

    白秋怜现在就穿着这身白衣,头发挽了上去,用白丝带系住,长长的丝带垂下来,几乎到腰部。没有了发丝的遮挡,修长细腻的颈项露了出来,衬着衣领,显出优美的弧度,勾勒出尖尖的下巴,清瘦的脸庞更加秀气。

    已经站了很久,一动不动,小翠心里不免有些担心,这样的公子,没由来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搂住他给他以安慰,虽然小翠并不明白到底要安慰他什么。

    脚步声,两名太监走了进来,看到黑漆漆的屋子愣了一下,但很快掩饰下去,必恭必敬地朝白秋怜行礼。

    “白公子,请随我们走吧,陛下在等了。”

    沉默了一下,白秋怜转过身来,无波的面容,无波的声音。

    “有劳公公了。”

    离得远远的,就能听到广和殿中热闹非凡,夹杂着鼓乐声,一片欢快景象。

    白秋怜立在殿门外,等待陛下的传召。

    有一点微风,衣角轻轻动了动,转瞬又落了下来。站在喧闹的大殿外,那抹白影看起来异常单薄脆弱。宫女和太监捧着食物从白秋怜眼前走过,个个喜气洋洋。白秋怜却毫无表情,低垂着眼,仿佛进入冥思。

    “白公子,陛下请您进去呢。”先前的太监走出来,满脸笑意。紧接着,一声大嗓门往里报到:“白秋怜白公子到!——”

    缓缓的,白秋怜抬起眼,直直地望向大殿内,里面因为这一声报,谈笑声顿时淡了下去,连鼓乐声也停了。

    ……抬脚,迈入——

    万籁俱寂——

    空气的流动有些微的凝滞,众人回望,白秋怜缓缓走进。

    没有风,但雪白的衣袂随着脚步翩翩飘起,行过之处,隐隐绕出一缕清香。沉静的面容直视前方,墨绿的眼眸幽光流转,摄人心魂。莹白的肌肤在烛光下发出珍珠般的亮泽,映出绝世的绯滟。

    修长的身影在柔软的地毯上一步步走过,目不斜视,却引出令百花失尽颜色的风采,令岁寒三友都折服的高洁。

    惊艳过后,众人表情复杂,蔑视,厌恶,冷漠,迷惑,甚至痴恋。

    白秋怜有些恍惚,高高的殿堂,众多的大臣,似乎从前也这样走过——作为老皇帝炫耀的物品般,穿着华丽的礼服,浅笑着,射出诱惑的眼神,在大臣馋涎的目光下穿梭。

    余光扫过,见过的,没见过的。看到了玉石,焦虑担忧的神色,还有东方炎,微笑鼓励的表情。赵启彻站在尽头,一身明黄分外耀眼,深如暗谭的眼看不清思绪。他的身旁坐着冀王,与赵启彻相似的面容,却显得粗犷豪放许多。然后——

    好像看到了什么,又好像没看到什么。在冀王身边坐着一名身着青衣的优雅男子,似笑非笑地看过来,凤眼半眯着,眼底闪动着幽寒……

    白秋怜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撕裂了,茫然的抬眼,却什么也找不见。

    “白秋怜听旨!”

    “前朝宫妃白秋怜实为朕之心腹,潜入宫中,卧薪尝胆…………”接下去是冗长的赞誉之词,白秋怜跪在地上,盯着地毯,手慢慢收紧。

    “……。鉴于此,特诏告天下,白秋怜实乃国之功臣,封内阁侍读,官居五品。另赐金银各千两,丝绸五百匹……。”等到封赏也都念完,太监啪地一声合上圣旨,平举起。

    “……臣领旨,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白秋怜公式化地念着,接过圣旨站起。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白秋怜也不太清楚,只听得赵启彻对列位大臣说了几句,然后又开始奏乐,舞姬轻佻地扭上来,长绫纷飞。太监宫女忙碌地走动,替换着桌上的美食酒水,一片歌舞升平,热闹景象。

    总感觉烛光好刺眼,身上忽冷忽热,白秋怜恍恍惚惚走出殿外,竟失了平日的镇定。殿后安静了许多,昏昏沉沉,倚靠着围栏。心底躁动着,有个声音在问:为什么?为什么?!——

    胸口好闷,白秋怜惨白着脸,躬起背,青葱般的手指痉挛地抓住衣领,好像脱水的鱼儿,努力吸取着氧气。

    “秋怜!”戴玉石一脸惊惶地跑出来,“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白秋怜转头,看向戴玉石的眼神如此陌生:“……。为什么……为什么……。”

    “……。你别急,等我慢慢和你说。”戴玉石扶住白秋怜下滑的身躯,面前的玉人睁着大大的眼,浮起绝望的神情。

    血色从白秋怜脸上迅速褪去,表情骇得吓人,抓住衣领的手好像没有痛觉似的越收越紧。

    “秋怜,你别这样。冷静下来听我说。”戴玉石紧紧搂住白秋怜,声音因为心慌而颤抖。

    可是白秋怜此时痴了般,眼神直直的,空洞而凄楚,一丝血丝从紧闭的嘴角流下,衬在苍白的肌肤上格外触目惊心。

    “东……东方大人!”戴玉石吓得往大殿内呼喊,旁边的太监惊慌地跑进去找东方炎。

    “……为什么他在那里,为什么?!”白秋怜猛地推开戴玉石,“为什么?他为什么还活着?”

    “…………。大人是在说我么?”一声浅笑,冀王身边那位青衣男子不知何时也走了出来。

    戴玉石一惊,恨恨地瞪了那人一眼,又忙不迭想去搀住白秋怜。

    白秋怜与那人对视着,然后——喷出大口鲜血,白衣染上了朵朵梅花,看起来分外妖娆。那人轻轻走近,毫不在意也被沾上猩红,揽住白秋怜的腰,脸上笑得开怀:“秋怜,我好想你……。”

    银牙几乎咬碎,天旋地转的黑暗袭来,在昏厥前,只来得及吐出——

    “……善…安!……”

    一片混沌——
 第五章白雾迷茫——

    “……你叫什么名字?跟我回府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

    “不要!”少年拔腿就跑,身后冰冷的视线几乎刺穿背部。

    少年还很单纯,他以为他有拒绝的权利,拒绝权势的权利,可是留给他的,只有那漆黑的瓦片和不成人形的焦尸

    “……我只是想尽微薄之力,让像我这样遭遇的人越少越好……”

    这样说着,背影看起来那样寂寥,单薄的肩膀坚强地支撑苦难。

    少年进了宫,被人们成为“九千岁”,锦衣玉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笑得风情万种,可眼里映得都是那黑黑的瓦砾,滚滚的浓烟,他带着皇帝来到那人面前。

    原来权势是这么好用,怪不得世人争得头破血流。少年媚笑着,挑起眉,几句话就让那人入了狱,叛他全家抄斩,株连三族。可是独独留下他,让他看着亲人身首异处。

    “就用火刑吧。”看着被缚的仇人,心底却有着不安。

    那人笑得诡异,被拖了下去——

    应该是死了的,亲眼看着,火光刺眼,最后变成不明形状的东西。

    善安,你已经死了,怎么可以站在这青天白日之下,你连作鬼都不配。

    ……我绝不会饶过你,善安!!——

    …………

    “秋怜,你终于醒了。”戴玉石紧紧握着白秋怜的手坐在床边,眼睛微红,像是哭过。

    “东方大人去煎药了,他说你是气火攻心,多养养就好了……”

    白秋怜微微侧头,可能是失血过多,脸色青白。

    戴玉石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心里是在想善安,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的。他现在在冀王身边,深得宠信……。你现在身体太虚弱,等精神好些了再从长计议。”

    “……。我当时亲眼看到他死的……”白秋怜缓缓说。

    “那是假的,他和狱卒串通好,找了个犯人易容装成他。你用火刑,最后也分辨不出来了……”

    白秋怜扯了扯嘴角:“很可笑是不是?我想让他尝尝当年我亲人所受的痛苦,反倒帮了他逃脱……”

    “小白!”戴玉石攥紧他的手,“不要再想了!你好好休息,一切等病好了再说。”

    白秋怜闭上了眼,长长的睫毛投下青色的阴影,看起来那样憔悴。

    “哦?已经醒了么?”东方炎迈进来,端着瓷碗,传出一股苦味。

    戴玉石连忙起身,将白秋怜扶起,拿靠枕垫在背后。

    “白大人,你可是我从医以来照顾得最久的一位病人了。”东方炎眼底含着笑意,把药碗递上去。

    白秋怜勉强一笑,捧着碗,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下,很苦,一直苦到心底——

    “戴大人,你已经衣不解带在这里两天,现在他已醒,没什么大碍,不如早些回去休息吧。我可不想治好一个另一个又倒下。”等白秋怜喝完药,东方炎笑道。

    戴玉石看白秋怜微微惊讶,不觉面上一红,喃喃道:“……也好,那就有劳东方大人了。”这才万般不舍地离开。

    “……原来我已经睡了两天……”白秋怜苦笑。

    “……戴大人很关心你,当日见你吐血晕倒,他吓得不轻……”东方炎挑挑眉,把碗搁下。

    “…我知道……”白秋怜面色一黯,“他……对我太好了,其实,我早已不是从前的白秋怜,不值得的……。”

    东方炎没有答话,沉默了一下淡淡说:“你好好休息吧。”起身告辞。

    屋里只剩下白秋怜,孤零零卧着,空气中还弥散着药味,侧头看向窗外,不知何时,玉兰花纷纷凋落,洁白的花瓣落在泥土上,慢慢腐烂——

    嘴角扬起莫名的微笑。

    我的梦……还未醒啊………………。

    宴会过后白秋怜昏迷了两天,醒来后第二天,他强挣着病体,恳请皇上允他出宫。赵启彻面色阴暗,半晌没说话。

    “……叫东方炎陪你去吧。”就在白秋怜以为他不会答应的时候,开口了。

    白秋怜微微一怔,心里涌起一丝感激。

    于是,东方炎带着他出宫来到了东华门。

    今日废帝李疆车裂于东华门——

    很多人,围在刑场外面,人头攒动,拥挤不堪。

    空旷的场地上停着五辆马车,侍卫站立旁边,监斩官坐在案台后,等待时辰到来。

    白秋怜披了宽大的灰色披风,帽子压得低沉,苍白的面容隐在阴影中。

    在刑场周围的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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