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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你看我时很远 作者:西歌子(晋江2013-08-27完结)-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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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靠,你想死啊?”正在扫地的男生的裤子大半截都湿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忙着低头道歉。
  “没人要的烂胚子!别把你对你爸的怨恨都发泄到男生身上啊……”旁边的一个男生幸灾乐祸地说着。
  “什么?”我并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不就是被你爸抛弃的烂货嘛!鬼知道你是你妈和谁的野种!”那个扫地的男生冷笑着。
  “你再说一遍!”我紧咬着发白的嘴唇,手早已攥成拳头。
  “野种!”他吹起口哨,得意地望着我。我怒不折物,抓起地上的脸盆往他脸上丢去。他始料未及,愣了一会,然后用拳头打了我的肚子一拳。我疼得马上用手捂住肚子,不料他又用脸盆砸我。劣质的脸盆裂开来,一片片的塑料从我眼前掉落,绝望一点点侵蚀我的心,我开始无助地嚎啕大哭。
  那是一种潜伏了很久的悲愤。我以为时光匆匆,会消磨任何伤疤,却始终料不到,时光狡黠地乔装成皮肉的模样,协助伤疤愈合,等到某一天它想离开,鲜嫩的皮肉便□地摊在空气里,引来千万蚁族啃食。
  班主任闻声赶来,问清楚状况,先臭骂了那两个男生,接着又说我过于偏激,便罚我们三个站在讲台上面黑板思过一个下午。同学们都坐着拿着书本在上课,我们只能站着想象自己有本无字天书有张隐形凳子。同学们都下课了跑去跳皮筋丢沙包,我们却还是只能站着期盼时间过得快一点,再快一点,一下子就好像隔了几光年该多好。
  我想我再没有经历过比这更羞辱的事情了。如若酒鬼真的抓到了我,那我面对的将是全校,而不在局限于全班,那一定是更加羞辱的事情。所以我拼命地跑,拼命地跑,我看不见酒鬼了我还是在跑,我怕我是掩耳盗铃,所以我拼命地跑了老久老久。
  
  等我停下来的时候,我已经站到了操场上。偌大的操场平时总站着几千人,如今只有我一个,难免落差很大。我心想,即使全校的人都嫌弃我,那我就跳到学校外面的世界去,总会有人不嫌弃我,像大操场一样。
  我坐在草坪上,思考着待会蜈蚣问起我昨天下午为什么没有来上课该如何糊弄他。坐累了,就躺下来,看着瓦蓝瓦蓝的天,心跟着云朵游牧天涯,通透明媚的日光刺过我的身躯,灵魂在空中漂浮,荏苒时光,恍惚之间我还是那个咿呀学语的小女孩,身旁有两只不同温暖的大手牵着,爱意绵绵。
  “铃铃铃……”预备铃响起来,贯彻整个操场。我直起身来,却发现伊然站在我旁边,和我一同仰望着这透蓝的天。
  “这么早就来操场?”她似乎在自言自语,“我也喜欢一个人独占操场的这份干净。”
  我苦涩地笑,“是啊,它比任何人的心都要透明。”
  她摇摇头,又看了看天,有些惝怳。
  “走吧,要上课了。”她自然地拉起我的手,好像昨天什么都没有发生。“昨天虽然是大扫除,有些累,但是你也不该逃跑啊……”她似笑非笑地望着我,“哈哈,没事,有云雁为你撒谎,蜈蚣不信也得信——”
  “大扫除?”
  “对啊,昨天下午有领导要来检查,所以不上课,改成大扫除了啊——”我哑然,原来我难得想当坏学生的冲动竟在他人眼里演变成了懒惰。
  “我怎么不知道?”
  “哈哈,难怪云雁总说你很有意思,原来你是如此的心猿意马——”她用諔诡的眼神望着我,我和她不一会儿就都噗哧地笑了出来。操场上回荡着我们的笑声,经久不衰的敞亮。年少的我们总是笑脸相迎。
  
  一走到教室,云雁就跑过来,“沈若冰啊沈若冰,你太不够义气了,害得昨天我擦了整整一小时的玻璃——”
  她的小马尾的脑袋后面摇来摇去,白赟走进来,猛地把她的辫子往后一拉,她的身体由于惯性向后倾,她愤恨地斥骂,而后不顾埋怨我,忙着去追赶白赟了。其乐融融的少年们。
  “待会装得柔弱一点,蜈蚣就不会怀疑你了。”伊然挑着眉,以非常窘迫的姿态作出“嘘”的手势,动作滑稽的要命。
  我看着我心底的小冰山化成了一条河,我沿着河岸奔跑,忽然天色剧变,从两岸高山之外刮来一阵强风,我一个不提防落入水中,一开始我还挣扎着要爬上岸,几经周折,发现我做不到,便随着波浪往前。我发誓,这绝不是随波逐流。很快地,河越变越宽广,后来,许多支河流汇成了一个海洋,它的名字用黑色的烫金字嵌进石头里,直直地立在海岸上,我望了一眼,它叫做——童画学海。
  那么多人的心就汇成了一片海,没有任何排斥的现象。
  
  开始早自习的时候,我忙捂住肚子,装作很痛苦的样子。蜈蚣走过来,我忙咳嗽了几声。云雁在旁边看着我不真实地表演,按捺着不让自己狂笑,而后云淡风轻地对蜈蚣说,“老师,她没什么大碍了,再休息会应该就好了。”蜈蚣呼了口气,温和地拍拍我的肩,“慢性阑尾炎可不是什么小病啊——”说完便走开了。
  “慢性阑尾炎?”我狐疑地看着云雁。
  “嘘,我姐有这病,一年复发一次——”她轻轻嗓子,“我发现应急的时候当作借口挺不错的——”
  “啊呸……”我故作呕吐状。
  “你的病又复发了吗?”后桌的男生呆呆地看着我。
  “没有没有……”云雁笑的快要抽风,“她逗我玩呢……”
  “是啊是啊,昨天刚去医院检查过,没什么大碍啦……”我讪讪地笑。
  “哦——是这样啊。”他没再说话,拿起语文课本拼命地读。

☆、这是青春的磨难眠(4)

  云雁从书包里掏出什么,掖掖藏藏地夹进书本里,然后低声问我,“你听说了没有,昨天张国荣自杀了——”
  “张国荣?是谁?我们学校的吗?”
  “诶,你怎么可以连张国荣都不认识……”云雁无奈地拍了几下我的头,然后从书本里抖出一张报纸,“是倩女幽魂里的宁采臣啊——”
  我对着报纸上那张容颜看了又看,看了又看,“他唱歌吗?”
  “当然——”
  “我觉得我好像认识他——”
  “你必须认识他——”
  那时候的消息传播地很慢,我们能了解的地方也很少。根本不会有人想到,不过十年后,你只要在某个场所做了一个不恰当的表情或是说了一句不恰当的话,便会被人肉搜索,然后翻出你所有的事情,然后最终导致你死亡。这是科技发达之幸或不幸无人能说明白,万物都有利弊,没有宽容的赤裸世界最终要走向毁灭。
  
  “云雁,我爱张国荣。”
  “我早就爱他——”
  那一整天,我和云雁都没有听课。她一直在跟我讲张国荣,张国荣,张国荣。我一直在听着张国荣,张国荣,张国荣,再也容不下其它。我当初一直在想张国荣是否就是魂牵梦萦着我的那个男声,可是我无法得知。我没有多余的零花钱去买磁带,也没有时间拿来耗费在关注娱乐圈上。
  三年后,我上了高中,苏清河给我也置办了一台老式电脑,我笨拙地打开百度,打了很久才打出“张国荣”三个字。那张柔情似水的图片又展开在我眼前,略带哀伤的眼眸,优雅又不失性感的面孔。
  4月1日,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它是一个节日,一个戏弄人的节日。若是我当时知道,我一定会怀疑它,怀疑它只是娱乐圈开的一个天大的玩笑罢了。可是当时我不知道,云雁也不知道。我们为他的离开哀悼了整整三天,我们荒废学业,惹得全班都以为我们俩都病了。
  是真的病了,相思病。
  他在唱着“是非有公理慎言莫冒犯别人遇上冷风雨休太认真”时,我已经悄然爱上他。只不过我才认识他一天,第二天他便匆匆离开,从24楼一跃而下,留给我缠绕一生的谜。
  
  伊然看着我们病怏怏的样子,抽走夹在书里的那张报纸。她反复对我们念叨着,“你们有闲暇悲伤,不如去图书馆捧本周国平的书看看,想想人生的意义在哪里,生死又有什么关系。”
  我哀嚎一声,“这种心情怎么看的进书?”
  云雁在旁点点头,“我们失恋了,你不会懂得这种感觉。”
  即使我们那时候连喜欢都不懂,但是我们确实用了最诚挚的心去爱张国荣,爱他的一切,无论优点,还是缺陷。爱是与生俱来的能力,是使人忘却名利,背离世俗的黑色诅咒。我们爱张国荣,未染世俗的偏见及已成的事实,我们徘徊于各色的公墓,身临其境地感受他所飞往的世界。百合花在风中凋零,一瓣白色的骨朵儿落在我掌心,我把它当作是他。
  
  有一天回家,我问顾离,“认识张国荣吗?”
  顾离点点头,又摇摇头,过了很久才媕娿地说,“我崇拜他。”
  我的嘴角莫名地弯了起来,大声地在风里喊,“我爱他,顾离也爱他——”
  顾离会心地望着我笑,“我以为你会嘲笑我,一个男生竟然会追男星而不追女星。”
  那真是很流行追星的年代,女生喜欢买周杰伦的贴纸,男生喜欢买蔡依林的海报。书本上随处可见靓男靓女,房间里被平面的他们占据了空白。那时候的我们单纯地想啊——如果我能当明星多好啊,被万人追迷,受万人崇敬,还能与我最亲爱的谁谁谁亲密地搭讪,一起唱歌一起拍戏。然而现实不解风情,残酷地嘲笑我那臃肿的身躯与平凡的脸庞。
  “对了,我前几天从小学同学那里用二十几块钱渡了个二手的手风琴,我已经会拉几首曲子了。”
  “那又怎样?”
  “只是想告诉你一声。”说完他便飞快地向前骑去,我抬眼一看,原来我已经到家了。

☆、这是青春的磨难眠(5)

  我把脚踏车拖进家门。过廊清寂,鞋子笨重地踩在上面,拘谨的空气不安分地叫嚣。隐约听见有声音在窸窸窣窣地作祟,走进客厅,却发现是电视开着。我径直走过去摁掉了电视,心里埋怨着苏清河的坏记性。
  “小冰,你好好的把我电视关了干什么?”
  “啊……”我愣了一会,发现苏清河蜷在白色的沙发里,“你怎么不上班?”我的心忽的沉下去,庆幸她不是在我逃学那天在家。
  “我把工作辞了。那工作太死板了。”我帮她打开电视。
  “那你又要找什么样的工作?”
  “文学网站的驻站编辑。”
  “做什么的?”那时候学校开电脑课只能让我们打字或是制作表格,空暇的时候会让我们玩金山画笔,但是从来都不让我们上网。那时候我,我们那一批人,对电脑的第一概念就是——打字机。
  苏清河用手指指她的房间,我看见那里放置了一台老式电脑。“我早就已经决定要做这个了,做那份工作不过是为了稳定一下经济。”
  “恩——那我去做作业去了。”我走进房间,抚摸着挂在床头的那把沈渊山送给我的吉他。
  
  我做完作业,走出房间,发现苏清河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她的红棕色长发散下来,她的半张脸躲在下面,不见阳光。厚重的睫毛严严实实地遮住眼睛及眼角嚣张肆意蔓长的眼纹。上半身笔直地躺着,腿因为惧怕寒冷而弓着,双臂紧紧抱着肩膀。蓝色的长裙深陷在沙发的纯白里。
  从前我只道她的优雅,不浮不躁的性子。如今我切肤地感受到她的疼痛,那是因为悲伤而不得不做出的反抗。她的青春终究因为一个人的离开而告以终结,从那以后,她只能带着面具活着,奔波于世俗之间,极力去尝透世间各种沧桑。
  我去房间找了一条毛毯给她盖上,她的脸上露出温暖而知足的微笑。其实我很明白,如果没有我,她不会活的如此辛苦,她可以不必坚强,不必隐忍,更不必看透滚滚红尘,让她觉得生活是如此的没有盼头。
  
  我走到门口,轻轻唤了声小毛,它抬起眼温顺地望着我。我弯下身,对它招了招手,它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过来,忽的跳上我的肩头。
  “小毛可是不爱搭理我啊,肯定是嫌我老头子太难看了。”对面拉面馆传出声音来,紧跟着一群人的笑声。
  “小冰,来来来,爷爷请你吃拉面。”叶爷爷向我招手。我摇了摇头。
  “老顾啊,人家小姑娘嫌你的手艺太差咯……”
  “是啊,老顾这手艺还想请人赏识呢……”
  “哈哈哈……”
  “不是的,不是的……”我百口难辨。我只是不想接受别人的好,因为我不知那该如何归还。
  小毛从我的肩头跳上去,走到顾爷爷那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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