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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十日谈-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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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从此逢人就夸说西蒙大夫医术高明,在三天之内,毫无痛苦,就把他的胎打掉了。勃鲁
诺、布法马可和奈洛三人因为想出这个妙计,不管卡拉德林怎样吝啬,叫他心甘意愿地拿出
钱来,很是得意。只有苔莎太太,看出苗头,知道这是个骗局,以后老是跟她丈夫嘀咕这回
事。




第九日 故事第四

福塔利戈和人赌博,输得只剩一件衬衫,又把主人的钱也输了。主人骑马赶路,他在后
面追,高嚷捉贼。路旁的农民帮着他把主人的衣裳和马都夺了过来,主人反而落得穿着衬衫
走路。

卡拉德林责备他妻子的话,叫大家笑得不可开交;菲洛特拉托讲完故事,女王吩咐妮菲
尔接下去讲。只听她说:

各位尊贵的小姐,人们要不是往往容易说出愚蠢和缺德的话来,却很难在谈吐之间流露
出见识和德性,那么大家也不必说话处处留神了。那呆气十足的卡拉德林就是一个明显的例
子。经不起人家三言两语,轻轻一哄,他真以为自己得了怪病,就算他急于求治,也不必把
闺房中的乐事说出来呀。我因此想起了一个情况恰巧相反的故事:一个狡猾的人怎样压倒了
一个有见地的人,使他吃了很大的亏,还蒙受了耻辱。我现在就把这故事讲给大家听。

不多几年前,锡耶纳地方有两个年龄相仿的男子,名字都叫做乞哥。一个是安朱利厄利
的儿子,另一个是福塔利戈的儿子,这两人尽管作风彼此格格不入,但是在怨恨自己的父亲
这一点上,却是彼此步调一致,因此竟成了好朋友,常在一起玩。

安朱利厄利是一个相貌端正、举止大方的青年,觉得父亲每月津贴的钱这样微薄,长住
在锡耶纳没有什么意思;这一回他听说一个很赏识他的红衣主教,代表教皇,到马尔凯斯来
公干,就决定去请他提拔,也好谋一条出路。他把自己的打算向父亲禀明了,请父亲把六个
月的津贴一次给他,让他置备衣服马匹,好体体面面地去见人;那父亲答应了他的要求。

他还想随身带一个仆人,正在物色;福塔利戈听得了这消息,立即赶了来,横求竖求地
要安朱利厄利收留他,说自己情愿做他的跟班、做他的马夫——做什么都行,没有工钱也不
打紧,只要管他的食宿就行了。安朱利厄利却不肯答应,倒也不是因为嫌他不会做事,而是
因为一向知道他是个赌鬼,有时候还要喝酒;可是经不起福塔利戈赌誓发咒,说他从此决心
戒赌戒酒,又是这样哀求苦告,安朱利厄利终于答应收留他。

这样,一天早晨,两人起身赶路,来到布翁孔文托,已是晌午,就在那里午餐,餐后,
因为暑气逼人,安朱利厄利关照客店设了一张铺位,让福塔利戈替他脱下衣裳,就独自午睡
了,临睡,叮嘱福塔利戈等敲了午后钟,就叫他起来。

他的主人刚刚入睡,福塔利戈就已经溜进酒店,喝了几杯酒,看见人家正在那里赌钱,
他也加入进去,不到片刻,把身边的钱就输光了,他剥下衣裳再赌,连衣裳也输了;他一心
要翻本,只穿着衬衫,走回客店,进了客房,看见安朱利厄利正自好睡,就把他钱袋里所有
的钱都拿出来,再去赌博,这一笔钱,象先前的钱一样,马上从他手里溜走了。

安朱利厄利一觉睡醒,下了床,穿好衣服,却怎么也找不到福塔利戈,还道他象往常一
样,喝得烂醉,不知道倒在哪里了,决定不再管他,叫人把鞍辔和旅行袋放上马背准备独自
赶路,等到了科西尼亚诺,另雇一个仆从,临走的时候,去向店主人付账,他这才发现袋里
的钱已经不翼而飞了。整个客店顿时闹得天翻地覆,安朱利厄利说钱是在客店里失窃的,因
此口口声声要把客店里这一班人送到锡耶纳查办。

正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福塔利戈穿着一件衬衫来了,原来他偷了主人的钱不算,还想
把他的衣裳拿去再赌,现在看见他已经整装待发,就慌忙说道:

“怎么啦,安朱利厄利,我们这么早就要动身了吗?天哪,等一等吧,我把一件紧身衣
押给了一个人,拿了他三十八个银币,现在他快要来了,我敢说,我只要还给他三十五个银
币,他就会把我的紧身衣还我的。”

正当他这么胡扯的时候,又来了一个人,向安朱利厄利作证,钱就是他那个仆人偷的,
他可以说出福塔利戈跟人赌博一共输了多少钱。安朱利厄利听他所说,句句是真。因此怒火
直冒,痛骂福塔利戈,要不是这时候正围着这么些人,那他还管什么天主不天主,准会闹出
人命案子来;现在他威胁福塔利戈说,他一定要叫他判了绞刑、充了军才罢休。于是他跳上
了马背。

谁知道福塔利戈竟若无其事,好象人家不是在骂他,而是在骂另外一个人。他说道:
“得啦,得啦,安朱利厄利,废话少说些,还是谈谈正经大事吧:要是我们现在就把钱还给
他,那么只消三十五个银币就可以把衣裳赎回来了,如果挨到明天,那就非要三十八个他决
不肯答应。这完全是因为我照着他的意思下的赌注,他才这样对我特别通融。嗳,这三个银
币的外快我们乐得捞的呀。”

安朱利厄利听他居然说出这种话来,简直气昏了,尤其是当着这许多旁观者,给他这么
一说,人家果真猜疑地打量起他来了,仿佛福塔利戈并没输去了他的钱,倒象是他安朱利厄
利扣住了他的钱一般。于是他说道:

“你的紧身衣跟我有什么相干?你这该吊在绞刑架上的恶徒!你把我的钱偷去输光了,
现在又胆敢跟我开玩笑,缠着我不让我动身!”

谁知福塔利戈依然装痴卖乖,好象人家骂的并不是他,说道:“哎呀,你为什么不让我
省下这三个银币呢?难道你以为我日后没有补报你的机会了吗?看在老朋友面上,请你帮我
这一次忙吧!干吗这样心急慌忙呢?时间还早得很,还怕来不及赶到托伦尼厄利过夜吗?来
吧,掏出你的钱袋来,要知道踏遍全锡耶纳,我也再找不到这样称心合身的紧身衣了。难道
我能让那个人只出了三十八个银币,就把这样一件衣裳吞没了吗?这件衣裳值四十个银币都
不止呢。如果你不肯,岂不是使我受到双倍的损失吗?”

安朱利厄利看见他偷了钱不算,还要这样无理取闹,差些儿把肚子都气破了,就再不理
他,掉转马头,朝着到托伦尼厄利的大路驰去。福塔利戈立刻想出一条诡计,只见他身上穿
着一件衬衫,跟在马后,快步追去。这样奔了六里路,他还是一声声问他讨紧身衣。安朱利
厄利只顾催马加鞭,一路奔去,只想撇下这个讨厌的家伙,图一个耳根清静。福塔利戈向前
一望,只见大路旁、田野中,正有几个农夫在种田,就大声嚷道:

“捉贼哪!捉贼哪!”

那些农夫听到叫喊,果然扛着锄头,拿着铲子,冲到大路上,拦住了安朱利厄利的去
路,只道前面是个强盗,抢劫了那个在后面没命追赶、大声呼号、只穿着一件衬衫的人,因
此把他捉住了;尽管安朱利厄利竭力分辨,再三解释,可是他们哪儿肯相信?不一会,福塔
利戈已经赶到,只见他怒容满面,喝道:

“好一个没良心的贼,竟偷了我的东西逃了,我恨不得把你一刀杀死!”说着,他又回
过头对农夫道:

“诸位,瞧,他把我害得好苦!他输光了钱,竟把我丢在客店里!幸亏天有眼睛,靠着
各位帮忙,我追回了失物,我将永远感谢你们。”

安朱利厄利把真情实况告诉他们,可是他的话偏没有人听。这些农夫,听了福塔利戈的
话,一拥而上,把他拖下马来,福塔利戈剥了他的衣裳,穿在自己身上,骑上了他的马。扬
长而去。可怜安朱利厄利只落得赤着脚、穿着一件村衫,不知如何是好。福塔利戈回到锡耶
纳,逢人就说,他和安朱利厄利对赌,赢得了那匹马和衣裳。安朱利厄利原想穿着得体体面
面,去见红衣主教,现在身上只剩一件衬衫,身边一文不名,回到了布翁孔文托;他觉得无
颜回到锡耶纳,就借了些衣服,骑了福塔利戈留下的一匹驽马,到科西涅诺一个亲戚家里住
下,等待父亲再一次的资助。

福塔利戈就这样凭着狡猾,破坏了安朱利厄利的美好的计划,当然,有朝一日到来,福
塔利戈也还是逃不过惩罚的。



第九日 故事第五

卡拉德林爱上一个娘儿,勃鲁诺给他一道符咒,说是只消拿去碰他一下,她就会跟着他
走,让他如愿以偿。谁知刚要下床,忽然自己的老婆赶来,把他当场捉住,叫他吃足苦头。

妮菲尔的短短的故事讲完了,大家没有什么表示,既没有笑,也没有批评。女王回过头
来,吩咐菲亚美达接着讲一个,她欣然答应,这样说道:

各位好姐姐,想必你们都知道,讲故事不怕重复,只要讲的人把时间和地点安排得适
当,那么一个题目即使讲了又讲,还是能够叫人听得津津有味的。我想,我们聚集在这里并
非为了什么,原是为了找寻欢乐,那么在这样的场合,借着这样的机缘,讲些有趣的故事,
让大家高兴高兴,是再适当不过的了。这样的故事即使讲一千遍也不会叫人讨厌。卡拉德林
的妙人妙事,大家已经讲得很多,菲洛特拉托方才就讲了他的一个故事,都非常有趣,我现
在不厌其烦,再来讲一个。本来我很可以不顾事实,把故事里的人名随便改一改,不过听故
事的人总喜欢听真人真事,所以我就据实直说了。

尼可洛·科纳基尼是我们城里的一个富豪,在卡美拉塔地方有一块很好的土地,他在那
里盖了一座富丽的别墅,请勃鲁诺和布法马可把屋子内部全都漆绘一下;这倒是一件很浩大
的工程,所以他们又把奈洛和卡拉德林叫来帮忙。宅子里有几个房间已经放置了床铺和家
具,其余的都还空着,只有一个老年的女仆在那里看管。尼可洛有一个儿子,名叫腓力波,
年纪还轻,未曾结婚,经常把女人带到这里来取乐,住了一两天,就把她们打发掉。有一
回,他带了一个姑娘来,名叫尼可罗莎,她原是卡马度利地方曼乔纳所开设的妓院里的一个
姑娘,谁看中她,就可以出钱把她包下来,带出院外。

这姑娘长得很漂亮,衣饰华丽,拿她的身分来说,举止谈吐还算大方。有一天中午,她
穿着一条白裙子,头上编着发髻,从房里出来,到院子的井边洗脸洗手。恰巧卡拉德林也来
取水,和她亲密地打了个招呼。她回敬了他,还对他瞟了几眼,倒并不是因为她看中了卡拉
德林,而是觉得这个家伙有些儿傻里傻气。卡拉德林因此也把她上下打量一番,越看越觉得
她好看,竟忘了正事。只是待在井边不走,不过因为不知道她究竟是谁,不敢和她交谈。

她知道他在盯着她看,存心要戏弄他。也不时对他看看,还轻轻地叹了一两口气。卡拉
德林果然立刻堕入情网,两只脚好象在地上生了根似的,直到那姑娘被腓力波叫进房里,这
才离开天井。

卡拉德林回到工作的地方,却什么事不做,只是长吁短叹。勃鲁诺一向把卡拉德林看作
一个妙人儿,总是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如今看到这番光景,不免问道:

“朋友。你碰见了什么晦气星,只管这么长吁短叹呀?”

“朋友,”卡拉德林回答道,“只要有哪个肯帮我一下忙,那就好啦。”

“是怎么一回事呢?”勃鲁诺问。

“你千万别跟人说哪,”卡拉德林回答,“说起来,这事要叫你大吃一惊,就在楼底
下,住着一位娇滴滴的姑娘,比天上的仙女还漂亮,方才我去打水的时侯遇见了她,谁知她
竟对我一见钟情!”

“哎呀,”勃鲁诺嚷道,“可别就是腓力波的老婆吧!”

“我想她是的,”卡拉德林说,“因为我听见他在房里叫她,她一听见他叫,就走了进
去。不过这有什么关系?遇到这种事,哪怕是耶稣基督,我也要对他不住呢,还管他什么腓
力波!朋友,老实对你说吧,我爱得她说都没法说了!”

“朋友,”勃鲁诺回答道,“我去替你打听她是这里的什么人,只要她真是腓力波的老
婆,那不消三言两语,包管替你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因为我跟她是老交情。不过我们怎
么可以不让布法马可知道这回事?他总是在我身边,我找不到和她单独讲话的机会呀。”

“我才不在乎布法马可,”卡拉德林说,“不过,奈洛我们倒要防着些,他是苔莎的亲
戚,要是让他知道了,那我们的事就不好办了。”

“说得对,”勃鲁诺说。

其实楼下那个姑娘是谁,勃鲁诺怎么会不知道;她来的时候勃鲁诺就已看到,后来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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