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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漂亮朋友-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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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Esq,即Esquire,英语。意即“先生”。

“您好,亲爱的朋友,”有人这时向他喊了一声。杜·洛瓦见是德·沃德雷克伯爵,遂向女士们道了声失陪,走过去同他握了握手。

过了片刻,他又回到瓦尔特夫人身边,向她说道:

“沃德雷克此人真是举止不凡,到底出身不同。”

瓦尔特夫人没有接茬。她有点累了。胸脯在一呼一吸中起伏不停,这引起了杜·洛瓦的注意,两人的目光常常不期而遇。杜·洛瓦发现,这位“老板娘”的目光已变得慌乱起来,显出犹豫不定的样子,一接触到他的目光便立即闪开了。他不由地在心中嘀咕道:

“瞧她这魂不守舍的样子……我难道对她下功夫了吗?”

几位募捐女士这时从旁走了过去,手上的钱袋已装满金币和银币。台上又挂出一块牌子,报告下一个节目为特别节目。各个裁判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大家都在等待着。

少顷,两位女击剑手手提花剑上了场。她们上身穿着深色运动衫,下身穿着刚过膝盖的短裙。由于胸前护甲非常厚实,使她们不得不一直仰着脖子。两个人都很年轻,而且长着漂亮的脸蛋。她们微笑着向台下欠了欠身,观众纷纷报以热烈的掌声。

接着,她们在一片窃窃私语和轻佻的玩笑声中开始比试起来。

裁判的脸上,个个漾着一丝微笑,不时为她们的劈杀轻轻叫好。

两个年轻女子的娴熟表演,在观众中也引起了阵阵喝采。不但男人们见了心旌摇摇,女人们也兴趣大增。因为巴黎观众日常所见,不过是咖啡馆里的女郎卖唱或小型歌剧,纯然是矫揉造作,附庸风雅之作,未免显得相当粗俗,甚至有点下流。今日的表演,自然令他们大开眼界。

击剑手的每一次进击,都在他们心中激起了一阵喜悦。不过话虽如此,他们所最为留意的,倒不是其手上的功夫,而是击剑手将身子转过去时,他们所看到的丰腴后背。个个张着嘴,眼睛瞪得大大的。

她们比赛完毕,大厅里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

接下来,是战刀表演。可是已无人观看,人们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地下室的上方。因为楼上此时传末了家具在地板上拖来拖去的巨大声响,好像有人在搬家似的。过了一会儿,随着一阵清脆的钢琴声,上面又传来了节奏鲜明的脚步移动声。未能下来观看剑术表演的客人,为了弥补损失,显然在那儿即兴办起了舞会。

大厅里随即爆发出一阵哈哈大笑。笑声过后不久,女士们纷纷跃跃欲试,也对跳舞产生了浓厚兴趣。台上的表演已无人观看,说话声响彻整个地下室。

那些因迟到而未能下来的人,竟马上就办起了舞会,他们倒真能自寻其乐。下面的人不由地对他们深为羡慕。

这当儿,台上又出现了两位新选手。他们彼此行了个礼后,便摆开了架势,神情是那样地威严,把台下观众的注意力又吸引了过来。

接着,他们比试了起来。一招一式,是那样有力,而又恰到好处。无论是向前冲刺,还是往后退缩,每一个动作都极其优美,不但用力准确,而且干净利落,没有一点拖泥带水之感,简直已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从未见过这种场面的观众,无不受到深深的吸引,露出一片惊呆的神色。

两位击剑手静若秋水,动若蛟龙。一进一退,看去似乎很慢,实质疾如旋风。其出手之敏捷,身段之灵巧,实在登峰造极。看得人们连大气也不敢出。因为他们清楚地感到,今日这场表演精美绝伦,旷世罕见。两位剑坛大师已将击剑技巧推向无可企及的高峰。其身手不凡和高超技艺表现得淋漓尽致。

大厅里鸦雀无声,人人都在目不转睛地看着。及至他们比赛完毕,握手退场时,众人这才回过味来,欢呼声顿时响成一片,又是跺脚,又是喊叫。两位击剑手的名字——其中一个叫塞尔尚,另一个叫拉维尼亚克,在人们的口中争相传诵。

与此同时,因情绪受到格斗气氛的激发,有的人一时变得火气很大。男人们看着身边的人,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稍不顺眼,便会动起手来。许多人虽然从未拿过剑,如今也纷纷挥舞起手上的手杖,摆出进攻或防守的架势。

人群沿着楼梯往上走去,开始退场。现在总算可以去喝点什么了。可是等他们走到上面时,却发现原先准备的饮料和茶点,早已被那些跳舞的人尽情消受光了,因此个个怒气冲冲。然而那些家伙在散去之前竟有脸说,不该让他们这二百来人白溜一趟,什么也没看到。

大量的糕点、水果,以及果子露、香槟和啤酒,现在是荡然无存,连一块糖果也见不着,什么也没有了。一切都已被这些人劫掠、糟蹋、扫荡一光。

在众人的追问下,服务人员手捂着脸,面色沉重地谈了谈有关详情,说其中的女士比男人还要凶狠,不停地吃呀,喝呀,即使撑破肚皮,也在所不惜。他们这一席话简直像是国家遭到入侵,城市遭到洗劫之后,劫后余生的痛苦追叙。

大家只得走了。有的人为自己刚才捐了二十法郎而后悔不迭。他们感到忿忿不平的是,那些又吃又喝的人,竟一个子儿也没捐。

这次募捐共得捐款三千余法郎。除去各项开支,仅为第六区孤儿募得二百二十法郎。

杜·洛瓦陪着瓦尔特夫人及其女儿出来后,又登上马车送她们回去。由于坐在老板娘对面,他得以再次碰到她那含情脉脉又躲躲闪闪、慌乱不已的目光,心中不由地嘀咕道:“嚯,她倒真的上钩了。”想到这里,他笑了笑,觉得他同女人确实有缘。别的不说,德·马莱尔夫人自同他和好以后,便对他爱得发狂。

走在回家的路上,他的步伐显得特别轻松。

玛德莱娜正在客厅里等他,一见到他,便立即说道:

“我今日得到消息,摩洛哥问题已变得复杂起来。法国可能会在数月内出兵。不管怎样,大家定会利用这一点来推翻内阁。拉罗舍也会乘此机会而当上外交部长。”

为了戏弄妻子,杜·洛瓦故意装出一副根本不信的样子,说谁也不会那样傻,竟会重蹈在突尼斯问题上的覆辙。

玛德莱娜不耐烦地耸了耸肩:

“我说会的,肯定会的。你看来还不明白,这件事对于他们能否财源广进,有着重要的关系。亲爱的,在今天的政治角逐中,诀窍已不再是在女人身上打主意,而是利用政治事件。”

“你算了吧,”杜·洛瓦满脸轻蔑的样子,故意激她。“哎呀,没有想到,你的头脑竟与弗雷斯蒂埃一样简单。”

玛德莱娜果然火了。

她想刺一刺他,以为他定会火冒三丈。不想他却笑了笑,说道:

“你是说,我的头脑同龟公弗雷斯蒂埃一样?”

“这是什么话,乔治!”玛德莱娜大为不悦。

“你这是怎么啦?”杜·洛瓦依然一副肆无忌惮的样子,带着讥讽的口吻说。“弗雷斯蒂埃戴过绿帽子,这你不是那天晚上向我承认了吗?”

说罢,他又带着深深的同情说了一句:

“这可怜的死鬼。”

玛德莱娜将身子转了过去,不愿答理他。沉默了一会儿,她又说道:

“我们星期二晚上有客人。拉罗舍—马蒂厄夫人和佩尔斯缪子爵夫人要来吃饭。你去把里瓦尔和诺贝尔·德·瓦伦也请来好吗?我明天去请瓦尔特夫人和德·马莱尔夫人。或许里索兰夫人也可请到。”

一个时期来,玛德莱娜利用丈夫所任职务,结交了一些朋友。参众两院中,有的人十分需要《法兰西生活报》给予支持。

她现在经常连请带拉地把他们的妻子弄到家里来。

“很好,”杜·洛瓦说,“我负责邀请里瓦尔和诺贝尔。”

他搓了搓手,为自己终于找到恰当的话题而感到高兴,既能让妻子感到难堪,又能使其阴暗报复心理得到满足。因为自上次在林苑转了一圈以来,他对她产生了一种说不出所以然的强烈嫉妒心。现在,只要一谈起弗雷斯蒂埃,他总要加上“龟公”这一形容语。他心里很清楚,这一招最后必会将玛德莱娜弄得烦躁不已。因此整个晚上,他带着悠然自得的嘲讽腔调,不厌其烦地把“龟公弗雷斯蒂埃”说了不下十次。

他对死者已无所怨恨。相反,他在为他复仇。

妻子装着没有听见,仍是笑嘻嘻地对着他,显出无所谓的样子。

第二天,既然玛德莱娜要去向瓦尔特夫人发出邀请,他忽然想抢在她前面,去单独会会这位老板娘,看她是否真的有意于他。他觉得这很好玩,心里很是得意。再说若有可能……为什么不就势……呢?

因此这天下午,刚过两点,他便到了马勒泽布大街。进入客厅后,他等了等。

过了片刻,瓦尔特夫人终于满面春风地走了进来,急切地向他伸过一只手:

“今天刮的是什么风,怎么把您给吹来啦?”

“什么风也没刮。我今日来,是想看看您。我是受一种力量的驱使而来的,我也说不上是怎么回事,而且也没什么话要对您说。总之我来了。对于我这样早就来打搅您并如此坦率地说明情由,您能原谅我的冒昧吗?”

他半开玩笑而又彬彬有礼地说道,嘴角挂着笑意,声音里却透着严肃。

“说真的……”惊讶不已的瓦尔特夫人,脸上泛起红晕,结结巴巴地说道,“您的话我听不明白……感到很突然……”

“我这番表白,”杜·洛瓦又说道,“有意说得十分轻松,因为我怕吓着您。”

他们互相紧挨着坐了下来。瓦尔特夫人开玩笑地说道:

“这么说,您刚才的话……是认真的喽?”

“当然。这些话,我藏在心底已经很久很久了,早就想对您说。可是我不敢,大家都说您性情古板……非常严肃……”

瓦尔特夫人已终于恢复镇静,这时说道:

“那您为何今天来了呢?”

“我也说不上来,”杜·洛瓦说,接着又压低嗓音:“也许是因为昨天回去后,我始终坐立不安,心里只是想着您。”

“这是哪儿的话?”瓦尔特夫人面色煞白,“别孩子气了,咱们还是说点别的吧。”

杜·洛瓦一下子在她面前跪了下来,弄得她惊骇不已。她想站起来,然而杜·洛瓦双手抱着她的身腰,死死按住了她。

同时带着激动的神情不住地说道:

“真的,很久以来,我便爱上了您,而且爱得发狂。您现在不用说话。我控制不了自己,毫无办法。我爱您……我是多么地爱您!您能知道我的心吗?”

瓦尔特夫人已是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想说点什么,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看到,杜·洛瓦的嘴唇向她的嘴唇凑了过来,因此用双手抓住他的头发,使劲顶着,不让他靠近。接着又将头向左右两边,迅速地来回摆动,并闭上了眼,不愿再看他。

隔着薄薄的衣裙,他在她身上到处摸着、捏着。这突如其来的有力爱抚,弄得她实在有点顶不住了。不想这时,杜·洛瓦忽然站了起来,想把她抱在怀内。就在他挪开身子的那一刹那,她往后一缩,刷地一下挣脱了他,绕过一张张椅子逃往一边。

杜·洛瓦觉得,现在若去追她已没有多大意思,因此一屁股落在椅子上,双手捂着脸,煞有介事地抽抽噎噎,装出一副不胜痛苦的样子。

过了片刻,他站起身,说了声再见,便一径走了出去。

到了门厅,他神态安然地拿上自己的手杖,出了大门。走在街上,他心中嘀咕道:

“他妈的,看来事情已经成了。”

接着,他到邮局给克洛蒂尔德发了封快信,约她第二天相见。

他在平常时刻回到家中。一见到妻子,便劈面问道:

“怎么样?由你负责的那几位,你都请了吗?”

“请了,”玛德莱娜答道,“只有瓦尔特夫人不能肯定届时是否有空。她好像有点犹豫不决,什么责任呀,良心呀,说了许多,让我简直摸不着头脑。她今天这样子实在很怪。不管怎样,我想她会来的。”

“当然啦,”杜·洛瓦耸丁耸肩,“她会来的。”

不过,他对此并无确实的把握,因此直到宴请那天还一直担着心。

这天早上,玛德莱娜收到这位老板娘一张便条。便条写道:“今晚的时间总算已经挤出,因此可来贵府赴宴。只是我丈夫不能陪我前来。”

杜·洛瓦阅后心想:

“我没有再去找她,看来是对的。她现已平静下来,我可要处处留神。”

不过,在她到来之前,他心里仍有点惶惶不安。她终于来了,神色相当安详,只是有点冷漠和傲慢。杜·洛瓦立刻摆出一副低三下四的样子,言语谨慎,处处顺从。

拉罗舍—马蒂厄夫人和里索兰夫人也在各自丈夫的陪同下来了。佩尔斯缪子爵夫人来后,身子尚未坐下,便眉飞色舞地谈起了上流社会的新闻。德·马莱尔夫人今天打扮得格外迷人,别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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