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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战争风云-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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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德语:“请下车!都到候车室去!”

撤退人员都乱哄哄地集中在候车室里,灯光依旧耀眼。大候车室一端的两扇门打开了,士兵们用德语喊着,走在拜伦和娜塔丽身边,把人群带进门去。拜伦替他们提着箱子,哈特雷象孩子一样挽住拜伦的胳膊。他们来到一间餐厅,里面摆满了厚木板搭起来的长桌子,桌上摆着食物。

这是拜伦有生以来见到的一次最丰盛的晚宴,经过长途跋涉,以及在被围困的华沙三个星期,伙食很坏,使他饥肠辘辘,因此至少在这使他惊愕的最初时刻,他认为这次晚宴很丰盛。桌上摆满了一大盘、一大盘的熏香肠和酸白菜,整块整块通红的火腿,一堆堆煮熟的马铃薯和油炸子鸡,一摞摞新鲜面包,大壶大壶的啤酒,许多整块整块的黄色和桔红色干酪。但看起来这是一场恶作剧,是纳粹玩弄的一个残酷的诡计,一次巴梅西丝的宴席①。因为士兵们把这些中立国人员从桌子旁边带到墙跟前。他们一共有好几百人,都站在墙根,眼睁睁地瞪着远远的地方摆着的食物,几个德国士兵机警地端着枪口朝下的汤姆逊冲锋枪,站在他们和餐桌当中的地方。

①典出自《一千零一夜》。巴格达王子巴梅西丝捉弄一个名叫斯恰克巴斯的穷人,请他吃饭,给他上一连串空盘子,问他好吃不好吃。他假装吃饱喝醉,把巴梅西丝打了一顿,巴梅西丝最后原谅了他。

扩音器里传来很清晰的德语:“欢迎!德国人民款待你们。我们在和平友好的气氛中欢迎中立国家的公民。德国人民与一切国家谋求和平。和波兰的关系目前正常化了。背信弃义的史密格莱—里兹政权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处,不复存在了。一个崭新的进行过清洗的、守法的波兰将从废墟上诞生,人人将在那里辛勤工作,那些不负责任的政客不可能再煽动来自国外的灾难性的冒险行动。元首如今有可能和平解决与大不列颠以及法国之间存在的重大问题,从而在欧洲建立空前一致的新秩序。现在我们请大家入座就餐。祝大家食欲旺盛!”

十二名金发女郎,身穿白色女招待制服,手里拿着咖啡罐和一摞摞盘子,象演员出场似的进了大厅。士兵们含笑离开桌前,用冲锋枪比划着请他们就座。片刻的难堪和恐惧。有人第一个从中立人员的行列里迟疑不决地走出来,另一个人也跟着走出来,走过他们和桌子之间的那块空地方。有些人跟上去,有的坐到矮凳上开始拿食物,接着一片嘈杂,人们蜂拥而上。

拜伦、娜塔丽和哈特雷也跟其他人一样冲上去抢座位,然后开始饱餐他们生平最丰盛、甜蜜、可口的一顿晚餐。他们觉得特别满意的是咖啡,尽管是代用品,但是很烫,而且一批愉快、丰满的女郎完全满足他们的要求,一再主动为他们倒咖啡。当他们一边狼吞虎咽的时候,扩音器里送出吹奏乐,有斯特劳斯的华尔兹舞曲,有进行曲以及轻快的饮酒歌。很多撤退人员唱起歌来,甚至连德国士兵也加入合唱。

你呀,你在我的心坎里,

你呀,你在我的灵魂中……

几杯啤酒下肚之后,拜伦感到心情为之一畅,这顿丰盛的晚餐、悠扬的音乐和周围兴高采烈的欢快气氛使他销魂,他竟挥着啤酒壶唱起来:

你呀,你给我带来多少不幸,

你竟不知道,我对你一往深情。

是呀,是呀,

是呀,是呀!

你竟不知道,我对你一往深情。

马克·哈特雷也跟着唱起来,虽然他那双眼睛始终在德国士兵身上打转。娜塔丽默默地用讽刺、但是慈祥的目光望着他们两人。

饱餐了这顿令人难以置信的、梦境一般的晚餐之后,他们神魂颠倒地回到候车室,看见棕色的瓷砖墙上贴着字迹潦草的字牌:比利时、保加利亚、加拿大、荷兰。他们站到贴着美利坚合众国字样的字牌下边。撤退人员象出去野餐回来一样,兴高采烈,有说有笑,各自找自己的地方去了。一批穿黑制服的人来到候车室。美国人不再交谈,欢快的声音从整个车站消失了。

斯鲁特阴沉地说:“大家注意。他们是党卫军。有话我来跟他们说。”

穿黑制服的人散开去,每个中立国人员小组去一个党卫军。来到美国人小组的一位,相貌并不凶狠。他要不是穿着一身黑制服,佩着两条闪光的银杠,看上去完全象个美国人,很象在火车或飞机上碰到的坐在你身边的一个保险公司的年轻推销员。他拿着一只黑色的公事皮包。斯鲁特走出来跟他打招呼。“我是莱斯里·斯鲁特,美国大使馆一等秘书兼临时代办。”

党卫军军官双手拿着皮包,立正鞠了一躬。“您的随员中有一位叫拜伦·亨利先生的吗?”他英语说得很流利。

“这位是拜伦·亨利,”他说。拜伦上前一步。

“您的父亲是美国海军驻柏林的代表吗?”拜伦点点头。

“这是通过外交部转给您的一封信。”拜伦把一个黄色的信封放到胸前的衣袋里。“您当然现在就可以看。”

“谢谢,我过后再看吧。”

党卫军军官转向斯鲁特。“我是来收美国护照的。”他讲话声调轻快而冷淡,目光也很冷漠,甚至连这位外交官员都不看一眼。“请交给我吧。”斯鲁特脸色刷白。“我有充分理由不交出这些护照。”

“您放心,这是正常手续。在火车上代为保管。在你们到达科尼希斯贝格之前再交还给你们。”

“那好。”斯鲁特作了个手势,一位助手拿过一只厚厚的红色公事皮包,交给穿黑制服的党卫军。

“谢谢您。请把您的花名册交给我。”

助手拿出夹在一起的三页纸。党卫军军官把名单看了一遍,然后朝四下看了看。“我看你们这伙人里没有黑人。可是,有多少犹太人?”

斯鲁特镇定了一下才回答:“我很抱歉,我们的护照上不记载宗教信仰。”

“可是你们确有犹太人。”那人随随便便地说,仿佛是谈到医生或木匠。

“我们这批人里即使有犹太人,我也只能拒绝回答。我们国家的政策是一切宗教团体一律平等对待。”

“但是,也没有人提出要不平等对待。请您告诉我,哪些是犹太人?”斯鲁特用舌尖舔了舔嘴唇,镇静地望着他。党卫军军官说:“您提到你们政府的政策。我们将尊重这一政策。但是我国政府的政策是凡涉及犹太人,就一定要坚持分别登记。这里不牵涉任何其他事情。”

拜伦站在大家前边两步远的地方,他很想回头看看娜塔丽和哈特雷是什么表情,但他知道一看他们就要出事。

斯鲁特小心翼翼地、用含着恳求的目光非常不安地扫了大家一眼。但是他讲话的时候却很镇静,完全是一副打官腔的声调。“我很抱歉。我不知道我们当中有犹太人。我个人对此不感兴趣,我没有问过,手头也没有这方面的材料。”

“我奉命把犹太人区分开来,”党卫军军官说,“我现在必须进行这项工作。”他转向一批美国人说:“请按照你们的姓氏字母排成两行。”谁也不动,大家都望着斯鲁特。那军官又对斯鲁特说:“你这一批人现在归德国武装部队管辖,必须绝对服从战区的军事法令。我提请您注意这一点。”

斯鲁特朝候车室望了一眼,显得很为难。瑞士、罗马尼亚、匈牙利、荷兰——已经有好几个国家的犹太人被隔离出来,他们愁容满面,提着皮箱,耷拉着脑袋站着。“瞧,你要是非那样办,你可以假定我们都是犹太人。”他说话的声音开始颤抖。“还有什么事?”

拜伦听见他背后一个女人尖叫起来。“等一等。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斯鲁特先生?我当然不是犹太人,也不愿被人看作犹太人,或当犹太人对待。”

斯鲁特转身气冲冲地说:“我的意思是说我们要一视同仁,扬太太,我是这个意思。请你跟我合作……”

“谁也不能把我当犹太人看待,”另外一边一个男人的声音说。“我也不准备花钱买这个称号,很抱歉,莱斯里。”

拜伦听出这两个人的声音。他回过头去看见党卫军军官对那个女人说:“是的,太太。请问您是什么人?”

“克莱·扬,伊利诺斯州芝加哥人,你当然能肯定我不是犹太人。”这个干瘪瘦小的女人,年纪六十左右,是美国电影发行公司驻华沙办事处的簿记员。她吃吃地笑着,眼睛不停地溜来溜去。

“那您能帮忙指出你们这些人当中哪些是犹太人吗,太太?”

“啊,不行,谢谢您,先生。那是您的事,不是我的事。”

拜伦料到她会这样。他更担心的是那个男人,他是退伍军官,名叫托姆·斯坦莱,他曾经向波兰政府出售过重型机器。斯坦莱始终深信所谓希特勒是伟人,以及犹太人咎由自取,等等。

党卫军军官先问过斯坦莱的姓名,然后象跟普通人交谈一样,对他说:“请你告诉我,这批人里谁是犹太人?一定要等我知道以后,你们这批人才能离开。看起来你比你的代办更明事理。”

斯坦莱活象一只老火鸡,垂着双颊,耷拉着喉核,长着一撮灰头发。他脸红了,清了好几次喉咙,把手插到他那件棕色和绿色相间的花哨的运动衫衣袋里。美国人都看着他。

“好吧,朋友,我会告诉你,我愿意跟您合作,可是,据我知道我们这批人里没有犹太人。”

党卫军军官耸了耸肩,朝每个美国人看了看,然后盯住马克·哈特雷。他伸出两个手指弹了弹。“你,不错,你,打着蓝领带的,到这里来。”他又弹了弹手指。

“站着别动,”斯鲁特对哈特雷说。然后又对军官说:“我要知道你的姓名和军阶。我对这种手续提出抗议,而且我警告你,如果这一事件仍然继续,其后果将导致我国政府提出书面抗议。”

党卫军军官指着候车室,振振有辞地说:“其他国家政府的官员都跟我们合作。这是你亲眼看到的。没有什么可抗议的。这不过是遵夺本地方的规定。喂,你叫什么名字?”

“马克·哈特雷。”他说话声音相当沉着,比斯鲁特还要镇定。

“马克·哈特雷,好。”党卫军军官冷冷一笑,笑得很特别,并且狠狠地瞪着眼睛,他这一笑简直象那个波兰士兵,在去华沙路上拚命扯出租汽车司机胡子时的笑一样。“哈特雷,”他又重复说。“你生下来姓什么?”

“就姓这个姓。”

“是吗!你父母是什么地方人?”

“都是美国人。”

“是犹太人?”拜伦说:“我认识他,先生,在华沙我们总是一起去教堂。他跟我一样,都是美以美会教徒。”

身材高大、银灰色头发的牧师站在克莱·扬旁边,用手指摸着牧师服的衬领。“我可以证明这一点。哈特雷先生来教堂的时候,是我主持礼拜。马克是一位虔诚的基督徒。”

党卫军军官不以为然,他疑惑地对斯鲁特说:“这一个肯定是犹太人。我想只要检查一下身体就能……”

斯鲁特打断他的话:“这是侵犯人身,我要向上报告。在美国一生下来就割包皮是很平常的事。”

“我就割了包皮,”拜伦说。

“我也割了,”老牧师说。

候车室里其他国家分离犹太人的工作都已经结束了。人们都看着这批美国人,交头接耳,并朝他们指手划脚。党卫军军官都聚集在门口,只有一个军官身体很结实,但是已经秃顶,黑制服衣领上有金饰,他这时走到这批美国人跟前,把党卫军军官拉到一边,望着哈特雷,嘟哝了几句。军官一句话没说,推开周围的人,走到哈特雷跟前,拿起他的手提箱,打开皮带。

斯鲁特厉声说:“等一等,先生。这里不是海关,没有理由搜查属于私人的东西……”可是党卫军军官已经跪下一只腿,把箱子打开,在里边乱翻,把箱子里的东西弄了一地。然后,他拿起一本《新约全书》,在手里翻弄着,露出半是惊异、半是轻蔑的表情,把书递给他的上司。秃头查看了一下,把书还给他,双手在空中一挥。“好吧,”他用德语说。“一百个美国人当中有可能一个也没有。为什么不可能呢?今年夏天会有犹太人来华沙,那除非是白痴。走吧。火车已经误点了。”他说完就走开了。

党卫军军官把印有烫金十字架的那本黑封皮的书扔到打开的手提箱里,他用脚踩在这堆东西上,象踩着垃圾似的,很粗暴地朝哈特雷打了个手势,要他把自己的东西收拾起来。党卫军军官又挨个察看每个人的脸,他走到娜塔丽·杰斯特罗面前,打趣地盯着她,仔细看了好半天。

“呃,你看什么?”她说,拜伦的心往下一沉。

“你长得挺漂亮。”

“谢谢。”

“也挺黑。你的祖先是哪里人?”

“我是意大利人。”

“你叫什么名字?”

“蒙娜·丽莎①。”

①意大利古典画家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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