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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战争风云-第1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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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我和惠特曼先生谈吧。”

她领着他从萨姆纳·威尔斯这套宽敞、华丽的办公室来到一个小多了的、没有窗户的、更为平庸的办公室,门道一块凸出的牌子表明这是管理欧洲事务的一个小官员。阿洛伊修斯·罗·惠特曼是个将近五十岁的人,头发浓密,除了略显肥大的衣服、一张分外红润的脸、一副特别活泼的笑容外,他和华盛顿机关里其他一万名市民没什么两样。墙上挂有几幅马的版画,使这间小办公室有了生气。“上校,副国务卿向你表示感谢——你是打断了纷忙的日程到这儿来的。”他用手指了指一把椅子。“吸烟吗?”

“谢谢。”两个人吸着烟,面面相觑。

“天气坏得很,”惠特曼说。

“最坏不过,”帕格说。

“那么,好,关于埃伦·杰斯特罗博士的护照这件事,”惠特曼很和气地说。“原来什么问题也没有。批准的文件送出去好久了,也许路上耽搁啦——近来事情往往是这样。无论如何,现在一切都办妥了。我们通过海底电报又和罗马查对了一下。杰斯特罗博士随时都可以从锡耶纳去取他的护照。已经这么通知他了。护照已经锁好在那儿了。”

“太好了。办得真快。”

“照我说,不费什么事,早已办好啦。”

“那么,我儿子听了一定会十分高兴的。”

“噢,对了,关于令郎,”惠特曼轻轻笑了一声。他站起来,双手插在他那件棕绿两色的上衣外面口袋里,随随便便地倚在他办公桌的一角,靠近帕格,仿佛使这个交谈不那么带官方色彩。“我希望你会用正确的态度对待这件事。由于令郎把这件事搬到总统的餐桌上,副国务卿受了窘。”

“自然喽,我自己听了也很刺耳,我的妻子也一样。事后我狠狠地说了拜伦一通,朝他发了脾气。可是事已如此了。”

“我很高兴你这么感觉。你可不可以给总统写一封短信,为令郎这个不幸的过失道歉,顺便说一下,你了解这件事老早已经办好了?”

“我这么自发地给总统写一封信?”

“你同总统的关系很好。你刚刚同他吃过饭。”

“可他是要威尔斯先生向他汇报啊。”

上校和国务院的这位官员面面相觑。惠特曼向他作出最愉快的笑容,然后在这小办公室里踱来踱去。“上校,就是为了使年轻的亨利太太一定能够回国,今天早晨我们作了颇带戏剧性的努力。确实有成千的这种犹太难民问题不断地送到我们这里。工作量的压力大得很,简直难以相信。如今,府上的问题总算解决了,我们原希望你会更领情一些。”

不管对还是不对,亨利从那个人说“府上”两个字的语气感觉出不愉快的含义。他打断说:“娜塔丽和她的叔叔不是犹太难民,他们是两个美国人。”

“上校,不过从技术上说,埃伦·杰斯特罗究竟是不是美国人,是存在些问题的——而且显然还是严重的问题。现在我们已经把这个问题澄清了,作为回报,我确实认为你应该写那封信。”

“我很想答应你这个要求,只不过,象我所说的,总统并没要我就这个问题向他汇报。”帕格站了起来。“还有旁的事吗?”

惠特曼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站到他的面前。“那么我就直说吧。副国务卿要我给他写那个报告,他好转呈给总统。可是你只要写上那么一句,这件事就了结啦。因此……”

“惠特曼先生,我告诉你,如果我能找出象杰斯特罗这样一个卓越的人为什么会被一个技术上的问题卡住而不能回国的原因,说不定我甚至会写这封信。这个原因一定也正是总统想要知道的。可是我回答不出。你能吗?”惠特曼用一张茫然的愉快的脸望着维克多·亨利。“好吧,也许你们组里有人能回答。谁负责这件事,最好由他去尽力解释一下。”

“亨利上校,副国务卿也许会难以理解你对这个请求的拒绝。”

“他为什么会?他并没叫我写这封信。是你在叫我写。”

惠特曼把汗毛很重的手从衣袋里抽出来,在空中挥动着,作出既是恳求又是威胁的手势。他的神态忽然变得懊恼而不愉快起来。“这是国务院直接建议的。”

“我是替海军部工作的,”帕格说,“我得回去工作了。多谢。”

他走了出去,在走廊里一个公用电话间给诺福克军港打了个电话,叫他们给“S—45号”上的拜伦捎了个口信。下午晚些时候,他儿子到他的办公室来了。

“哎呀!”拜伦大声嚷道,声音震疼了他父亲的耳朵。“爸,不开玩笑!这回你相信了吧?”

“信了。”

“老天,可太好啦。现在她只要能坐上一架飞机或者一条船就好了!但是她会找到的,她什么都能做到。爸,我太幸福了!嘿,现在说老实话,我那天和总统说得究竟对,还是不对?爸,她就要回来啦!”

“你可真有胆子。现在我忙极了。我希望你也在忙。回去干工作吧。”

第43章

“……因此,今天晚上我已经发出一道通令,宣布全国无限期地处于紧急状态,并需要把我们的国防加强到我们的实力和职权所能达到的最大限度……”

“好极了!”帕格·亨利嚷道。他坐了起来,用一只拳头捶着手心,眼睛盯着收音机。“他干起来了。”罗斯福洪亮的嗓音在广播里总带着一种戏剧性的回响。这时他的声调扬了起来,充满了激情。

“我重复《独立宣言》的签署者——那一小批爱国者,许多年前以寡敌众,但是也象我们一样,对最后胜利确信不疑——的话:‘坚决倚靠上帝的保佑,我们相互发誓献出我们的生命、我们的财富和我们神圣的荣誉。’”

电波劈啪响了一下,广播员用肃然起敬的声调说:“刚才各位听到的是美国总统从华盛顿白宫的东厅所作的演讲。”

“这真了不起。远远超出了我的估计。”帕格咔的一声关上了收音机。“他终于干起来啦!”

罗达说:“他干起来啦?真可笑,我以为他只是在骑墙中立哩。”

“骑墙中立!你不是在听吗?‘我们已把武装部队布置在岗位上……我们要用他们来击退敌人的进攻……全国无限期地处于紧急状态……’”

“这些都意味着什么呀?”罗达打着哈欠,在长椅上伸懒腰,蹬着腿,一只装饰着粉红色羽毛的拖鞋从她裸着的脚上掉了下来。“这跟打仗是一回事吗?”

“只差一步啦。咱们马上会护航。那也仅仅是开始。”

“这倒使我犹豫了,”罗达把亵衣往腿上撩了撩。“咱们还买房子不?”

“为什么不呢?”

“帕格,要是参了战,他们准会给你个海上职务的。”

“谁知道。无论怎样,咱们也得有个落脚点呀。”

“我想也是。你可曾考虑过究竟要哪一所吗?”

帕格做了个鬼脸。这老早就是叫他为难的事。过去,他们曾两次在华盛顿买过较大的、他住不起的房子——用的是罗达的钱。

“我喜欢N街的那所。”

“可是,亲爱的,那就意味着没有客房,也没有多大地方作应酬。”

“喏,要是你看中了狐狸厅路的那所,那也好。”

“再说吧,亲爱的。我再把两所都看一看。”罗达站起来,伸了伸懒腰,微笑着说,“都那么晚了,睡觉来吗?”

“马上就来。”帕格打开一个公事包。

罗达飕地一下走了,一边高兴地呢喃着:“来的时候,给我带一杯威士忌加水。”

帕格不知道他为什么又重新得到了她的宠爱,或者起先为什么会失掉。他太忙了,顾不得去理会这些。如果美国马上就要护航,他对商船的计算法就太过时了。其实,船只所有权的转让和其他变通的花招都尽可以丢开不管。现在的局势是崭新的,帕格想,政府一旦做出了护航的决定,全国就会活跃起来。他调了两杯威士忌加水,浓而可口,然后低哼着上楼去了。

中继线上那个文书的声音象是在道歉似的:“先生,对不起。您和埃里斯特·塔茨伯利先生通话吗?”维克多·亨利的办公桌上摊满了文件,他的衬衫给汗水浸湿了,他正按照海军作战部部长办公室的紧急要求,在天黑之前把几个月以前所汇集入档的美英联合护航计划根据最近的情况补充起来。

“什么?好,接上吧……喂,我是亨利。”

“我打搅你了吧,老伙计?你的声音可真不小。”

“没有,没打搅。什么事啊?”

“你对总统这个记者招待会怎么看法?”

“我不知道他举行了记者招待会。”

“你可真是个忙人。叫你办公室的人把下午的报替你拿来吧。”

“等等,大概就在这里。”

帕格的文书拿给他两份油墨气味还很浓的报纸。上面大字标题是:

罗斯福说不护航

还有

总统对报界宣称:广播演说并不意味着护航

“无限期紧急状态”仅系警告;政策不变

帕格把叙述部分略过去。他看到弗兰克林·罗斯福爽快地把他整个广播演说都收回去了,宣称记者们误解了他。美国在大西洋北部和南部都不拟加强行动。他从来也没建议过那样做。仍旧象以前一样:巡逻而不是护航。不会把陆军部队或海军陆战队派到冰岛或任何别的地方。他所做的仅仅在于告诫全国存在着巨大的危险。

可以听到报纸翻动声音的塔茨伯利说:“嘿,告诉我点鼓舞性的消息。”

“我原以为我了解弗兰克林·罗斯福呢,”帕格·亨利嘟囔说。

塔茨伯利说:“这是怎么回事?维克多,为了昨晚上的演说,我们那里的人们已经在鸣教堂的钟,满街跳起舞来了。现在我得去广播,并且要谈到这个记者招待会。”

“这够你呛的。”

“你能来喝杯酒吗?”

“恐怕不成。”

“请你想法来一趟吧,帕姆要走。”

“什么?”

“她要回国,搭今晚上的一条船离开美国。为了回英国,她已经向他们磨了几个星期啦。”

“你等我的电话吧。”

他吩咐他的文书接通了海军作战部部长办公室那里的费勒上校——他海上的一个老同事。

“喂,是索培吗?我是帕格。喂,你看见报上关于记者招待会的报道了吗?……是的,我很同意。那么,现在底下的一个问题是:这份‘护航——附录四’你们今天晚上还非要不可吗?……喂,索培,这可是个不成熟的建议,而且又是这么老大的一个附录。另外,我希望这东西有一天能用上……好吧,谢谢。”帕格按了下电话铃。“接塔茨伯利。我马上就去。”

“可笑的是,”帕格对塔茨伯利说,“罗达说他骑墙中立。我呢,反倒信以为真了。”

“也许只有女人才摸得清他那曲曲折折的心理,”这位记者说。“帕姆,你怎么那样不懂礼貌?帕格到这儿向你告别来了。进来把你的酒喝了。”

“等一下。我的东西都一团糟哪。”他们可以看到帕米拉在走廊里搬着衣服、书和旅行手提包,这儿那儿地跑来跑去。他们两个坐在康涅狄格路公寓的塔茨伯利那间小起居室里。尽管从敞着的窗口送进下午往来车辆的噪音,阳光也射了进来,房间里还是又热又憋气。

塔茨伯利穿着一套宽大、满是褶纹的棉毛混纺衣服,摊开四肢躺在沙发上,翘起一条粗腿,深深叹了口气。“又只剩我一个人啦。有那么个姑娘,她就是只顾自己,自己,自己!”

“家传的习性!”从看不到的角落里传来了悦耳的声音。

“住嘴!帕格·求你告诉我在这个讨厌的广播里该说些什么宽慰听众的话。”

“我实在什么也想不出。”

塔茨伯利喝了一杯纯威士忌,然后使劲摇了摇头。“弗兰克林·罗斯福是怎么回事!大西洋的护航线是文明的命脉。如今,德国鬼子正用利刀在割着它。他知道过去三个月炸沉的吨数。他知道等德国空军把克里特岛和巴尔干半岛扫荡完了,就会掉过头来再搞我们,比去年的规模还要大一倍,大嚷大叫着胜利。究竟搞的是什么名堂?”

“现在我来喝酒了,”帕米拉大步走进来说。“爸,你是不是该走了?”

他把他那只大玻璃杯递给她。“再来一杯。我从来没象这次这么怕去广播过。我怯场啦。我的舌头会粘在上颚说不出话来。”

“噢,对了,就象你现在这样似的。”帕米拉把他的和帕格的杯子拿到那个安着轮子的小酒柜上。

“多搁点冰。我已经染上这个颓废的美国习惯了。帕格,我们的帝国完啦。我们只不过是你们在反德战线上的一个前哨阵地。然而我们却是有四千万人口、一支强大海军和一支英勇空军的前哨阵地。唉,伙计,我们是你们大西洋里的夏威夷,只是比夏威夷要大上许多倍,实力强许多倍,也重要许多倍。啊,要是我能豁出去作一个指出你们政策有多么荒谬的广播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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