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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奥德赛-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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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休止地议论,分持三种不同的谈说:

是挥起无情的铜剑,劈开深旷的木马,

还是把它拉向绝壁,推下石岩,或是

让它呆留原地,作为一件贡品,平慰神的心胸。

这第三项主张,最后得到纳用,

受制于命运的约束,城堡将被平毁,揣怀

巨大的木马,连同最好的阿耳吉维战勇,

藏坐木马之内,给特洛伊人带去毁灭和死亡。

他唱诵阿开亚人的儿子们如何闪出深旷的

藏身之地,蜂拥着冲离木马,攻劫了城堡;

他唱诵勇士们如何分头出击,搏杀在陡峭的城上,

而俄底修斯又如何攻打,以阿瑞斯的狂勇,

偕同神样的墨奈劳斯,寻觅德伊福波斯的住处——

他说,那是他所经历过的最惨烈的战斗,

凭着心胸豪壮的雅典娜的助佑,如前一样,最后获得成功。

著名的歌手如此一番唱诵,俄底修斯

心胸酥软,泪如泉涌,流出眼眶,淋湿了面孔。

像一位妇人,痛哭流涕,扑倒在心爱的丈夫的尸体上,

后者已阵亡战场,例死在自己的城前,民众的眼下,

为了打开无情的死亡之日,保卫城堡,救护孩童;

妇人眼见丈夫死去,大口地喘着粗气,匍抱在他的

身上,发出尖利、凄惨的嚎叫,后面的敌人

捣出枪矛的杆头,击打她的脊背肩膀,

逼她起来,强行带走,充作奴仆,操做

苦活,遭忍悲愁,辛酸的眼泪蚀毁了脸庞。

就像这样,俄底修斯流落辛酸的眼泪,从

眉毛下滴淌,不为众人所见,只有

阿尔基努斯一人,体察和注意到这一动向,

因他坐在生客近旁,耳闻他的哭声,悲沉的呼叹。

他当即发话,对欢爱船桨的法伊阿基亚人说道:

“听我说,法伊阿基亚人的首领和统治者们!

让德摩道科斯停奏声音脆亮的竖琴,

这段诵词看来不能愉悦每一个人的心房。

自从吃过晚餐,神圣的歌手拨响竖琴,

我们的客人便没有中止过悲沉的

叹息;他的心里,我敢说,一定承受着巨大的悲伤。

让我们的诗人停止歌唱,以便使在座的人们,

主客都能心情舒畅——如此远为妥当。须知

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尊贵的来宾,

选人护航,拿出表示友好的礼物,带着我们的敬仰。

谁都知道,只要略通常识,有客

登门,恳求者的来临,主客之间,实是亲如兄弟一样。

所以,不要再拥藏诡妙的心机,回避

我的问话;说出来吧,敞开你的心房。

告诉我居家时父母对你的称呼,

还有那些住在城里的市民同胞;

凡人中谁都有个名字,得之于出生的

时候,不管高低优劣,一旦

出生在世,父母便会给他取好名称。

告诉我你的国度,你的城市和胞民,

使我的海船能载着你回家,做到心中有数;

法伊阿基亚人中没有舵手,

也不像别人的木船那样,安着桨舵,

我们的海船知晓人的心思和目的,

知晓凡人居住的每一座城市,肥沃的

土地,以极快的速度跨越深森的海浪,

罩着云雾和水气,从来无需担心

触礁的危险,也没有沉船的顾忌。

但是,我却听过父亲那乌西苏斯的说告,

他说波塞冬已对我们心怀怨恨,

因为我们载运所有的来客,顺当安全。

他说,将来的一天,当一艘精制的法伊阿基亚海船

送人归来,回航在大海混饨的洋面,

裂地之神将击毁木船,峰起一座大山,围住我们的城垣。

老人如此一番说告,而神明可能会实践此番诺言,

亦可能事过境迁,随他的心愿。现在,

我要你告说此事,要准确地回答:

你漂游过哪些地方,到过哪些凡人居住的

国邦,告诉我那些地方的人民,墙垣坚固的城堡,

那些个暴虐、粗蛮、无法无规的部勇,和

那些个善能友待外客,敬畏神明的族帮。

告诉我为何哭泣,愁满胸膛,当你

听悉阿耳吉维人,那些达奈人的遭遇,攻战在伊利昂。

是神明催导此事,替凡人编织出毁灭的

罗网,以便让后世的人们,听闻诗人的诵唱。

可是有哪位姻联的亲人死在伊利昂——一位勇敢的战士,

女儿的夫婿,或妻子的阿爸?这些是本家

血清外最亲近的人们,最近的亲家。

抑或,死去的战勇是你的伙伴,一位骠莽的斗士,

心心相印的挚友?一位善能体察、尊慰

朋友心绪的伙伴,他的情分如同兄弟一样。”

第09卷

听罢这番话,足智多谋的俄底修斯开口答道:

“尊贵的阿尔基努斯,人中的俊杰,

毫无疑问,能够聆听一位像他这样出色的歌手唱诵,

是一件值得庆幸的好事——他有着神一般的歌喉。

我想人间不会有比这更令人高兴的场面:

喜庆的气氛陶醉了所有本地的民众,

食宴在厅堂,整齐地下坐,聆听

诗人的诵唱,身边摆着食桌,满堆着

面包肉块,斟者舀酒兑缸,

依次倾倒,注满杯中。

在我看来,这是最美的景状。

但现在,你的心绪转而要我讲述以往的经历,痛心的

遭遇,由此将引发我更猛的嚎哭,更深的悲伤。

我将从何开始,把何事留在后头——

上天,神明给我的磨难,多得述说不完。

好吧,先让我报个名字,使你们知晓

我是谁人,以便在躲过无情的死亡,死的末日后,

我能有幸作东招待,虽然家居坐落在离此遥远的地界。

我是俄底修斯,莱耳忒斯之子,以谋略

精深享誉人间;我名声鹊起,冲上了云天。

我家住阳光灿烂的伊萨卡,那里有一座大山,

高耸在地面,枝叶婆娑的奈里托斯,周围

有许多海岛,一个接着一个,靠离得很近,

有杜利基昂、萨墨和林木繁茂的扎昆索斯,

但我的岛屿离岸最近,位于群岛的西端,

朝着昏黑的地域,而其他海岛则面向黎明,太阳升起

的东方。

故乡岩石嶙峋,却是块养育生民的宝地;就我而言,

我想不出人间还有什么比它更可爱的地方。

事实上,卡鲁普索,丰美的女神,曾把我

挽留,在深旷的岩洞,意欲招为夫床,

而诡计多端的基耳凯,埃阿亚的女仙,也曾

把我强留,在她的厅殿,意欲招作丈夫,

但她们绝然不能说动我的心房。由此可见,

家乡是最可爱的地方,父母是最贴心的亲人,

即便浪子置身遥远的地界,丰肥的

境域,远离双亲,栖居异国他乡。

好吧,我将告诉你我的回航,充满艰辛的

旅程,宙斯使我受难,在我离开特洛伊的时光。

“疾风推打着我漂走,从特洛伊地面来到伊斯马罗

斯的海滩,

基科尼亚人的地方。我攻劫了他们的城堡,杀了他们的

民众,夺得他们的妻子和众多的财富,在那处国邦,

分发了战礼,尽我所能,使人人都得到应得的份额。

其时,我命促他们蹽开快腿,迅速

撤离,无奈那帮十足的笨蛋拒不听从,

胡饮滥喝,灌饱醉人的醇酒,杀掉

许多肥羊和腿步蹒跚的弯角壮牛,沿着海滩。

与此同时,基科尼亚人前往召来邻近的

基科尼亚部勇,住在内陆的邦土,

数量更多的兵众,阵杀的好手,

战车上的勇士,亦通步战,在需要的时候。

他们发起进攻,在天刚放亮的佛晓,像旺季里的树叶

或花丛,而宙斯亦给我们送来厄运,让

我们遭受不幸,所以我们必将承受巨大的苦难。

双方站定开战,傍着迅捷的舟船,

互投枪矛,带着青铜的镖尖,

伴随着清晨和渐增的神圣的日光,

我们站稳脚跟,击退他们的进攻,尽管他们比我们人多。

但是,当太阳西移,到了替耕牛卸除轭具的时候,

基科尼亚人终于打退和击败了阿开亚兵众,

来自海船上的兵勇,每船六位胫甲坚固的伙伴,

被他们杀倒,其余的仓皇逃命,躲过了命运和死亡。

“从那儿出发,我们继续向前,庆幸逃离了灾难,

虽然心里悲哀,怀念死去的战友,亲爱的伙伴。

尽管情势危急,我仍然压缓启程的命令,弯翘的海船

原地不动,直到我们

发完表示敬忿的啸喊,对死去的伙伴,每位三声,

不幸的人们,死在平野之上,被基科尼亚人击杀。

其时,汇聚乌云的宙斯驱来北风,冲打我们的海船,

一阵狂野凶虐的风暴,布起层层积云,

掩罩起大地和海域。黑夜从天空降临。

海浪卷着船队横走,暴烈的狂风

捣烂我们的风帆,撕成三四块碎片。

我们惧怕死的来临,收下船帆,放入船身,

摇起木桨,急急忙忙划向陆岸。

我们在那里搁留了两天两夜,

痛苦和疲劳揪碎了我们的心怀。

但是,当发辫秀美的黎明送来第三个白天,

我们树起桅杆,升起白帆,

坐人船位,任凭海风和舵手送导向前。

其时,我将已经抵达故园,不带伤痕,

要不是在海船绕行马勒亚之际,北风和激浪

把我推离航线,疾冲向前,滑过了库塞拉地面。

“一连九天,我随波逐浪,被凶暴的强风推揉在

鱼群汇聚的大海,直到第十天上,我们才落脚

岸边,吃食落拓枣者的邦界,后者专吃一种开花的蔬餐。

我们在那里登陆,提取清水,

伙伴们动作利索,在快船边食用晚餐,

当吃喝完毕,我便遣出一些伙伴,

探访向前,要他们弄清这里可能

住着何样的生民,吃食面包的凡胎。

我选出两人,另有第三位去者,作为报信的角儿。

他们当即出发,遇见食拓枣者的人群,

后者不曾谋算夺杀他们的性命,

我的伙伴,只是拿出拓枣,让他们尝吃。

然而,当他们一个个吃过蜜甜的枣果,

三人中便没有谁个愿意送信回返,亦不愿离开,

只想留在那里,同枣食者们为伴,以

枣果为餐,忘却还家的当务之急。

我把这些人强行弄回海船,任凭他们啼哭呜咽,

把他们拖上船面,塞在凳板下,绑得结结实实,

发出命令,要其他可以信靠的

伙伴们赶紧上船,以恐有人

尝吃枣果,忘却还家的当务之急。

他们迅速登船,坐人桨位,以

整齐的座次荡开船桨,击打灰蓝色的海面。

“从那儿出发,我们行船向前,虽然心中悲哀,

来到库克洛佩斯们的邦界,一个无法无规,骄蛮

暴虐的部族,一切仰仗天赐,赖靠不死的神明,

既不动手犁耕,也不种植任何东西,

但凭植物自生自长,无须撒种,不用耕耘,

小麦,大麦,还有成串的葡萄,为他们

提供酒力——宙斯的降雨使它们熟甜。

他们没有议事的集会,亦没有共同遵守的礼仪和法规,

住在高山大岭的峰峦,

深旷的岩洞里,每个男子都是

妻房和孩童的法律,不管别人的一切。

“那里有一座林木森郁的海岛,从港湾的边界向内伸延,

既不远离库克洛佩斯人的住地,亦不贴近它的

跟前,遍长着林木,遮掩着数不清的野山羊,生聚在

山间——那里既没有居民的踪迹,骚扰它们的安闲,

没有屠捕的猎人,出没在深山老林,

含辛茹苦,追杀在高山的峰巅,

亦没有放牧的羊群,也没有农人,

自古以来从未开垦,从未种植,

荒无人迹,哺喂着成群的野山羊,咩洋叫唤。

库克洛佩斯们没有海船,船首涂得鲜红,

也没有造船的工匠,制作凳板坚固的

木船,使他们得以驾船过海,满足生活的需求,

造访异邦客地,像别处的人们那样,

驱船渡海,互相通商往来,从而

使这座岛屿成为繁荣昌盛的地界。

这是块肥沃的土地,可以栽培各种庄稼,

在合宜的季节,水源丰足的草地,松软的草场,伸躺在

灰蓝色的大海边沿;亦可种植葡萄,收取食用不尽的甜果;

那里有平整、待耕的荒野,献出丰产的谷物,

在收获的季节——表层下的泥土肥得冒出油星。

岛上还有座良港,易于停船,不用连绑,

既不用甩出钻石,亦不用紧系的绳缆,

人们只需跑上海岸,静等水手们的心愿

驱使行船,徐风从海面上缓缓送来。

此外,在港湾的前部,有一泓闪亮的泉水,

从岩洞下涌冒出来,周围杨树成林。我们

驱船在那里靠岸,凭藉某位神明的指点,

穿过朦胧的夜色,四处一无所见,

浓厚的迷雾蒙罩着木船,天上见不着

闪光的月亮,它已藏身灰黑的云间。

我们中谁也看不见海岛的身影,

也见不着冲涌的长浪,拍打

岸沿,直到凳板坚固的海船抵靠滩面。

木船泊岸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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