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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夜色温柔-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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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害怕了,是不是?”她取笑他,“你想活命!”

她这么一说,惊魂未定的迪克倒怀疑他是否在自相惊扰——但孩子们一脸的紧张,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见此情景,他真想把她那张挂着冷笑的脸碾个稀巴烂。

就在他们上方有一家小店,走曲折的山道上去约有半英里,而爬山则不过一百码,透过山林可看见小店的一侧。

“抓住托普西的手,”他对拉尼尔说,“就这样,抓紧点,爬上那个山头——看见那条小路了吗?你到了店里,就告诉他们说‘我们的汽车坏了’,一定要叫个人下来。”

拉尼尔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对暗下来的天色和这以前从未见过的事情充满了疑惑,便问道:

“你们要干什么,迪克?”

“我们呆在这儿看着汽车。”

两个孩子谁也没看母亲一眼就动身走了。“经过上边那条路的时候要小心!注意着两边!”迪克在他们身后喊道。

他和尼科尔互相瞪着,犹如同一座房子但隔着一块天井的两扇喷着烈焰的窗户。随后,她取出一只粉盒,照了照盒中的镜子,理了理两边的鬓发。迪克又望着爬山的孩子,直到他们消失在半山腰的树林中。随后他绕着汽车走了一圈,察看车子的损坏情况,盘算着如何把车子弄回到路上。在沙土上,他可以找出汽车摇晃着冲过一百英尺距离的痕迹。他内心充满了并非是愤怒的强烈的厌恶感。

几分钟后,店老板跑下山来。

“天哪!”他叫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开快车了吗?还算幸运!要不是那棵树,你们就翻下山去了!”

趁店老板埃米尔在场,利用汽车宽宽的黑色挡板及他脸上的串串汗珠的掩饰,迪克不露声色地向尼科尔示意,让他来帮助她离开汽车。于是,她从汽车下倾的一侧跳下去,但在山坡上失去了平衡,跪倒在地,接着又爬起来。她看着两个男人力图搬动汽车,露出了不屑的神态,即使这样,迪克也不去计较,说:

“到孩子们那儿去,尼科尔。”

她刚走开,他便想起她曾经要求喝白兰地酒,山上的小店里就能喝到白兰地。他告诉埃米尔别管汽车了,让司机和大卡车把它拖到路上去,说完他们匆匆向小店走去

第16章

“我想去度假,”他告诉弗朗茨,“一个月左右,或者还要多呆些时候。”

“这有什么不行呢,迪克?原来我们就说好的——去多少时间由你来定。要是你和尼科尔——”

“我不想同尼科尔一起去。我要一个人走。最近发生的事真让人受不了——我要一天能睡上两个小时,倒是灰温利的奇迹了。”

“你倒真想过潇洒的日子了。”

“应该说是‘外出’,你瞧:如果我去柏林参加精神病学会议,你能保持现状吗?这三个月她很正常,她也喜欢她的护士。我的老天,在这个世界上我只能求助于你了。”

弗朗茨嘟哝了一声,拿不准自己能否不负信任,始终关心合伙人的利益。

一星期后,在苏黎世迪克坐车去机场,搭班机去慕尼黑。飞机起飞,轰鸣着进入一片蓝天。他觉得肢体有些麻木,意识到自己是何等疲惫。一阵巨大的难以抗拒的宁静向他袭来,于是,他将疾病留给了病人,轰鸣声留给了发动机,航向留给了飞行员。他原本不打算去参加这样一个分组会议——他很了解这类会议。散发布洛伊勒和老福雷尔新出的小册子,这些小册子更适宜在家里读。会上还要宣读一个美国人的论文,他采用拔患者的牙齿或烙他们的扁桃体来治疗痴呆症。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种见解还得到吹捧,原因就在于,美国是一个富裕强大的国家。另一些来自美国的与会代表——如红头发的施瓦茨,他有一张虔诚的面孔,有足够的耐心来往于两个世界。还有十几个面貌猥琐、唯利是图的精神病学家,他们来参加会议,一方面是要抬高他们的声望,以便在可耻的行医中捞取更多的好处,另一方面则是想猎取一些新的奇谈怪论,好掺进他们兜售的货色中,把所有的价值搅得混乱不堪。也许还有愤世嫉俗的拉美人,及来自维也纳的弗洛伊德的门徒。他们当中唯有伟大的荣格有可能做到思路清晰,持论公允,见解不凡。他既从事人类学研究,又关注学童恐惧症的诊治。大会开幕后,多半是美国代表团首先登台亮相,从形式和礼仪上看,活像一群“扶轮社”①成员。随后是组织严密、充满活力的欧洲代表,他们勇敢善战。最后美国人会使出杀手锏,宣布给大会赠送丰厚的礼品,给新的企业和训练学校以慷慨的资助。在这些美国人面前,欧洲人脸色难看,快快地走开了。不过他不愿到场目睹这些——

①又称“扶轮国际”,1905年创建于美国芝加哥,是一种由从事工商业和自由职业的人员组成的群众性服务团体。

飞机绕着福拉尔贝格①的阿尔卑斯山飞过,迪克俯瞰着下面的村庄,心中涌起一种平静的喜悦。放眼望去,总能看见四五个村子,每个村子的中央有一座教堂。从高空往下看,大地显得简单明了,就如同跟玩具娃娃和锡兵玩可怕的游戏,十分简单而胸有成竹一样。这正是政治家、将军和所有的隐士观察事物的方式。不管怎样,这是一幅让人轻松的画面——

①位于奥地利境内。

一位英国人隔着过道跟他搭话,但他近来觉得英国人有些讨厌。英国的情形犹如一个有钱人,不知节制地狂欢一场之后,极力想同家人搭讪,巴结他们,而在他们看来,他显然只是想要找回面子,以便恢复他往日的特权。

迪克随身带着他在机场买的一些杂志:《世纪》、《电影》、《画刊》和《飞叶杂志》,然而,更有意思的是,他想象自己下了飞机,走进林子里,同农夫们握手。他坐在教堂里,一如他曾坐在布法罗他父亲的教堂里,置身在星期天必得穿着浆硬的衣服上教堂的人群中一样。他聆听中东哲人的至理名言,然而这位哲人却被钉上了十字架,以身殉道,葬在欢乐的教堂里。因为他那位坐在他后面的姑娘,他又一次为该捐五美分还是十美分犯愁。

那个英国人突然改变话题,向他借那些杂志,迪克乐意这些杂志有个去处,他心里盘算起下面的行程来。他就像披着澳大利亚长毛羊皮的狼,算计着那个欢乐世界——那片永远明净的地中海,古老的大地吐着芬芳,橄榄树硕果累累。萨沃纳①的村姑面容绯红鲜嫩,就像弥撒书中的插图一般。他想一把抓住姑娘带着她一起越过边境……——

①意大利西北部港市。

……然而,他丢下了她——他必须赶往希腊诸岛,走向水天一色的陌生的港口,走向海岸边迷途的姑娘,走向流行歌曲中的那一轮明月。迪克的一部分心灵是由他对童年时代的有着花里胡哨内容的回忆构成的,然而,在那间多少有些凌乱的小杂货店里,他设法使那朵摇曳不定的智慧的火苗不至于熄灭

第17章

汤米·巴尔邦是个统治者,汤米是个英雄——迪克在慕尼黑的马林普拉茨街的一家咖啡馆同他意外相逢。咖啡馆里,那些小赌徒在‘花毯”般的垫子上掷骰子,空气中满是玩弄权术的氛围,到处响着出牌的劈啪声。

汤米坐在桌旁,朗声大笑着:“呜啊——哈哈!呜啊——哈哈!”一般说来,他喝得不多,但他喜欢卖弄勇敢,他的同伴总有些怕他。最近,他的头骨有八分之一被一位华沙的外科医生截去了,头皮上缝了针,咖啡馆里最软弱的人也能用一条打结餐巾杀了他。

“——这是基利切弗王子——”这是一位饱经沧桑、头发花白的五十岁的俄国人,“——这是麦吉本先生——这是汉南先生——”后者是一位黑头发、黑眼睛,性情活泼的家伙,是一个马戏团小丑。他马上就招呼起迪克来:

“我俩握手前先问一下——你干吗要愚弄我的姑妈?”

“我吗?”

“你听见我说什么了吧。你到慕尼黑来究竟要干什么?”

“呜啊——哈哈!”汤米大笑。

“难道你自己没有姑妈吗?为什么你不去愚弄她们?”

迪克也笑起来,这时,这男子转移了攻击目标:

“现在我们别谈什么姑妈了,我怎样才能知道你根本没有编造这件事?你在这儿完全是个陌生人,跟人相识还不到半个小时,你却来跟我扯你的姑妈什么的荒唐无稽的故事。我怎么知道你隐瞒了什么事?”

汤米又大笑起来,接着他语气和蔼但明确地说,“够了,卡利。坐下,迪克你好吗?尼科尔怎么样、’

他并不真正爱什么人,与人相处也不会太投入——他悠闲自在只是为了准备战斗,就像一个在某项运动中处于二线防御的优秀运动员,大部分时间他一直在休息,而一个资质稍差的运动员往往貌似休息,而实则持续处于一种自我毁灭的神经紧张之中。

汉南,全然不是那种心情压抑的人,他走向近旁的一架钢琴。他每次瞧见迪克,脸上就会现出愤愤不平的神色。他一边弹奏着曲调,一边喃喃自语,“你的姑妈。”然后,他拖长了声调,“我可不说什么姑妈之类的话。我说的是裤子①。”——

①“姑妈(aunts)”和“裤子(pants)”二词在英语中发音有相似之处。

“嘿,你好吗?”汤米又打招呼,“你看起来不如以前那么——”他费劲地想找一个词,“——那么舒心,那么标致,你明白我的意思。”

这话听上去无疑是嫌怪别人死气沉沉,迪克感到恼火。他很想对汤米和基利切弗古怪的服饰反唇相讥,这些衣服的做工和款式都可笑至极,可以在星期日穿上到贝勒街去招摇过市了——这时,他们先开起口来。

“我知道你在计较我们的穿着,”王子说,“我们刚离开俄国。”

“这些衣服是波兰皇家裁缝做的,”汤米说,“这可是真的——毕苏斯基①的私人裁缝。”——

①毕苏斯基(1867—1935),曾任波兰共和国元首(1918—1921)。

“你们在旅行?”迪克问道。

他们笑起来。王子随意地不停地拍着汤米的后背。

“是的,我们在旅行。不错,旅行。我们周游了整个俄国,真来劲。”

迪克期待他们做出说明。麦吉本用两个词做了回答。

“他们逃跑。”

“你们在俄国成囚犯了吗?”

“这说的是我。”基利切弗王子解释说。他死鱼般混浊的眼睛盯着迪克。“不是囚犯,而是躲了起来。”

“逃出来遇到很多麻烦吧?”

“有些麻烦。我们越过边境时打死了三个红军士兵。汤米杀了两个——”,他像法国人似的竖起两根指头,“我干掉一个。”

“这我就不懂了,”麦吉本先生说,“他们为什么要阻止你们离境呢?”

汉南从钢琴旁转过身来,朝他们瞪了瞪眼说,“麦吉本认为一个马克思的信徒也是一个圣马可①的门徒呢。”——

①圣马可(?一336),意大利籍教皇。

这可是富有传奇色彩的逃亡故事了——一位贵族在他先前的仆人帮助下,隐姓埋名九年,并在政府的一家面包房做事。他在巴黎的十八岁的女儿结识了汤米·巴尔邦……在叙述过程中,迪克心想,这个旧时代的出土文物般的干瘪老头不值那三个年轻人的性命。有人问汤米和基利切弗是否感到过害怕。

“我一冷就感到害怕,”汤米说,“我总是一冷就惊恐不安。战时我也是一感到寒冷就害怕起来。”

麦吉本站起来。

“我得走了。明天一早我要携妻子儿女坐车去因斯布洛克①——还有家庭教师——”——

①位于奥地利境内。

“我可走不了——”

“当然,她其实不是家庭教师。”麦吉本最后说。他巴结似的看着迪克,“实际上,我妻子认识你的大姨子,巴比·沃伦。”

但迪克不想与这种纠缠不清的关系有牵扯。

“我已答应跟这两位先生一起走。”

“噢,”麦吉本沉下脸来,“好吧,我要说再见了。”他从旁边一张餐桌桌腿解开两只纯种硬毛狗准备走了。迪克想象得到那辆拥挤的帕克汽车开往因斯布洛克的情景,车里有麦吉本夫妇,他们的孩子、行李及汪汪叫的狗——还有家庭女教师。

“据报纸披露,他们知道谁杀了他,”汤米说,“但是他的表亲不让见报,因为事情发生在一家非法经营的酒店。你以为如何?”

“这就是所谓的家族荣誉。”

汉南在钢琴上弹奏出一首高亢的曲子,想要吸引人们的注意力。

“我不相信他先前说的话经得起推敲,”他说,“即使不说欧洲人,那美国人也足以做出诺思所做出的事情。”

迪克这才明白他们在谈论文贝·诺思。

“唯一的区别是艾贝先动手。”汤米说。

“我不同意,”汉南坚持他的看法,“他有优秀音乐家这样一个好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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