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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怎么办-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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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这倒是多少比较重要些的事:我总不能任意地丢下不教呀。不过这还不是那么回事。我想认真教就认真教,即使教课时思想不大集中,课也坏不到哪儿去,因为教这种功课太容易了,它不能使我的心思全部投入。再说,难道我真是以教书为生的吗?难道我的地位取决于教书吗?难道维持我这种生活方式的主要经济来源是靠教书吗?不,我的经济来源是靠德米特里的工作,现在是靠你的工作。教书使我的独立感得到了满足,而且确实也不无益处。但它对我来说毕竟不是切身需要的。于是,为了试着赶走那些折磨我的思念,我就比平时更多地去照管工场。可我这样做也还只是凭着我的意志力。我本来知道我只需要在工场待一个小时或一个半小时,如果我继续待下去,我就只能来承担一些人为了给我安排的活计,这些活计虽然也有益处,对事业却毫无必要。再说这事业本身吧,难道对我这类平常人来说,它可以成为重要的支柱吗?至于拉赫梅托夫他们,可又是另一类型的人了。他们已经跟共同的事业融合为一,事业对他们来说是贯穿于全部生活的必不可少的内容,事业甚至取代了他们的个人生活。而我们,萨沙,却达不到这种境界。我们不是像他那样的精英,个人生活才是我们必不可少的。难道办工场是我的个人生活吗?这个事业不是我的事业,是别人的。我干这件事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别人,或许也是为我的信念吧。不过,当一个人——像我们这样的人,不是精英——在自己很痛苦的时候,难道还能顾得上别人?当一个人经受着感情折磨的时候,难道还会关心信念?不,我需要的是一项个人的事业,一项必不可少的、能托付我自己生命的事业,一项切身的,用来维系我的生活方式、我的经济来源、我的整个社会地位、与我的整个命运息息相关的事业,它比我所迷恋的一切情欲都更重要:惟有这样的事业才能成为我跟情欲斗争时的支柱,惟有它才不会被情欲从生活中挤掉,却反而能够克制情欲,惟有它才能给我力量和安宁,我希望有这样一项事业。”

“好,我的朋友,说得好,”基尔萨诺夫一边热情地说着,一边吻着他那兴奋得两眼闪闪发光的妻子,“是的,我至今都没有想到过这一点,虽然这道理是那么简单。我没有注意到!不错,韦罗奇卡,任何别的人都不能为我们自己着想。谁要是希望自己好,他就得自己为自己着想,自己关心自己,其他任何人都是代替不了的。如果你自己不讲明白,就是像我这样爱你的人也不了解你!可是,”他一边笑着继续说,一边还吻着他的妻子,“为什么你现在认为需要有一项事业?难道你打算爱别人了吗,韦罗奇卡?”

韦罗奇卡哈哈大笑,他俩笑得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是的,现在我俩都能对此有同感了,”她终于开始说,“我现在也可以像你一样确切地知道,无论你,无论我,都不可能再发生类似的事了。但是,不开玩笑了,你知道我现在有什么想法吗?我亲爱的:如果说我过去爱德米特里,那还不是一个成熟女性的爱,那么他爱我也不是像你我所理解的那种意义上的‘爱’,他对我的感情是这样一种混合物,一方面有着对朋友的热烈的眷恋,另一方面有着对女人的情欲的冲动。他对我怀着友情,这份感情只是给与我的;而情欲的冲动所寻求的却只是女人,至于是不是我这个女人,那却关系不大。不,这不是爱情。难道他经常想着我吗?不,他的心中没有我。是的,他对我也像我对他一样,其实没有真正的爱情。”

“你说这话对他不公正,韦罗奇卡。”

“不,萨沙,这是实话。我跟你谈话的时候恭维他毫无意义,我俩都知道我们对他评价有多么高。无论他怎样一再声称:他轻松地度过了那段日子,其实他并不轻松啊。你大概也可以说,你跟自己的情欲作斗争那会儿也挺轻松,这都非常好,而且也不是假装的;可是对于这些坚决的保证不应该从字面上的意思去理解。啊,我的朋友,我了解你饱尝了多少痛苦……我深知这点……”

“韦罗奇卡,你把我搂得出不来气啦。你显示了你的感情力量以后,还想显示显示自己的体力,对吗?是啊,你力气很大,有这样的胸脯,哪能没有力气呢……”

“我亲爱的萨沙啊!”

第08节

“萨沙,你没让我把事情说完,”约莫过了两个来钟头,他们坐下喝茶的时候,韦拉·巴夫洛夫娜开口说道。

“我没有让你说完?赖我吗?”

“当然赖你。”

“是谁先胡闹的?”

“你这样说不害羞吗?”

“怎样说?”

“说我先胡闹的呀。哼,你自己冷淡漠然,却反倒责怪我做妻子的不庄重。”

“是吗?我还以为你要讲平等呢,如果讲平等,也应表现在主动性方面。”

“哈哈哈!真会咬文嚼字!可是你居然怪我言行不一吗?难道我在主动性方面不是力求能跟你讲平等吗?好,萨沙,现在我就采取主动来继续上一次的严肃谈话,我们都把它忘了。”

“你采取主动吧,我可拒绝听你的,我现在倒要采取主动把它彻底忘掉呢。把手伸过来。”

“萨沙,总得把话说完呀。”

“明天再说也来得及。你要知道,现在我就想仔细瞧瞧你这只手,真是想极了。”

第09节

“萨沙,我们把昨天没有谈完的话谈完吧。这是必须谈的,因为我打算跟你一块去医院,你总得知道我为什么去啊。”第二天早上,韦拉·巴夫洛夫娜说。

“跟我一块?你跟我一块去?”

“当然。你问过我,萨沙,为什么我需要一项真正能托付自己生命的事业,我珍视它正如你珍视自己的事业一样,它像你的事业一样叫人离不开,而且一样地要求全身心的投入。我亲爱的,我需要这样的事业,因为我很自尊。长久以来,只要回忆起当时那场感情斗争在我身上影响那么明显、以至于我忍受不了的情形,我就觉得羞愧难熬。你知道,我说这话的意思不是怨斗争太艰苦——你的斗争对你来说不是也一样不轻松吗——斗争的艰苦程度是由感情强烈程度决定的,我现在并不抱怨斗争太艰苦,因为这等于是在抱怨感情太强烈。可是我为什么不能像你一样拥有一根坚实的精神支柱,能以此来对付这强烈的感情呢?我希望拥有一根同样的支柱。不过这件事只是引起了我的这个想法,真正的要求当然还是我现在要说的。这就是:我希望在各方面都跟你平等;这是主要的。我给自己找到了一项事业。昨天跟你分手以后,我考虑了好久,这件事还是昨天早上我突然想到的,当时你不在家。昨天我就想跟你这个好人商量商量,我以为你靠得住,你却辜负了我的信赖。现在来商量着实太晚了,我已经拿定了主意。是的,萨沙,今后我必定会给你增添许许多多的麻烦。我亲爱的,如果我看到自己有能力担当这项事业,我们将是多么高兴啊!”

不错,现在韦拉·巴夫洛夫娜给自己找到了一项事业,这是她以前无法想象的。她的亚历山大的手经常放在她的手中,因此她行走起来挺轻松。洛普霍夫只是丝毫不限制她的自由,好像她对他那样。不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先,不止如此,当然远不止如此。她一向深信不疑,无论她遇到什么情况,需要依傍他的手时,他的手,连同他的头,都会归她支配的。但他只会手脑并用,他可以不惜为她献出头颅,就像他可以不辞辛劳地向她伸出援助之手一样。换句话说,只有碰到重大事件或紧急关头,他的手才准备帮助她,跟基尔萨诺夫的手一样,而且同样靠得住。他的结婚十分有力地证明了这点,当时他为她牺牲了自己对科学事业怀抱着的全部珍爱的理想,甚至不怕有饿死的危险。是的,一遇到重大的事情,他的手就伸过来了。而平时,这只手却离她老远的。韦拉·巴夫洛夫娜开办了工场,假如有什么事情需要他协助,他欣然来相助。可是为什么他几乎没为她做过什么事?他只是不妨碍她,赞许她,心中为她高兴罢了。因为他有他自己的生活,她又有她自己的。现在却不同。基尔萨诺夫不等她要求,便投入了她从事的一切活动。他像她本人似的关心她的全部日常生活,她也关心他的全部生活。这已经完全不是她跟第一个丈夫之间的那种关系,因此,她才感到自己充满了新的活力,因此,过去她仅只在理论上熟悉、实质上并未触动她的内心生活的那些思想(无法办到的事情,人是不会认真去思考的),这时才开始真正在她心中显现,对她来说才有了实际的需要。

韦拉·巴夫洛夫娜现在才开始真切地感觉到,并且成为了她的工作动机的,就是下面种种思想:

第10节

“公民生活的条条道路,几乎都是正式对我们封闭了的。甚至在那些没有给我们正式设置障碍的社会活动的道路上,实际上也有很多——几乎是全部——是不对我们开放的。在生活的广阔的天地中却只留给我们家庭生活的一隅之地,我们只能挤在家里,做其中的一员。此外我们还可以从事什么职业呢?差不多只有一项是面向我们的——当家庭教师;也许还可以教教男子们不屑于从我们手中夺取的什么家馆①。我们都在这唯一的一条路上,我们互相妨碍,因为我们太密集了。走上这条路也不可能使我们获得独立,因为愿意提供这方面服务的妇女太多了。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在谁看来都是无所谓的,说来说去,还是我们人数太多。谁会重视一个家庭教师呢?只要您说一句您想聘位家庭教师,马上就会聚拢过来几十名、几百名妇女,互相争抢这个位置——

①教家馆的教师只到学生家上课,课毕即离去。家庭教师则必须住在学生家中。

“不,当妇女还不曾致力于分道扬镳走上不同的道路之时,她们不会获得独立。当然,开拓一条新路谈何容易,可是我在这件事情上占据了一个特别有利的地位。不好好利用它弗洛伊德(SigmundFreud,1856—1939)奥地利精神分,我于心有愧。我们缺乏准备去从事重要的职业。我也不知道为了做好准备,我将对一位指导者需要到什么程度。但是我知道,无论我需要他的经常帮助到什么程度,他总是在这儿,跟我在一起。并且这对他不是一种负担,他跟我会同样地感到愉快。

“独立活动的道路没有被法律给我们封闭掉,却被习惯封闭了。但是仅只被习惯所封闭的各条道路,我却可以走我愿走的任何一条,只要我下决心顶住最初起来抵抗的习惯势力。其中有一条道路比别的任何道路都要离我近得多。我的丈夫是医生,他把他的全部空闲时间都奉献给了我。我有这样一个丈夫,很容易来试一试我能否当个医生。

“假如终于出现了一批女医生,那可事关重大。她们对于全体妇女将大有种益。妇女跟妇女说话比跟男人说话方便得多。到那时可以避免多少痛苦,死亡和不幸!我一定要试一试。”

第11节

韦拉·巴夫洛夫娜跟丈夫谈完话,便戴上帽子,和他一起到医院去考验自己的神经,看她怕不怕见血,能不能从事解剖。凭着基尔萨诺夫在医院的地位,她做这种测验当然不会遇到什么障碍。

我已经大大地毁坏了韦拉·巴夫洛夫娜的诗意形象,但是我一点也不觉得于心不安。譬如说,我并不隐讳:她天天吃午饭,而且总是吃得喷喷香,此外每天还喝两次茶。可现在我写到这样一个情节,尽管我的思想非常下流鄙俗,还是有一种畏惧情绪袭上心头,“对此事缄默不提岂不更好?人家对于一个有本领研究医学的女性会怎样来看?她的神经该是多么粗劣,她的心肠该有多么冷酷!这不是女人,简直是屠夫!不过,一想到我本来无意于把我的人物们塑造成完美无瑕的理想化的楷模,我便心安理得了:人家说韦拉·巴夫洛夫娜性格粗野,愿意说就让他们说去吧,粗野就粗野呗,碍我什么事?

因此我冷静地说:她发现,对事情袖手旁观和为自己与别人的利益而积极去干的事情,结果会大不相同。

我记得,当我是一个从未经历过火灾的不满十二岁的孩子时,有一天被异常强大的火警警报声吵醒,我真是害怕死了。火光冲天,一片红彤彤。烧焦的木头满城横飞——一个外省的大城市——城里到处都是可怕的喧哗声、奔跑声和呼叫声。我浑身战栗陆贾西汉初年政论家、思想家。楚人。官至太中大夫。常,好似在发寒热病。亏得我趁着全家忙乱之际,及时赶到了火场。火灾发生在堤岸沿线(其实只是天然的河岸,哪里算得上什么堤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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