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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巴黎圣母院-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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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的太冗长了,不过结尾倒是妙笔生花,令人叫绝。下

面就是最后的一句,请看官阅读时联想夏尔莫吕老爷嘶哑的

声音和直喘粗气的姿态:

“因此,诸位大人,巫术业已当场证实,罪行业已

昭彰,犯罪动机业已成立,兹以拥有老城岛上大小一切

司法权的巴黎圣母院这一圣殿的名义,今按诸位要求,特

判决如下:

一、缴付赔偿费。

二、在圣母院大教堂前当众认罪。

三、判决将该巫女及其母山羊在俗称的河滩广场或







巴黎圣母院

者突出于塞纳河中并与御花园毗邻的岛岬,就地正

法。”①

一念完,他戴上帽子,重新坐下。

格兰古瓦悲痛欲绝,唉声叹气道:“呸!多蹩脚的拉丁

语!”②

这时,从被告身边站起一个穿黑袍的人。这是被告的辩

护律师。法官们饿着肚皮,低声嘀嘀咕咕起来。

“律师,说得简短些。”庭长说道。

“庭长大人,”律师答道,“既然被告已经供认了罪行,我

只有一句话要向诸位大人言明。这里有撒利克法典的一项条

款:‘如果一个女巫吃掉了一个男人,并且该女巫供认不讳,

可课以八千德尼埃罚款,合两百金苏。’请法庭判处我的当事

人这笔罚款。”

“该条款已废除。”王上的特别状师说道。

“我说不对③!”辩护律师反驳道。

“表决吧。”有位审判官说道。“罪行确凿,时间也晚了。”

随即当场表决,法官们随意举帽附和,他们正急着回家。

庭长低声向他们提出这生死攸关的问题,只见昏暗中他们一

个接一个脱下头上的帽子。孤立无援的被告好像在望着他们,

其实她目光慌乱,什么也看不见了。





4巴黎圣母院





③原文为拉丁文。

原文均为拉丁文。

原文均为拉丁文。

接着书记官开始记录在案,然后把一张羊皮纸交给了庭

长。

这时,不幸的少女听见众人移动声,矛戟碰击声,一个

令人不寒而栗的声音在说:

“流浪女,您将在国王陛下指定的日子,中午时分,身穿

内衣,赤着脚,脖子上套着绳子,由一辆囚车押到圣母院大

门前,手执两斤重的大蜡烛,在那里当众认罪,再从那里押

送到河滩广场,在本城绞刑架上被吊起来绞死;您的这只母

山羊也一样被处死;还得交给宗教法庭三个金狮币,作为您

所犯并招认的巫术、魔法、卖淫、谋杀菲比斯·德·夏托佩

尔先生本人等罪行的赔偿。愿上帝收留您的灵魂!”

“啊!真是一场梦!”她喃喃自语,并且立刻感到有几只

粗糙的大手把她拖着走了。

四进此处者,抛弃一切希望!



中世纪一座完整的建筑物,地下和地面大约各占一半。除

非像圣母院这样的地基是建造在木桩之上的,其它任何一座

宫殿,一座城堡,一座教堂无不拥有双重地基。各大教堂里,

可以说还有另一座地下大教堂,低矮,阴暗,神秘、密不透







巴黎圣母院

①但丁《神曲》中地狱入口处的铭文。

光,寂然无声,就在那光明透亮、日夜响着管风琴声和钟声

的地上中堂底下;有时候,那地下大教堂则是一座墓穴。在

宫殿和城堡的底下,则是一座监狱;有时也是一座墓穴,有

时二者兼而有之。这些坚固的砖石建筑物,我们在前面曾经

叙述地其形成和繁衍的方式,它们不仅仅有地基,而且可以

这么说,还有根须分布于地下,构成房间、长廊和楼梯,完

全和地上的建筑一模一样。因此,教堂也罢、宫殿也罢、城

堡也罢,都是半截埋在地下的。一座建筑物的地窖就是另一

座建筑,要到那里去只顾往下走,无须往上爬,其地下各层

就在地上那重重叠叠的各层下面,犹如森林和山峦倒映在山

林下清澈如镜的湖水中。

在圣安东城堡,①

,在巴黎司法宫,在卢浮宫,这些地下

建筑物的地下都是监狱。这些监狱的各层直升地底,越往下

去越狭窄、越阴暗。这也是越往下去越阴森恐怖的地区,但

丁要描写的地狱,不可能找到更合适的地方了。那些类似漏

斗形排列的牢房,通常直抵地牢深处一个盆底状的密牢。那

里,但丁用来囚禁撒旦,社会用来囚禁死囚。任何一个悲惨

的人一旦被埋在那里,就永远与阳光、空气、生活诀别了,抛

弃一切希望。休想从那里出来,除非是去上绞刑架或火刑台。

有时,就在密牢里逐渐腐烂掉。人类的司法竟把这称为忘却。

死囚感到,自己与人世完全隔绝,压在头顶上的是一大堆石

头和狱卒,这一整个监狱,这一庞大的城堡,只不过是一把

复杂的大锁,把他牢牢锁住,与活生生的世界隔绝。





4巴黎圣母院

①巴黎的巴士底狱。

爱斯梅拉达被判处绞刑之后,大概害怕她逃跑,随即被

扔在这样的一个盆底,在圣路易①

所挖掘的地牢里,在图尔

内尔刑事法庭的密牢里,头顶上还镇着庞大的司法宫。其实,

这可怜的苍蝇连它最小的碎石也移不动呀!

诚然,上帝和社会都同样不公正,要粉碎一个这样柔弱

的女子,何须如此大逞淫威,百般迫害和酷刑呢!

她待在那里,被黑暗吞没了,埋葬了,掩藏了禁锢了。谁

要是昔日见过她在明媚阳光下欢笑和跳舞,如今再目堵她这

种惨状,准会不寒而栗。黑夜般的寒冷,死亡般的冰冷,秀

发不再有清风吹拂,耳边不再有人声萦绕,眼里不再有明亮

目光,她身子弯成两截,不胜拖着沉重的枷锁,蜷缩在一丁

点儿稻草上,身边放着一只水罐和一块面包,身子下面是牢

房渗出的水所汇成的水泊,她没有动弹,几乎没有呼吸,甚

至连痛苦也感觉不到了。弗比斯,阳光,晌午,野外,巴黎

市井,博得一片喝采声的舞蹈,同那个军官缠绵细语的谈情

说爱,还有教士、恶婆、匕首、血泊、毒刑、绞刑架,所有

这一切不停地在她脑海里浮现,依然历历在目,忽而像愉悦

的金色幻影,忽而又像怪异的可怕恶梦。然而,这一切无非

是一种可怖而渺茫的挣扎,逐渐在黑暗中烟消雾散,要不然,

那只是一种遥远的乐曲,在大地上凌空演奏,其乐声是在再

也传不到这悲惨少女所掉进的深渊里的。

自从被囚禁在这里,一直无所谓醒,也无所谓睡。在这

场横祸中,在这个地牢里,再也无法分清醒和睡,无法分清







巴黎圣母院

①即法国国王路易九世。

梦幻与现实,就如同分不清黑夜与白昼一样。在她心里,一

切都是混杂的、支离破碎的、飘忽不定的、乱七八糟扩散开

来的。她再也不能有感知,再也不能思考了,顶多只能想入

非非。从来没有一个活人像她这样深深陷在虚无漂渺之中。

她就这样浑身麻木、四肢冰冷、僵如化石,连一道活门

偶然的声响几乎也没有注意到。这道活门在她头顶上方某个

地方,曾开过两三天,却连一点点光线也照不过来,每次有

只手从那里扔给她一块坚硬的黑面包。狱卒这种定时的查巡,

则是她与人类唯一尚存的联系了。

她无意识唯一还能听到的,就是拱顶上那长满青苔的石

板缝里沁出的水珠均匀地滴落下来的声音。这水滴掉落在她

身旁水洼里的响声,她呆呆地听着。水滴落在水洼里,那就

是她周围绝无仅有的动静,是唯一标明时间的时钟,是地面

上一切声响中唯一传到她耳边的声音。

总之,她也不时感觉到在这漆黑的泥坑里,有什么冰凉

的东西在她脚上或手臂上爬来爬去,把她吓得直打哆嗦。

她在这里呆了多久了,她自己也不知道。记得在什么地

方对一个人宣布死刑判决,随后人家就把她拖到这里来了,她

一醒来四周就是黑夜、死寂,冰冷。她用手在地上爬着,脚

镣的铁环划破了她的脚踝,锁链丁当作响。她辨认出周围都

是坚墙厚壁,身下是淹着水的石板,还有一把稻草。可是没

有灯,没有通风孔。于是她在稻草上坐了下来,有时为了换

一下姿势,就坐到牢房里最下面一级上。有一会儿,她试着

通过水滴的次数来计算在黑暗中的分分秒秒,然而一个病弱

的脑子。很快就自行中断了这种悲惨的活儿,她随即又呆若





4巴黎圣母院

木鸡了。

终于有一天,或者有一夜(因为在墓穴里子夜和晌午都

是同样的颜色),她听见头顶上一阵声响,比平日看守带面包

和水罐给她时开门的声音还大些,她抬头一看,只见一线似

红非红的亮光,穿过密牢拱顶上那道门,或者说,那扇翻板

活门的缝隙照了进来。同时,沉重的铁门轧轧响了起来,生

锈的铰链发出刺耳的磨擦声,活门的翻板转动了。她立即看

见一只灯笼,一只手。两个男人的下半截身子;门太低矮,她

看不见他们的脑袋。灯光刺痛了她的双眼,她随即把眼睛闭

了起来。

等她再张开眼睛,活门已经关闭,灯放在一级石阶上,一

个男人独个儿站在她面前,黑僧衣一直拖到他脚上,黑风帽

遮住他的面孔。一点也看不见他整个人的身子,看不见脸。那

真是一块长长的黑色裹尸布直立在那里,而尸布里面可以感

觉到有什么东西在震动。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幽灵看了一阵

子。其间两人谁都不吭声。在这地牢里,似乎只有两样东西

是活着的,那就是因空气潮湿而劈啪直响的灯芯,还有从牢

顶上坠落下来的水滴。水滴那单调的汩汩声,打断了灯心劈

哩啪啦不规则的爆响声;水滴一坠落下来,灯光反照在水洼

油污水面上的光圈也随之摇曳不定。

末了,女囚终于打破了沉默:“您是谁?”

“一个教士。”

这答话,这腔调,这嗓音,叫她听了直打哆嗦。

教士声音嘶哑,吐字却很清楚,又说:“您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什么?”







巴黎圣母院

“去死。”

“啊!”她说:“马上就去?”

“明天。”

她本来高兴得扬起头来,一下子又耷拉到胸前,喃喃道:

“还要等那么久!何不就在今天呢?”

“这么说,您痛苦难忍了?”教士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

“我很冷。”她答道。

她随即用双手握住双脚,这种动作是不幸者寒冷时常有

的,我们在罗朗塔楼已经见过那个隐修女这样做了。同时,她

的牙齿直打冷战。

教士看样子眼睛从风帽底下悄悄环视了一下这牢房。

“没有亮光!没有火!浸在水里!真骇人听闻。”

“是的,”她惊慌地说道,自从这场横祸,她就一直神色

慌张。“白昼属于人人,唯独给我黑夜,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您在这里,知道吗?”教士又沉默了片刻,问道。

“我想我原是知道的。”她伸出瘦削的手指头,抹了一下

眉头,像要帮助她自己的记忆似的。“不过现在不知道了。”

突然她像个小孩一样哭起来:“我要出去,先生。我冷,

我怕,还有什么虫子爬到我身上来。”

“那好,跟我走。”

教士一面这样说着,一边拽住她的胳膊。那苦命的女子

本来已冷到骨髓,可她觉得这只手还更冰冷。

“咳!这是死神冰冷的手。”她自言自语,接着问道:“您

到底是谁?”

教士一把掀掉风帽。她一看,原来是长久以来一直追踪





4巴黎圣母院

她的那张阴险的脸孔,是在法露黛尔家里出现在她心爱的弗

比斯头顶上的那张魔头,是她最后一次看见它在一把匕首旁

边闪闪发亮的那双眼睛。

这个幽灵一直是她罹难的祸根,把她从一个灾难推到另

一个灾难,甚至惨遭酷刑。这幽灵的出现,反而使她从麻木

状态中惊醒过来。她顿时仿佛觉得,蒙住她记忆的那层厚厚

的布幕一下子撕裂开来了。她的悲惨遭遇,从法露黛尔家里

夜间那一幕起,直至在图尔内尔刑庭被判处死刑,一桩桩一

件件,全一齐涌上她的心头,不再像先前那样模糊混乱,而

是十分清晰、显露、鲜明、生动、可怖。这些记忆本来一半

已经遗忘了,而且由于过度痛苦而几乎泯灭,如今看见面前

出现这个阴沉沉的人影。这些记忆顿时又复活了,就好像用

隐写墨水写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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