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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最后的爱恋-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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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迎接方式,让人感到扫兴。风野想先洗个澡,但肚子饿得厉害。

“先来点啤酒。”

风野脱下衣服,直接换上睡衣坐到桌前。袊子从冰箱里取出啤酒,递过杯子和开瓶器。风野自己起开瓶盖猛灌了一口。

“啊,痛快。”

风野今天一早起来就没停脚,采访过程顺利,看样子能出篇不错的稿子。啤酒不能助兴,袊子冷漠的表情让风野觉得意外。

“对了,给你买礼物了。”

风野从提包里掏出一个嵌着象牙的小盒子放在桌上。

“不知道合不合你意?”

袊子朝桌上看了一眼,仍然站在煤气灶前看着烧鱼。

“下个月还要去一次大阪,咱们一起去吧,星期六、星期日你又没事。”

袊子没有答话,把禤鱼干、米饭、酱汤摆放在饭桌上。米饭好像是接到风野从机场打来的电话后现做的,还冒着热气。从量上看饱餐一顿是足够了。但是,显然这不是下功夫做的。

“不打开看看吗?”

风野喝着啤酒,示意袊子桌上的小盒子。

“谢谢!”

袊子客气了一句,伸手解开系着的围裙,脸上没表现出高兴的神态。

“怎么样?”

“挺好的。”

袊子点着头,却没有像往常那样欣喜地喊“我真高兴”,同时鞠个大躬。

“跟我去大阪吗?”

“还是你自己去的好。”

“哎?出什么事了吗?”

风野夹了一块鱼,手悬在盘上。袊子摇摇头。

“你可不大对劲啊,我刚回来你就……”

“啊,装得还挺像。”

“装?我装什么了?”

果然是不在的这几天里发生了什么事。风野对袊子说今天回来,而且就是这个时间回来的,并没有撒谎哄骗袊子。

“到底怎么回事?”

袊子起身到灶边上,一边烧水一边说:“你夫人找你呢。”

风野全明白了。去大阪的这几天里袊子与妻子之间的确有事情发生。

“刚才你太太来过电话。”

风野把吃了一半的饭碗放在桌上看着袊子问道:

“打到这儿了?”

“那当然了。”

妻子肯定知道风野与袊子来往,也肯定知道袊子住在下北泽一带。两三年前,袊子寄来过一张贺年卡,妻子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还有一次,袊子来电话是妻子接的。当时妻子问:“你住在什么地方?”袊子就说了。

不过,即使知道这些,妻子也不会有袊子的电话号码啊!

通过住址查电话号码是个办法,但是那张贺卡还保存着吗?妻子能不声不响地在挂历上记下男人夜宿不归的日子,就完全可能留着那张贺卡。

也有可能妻子看了风野的记事本。一般记事本都放在上衣口袋里,有时也放在提包里,偶然还忘在书房的书桌上。本子上清清楚地写着矢岛袊子,只要有心查找并不困难。

曾经有一次,妻子又为风野外宿发脾气时说:“说不定什么时间、在什么地方发生点什么事,你起码把你在外边的地址留给家里。”当时,风野模棱两可地点了点头。心中为妻子摸不准自己的去向而暗自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妻子竟然把电话打到袊子这里,实在胆子不小。妻子若是尝到甜头,今后总往这里打骚扰电话,或是找自己的话,问题就严重了。

以前想不到妻子能做出这种事,现在只得提心吊胆。

“真是她吗?”

“我能瞎编吗?你太太说得明白,‘我家男人没在您府上打扰吧?’就这么说的。”

“那你答话了吗?”

“我不能装不知道吧?她好像是有急事。”

确实,若没有急事也不至于往丈夫的情妇家打电话。

“你跟你太太说的是明天回来吧?”

风野对妻子说明天回去,但是连夜赶回来悄悄在袊子这里过夜。要是妻子有所察觉就可能已经往大阪的旅馆打过电话。

“何必费那么大的劲勉强到我这儿来呢?”

“其实并不勉强。”

“反正我不想让人说成偷嘴的猫。”

“我老婆她……”

风野话刚出口就咽了回去。对什么“妻子”,“老婆”这类词袊子格外敏感,她希望自己被人这么叫。所以,稍不小心就可能招致不必要的罗嗦。

“她是那么说的?”

“还有呢。什么你知道体贴妻子啦,孩子们都喜欢你啦。多好!”

“说我和她彼此相爱?”

“夫人过生日时你送过一条项链吧?明年是结婚十五周年,还准备一起去欧洲旅行,是吗?”

的确,风野给妻子送过一条项链,那已是两年前的事了。而且还是因为孩子们说妈妈过生日必须送礼物,才临时跑到百货店买了一条项链。去外国旅行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两年前在老家时,母亲说,你们明年就结婚十五年了,带上妻子出国看看。妻子是还没出过国,但当时风野并没有明确答应一定要出国。

“这话都扯哪儿去了……”

“还说你知道心疼人,她可幸福了。”

妻子为什么说这些?吹嘘八字没一撇的出国旅行,让独身未结婚的袊子听了又该做何感想?看来,妻子有意刺激袊子,显示自己的优越地位,如果袊子因此一怒之下与风野分手才正中下怀。

“她乱说的,不要放在心上。”

“我能不放在心里去吗?”

袊子气哼哼地吼起来。妻子与袊子从此进入公开的敌对状态。该如何不留隐患地收拾局面呢?不过,风野眼下更关心的是电话内容。

是出版社有什么急事?或者是乡下的母亲病了?还是孩子出了什么事?可是,如果事情真的很急,妻子不会在电话上没完没了地乱说一气的。最大的可能性是出版社方面关于工作的事情。但是,手头上该交的稿子都交了,剩下的稿子也不急。

“那,你后来怎么说的?”

“我当然说不在这里了。她又接着说:‘你不过是我丈夫众多情妇中的一个。’我实在气极了,就对她说,你今晚上多半回我这里过夜。”

风野听得目瞪口呆。袊子真是不管死活,弄得自己毫无周旋的余地。这简直是妻子与袊子的正面冲突。

“你还说过,‘我妻子为人宽厚’吧?你听听她是怎么宽厚的!什么‘他不过是一时寻欢,我把他暂时借给你,什么时候他再甩了你,让你受累了。’”

“‘是啊,我倒挺想把他还给你,可是您家先生非往我这儿靠,我也没什么办法’,我就这么顶的她。”

“天哪!”

风野搔了一下头发,把杯中啤酒一口喝干了。虽然只是电话上的交锋,却也够绝的。风野更想知道妻子为什么特意打这个电话,真有急事的话,也不能放着不管。

面前就是电话机,往家拨个电话立刻就能清楚。

然而,在暴怒的袊子面前跟妻子通话无异于火上烧油。拎子的脸甚至有些亢奋地扭曲起来。

这个电话只能在外边打,也只好再换一次衣服。

“我得去看看情况。”

见风野饭吃了一半就要走,袊子马上就说:“请您快回家吧!”

“不是回家,我去趟公司。”

凤野进了里屋脱下睡衣,换上来时的那身衣服,领带也没顾上系,在衬衫上套上西服,正要出门,袊子在背后喊道。

“您别忘了拿提包。”

“我去趟公司,一会儿就回来。”

“电话是你家来的,你太太找你有急事啊!”

风野自有打算,不过是不能置亢奋状态中的袊子于不顾才说自己去公司。难道女人体察不到男人的这番苦心吗?抑或是心中明了却成心发难呢?

“估计是公司的事情。”风野一边穿鞋,一边像是自言自语地说。袊子似心有不甘:“我看你干脆直接回家得了。”

“太太烧的一手好饭莱,外边的饭难吃得无法下咽,不是吗?”

“你又说到哪儿去了?”

“你太太还说你就喜欢她做的饭菜,做什么吃什么。”

妻子做饭的手艺的确不错,虽然不是什么名菜。妻子在海边长大,特别擅长鉴别生鱼的鲜度,调料也配得恰到好处。

风野确实夸奖过妻子:“好吃”、“饭馆的饭菜也赶不上你的手艺”,但也是那么有限的两次,并没有一天到晚挂在嘴上,更没说过“外边的饭菜无法下咽”。怪不得袊子今晚备的饭菜那么简单。

“你要上玉城学园的女儿也正等着你回家呢!”

风野的大女儿明年上高中,提出让她上附近名校玉城学园也是妻子自己,风野并没有表示赞成,也没有表示反对。可是妻子好像把这一切都说成是风野的主意,向袊子夸耀风野如何顾家、疼孩子。

“荒唐……”

风野再一次为女人的浅薄而感到无奈。

趁有急事打电话的机会,妻子有的事没的事趁机来一通大发议论,真是差劲。另一方面,为这耿耿于怀的袊子也真够呛。

风野早已无心辩解,默默地出了屋,实际上再解释恐怕也是白费工夫。

妻子也真是的,对独身又没有孩子的袊子讲自己被丈夫爱恋、家庭和睦、孩子们健康成长等等,只能使袊子自卑、沮丧。就算是有仇,也不能咬住人家要害狠咬啊。这不是往伤口上撒盐吗?

妻子表面上老成稳重,竟然干出这等事来。

但是,如果站在她的角度看问题,对她的心情也不难理解。

在电梯上,风野仍然在沉思。身为妻子,当有急事时却没办法与丈夫联络上。丈夫出差在大阪过夜,旅馆里却找不着人。倘非不得已,妻子是不会把电话打到袊子处的。

问比自己年轻、俘获了自己丈夫的女人“我丈夫在你那儿吗?”作妻子的肯定感到羞辱难当。

既然毅然决然地打这个电话,不把心中积怨倾倒出来就不能求得内心平衡。只有吹嘘丈夫如何爱着自己,如何与丈夫亲密无间,才能抹去蒙受的羞辱。正是这种急切的报复心情才使妻子夸大其辞的吧。

夹在两个女人之间的风野,完全理解双方的心情,冷静下来看,两个都有各自的道理。

风野有时产生一种错觉,认为自己虽处于这三角关系的顶点位置,但可以置身其外,冷眼相向,仿佛自己是局外人,对两个女人的严重对立反倒震惊、恐慌,不知所措。

然而,风野是没资格唱高调的。无论多么无聊,多么没有价值的争端,始作俑者,非风野其谁?如果没有风野这种男人搅在中间,两个根本不相识的女人之间何来矛盾?风野制造了争斗的原因,哪有资格作壁上观评论什么“无谓的争斗”呢?既然知道“无谓”,为什么又不努力制止它的发生呢?

想到这些,风野再一次痛恨起自己的无能。

天阴沉沉的,看不到星星、月亮。

九点钟刚过,街角的杂货店还没关门,香烟柜前红色的公用电话摆在那里。风野走过去,往周围看了一下,然后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因为出了市区,所以风野先多塞进几枚十元硬币。话筒中听得铃声刚响,就传来小女儿的声音。

“爸爸,你在哪儿?”

“在外边,把妈妈叫来。”

妻子好像在别的房间,稍过片刻才接了电话。

“是我呀,谁找我啊?”

“你在哪儿啊?现在。”

跟孩子刚才的问题一样。风野压低嗓门说:

“我在大阪,是不是有什么事了?”

“可是旅馆里找不到你啊。”

“我想着或许今天赶回来,所以把房退了。”

“你在哪儿打电话呢?”

“啊,我不过是问问,怕有什么事。”

“那你没有问过别人吗?”

“没有哇!快告诉我有事没有?”

“有个叫村松的来了个电话,说有急事要见你。”

村松是杂志《东亚周刊》的主编,他与自己的这次大阪出差没什么直接关系,所以没有告诉他自己去了哪里。

“什么事啊?”

风野一直在为《东亚周刊》的“走近名人”栏目写连载,不但每期均按时交稿,连丢漏字、错别字都没有。

“他好像慌慌张张的样子。”

“知道了,我立刻给他去电话问问。”

风野刚要放下话筒,妻子抢了一句问:“今天回来吗?”

“我在大阪,这么晚了怎么回去?”

“那你得找个地方住下吧?”

“住哪儿还没定呢。”

妻子那边沉默一下,接着传来冷冰冰的质问:

“跟你说过吧,就怕有这种事,去哪儿了,应先跟家里交待清楚。”

风野没再答话,挂上电话。从电话机的退币口哗啦哗啦地滚出好几枚十圆的硬币。

总觉得妻子好像看见了自己回到袊子那里。自己说在大阪,妻子恐怕已一眼识破。风野挂上电话后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头一句话是“谁找我?”又强调“我在大阪”。现在只好不再想这事了。

虽然已经晚上九点多了,但是因为今天是截稿日,所以编辑们应当在办公室。风野打了个电话,先是个小青年接的,马上主编就接过了电话。

“您给我家打过电话了”

“是的,正等着你呢。”

好像主编在看稿件,话筒里传来翻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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