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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魔沼-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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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总是这样忙于满足生理需要。我想,他整天也没个想法。 

“在跟他亲昵相处之前,我对他只表示友谊,因为我在他身上找不到任何高贵之处,至少我也找不到任何可恶之处;他高于我周围的人的优点正在这里。听着他的献媚,我很庆幸,他会让我对人性有好的看法,我相信他光明磊落。可是,一旦我给了他软弱的女人再也恢复不了的权利,他便会缠得我不可忍受,他的整部爱经会压缩到他还能尊重的几次恩惠的表示而已。 

“你看我的朋友,我躲过卡里布德旋涡又撞上西拉?? 

岩①。这个人,我从他的饕餮胃口和午睡习惯来看,以为他的性格平静,甚至没有我期待遇到的热烈友谊的感情。他笑着说,他对一个漂亮女人不能只有友谊。要是您知道他称之为爱情的涵义就好了! 

“我根本不想同别的女人不一样,用别的泥块捏成①。眼下我不再属于任何性别,我想,我当时完全跟别的女人一样,但我的智能不够发达,遇不到我能深深爱上的人,以便对禽兽般的生活现像投以一点诗意。尽管你是个男子汉,因此在感知方面不够细腻,但你应该明白,一个人还没有领会爱情的需要,就要屈从爱情的要求时,内心所具有的厌恶。三天之内,对我来说,拉里厄子爵变得不能忍受了。 

“唉!我的亲爱的,我一直没有毅力摆脱他!六十年来,他给我的是折磨和腻烦。我出于怜悯、懦弱或无聊,才容忍了他。他始终不满意我的迁就,我愈是遏止他的激情,他愈是围着我转,他对我的爱情,是一个男子对一个女子最有耐心、最勇敢、最持久和最令人厌烦的感情。 

“自从我把他吸引在身边当作保护人以来,我在社交界的角色远远好受得多了,这倒是真的。男人们再不敢追求我,因为子爵是个可怕的爱动刀使剑的人,他又残忍又爱嫉妒。女人们早先预言我不会光盯住一个男人,愤愤地看到子爵拴在我的马车上;或许我对他的耐心夹杂了一点虚荣心,不致使一个女人显得被遗弃的虚荣心。在这个可怜的拉里厄身上,却也没有什么可以炫耀的;但这是一个非常漂亮的男子,心肠好,懂得及时收住话头,生活阔绰,也不缺乏那种廉逊而自负的仪表,这能突出一个女人的身价。最后,贵妇们不仅决不轻看那种倨傲的美,而我觉得这反倒是子爵的主要缺点,她们还惊异于他对我真诚的忠贞不渝,把他当作楷模,提供给他们的情夫。我于是处在令人羡慕的地位,可是,我对你实说,这只能略微补偿这种亲密关系的无聊。我忍气吞声,对拉里厄保持始终不变的忠诚。瞧,我亲爱的孩子,我是否像你想象的那样对不住他呢。” 

“我完全了解您,。”我回答她说,“也就是要对您说,我为您抱不平,我尊敬您。您为您那个时代的风俗作出真正的牺牲,您受到磨难,因为您高出于这些风俗。再多一点精神力量,您就会在美德中找到在私通中见不到的幸福。不过,有一点令我诧异:这就是您一生竟然没遇到一个能了解您的人,值得您产生真正爱情的人。能否由此断定,今人胜过往日的人呢?” 

“这也许是你们的妄自尊大之见,”她笑盈盈地回答我。 

“我难得颂扬我那时代的人,但我怀疑你们取得了很大进步;我们不必空发议论。不管男人们怎样,我的不幸,过错全在于我;我没有这份聪明去评论。象我这样孤高傲世,本应该成为一个十分高明的妇人,在所有这些极其平庸、虚伪、空虚的人中,运用慧眼,识别出一个古往今来罕见而了不起的真正高尚的男子。对此,我当时过于无知而狭隘。由于阅世渐深,我获得了更多的判断力:我发现,他们当中的某些人,原来我也一古脑儿憎恨的,却值得另眼相看;但那时我已经年迈了。我觉察到这点为时已晚。” 

“而您年轻的时候,”我又说,“您连一次也没想重新尝试一下吗?这样切齿痛恨从没有动摇过?真是咄咄怪事。” 

三侯爵夫人沉吟不语,蓦地,她将在指间长久把玩的金鼻烟壶啪嗒一声放在桌上,说道:“那么,既然我已开始自我坦露,我想和盘托出。好好听着: 

“有一次,我平生绝无仅有的一次,我恋爱了,但爱得与别人不同,这是热烈的,不可遏止的,席卷一切的爱,而实际上是理想的柏拉图式的爱。噢!听到一个十八世纪的侯爵夫人平生只有一次爱情,而且是柏拉图式的爱情,这令你很惊讶吧!唉,我的孩子,你们这些年轻人,这是因为你们以为了解女人,但却一无所知。如果许多八旬老妪肯向你们坦率地叙述身世,你们或许会发现在女性的心灵里你们没有想到的恶习和德行的源泉。 

“现在,你猜一猜,我,侯爵夫人,贵妇中最傲慢和目空一切的侯爵夫人,我为之神魂颠倒的男子属于什么阶层。” 

“是法国国王,或者是王太子路易十六。” 

“哦!如果你这样猜下去,得有三个小时才能猜到我的情人。我不如告诉你吧:这是一个演员。” 

“在我想象中,这依然是个国王。” 

“在戏台上出现的最高贵最洒脱的国王。你不吃惊?” 

“不太吃惊。我听人说,甚至在法国偏见最有势力的时代,这类不分贵贱的结合也并不罕见。埃皮奈夫人①的一位女友跟热利奥特②不是一起生活吗?” 

“你非常熟悉我们的时代!这真叫可怜。唉!正是因为这一类行为记载在回忆录中,以惊奇的口吻援引出来,你才断定它们罕见,与时代风尚是矛盾的。请相信,他们那时引起了轰动;当你听说吉什公爵、马尼康公爵、利奥纳夫人和她的女儿的丑行败德时,你便能肯定,这类事在发生的当时同你读到的时候,一样令人气愤。你认为以愤懑的笔触转述给你看人,才是法国正直的人吗?” 

我丝毫不敢反驳侯爵夫人。我不知道,我们俩哪一个更有资格去下断语。我请她言归正传,她又这样说下去: 

“为了向你表明,这件事多么难以令人容忍,我要告诉你,第一次我见到他以后,我对坐在我身旁的里埃尔伯爵夫人表达了我的倾慕之心,她回答我:‘我的绝色美人,除了我,你没对别人这样热切地表白心声,做得很对;假如人们怀疑到您忘记了,在大家闺秀的眼中,演员算不得人,人们就会不留情面地讥笑您。’“费里埃尔夫人这席话萦回在我脑子里,我不知道为什么。在我当时的处境,我觉得这轻侮的口吻很荒唐;这种对我万一透露了倾慕之情会损害自身的担心,好象假惺惺而又带有恶意。 

“他名叫莱利奥,意大利人,但法语说得很出色。他大概有三十五岁,尽管在舞台上他往往显得不到二十岁。他演高乃依的戏胜过演拉辛的戏;不过,无论是演这一个和那一个戏剧家的戏,他都是无与伦比的。” 

我打断了侯爵夫人:“我很惊讶,他的名字没写在戏剧天才的年鉴上。” 

她回答说:“他向来默默无闻,无论城里还是宫廷内,大家都不欣赏他。开初,我听说他受到喝倒采。后来,观众考虑到他内心的热烈和不断上进的努力,容忍了他,有时向他喝采;总的说来,观众一直把他看作一个趣味低劣的演员。 

“这个人在艺术上不属于他的时代,跟我在风俗上不属于我的时代一样。或许就是这种非物质的,然而强大无比的联系,从社会链条的两端,将我们的心灵吸引到一起。观众不理解莱利奥,如同社交界对我的评论。‘这个人演得太过分,观众这样评论他,‘他表演过分,却一无所感。’而人们这样评论我:‘这个女人可憎可厌冷冰冰的;她没有感情。’有谁知道我们这两个人是否最强烈地感触到时代气息呢! 

“那时节,悲剧要演得十分得体;必须有风度,即使是打耳光也罢;必须死得体面,要优雅地倒下去。戏剧艺术编排得适合上流社会的口味;演员念白和动作要跟费德尔和克吕泰奈丝特拉①用作古怪打扮的裙环和粉相调和。我没有斟酌和品评过这个流派的弊端。我思索得不深入;只是悲剧使我厌烦得要命;由于要适应它,这种格调实在不高,我一星期得两次鼓起勇气去受这份罪;我听这些矫揉造作的大段台词时流露出冷瘼的不自在的神态,使得人们议论我,说我对艳诗丽词之美麻木不仁。 

“我离开巴黎很长一段时间,有一晚我又上法兰西喜剧院,去看《勒·熙德》的演出。我在乡下小住时,莱利奥已被这个剧院接纳。我是头一回看到他。他扮演罗德里格。我一听到他的声音便激动起来。他的嗓音深沉,不很响亮,却遒劲有力,抑扬顿挫,观众批评他的,这是其中一个方面。观众期待熙德是男低音,正如他们希望古代英雄都是高大强壮的那样。一个国王不到五尺六寸高,是不能戴上王冠的:这同高雅趣味的评断截然相反。 

“莱利奥矮小瘦弱;他的美不在于形体,而在额角的庄重,举止无可抗拒的优雅,步态的潇洒,脸孔高傲而忧郁的表情。 

我从未见过一尊塑像、一幅绘画、一个人,有更理想、更高妙的美的的魅力。幻美这个词大概是为他而创造的,用于他所有的言语、眼神和动作。 

“我怎么对你说呢!我所产生的印象委实是幻美。这个人,他走路,说话,不拘一格和无所企求地行动,呜咽时既发出声音又出自心灵,忘却自身,与激情混同;这个人,他的心,好像使他憔悴颓丧,他的一瞥包含着我在上流社会寻觅不到的全部爱情,对我产生的力量宛如电流;这个人,生不逢时,得不到光荣和赞赏,只有我了解他,同他一起向前,五年里他是我的国王、上帝、生命和爱情。 

“见不到他,我便不能生活下去:他统治我,他主宰我。 

对我来说,这不是一个人,但我对他的理解不同于费里埃尔夫人;这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是一种精神伟力,一个精神大师,他的心灵能随意揉捏我的心灵。不久,我再也不能隐藏我对他的印象。我放弃法兰西喜剧院的包厢,以便不要暴露自己。我假装变得虔敬,每晚上教堂祈祷。其实,我打扮成年轻女工,置身于平民之中,随心所欲地听他念白欣赏他的表演。临了,我买通剧院的一个职员,在大厅的角落订了一个隐秘狭小的位子,任何人都看不到我,而我从一条暗道进出。为了更加稳妥,我打扮成学生模样。我作出这些疯狂举动,是为了一个我跟他人未说过一句话,从未交换过一个眼风的人,我这样做自有神秘感的吸引力和幸福的幻念。我的客厅的大挂钟敲响要演戏的钟点时,我的心就怦然乱跳。我试图凝神静思,这时仆人准备好我的马车;我激动地迈步向前。倘若拉里厄在我旁边,我会粗暴地对待他,打发他走开;我极其巧妙地避开其他讨厌的家伙。我看戏的热情生出的机智令人难以相信。我非得躲躲闪闪,精经小心,才能在五年内不让拉里厄知道这种热情,而他是最爱忌妒的人,另外也不让我周围那些恶毒家伙知道。 

“不瞒你说,我不但不同这种热情斗争,反而贪婪地欣然地沉浸在里面。这种热情多么纯净呵!我何必要为此脸红?这种热情给我创造了新生活,终于促使我追求我早就想了解和感受的东西;这种热情在某种程度上使我成为女性。 

“我是幸福的,因感到颤抖、窒闷、瘫软而自豪。强烈的心跳第一次唤醒我麻木的心时,我的骄傲如同年轻的母亲感到胎里的孩子最初颤动时的心情。我变得爱赌气,爱笑,狡黠,反复无常。好心的拉里厄观察到,虔诚使我变得奇怪地任性。在社交界,大家感到我一天天变得更好看,我的黑眼珠莹莹放光,我的微笑含有深意,我对一切事物的见解切中要害,比人们认为我能达到的看得更远。大家把这归功于拉里厄,而他对此一无所知。 

“我的回忆很不连贯,因为我这一时期的生活回忆多得满溢而出。给你诉说,我觉得自己变得年轻了,我的心一听到莱利奥的各字还要战栗。刚才我对你说,一听到挂钟敲响,我就快乐和激动得哆嗦。至今我仍然好像感到钟声敲响时,我身上油然而起的美妙的窒闷状态。从那时起,我几经沧桑,好不容易才幸福地待在玛雷区的一个小套间里。嘿!我毫不留恋我豪华的公馆,高贵的城厢,往昔的辉煌,却留恋使我缅怀爱情与梦幻时代的事物。我在厄运中留下几件这个时期的家具,如今我看到这些家具就十分激动,仿佛钟声快要敲响,我的马儿在踩踏路面似的。噢,我的孩子,永远不要这样恋爱,因为这是一场风暴,至直与世长辞才能平息! 

“于是我动身了,活泼,轻快,年轻,幸福!我开始珍惜构成我的生活、豪华、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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