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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生为女人-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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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山边穿衣服边问道。

“我也不太清楚,听说是光一住的那家的女人自杀了……她就死在光一的眼前,他不会受到怀疑吧?”

一听说是在两个人喝茶的时候死的,佐山立刻转向市子说:“她是在等光一回来……这就很可疑了。”

“任何人都会认为,自杀者与光一之间有不可告人的隐密。他会受到常规调查的。死者多大年纪?”

“也许跟我差不多……我好害怕。”

由于有阿荣在一旁看着,市子极力作出平静的样子。

“你也很危险呀!”佐山半开玩笑地说,“如果光一犯了杀人罪,我也许还要当他的辩护律师呢!”

“你别瞎说……光那人来问一次,我都……”

“那个女人一直等着光一回来,两人喝着茶她就死了,几十分钟以前,你和光一在一起,如此看来……”

佐山说话的神态不像是在开玩笑。

“正好今天我要去一趟事务所,顺便暗中查一下。”

“报纸大概会登出来,光一会不会……”

“光一恐怕也会被写进去吧。”

市子本想仔细看看早报,可是阿荣一直站在旁边听他们夫妻谈话,令市子很不耐烦。

“阿荣,昨天光一来的时候,你为什么只告诉他我去的地方,而不说佐山正在家里休息?”

“您昨晚回来以后,也没提光一的事呀!”

这生硬的回答使市子感到十分愤怒,阿荣简直把她当成了罪犯,仿佛是在怀疑她与光一是同谋犯似的。

“我跟光一见面还要向你汇报吗?你的疑心怎么那么重?”

“您才疑心重呢!”

“我疑心什么啦?昨晚你去接我,我很高兴。我觉得,我在路上遇到光一的事没必要跟你说!”

市子措辞严厉,阿荣像挨了打似的低下了头。

“没什么大不了的,何必……”佐山劝慰着市子。

在市子看来,佐山是在同阿荣一个鼻孔出气。

市子不甘心就这样放他们走,更何况今天是佐山休养多日后第一天上班,但是,她又不能留住他们。

“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体,阿荣就拜托你了。”

阿荣站在低头穿着鞋的佐山的身后,忽然孩子气似的眨着眼睛对市子说:

“今天惹您生气,实在对不起。昨天我觉得自己好像被抛弃了似的,伤心极了。”说着,她抓住了市子的手。

阿荣的手心热乎乎的。

“你动不动就胡思乱想。”

“是的。”阿荣无精打采地点了点头。

他们两人出门后,市子惴惴不安地坐在了镶有三面镜子的梳妆台前。

她描了描眉,又涂了少许口红,不知怎样才好。

望着镜中的自己,她越看越觉得自己显老。

“山井邦子这个人,为什么要寻死呢?”

光一那棱角分明的面孔浮现在市子的眼前,她越想越觉得他可疑。这个年轻人表面上彬彬有礼,也许暗地里却喜欢勾引女人。莫非他曾同邦子偷欢过?昨晚在出租车里,光一看她的目光也热辣辣的。

诚然,市子与年轻的异性在一起时,也会感到自己年轻了许多。

可是,自己能与光一在一起待了那么长时间,是否与他说了清野的事有关?一想到这里,市子不禁感到毛骨悚然。

“啊,好可怕!”

她上三楼刚上了一半儿,就忍不住大叫起来。

“妙子!妙子!”

今天早上,妙子没有到大门口去送佐山,佐山跟阿荣一同出去的时候,她常常不下去。

“妙子。”

妙子正在房里玩小文鸟,听到叫声后,慌忙把两只小文鸟放进了笼子。

她仰头看市子时,脸上现出惊恐的神色,仿佛是怕被触到痛处的病人或闯了祸的少女。

“你这是怎么啦?”

“……”

“去多摩河散散步,好吗?”

妙子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根。市子将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开,“我在下面等你。”

妙子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市子久久不见妙子下来,便穿上一双轻便的木屐,先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妙子赶了上来。她眼皮潮红,像是刚刚哭过,她就像一个回娘家的新娘似的,市子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妙子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她在心中暗想。

昨天晚上,妙子比市子回来得还晚。当时,市子正在洗澡,但妙子悄悄上楼的脚步声还是被她听到了。

市子本想出来散散心,可是反而又添了一桩心事。她信步向多摩河方向走去。

市子想,假如妙子、阿荣和自己都不是女人的话,事情就没有这样复杂了。她想起法国的一个女作家曾在她的《第二性》这本书中引用一位哲人的话:

“女人的确是奇妙而复杂的,她们根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倘若使用众多的形容词的话,它们之间就会互相矛盾,而假如不是女人的话,事情就会简单多了。”

从昨天起,妙子对自己的恋情更加讳莫如深了。

她觉得,市子突然邀自己来多摩河散步,一定是知道了自己与有田在大堤上约会的事,并且,早已看透了自己的心事。她感到自己的双腿几乎不听使唤了。

“瞧你那样子,好容易出来一次……”市子亲切地低声说道,“吓得跟什么似的。”

只这一句话,又把妙子说得面红耳赤。

“你要是不愿散步的话,我们就回去吧。”

“妙子,现在你还不能告诉我吗?跟你来往的那个人知道你父亲的事吗?”

“知道。”

妙子眼望着河滩,几乎忍不住哭出来。

一群身穿运动服的人正在堤下的草地上练习橄榄球。

市子说:“我想见见那个人。”然后,费力地走下了大堤。

一到家,市子就见光一等在那里,她大吃了一惊。

光一坐在客厅的长椅上抽着烟,面容显得十分憔悴。

“怎么啦?”

“也不知怎么搞的,从昨晚开始我仿佛挣扎在长长的噩梦之中。”

“你没睡吗?”

“怎么睡得着呢?”

光一的眼中充满了血丝。

“你先洗个澡,睡一会儿吧。有话以后再说。”

“啊?”光一感动地望了望市子,然后,迫不及待地说:

“昨晚我跟您分手后就回去了。到家以后,她就给我端来了一杯浓茶。她平时总是等我回来,昨晚也没什么异样之处。她问我戏有没有意思,于是,我就告诉她,听坐在我们后排的一个人说藤娘的那套服装值几十万,长谷川和扇雀登台时,女戏迷们大声尖叫等等。她一直微笑地听着,那时,她的杯子里就已倒上了茶了。”

“你和山井邦子一起去看过戏吗?”

“没有,我怎么会……”光一摇了摇头说,“我想请她再给我倒一杯茶,可是,她却一直摆弄着自己手里的茶杯不理我!所以,我也不好叫她……我住在二楼,所以,当我准备上楼睡觉时,她竟恭恭敬敬地对我说了声‘谢谢’。我觉得奇怪,抬头一看,只见她已经倒在了地上。”

“接着,她就开始折腾,我哪儿知道她服了毒呀?我以为她是胃疼,于是就忙着为她按摩……就在这时候,町子她们回来了。等到把医生叫来时,她已经不行了。于是,我就成了嫌疑犯。”

“警察也来这儿问过了。”市子说。

“对不起,我本不想说跟夫人在一起的事,但是,她们母女俩都知道我去看戏了,并且,肯定会告诉警察的。我想,如果我隐瞒不说的话,也许反而对您不利……”

“是啊,警察只是客气地核实了一下昨晚我跟你是否在一起的事,然后就走了。”

“到了您这儿,我心里踏实多了。”

“完事了吗?”

“您是说对我的怀疑吗?基本上解除了,可是……”

“那位叫邦子的女人知道你和我去看戏了吗?”

“她知道。我的事她什么都打听,让人讨厌……”

“哦?”

“山井好像是见过您。”

“咦?”

市子向四周看了看,仿佛她就在附近似的。

“她说,从前在大阪,您去参观展览会的时候……”

“是吗?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山井从学校毕业后,就一直在我父亲的身边工作,我从小就认识她。她办事认真,为人不错。后来,我父亲让她到战死的朋友家里临时帮帮忙……”

“她就在那里一直待了下来,她对町子比她母亲还关心呢!照相的活儿,只有山井会干,家里的生活全靠山井一个人撑着。可是,为了町子的事,她常和桑原吵架。尽管做母亲的不称职,但人家毕竟是母女,山井管得太多,反倒招致町子对她的不满。打那以后,她就变得心灰意懒了。只有町子,仍是她心中的精神支柱。”

至于邦子对光一怎么看,他自己似乎从来没想过。

“女人的一生,真是说不准。”市子感慨地自语道。

“可不是,最近她还说要关掉照相馆,改做酒馆生意呢!”

“她能办好酒馆吗?”

“不行,这只不过是她的梦想。她急于搞点儿别的生意,动不动就说想开个酒馆,一辈子哪怕只轰轰烈烈地干上一次,穿一回漂亮的衣服也就知足了。有时她哭哭啼啼地说,町子结婚之前她就离开这里……对了,我想起来了,这几天她曾偶尔念叨过,怕吃漂白用的赤血盐或米吐尔死不了,吃氰化钾又怕死得太快。当时谁都没把这当回事儿,听听就过去了。”

“氰化钾?”市子吓了一跳。

“今天,阿荣比警察还厉害。”市子转移了话题,“跟你一起去看戏的事,我没对阿荣讲,结果今天早上被她知道以后大发一通脾气。在她的眼里,我一会儿是崇拜的偶像,一会儿又成了一文不值的废纸。我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我不了解女人,听说山井在日记里写着,她渴求没有性欲的爱情……没想到,她那么大岁数还想谈恋爱。”

市子十分同情这个叫山井的女人,年轻的光一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理解一个自杀的中年女人的。

“她有日记?”

“是日记一类的东西……听说就是由于发现了这个东西才使我摆脱了干系。”

“哦。”市子起身准备离去,“别管那么多了,先洗个澡吧。我去给你烧水。”

“今天大概要守夜,明后天就该下葬了,町子和她母亲又一直哭个不停……”

“那你还是早点儿回去吧。来,先洗个澡,然后睡一会儿。”

“听说我父亲今早乘海燕号特快正往这边赶。”

“你要是去接他的话,就把他直接带到这儿来吧。”

“好的。”

“对方没有亲人吗?”

“您是说山井吗?她在神户有一个妹妹。她好像还没见过年龄尚小的外甥和外甥女,因为她一直没有机会回关西……”

光一总算是去洗澡了。市子上了三楼准备给他铺床。

“妙子,妙子!”她一到楼上就叫妙子。

妙子不知何时又走了。

“照顾人家的闺女可真不容易……”尽管市子没有说出口来,但仍有意犹未尽之感。

请放心

为了让光一哪怕只睡一个小时,市子特意把他安排在了三楼的房间。她想,为了光一,也为了自己,今天应该做一顿富于色彩的午饭。她想到了做起来方便、省事的什锦饭。

她将扁豆、榛蘑、莲藕、对虾、鸭儿芹和红姜等所需材料一一写在纸上,然后交给志麻去买。

她一边系着围裙,一边来到了敞亮的厨房。她正洗着手的时候,蓦然间又想起了山井邦子的死,同时,清野的面庞又浮现在眼前。她惊恐地想,难道邦子的自杀与清野的事还有什么联系吗?

昔日与清野分手的时候,市子也未曾想到过去死。

但是,邦子的死或许唤醒了埋藏在市子心中的女人的悲哀。

“这样太对不起佐山了。”市子关上了水龙头。不然的话,她这手不知要洗多久。

外面有人叫门,市子出去一看,原来是送信的。

送来的是阿荣的母亲三浦音子寄来的信和包裹。

音子在信上说,她四月底把家里收拾了一下,然后去了神户的大女儿家。

信上说,她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阿荣。还说,今年气候不顺,五月天就像梅雨季节似的,她神经痛的老毛病又犯了,从手腕一直疼到指尖,甚至连信都写不了。所以信也一拖再拖,她为此再三表示道歉。

音子还在信上说,二十多天以前,她就打算来东京与阿荣一起生活了。看到这里,市子嘀咕道:“那样再好不过了。”

但是,阿荣就是因为讨厌母亲才离家出走的,她会听音子的话吗?若是两个人都住在东京的话,弄不好音子会成为市子的又一负担。

另外还有一封信,是音子写给阿荣的。

大概是手指疼的缘故,阿荣来这儿以后,音子只给她写过两封信。一封是阿荣刚到的时候寄来的,另一封是在大约二十天以前收到的,里面还有给阿荣的汇款。

据说战后,阿荣的父亲在旧货店老板的劝说下曾买了一些茶具,音子拿了几件不起眼的小东西去卖,如黄濑户瓷香盒、两只小茶杓,结果卖了几十万元,连她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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