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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碧血黄沙-第47章

小说: 碧血黄沙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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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呀!跑呀!……它触到您啦!”

突然,他似乎想不管用什么式样,只要尽快结束就好,他拿着剑向雄牛扑上去了,为了可以尽快地逃出危险,剑是斜的。爆发了一阵吹口哨和叫喊的声音。剑只刺进了一二寸,在牲畜的脖子上震动了一下,就被雄牛远远地扔出去了。

加拉尔陀转过身子拾起剑来,又走近雄牛,他摆好架势向它扑去,就在这同一瞬间,那牲畜向他攻过来了。他想逃开,但是他的腿已经不像往日那么灵活。他被攻着了,一下冲撞就滚在地上。所有的斗牛士都过来帮助他,加拉尔陀站起身来,浑身是沙,他的短裤后面有一条长长的裂缝,衬衫的下摆从裂缝里漏了出来,丢掉了一只鞋子和装饰在头发小辫子上的“摩那”。

这一个健美勇猛的年青男子,以前得到群众那样的赞赏,现在,因为露出了衬衫下摆,头发蓬松,辫子掉了下来,散乱得像一条尾巴,看起来真是又可怜又可笑。

在他周围展开了好几件披风来帮助他保护他。连别的剑刺手也由于好心的友谊,准备来斗这条雄牛,使加拉尔陀可以早些杀死它。但是加拉尔陀似乎又瞎又聋,他一看到那只牲畜,看到最微细的一个攻击预兆就足够使他向后退,刚才他那倒地一滚仿佛已经使他恐惧得发了狂。他似乎没有听懂伙伴们对他说的话,脸色惨白,眉毛蹙拢,神志不清地结结巴巴着:

“都走开。让我独自一个来!”

同时,恐惧老是在他心里轻轻说话:“今天您要死了!这是您最后一次被雄牛触到了。”

群众看到剑刺手失掉了自制力,就猜透了他的心思。

“他怕雄牛呢!他吓坏啦!

连最热心的替加拉尔陀捧场的人也难为情地不声不响,不能解释这种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情形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群众凭着自己不必冒险,可是又不容许别人胆怯的那种勇敢,似乎在欣赏他的恐怖。还有些人想起入场券的价钱,就对他叫嚷,因为他被保全自己的本能控制住了,没有满足他们狂欢的愿望。这简直是偷呀!

下流的人用侮辱他的男子气概的话骂他。大家崇拜他已经那么多年,可是现在,憎恨又叫人记起了他初做斗牛士的时代遭遇到的事情,这些事情是连他自己也早已忘掉了的。他们叫嚷着他在海格立斯林荫路野孩子群中的晚上的行为。有些人嘲笑他的撕破了的裤子和从裂缝里漏出来的衣服。

“盖起来吧,因为我们已经看见啦!”有些人装出女人嗓子叫嚷。

加拉尔陀由伙伴们的披风保护着,当雄牛被分了心的时候,就利用一切机会,用剑去刺雄牛,毫不理睬群众在喝倒彩。但是那牲畜差不多没有感觉到他的剑刺。因为他怕被雄牛触到,即使伸出臂膀去,也总是站得远远的,只用剑尖伤着它。

有几把剑在刺进肉里以后立刻落下来了;有几把剑牢牢地夹在骨头缝里,一大段露在外边,跟着牲畜的动作弯曲摇晃着。雄牛沿着斗场外圈走,低着头吼叫,仿佛在抱怨这无益的苦楚。剑刺手拿着红布跟着它,想赶快结果它,但是又怕拚命,他后边是舞着披风的一大队帮手,他们仿佛想用这种舞动披风的方法来说服牲畜,叫它弯起腿来躺在沙上似的。雄牛鼻尖滴血,脖子上插满了剑,它紧靠着障墙走过,引起了一阵阵嘲笑和辱骂。

“它是‘受苦受难的圣母’呵!”有些人喊。

另一些人把这牲畜比作插满了针的针插。“贼!恶斗牛士!”

最会辱骂的一些人,把他的名字变成女性名字来侮辱加拉尔陀的男子气概。

“胡安尼塔①!您千万不要冒险拚命呀!……”

①胡安尼塔:胡安的女名爱称。——世译本

过去了很多时候,一部分群众迁怒到斗牛士以外的人身上去了,他们转身向着场长席——“场长老爷!这种卑鄙行为要延长多久呀!

场长做了个手势,叫抗议平息下来,然后发了个信号。大家立即看到一个小使戴着瓦形的羽毛帽,肩膀上飘着一件小披风,跑到障墙后边,到了雄牛站着的地方,他向加拉尔陀举起拳头,竖起食指。群众鼓掌了。这是第一次警告。如果到第三次警告,他还是不能杀死雄牛,雄牛就要牵回院子里去,剑刺手就丢尽体面了。

加拉尔陀受到这个威胁,恐怖起来了,仿佛从被催眠的状态里突然清醒过来似的,平举着剑向雄牛扑去。又是一剑几乎没有刺进那牲畜的身子。

剑刺手绝望地垂下了胳膊。唔,这条雄牛是杀不死的!……剑刺对它毫无影响。它似乎是永远不会倒下的。

在这一次毫无效果的试验以后,群众狂怒了。全体都站了起来。一阵口哨的风暴吹得震耳欲聋,逼得女人们堵起了耳朵。许多人挥着胳膊,探出了上半身,仿佛想冲到斗场上来。橘子,面包片,坐垫,任何在手头可以抛掷的东西,都瞄准屠牛手扔来。向阳看台上响出了震天动地的声音,跟汽笛声相像的吼叫,似乎不是人的喉咙能够发出来的。断断续续响着响亮的畜群铃子像是敲警钟。雄牛房旁边有很多人在合唱着给死人听的送葬曲。

许多观众向场长席转过身子。几时下第二次警告呀?加拉尔陀用手帕揩着汗,向四边看看,他似乎在惊异群众为什么这样不公平,他把一切都归罪于那条雄牛。他把眼睛转向堂娜索尔,但是她正把背脊朝向斗场。她是在可怜他吗?或者,她是在羞愧过去对于他的殷勤吗?

他又一次扑上去杀,可是很少人看得见他在干什么,因为不断地绕着他飞舞的许多披风把什么都遮住了……雄牛终于倒下了,嘴里喷出了血的奔流。

终究!……群众安静一点了,震天动地的声音停止了,但是吹口哨和叫喊还是继续着。牲畜是一个刺小脑手杀死的;人们拔出了矗立在它头上的剑,牛头缚在几只小骡子后边,把它拖出斗场去,留下了一条宽阔平滑的血带,斗牛场仆役们用草耙和几畚箕沙,马上把这些痕迹消灭掉了。

加拉尔陀躲在障墙后边,免得自己在场引起辱骂和抗议。他在那儿,疲乏得喘不过气来,一条腿非常痛,但是他在绝望中间,却也感到很大的安慰,因为他终究从危险里逃出来了。他没有死在牲畜的角尖上……但是这全靠他的自制。哈,那些观众呀!他们到底只是一大群谋杀犯,渴望别人去死,仿佛只有他们才爱生命,才有家庭似的……

走出斗牛场是难受的,要在挤满斗牛场附近的群众之间,许多车辆和汽车之间,长串的电车之间经过。

为了避免撞倒成群结队走出斗牛场的观众,加拉尔陀的车子走得很慢。他们让开路,让骡子过去;但是,当他们认出原来是这位剑刺手的时候,似乎又后悔自己的殷勤了。

加拉尔陀看到他们的嘴唇移动,就猜到他们正在狠狠地辱骂他。戴白头披的漂亮女人们坐着的许多车子在旁边走过,有些女人转过头去,免得看见这位斗牛士,有些女人用怜悯的眼光看着他。

剑刺手似乎想不让别人看到,缩紧身子,躲藏在国家的大个子后边,国家正蹙紧眉毛,不声不响地坐着。

一群野孩子跟着车子吹口哨。有许多在人行道上走的人,也跟着吹起来,他们因为贫穷,只得整个下午关在斗牛场外边,希望看到点什么,现在在吹口哨作为报复。加拉尔陀的失败的消息很快传开了,他们有机会能够侮辱一个他们认为赚很多钱的人,觉得非常高兴。

这种抗议打破了剑刺手的听天由命的沉默。

“该死的!……他们为什么吹口哨呀?……他们也到场看了斗牛吗?……他们也因此花过钱吗?……”

丢过来的一块小石块打中车轮。野孩子们在车子踏脚边狂叫;于是来了两个骑马的警察,赶散了这个充满敌意的示威游行,以后,在阿尔卡拉街高起的一段上,他们就一直保护着有名的屠牛手胡安·加拉尔陀……这个“全世界最勇敢的人”。

第10节

第二个礼拜日,斗牛队刚走进斗场,就有人响亮地敲马房的门。

一个斗牛场职员在里面心境恶劣地叫嚷,这扇门是不给观众走的,必须走别的门。但是外面的声音坚持着,他终于开门了。

进来了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二男人戴着白的科尔多瓦毡帽;女人穿着一身黑衣服,戴着头披。

男人握了握职员的手,在他的手里留下了一点东西,这就使得他的粗暴态度显然软化了。

“您认识我的,不是吗?”刚来的人说。“您真的不认识我吗?……我是加拉尔陀的姐夫,这一位太太是他的妻子。”

卡尔曼看了看这寂静的院子。隔着厚厚的砖墙,她听得见音乐和群众的嗡嗡声,夹着热情的叫嚷和好奇的低语。斗牛队在场长席前面列队前进。

“他在哪儿?”卡尔曼焦急地问。

“他还能在旁的地方吗?”姐夫暴躁地回答。“在斗场上尽他的责任呀……到这儿来简直是愚蠢;您是多么轻狂的女人呀!”

卡尔曼还是有点犹豫不决地向四周打量,似乎在懊悔到这儿来。她将怎么办呢?

职员跟安东握过手就有了很大的改变,两个来客都是有名屠牛手的亲属,所以非常客气。他建议,如果太太想一直等到斗牛终了,她尽可以在管门人的房间里休息。如果她想去看斗牛,虽然没有入场券,他还是可以替他们找两个很好的座位。

卡尔曼听了这个提议就发起抖来了。看斗牛吗?……不!她到斗牛场来已经下了极大的决心,现在已经在后悔了。她如果看到她的丈夫在斗场上,那是忍受不住的。她从来没看过丈夫斗牛。她要在这儿等待,要等多久就等多久。

“好吧!”鞍匠听天由命地说。“那么我们就呆在这儿吧,虽则我不懂我们在这儿马房前面能够解决什么问题。”

从昨天起,思卡尔娜辛的丈夫就一直照顾着他的小舅子的妻子,一直忍受着她的非常激动的神经质的哭泣和恐惧。

礼拜六中午,卡尔曼就叫安东到大师的书房里来,对他谈起她决心立刻到马德里去!她不可能留在塞维利亚。这可怜的妻子差不多一礼拜以来就没有安静地睡过一觉,在想象中净是可怕的景象。她那女人特有的本能使得她担心严重的灾难。她觉得,她需要跑到胡安的身边去。她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这趟旅行能够达到什么目的,但是那充满爱情的、不知不觉的信仰在推动她,她只想到加拉尔陀身边去,她相信有她在爱人身边,可以减少危险。

像这样的生活是没有意义的。她读了报纸,知道加拉尔陀上礼拜日在马德里斗牛场上的大失败。卡尔曼知道他那职业上的自豪感,知道他决不会听天由命地容忍这种不幸的遭遇。他一定会做出疯狂的事儿,来重新赢得群众的鼓掌。在他最近的一封信里,他已经明明白白向她表明了这一点。

“不,绝对不,”她毅然决然回答了她的姐夫的反对。“我一定要在今天下午就到马德里去。如果您愿意,就陪我走;如果不愿意,我就单独走。主要的是别对堂何塞说起一个字;他一定要阻挡我的行程的……这件事情只有妈妈知道。”

鞍匠终于同意了。免费到马德里旅行,虽则是跟这样一个悲伤的女伴一起去,也不是该拒绝的事情呀!……在路上,卡尔曼下定了决心;她将毅然决然地跟她的丈夫说话。为什么还要斗牛?他们还不够生活吗?如果他不愿意害死她,他应该立刻退隐。他今天必须是最后一次上斗场……就是这一次,在她看来也已经太多了。她希望及时赶到马德里,叫她的丈夫这一天下午就不要斗牛。她预感到她一到场就可以避免大难。

但是姐夫听了,就愤愤不平地抗议了。

“简直胡闹!完全是女人气派!你们总是这样一相情愿的。您以为既没有政府,也没有法律,也没有斗牛场的规矩吗?一个女人因为畏惧,突然跑过去抱住了她的丈夫,就可以叫一场斗牛停止举行,叫观众都失望吗?……斗牛以后,您可以随心所欲地对胡安去说什么,可是现在他非得斗牛不可。跟政府打交道可不是好玩的;我们都会被抓到监牢里去。”

鞍匠预言:如果卡尔曼坚持她的傻念头,跑到她的丈夫那儿,使他斗牛斗不成,那就会有许多出乎意外的后果。他们会把所有的人拘捕起来。他想象自己已经关在监牢里了,因为他是这一个罪有应得的行动的帮手。

他们到了马德里以后,他又不得不用尽力量,劝阻他的女伴跑到她丈夫住的那个旅馆里去。她那么一来,会引起怎样的结果呢?

“您一到场就会扰乱他的心思,于是他就将怀着恶劣的心境走上斗牛场,失却自制力,那么如果他遭到什么意外的话,您就是罪魁。”

这一个推论使得卡尔曼安静下来,听从了她的姐夫的意思,住进他选定的旅馆,整个早晨都呆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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