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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碧血黄沙-第17章

小说: 碧血黄沙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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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看到她把乐器搁在腿上,那一定是因为她手上拿着橘子。她回来以后,吃掉了多少橘子呵!她可是还没有吃够呢!”

堂何塞这样往下说,对屠牛手讲述堂娜索尔的希奇事儿。

加拉尔陀在圣罗伦慈教区礼拜堂看到她以后四天,契约经理人在蛇街的一家咖啡店里向他走来,带些儿神秘意味说:

“您正是幸运的宠儿呢!您知道谁对我讲起您吗?”

他把嘴凑近斗牛士的耳朵,轻轻地说:

“堂娜索尔!”

她对他问起“他的屠牛手”,并且表示希望有人把他介绍给她。他是多么富于独创性的典型!彻底的西班牙风味!

“据她说,她已经好几次见过您杀雄牛:一次在马德里,还有在什么地方我记不得啦……她为您鼓过掌。她知道您非常有胆量……看哪,如果她爱上您的话呀!那是多么光荣呀!您就是所有欧洲国王的郎舅或是诸如此类的什么亲戚了。”

加拉尔陀低下眼睛,谦逊地微笑了;但是同时,他又装腔作势地挺起健美的身躯,似乎他认为契约经理人的假设一点也没有什么奇特。

“但是不要梦想吧,胡安,”他往下说,“堂娜索尔只是想近近地看看斗牛士罢了,就跟她学习琴弦儿师傅的功课一样。她只是想看看乡土色彩,此外就没有别的意思了。‘叫他后天到塔勃拉达来吧,’她对我说。您已经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到摩拉依玛饲养场翻雄牛去,这是侯爵为了叫外甥女儿高兴特意举行的。我们一起去吧;她也邀请了我。’”

两天以后,大师和他的契约经理人在下午骑着马走出市场区,像两个好模样儿的翻雄牛迷出现在人群中,这些人都聚集在门边,或者逗留在人行道上等待他们。

“他们是到塔勃拉达去的,”有人说。“今天要翻雄牛呢。”

契约经理人骑一匹瘦骨嶙峋的白母马,穿着庄稼人服装:一件粗毛短大衣,带黄色腿套的布裤,裤腿上有一副叫做“查雍”的皮绑腿。剑刺手为着这一次集会选择了古代斗牛士常穿的典型服装,现代的习俗还没有使这一种服装和一般人的服装混同起来。他头上戴一顶粗天鹅绒做的小圆帽,帽边翻上,用一条皮带在下巴底下扣住。衬衫领口没有领带,是用一对金刚钻扣住的,两粒更粗的金刚钻在衬衫的白绉边上闪光。他的短上衣和背心是葡萄酒色天鹅绒做的,装饰着黑缎带和稳子;红绸子的缠腰带;合身的暗色绣花短裤显示了斗牛士肌肉丰满的小腿,膝头下边用黑带子打着蝴蝶结缚定。琥珀色的腿套在合拢的一边有一条皮线,同样颜色的靴子隐蔽在摩尔式的鞍镫里,只看见银的大踢马刺。马鞍前部是一条五彩的赫雷斯羊毛披毯,两排穗子在马肚子两边摆荡着,羊毛披毯上搁着一件灰色的短大衣,装着黑色的肘部保护片,里子是红的。

他们两个都快步地跑马,肩膀上背着像长矛似的刺杆,这是用细密坚硬的木料做的,头上装着个小球用来保护铁的尖锋。他们在居民区骑过的时候,受到了一阵大欢迎。勇敢的人们呼啦!

“祝您幸福吧,健美者!玩乐去吧,胡安先生!”女人们挥着手向他问候。

他们为了撇下跟着他们奔跑的孩子们,用踢马刺把马刺了一下,于是两边夹着白墙、用蓝灰色石子嵌成的狭窄的街道上颤抖起有节奏的蹄铁声。

堂娜索尔住着的那条安静的街上,两边都是装着做成曲线形的铁栅门和光滑的大阳台的贵族住的屋子,他们发现别的翻雄牛迷在大门口等着,一动不动地骑在马上,用刺杆支撑着身子。他们都是年青绅士,堂娜索尔的亲戚或是朋友,他们殷勤亲密地问候斗牛士,因为他将跟他们作伙伴而感到满意。

摩拉依玛侯爵从屋子里出来,立刻上了马。

“她马上就下来了。您知道,女人们……她们总得梳妆一下。”

他用常用的格言式的庄严语调说了这些话,仿佛是在说神谕。他是个高身材、多骨头的老头儿,一大部白胡须,但是他的眼睛和嘴还保持着差不多孩子般的天真。由于他的彬彬有礼和说话审慎,男子气概的姿态和难得微笑的严谨稳重,摩拉依玛侯爵似乎是一个过去时代的大贵人,他常常穿着骑士的服装,厌恶都市生活,厌烦了住在塞维利亚他的社会地位所引起的社交义务,同时,渴望跟他亲密地当作伙伴的牧人和农民跑跑田野。因为根本用不着,他差不多忘记了写字了,但是当人们对他谈到雄牛,谈到饲养雄牛和马,或是耕种庄稼的时候,他的眼睛就闪出坚决的光芒,使人立刻认出他是个大行家。

云遮住了太阳,金光从街道的白墙上消褪了。有几个人看了看天,在两边屋檐中间可以看到阴暗的云块飞腾过去。

“不要怕,”侯爵庄重地说。“我走到街上来的时候,看到一片纸片让风吹向我熟悉的那一个方向。不会下雨。”

所有的人都安心了。不会下雨,因为摩拉依玛侯爵断定不会下雨。他像一个老牧人似的熟悉气候,从来不会错误。

随后,他走近加拉尔陀。

“我今年将给您准备极壮丽的雄牛。了不起的雄牛呵!我们将看看您是不是会杀死它们,像一些善良的基督徒那样。您知道去年我并不完全满意。那些可怜的牲畜是应该好一些的。”

堂娜索尔出现了,一只手揽起她那黑色的骑马裙,裙子下边可以看到灰色皮做的高统骑马靴。她穿着男子的衬衫,红的领带,紫堇色天鹅绒的短上衣和背心,她的天鹅绒半球形小圆边帽雅致地歪戴在金色发鬈上。

虽则她看起来是那么娇美动人,可是她还是那么轻捷地跳上了马背,拿着仆役交给她的刺杆。当她向朋友们问候,为自己的不守时刻致歉意的时候,眼睛却瞧着加拉尔陀。契约经理人把母马踢刺了一下想走近去介绍;但是堂娜索尔已经先走近了斗牛士。

加拉尔陀在她面前窘住了。多么了不起的女人呵!她会对他说些什么呢?……

他看见她向他伸出了纤巧芳香的手;他窘得不假思索地就知道用自己的大手像翻牛的时候一样用力握着。但是那淡红色的润滑的小手,在他那出其不意的粗鲁的一握之下并没有握碎,却在紧握一下以后,就轻易地摆脱了,这粗暴的一握如果换成别人准会痛得喊出来的。

“我感谢您,因为您来了。我非常高兴认识您。”

加拉尔陀发窘地意识到他必须回答几句话,就结结巴巴地,仿佛对一个斗牛迷似地说话了。

“谢谢。府上都好吗?……”

堂娜索尔很有分寸地一笑,让马蹄铁踏过嵌石路上的得得声和他们的喧哗声掩盖了。她使马跑起快步,所有的人就像是卫队似的跟着她跑。加拉尔陀恍恍惚惚,一时不能定神,跟在最后,他模模糊糊地感到自己一定闹了笑话了。

他们沿着河奔驰过塞维利亚的城郊;经过金塔①,走过绿荫茂密的铺上黄沙的花园,然后到达一条马路,两边都是小酒店和饮食店。

①金塔:瓜达尔基维尔河岸的阿拉伯式古塔,在花园街附近。——英译本

他们到了塔勃拉达,在那绿油油的平原上,看到一大群人和车子在栅栏边挤成黑簇簇的一团,这栅栏在草原上隔出雄牛的饲养场,栅栏里边就是那些牲畜。

瓜达尔基维尔河沿着牧场的边缘流过。河对面耸立着圣胡安·德·阿慈那发拉楷山,山顶上是一座荒废了的碉堡。许多白色的村屋在银灰色的橄榄树林里露出来。在广阔的地平线的另一边,天上飘浮着几朵羊毛似的云朵,下边是塞维利亚,在一大片房屋的轮廓线上突出着极雄伟的主教礼拜堂,和在午后的阳光里染成柔和的玫瑰色的极有魅力的琪拉尔达塔。

骑士们在混乱的人群中勉强前进。堂娜索尔别出心裁的玩意儿激起了好奇心,差不多把塞维利亚所有的太太小姐都吸引来了。女朋友们在她经过她们的车子的时候向她问候,觉得她穿着男人服装非常美丽。她的女亲戚们,侯爵的女儿们,其中有几个还没有结婚,有几个是同丈夫一起来的,她们都劝告她要小心些。

“索尔!看在上帝脸上,别于冒险的事儿吧!

翻雄牛的骑士们进了雄牛饲养场,来参观集会的群众的鼓掌声迎接他们走进栅栏。

马儿一看到敌人,远远地就嗤着鼻子,举起脚来腾跳,在骑士们坚强有力的手控制之下不住地嘶鸣和刨地踢脚。

雄牛都聚集在场地中心。有几条在静静地吃草,有些却昏昏欲睡地躺在冬季微红的草上反刍;有几条比较粗野的雄牛在快步向河边跑,几条老雄牛,聪明的“领班牲畜”,立刻追赶过去,挂在它脖子上的牧铃叮当着,同时,牧人们也在帮助它们,用弹弓把石块准确地射在离群的雄牛的角上,要它们归队。

骑士们许多时候没有动静,他们在等待意外事物的群众的贪馋的眼光面前,正在互相商量。

第一个骑出去的是侯爵,一个朋友陪着他。他们两个都骑着马向雄牛群奔驰过去,在雄牛群附近停下马来。他们在马镇上站起身来,摇动刺杆,大叫大喊来恫吓雄牛。一条小腿强壮的黑雄牛离开了大群,向围着栅栏的饲养场的尽头跑去。

侯爵有权利以他的雄牛群自豪,那完全是一群用适当的杂交法小心选择过的美丽的牲畜。它们的确不像那种惯于低头的、牛皮肮脏粗糙、蹄子阔阔的、角大而位置不当的、注定供给食用的牛。它们是神经灵敏、矫健活泼的、坚定强壮的牲畜,它们在奔跑的时候,使地面震动,蹄子下扬起朵朵的灰尘。它们有着平滑光亮的、像华丽的马一样的皮,火一样的眼睛,粗肥健美的脖子,短短的腿,又长又美的尾巴,尖尖的一对小角没有丝毫缺憾,像是手工琢磨过的艺术品,蹄子短短的,又小又圆,可是像钢打似的能够把草踏断。

两个骑士奔驰着追赶那牲畜,一边一个,进行夹攻,拦住它向河边跑去的路,一直到侯爵踢刺着马,追上了雄牛,他的刺杆向前一挺,刺中了它的尾巴上端,凭着马和人的胳膊合力一推,使雄牛失掉重心,翻倒在地上了,肚子向上,牛角插进地面,四条小腿高高举起。

侯爵这一下干得那么迅速和于脆,引起了栅栏外边一阵欢呼。老头子呼啦!没有一个人像侯爵那么了解雄牛。他管理着它们,仿佛它们是他的孩子,从它们出生那一天起就照管它们,一直到把它们送上斗场,像应该得到更好的命运的英雄似的去死。

别的骑士想立刻跑出去,争取群众的鼓掌;但是摩拉依玛侯爵拦住他们,把优先权让给他的外甥女儿。如果她愿意翻一下,最好立刻就去,这时候,雄牛还没有因为不断的追逐引起性子来。

堂娜索尔把被雄牛恐吓得不断地用后腿站立起来的马踢刺了一下。侯爵想陪她一起跑,但是她拒绝了他的护送。不,她宁可加拉尔陀陪去,他是个斗牛士。加拉尔陀在哪儿?屠牛手还因为自己的蠢事儿感到难为情,不声不响骑着马到她身边来了。

他们俩向雄牛群快步冲去。堂娜索尔的马有好几次露出肚子,差不多站直了,不愿意再向前走;但是富有毅力的女骑土逼着它继续前进。加拉尔陀摇动刺杆,发出一阵喊声,这是确确实实的吼声,和在斗场上他用来挑拨雄牛向他进攻的喊声完全同样。

他并不花什么气力,就使一条勇敢的雄牛离开了大群走出来。这是一条脖子粗大、胸向下垂、牛角尖锐的、肉桂色斑点的大白雄牛,它立刻孤立了。它向围着栅栏的饲养场尽头跑去,就像那里有它的藏身处,不可抗拒地在吸引它似的。堂娜索尔快步追着它,后边跟着剑刺手。

“小心呀,太太!”加拉尔陀叫喊。“这是一条阴险的老雄牛,它在引您跑呢!……您要防备它也许会突然回转身来。”

事情果然这样。当堂娜索尔准备跟她的舅父同样做法,转过她的马向牲畜斜跑过去,刺它的尾巴上部把它翻倒的时候,雄牛似乎意识到危险来了,突然回转身来,威胁地面对着追逼者站住了。堂娜索尔的马因为狂奔的冲力,她没法叫它停止,竟跑过雄牛前面,雄牛就在后边追赶,追逼者倒成了被追逼者了。

她不愿意逃跑。几千个人远远地看着她;她害怕女朋友们的嘲笑和男人们的怜悯;她终于勒住了马,转过马头对付那牲畜。她把刺杆夹在腋下,像一个马上枪刺手似的,用刺杆向低下头吼叫着向她冲来的雄牛的脖子上部刺去。巨大的牛头被溅出来的血染红了;但是那牲畜继续前进,带着猛烈的冲劲儿,仿佛并没有感觉到受了伤,一直冲到它把角伸进那匹马的腹部,把马一阵摇耸,就把它高举起来。

女骑士从马鞍上摔下来了,同时从栅栏边几百张嘴里响起一阵恐怖的狂喊。那匹马从牛角上一摆脱下来,就发狂一样逃跑了,肚子染红了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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