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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青年近卫军-第75章

小说: 青年近卫军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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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但是这时妮娜来了,她现在已经难得来跟姑娘们随便坐坐,现在她总是以总部联络员的身分前来的。至于这个总部在什么地方,它是由哪些人组成的,姑娘们都不知道。“总部”这个词儿使她们联想到一些成年人,他们处于地下状态,可能是待在地下的掩蔽部里,四壁都挂着地图,他们本人也带着武器,他们能马上用无线电跟前线联系,也许,甚至能跟莫斯科联系。现在,妮娜进来,把邬丽亚叫出去,姑娘们心里已经明白,妮娜是带着新任务来的。果然,过了一会邬丽亚回来说,她要出去。然后她把玛雅叫到一边,对她说,要姑娘们分别把绷带包带回家去,又让她带七八个送到邬丽亚家里,因为可能很快就用得着。

过了不到一刻钟,邬丽亚已经撩起裙子,两条修长匀称的腿先后跨过篱笆,从自家的小花园里爬进波波夫家的小花园。那里,在老樱桃树浓荫下枯干的草地上,燕麦色头发上压着乌兹别克式小帽的阿纳托里·波波夫和深色头发上没有戴帽子的维克多,正面对面地趴着在研究本区地图。

他们老远就发现了邬丽亚,当她走近的时候,他们继续看着地图,低声交谈。邬丽亚把胳膊一弯,随便地把落到胸前的辫子甩到背后,拉拉腿上的裙子,抱住膝盖在旁边蹲下来,也来研究地图。

把邬丽亚找来商量的那件事,阿纳托里和维克多已经知道了。这对于五一村人是第一次严重的考验:“青年近卫军”总部委派他们去解救在波高烈莱庄的林场做工的一批战俘。

“警卫队住的地方远吗?”阿纳托里问。

“警卫队住在大路的右边,在庄子里面。可是营棚是在左边相当远的地方,就靠近那个小树林,你记得吗?以前那儿是个仓库。他们只搭了一些铺板,在四周围了一圈铁丝网。总共只有一个哨兵……我想,最好不要去惊动警卫队,只要干掉那个哨兵……不过很可惜,应该把他们统统干掉才好。”维克多带着恶狠狠的神气说。

维克多自从父亲遇害之后大大地改变了。他穿着深色平绒短上衣,不时用那双勇敢的眼睛闷闷地望着阿纳托里,嘴里嚼着一根干草,好像无可奈何似地说道:

“夜里俘虏们被锁在里面,不过可以让葛拉万带工具去,他干起来可以不出一点响声。”

阿纳托里抬起眼睛望着邬丽亚。

“你的意见怎么样?”他问。

邬丽亚虽然没有听到他们前半段话,但是根据从他们一开始活动就在他们之间自然而然形成的、只要听半句话就能领会对方意思的理解力,立刻抓住了维克多所以不满的要点所在。

“我非常理解维克多的心情:不错,我们恨不得把那个警卫队全部都消灭掉。但是要干这样的事,我们还不够成熟。”

她用她那平静舒畅的低沉的声音说。

“我也是这么想。”阿纳托里说,“应当采取最快最简单的办法来达到目的。”

到第二天黄昏时分,他们一个一个地来到顿涅茨岸边波高烈莱庄附近的树林里集合。他们是五个人:阿纳托里和维克多,他们的同学符拉箕米尔·腊高静和他们中间最年轻的叶夫盖尼·谢毕辽夫,还有鲍利斯·葛拉万。他们都带着手枪。维克多还带着父亲留下的一把古老的芬兰刀,现在他老把它插在平绒短上衣底下的腰带里。葛拉万随身带着剪铁丝的钳子、撬棍和螺丝刀。

是南方初秋的一个清新的繁星之夜,没有月亮。青年人趴在河边陡峭的右岸下边。紧挨河岸的灌木丛在他们头顶上轻轻摆动,河水微微发出亮光,几乎是无声地流动着。只有在下游崩塌的岸旁,静静的水流不知是渗透过崩塌的泥土的孔隙,还是把一根柳枝拉过去又放开,发出了吮吸和咂嘴的声音,好像牛犊在吮吸母牛的奶。对面草原上低低的河岸,消失在一片朦胧的、银灰色的雾霭里。

他们要等到哨兵半夜换岗的时候。

这个初秋的夜晚,对岸这片呈现银灰色的雾霭和这种好像是孩子吮吸和咂嘴的声音,是如此神秘和优美,使每个青年面对这样的美景都无法排除一种异样的心情:难道他们真要离开这条河流和这种声响,进入袭击德国哨兵、清除铁丝网和撬门开闩的斗争吗?这条河和这些声响对他们是这样的亲切和熟悉,而他们即将去做的事对他们却是破天荒第一遭,——他们里面甚至没有人能够想象这将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他们彼此隐瞒着这种心情,只是低声交谈着他们觉得亲切的事情。

“维嘉,你记得这块地方吗?就在这儿,对吗?”阿纳托里问。

“不,还要下面一点,呐,就在那边崩塌了的和发出好像吮吸声音的地方。我是从对岸游过来的,我老是担心你会被拖到下游,直卷到漩涡里去。”

“想起来真是后怕,我真是吓得要死。”阿纳托里带着稚气的微笑说,“我已经被水呛得快要憋气了。”

“我和任尼亚①·莫什柯夫从树林里出来,——唉,真糟糕!主要的是我还不会游泳。”腊高静说,他是一个非常瘦削的长腿小伙子,帽子压到眼睛上,帽舌长得使人根本看不见他的脸——

①任尼亚是叶夫盖尼的小名。

“不,要不是莫什柯夫穿着衣服就从悬崖上跳下去,保管你不能把他拖起来。”他对维克多说。

“当然拖不起来。”维克多承认道。“关于莫什柯夫,还听到些什么消息吗?”

“什么也没有。”腊高静说,“他只是个少尉,而且还是在步兵里!这是最下级的指挥员,老兄,他们死起来就像嗑瓜子一样容易……”

“不,你们的顿涅茨太文静了,可是我们的德涅斯特,那才是河!”葛拉万用一只臂肘撑起身子说,他的白牙齿在黑暗中闪闪发亮,“水流得很急!真美!在我们那边,你要是沉下去,那准没有命了。还有,你听我说,你们这里的树林算得了什么?我们也住在草原上,但是我们德涅斯特河流域的森林有多好啊!黑杨、紫杉,你抱都抱不过来,树顶几乎要戳着天……”

“你要是能住在那边多么好。”谢毕辽夫说,“人们不能住在他们喜欢的地方,真是气人……都是这些战争和种种原因……要不然每个人都可以住在他喜欢的地方。你要是喜欢巴西——就请吧。我可是要安安静静地住在顿巴斯。我个人特别喜欢这里。”

“不,你听我说:你要是想过真正安静的生活,那么等战争结束后你到我们的索罗卡来吧,那是我们的一个县城,最好是到我们村里来,它的名字,老兄,又响亮,又有历史意义——叫沙皇格勒。”葛拉万轻轻笑着说。“不过,你知道,别来担任工作繁忙的职务。比方说,千万别当牲畜采购站的代表!来担任当地红十字会的主席吧!你只要管管理发馆,根本没事干,可以整天喝酒。真的,这个职务真值得羡慕!”葛拉万眉飞色舞地说。

“你小声点,别太高兴了!”阿纳托里善意地说。

于是他们又听到了河上这种吮吸声和咂嘴声。

“时候到了……”阿纳托里说。

刚才他们还有的那种向往大自然和幸福生活的朴实自然的心情,马上就消失了。

维克多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他领着大家,绕过空旷的采林区,沿着林间小路的边上走去,鱼贯地进入一个小树林,小树林后面就是从这里看不见的营棚。他们在这里趴了一会,凝神倾听着。周围异常寂静。维克多做了一个手势,他们就往前爬去。

现在他们已经趴在小树林的边缘。高高的营棚黑黝黝的屹立在他们前面。这是一所单坡屋顶的普通营棚,但是里面关着人,所以显得阴森可怕。营棚周围的地形完全是光秃秃的。营棚左面有一个黑色的哨兵的身形。再左面是一条大路,路那边就是村头的小房子,但是从这儿看不见。

离换班还有半小时光景,这一段时间他们一直都趴着,目不转睛地望着哨兵的凝然不动的暗色身形。

最后他们听到了从左前方传来的愈来愈响的脚步声。还没有看到过来的人,就已经听到有两个人步伐整齐地来到大路上,朝他们渐渐走近。这是哨岗派班人和换班的。他们的暗色身形已经走近哨兵,哨兵一听到他们的声音,就“立正”不动了。

听到了压低的德语口令声、枪的喀嚓声和鞋后跟叩地的声音。两个人形远去了,在碾平的大路上又响起了脚步声,声音愈去愈远,愈来愈低,在黑夜里消失了。

阿纳托里略微扭过头来向着谢毕辽夫,但是他已经爬到小树林的深处。谢毕辽夫应该穿过村边,在警卫队住的小房子附近占一个瞭望的位置。

哨兵好像笼子里的狼,沿着铁丝网来回走动。他把枪挎在背后,快步走着,可以听见他在搓手:大概他刚刚睡醒,感到很冷。

阿纳托里摸到了维克多的突然发烫的手,轻轻地握住它。

“要不要咱俩一块去?”他突然把嘴唇凑近他的耳朵,轻轻地说。

这已经是友情的弱点。维克多摇摇头表示反对,又朝前爬去。

阿纳托里、葛拉万和腊高静屏息凝神地注视着他和那个哨兵。维克多每发出一点窸嗦声,他们就觉得他会暴露自己。但是维克多愈爬离他们愈远,现在他的平绒短上衣已经和地形融成一片,既看不见他,也听不到他的任何动静了。他们一直盯住哨兵的暗色身形,但是哨兵仍旧沿着铁丝网来回走着,什么也没有发生,似乎已经过了好长时间,天都快亮了……

好像还是在少先队时代的那个几乎被淡忘的儿童游戏里,一心一意想骗过站岗的同学那样,维克多匍匐前进,但是不让肚皮贴地,而是轮换挪动着变得灵活异常的手脚,先挪动一只手,然后挪动一只脚,接着又挪动一只手和一只脚。哨兵朝他这个方向走过来的时候,他就停下不动;等哨兵回去的时候,他又继续爬,但是克制着不让自己爬得太快。

他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但是心里并没有恐惧。在他开始爬行以前,他一直强制自己想到父亲,为的是可以一次又一次地唤起复仇之感。但是现在他已经把这件事忘得干干净净:他的全部精力都集中在怎样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偷爬到哨兵跟前。

他就这样爬到了方方正正地围住营棚的铁丝网的拐角上,停下不动。哨兵走到对面的拐角上,又折了回来。维克多拔出芬兰刀,用牙齿咬住它,迎着哨兵爬过去。他的眼睛对黑暗已经非常习惯,连铁丝他都看得清清楚楚,他觉得哨兵对黑暗一定也很习惯,等哨兵走到他紧跟前的时候,一定会看见地上有人。但是哨兵走到铁丝网中间的通道上,却停下了。维克多知道,这不是平常的通道,那里设置着某种类似带刺铁丝网架的东西。维克多紧张地等待着,但是哨兵并没有取下肩后的步枪,反而把两手插在裤袋里,就这样背对着营棚,微低着头呆立不动了。

突然维克多也产生了他的屏息等待着他动手的朋友们所产生的同样的感觉,——他也觉得已经过了很久,天快亮了。所以,他不再考虑哨兵现在容易发现他,特别是容易听到他的动静(因为不再有哨兵自己的脚步声盖过其他的声响),就照直朝他爬去。他们中间相隔不过两公尺,可是哨兵仍旧那样站着,双手插在裤袋里,背着枪,戴船形帽的头低着,身子微微有些晃动。维克多不记得,他是又爬了几下还是马上一跃而起,但是他已经站在哨兵身边,举起了芬兰刀。哨兵睁开眼睛,很快地转过头来,——这是一个瘦削的、中年以上的德国人,满脸胡茬。哨兵的眼睛里露出了疯狂的眼神,但是他没有来得及从裤袋里拔出手来,只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奇怪的声音:

“哦嗨……”

维克多使出全身之力把芬兰刀朝他下巴左面的脖子里捅进去。芬兰刀齐刀柄刺进了锁骨旁边的软肉里。德国人倒了下去,维克多也倒在他身上,他想再戳一刀,但是德国人已经开始痉挛地抽搐,嘴里冒出血来。维克多退到一边,把血淋淋的芬兰刀一扔。突然他开始大呕大吐起来,他赶紧用左胳膊的衣袖捂住自己的嘴,免得被人听见他呕吐的声音。

这时他看见阿纳托里在他面前,阿纳托里把芬兰刀塞给他,低声说:

“拿着,别留下痕迹……”

维克多藏起芬兰刀,腊高静就挽住他的胳臂,说:

“到大路上去!……”

维克多摸出手枪,跟腊高静一起跑上大路,他们就在这里埋伏下来。

葛拉万怕在黑暗中被这些带刺铁丝网架勾住衣服,就以行家的熟练手法迅速地使用着钳子,在铁丝网的两根柱子中间开出一条通路。他跟着阿纳托里直奔到营棚的门口。葛拉万摸到了门闩,——这是可以上锁的普通铁闩。葛拉万把撬棍插进锁环,把它拧断。他们拉开铁闩,万分激动地把门打开。一般令人窒息得无以复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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