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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黑品官-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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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钞票飞舞!”宁林曾高兴地说道,“那里富豪们大吃大喝,他们连价格都不看。”

拉特诺夫将日记本锁到保险柜里,跟其他一些关于三合会的笔记放到一块。他打算在他出了事的情况下将号码锁的号码告诉弗赖堡博士,他会将一切材料都交给警察局的。现在,摧毁14K和证实宁林大量杀人的材料已经足够了。

在之后的八天中,拉特诺夫不让自己听到闵驹方面的任何消息。几次电话铃响,拉特诺夫都不拿听筒。

他开始构思他的第一部小说:女孩李萍坐在泸沽湖边,盯着银色的水面在哭泣,在想她永远也实现不了的爱。她不叫丽云。不,叫李萍,一切都像远古的一个童话。故事讲一个女孩必须嫁给一个男人,这个男人是她父亲为她挑选的未婚夫,而且生下来时就定了亲。一部有苦有甜的爱情小说。可是他碰到很大的困难,因为他过去一向只写议论文和游记。

大门的门铃也响了好几次——拉特诺夫没有开门。甚至他的一个出版商的三个电传他也推到一边不予回答。

让我单独一个人呆着!让我完全独自呆在我自己的世界里!

第九天,他开车去弗赖堡博士处。时间将近20点。弗赖堡博士穿着一套黑西服给他开门。又是这种衣服,拉特诺夫心想。我总是摆脱不了这魔鬼般的丧服!

“真的还存在着幽灵!”弗赖堡叫道,他将拉特诺夫拉到家里。“你一直在哪里?本来我明天就要给警察局打电话,报告你下落不明。我给你打了四个电话……根本没人接。我三次到你家门口,就像疯子一样按门铃,可是一点动静也没有,你到底到哪里去了?”

“在家里。”

“你在装死?你疯了吗?”

“我在写一本新书。”

“我们知道你疯了!那时这种癫狂几乎还可以忍受,可是你最近九天的表现,简直是对你的朋友们不负责任。你可不要再现出这个样子了!”

“我需要安静,我需要自由……”

“于是,你就藏了起来!汉斯,这是一种病态!”

“你现在才发现!你真是一个糟糕的医生。”

“在这之前,这些症状还不能明显地看出,可是现在已变得很危险。”

拉特诺夫坐在具有巴罗克艺术风格的客厅里,弗赖堡给他拿来了一大杯伏特加加李子酒。

“那么在这里你要干什么,过于敏感的家伙?哭诉一阵你如何孤寂?或者你要拿安神药粉?消化能力如何?我很乐意将灌肠器插进你的屁眼。伙计,你开口呀,把你的一些难题都吐露出来。”

“我只想看到你,其他什么也不想。”

“那么你就看看我。我要去参加高尔夫球俱乐部的夏季舞会。我曾经提起过一个新的打高尔夫球的年轻女孩,一个号称星级建筑师的女儿。这个建筑师真的把农业用地变成了建筑用地,他事先暗地里及时获得了消息。这样他捞了一大把。姑娘24岁,金黄的头发,小腿像小狍的腿。我应该在那里听到你的低音歌唱吗?在所有的朋友中……”

“直到现在我都没听到一点关于丽云的消息。”拉特诺夫说道。

“那你打电话。”

“我打了。打了四次!我拨通了K市——接着是忙音。”

“不要中途停止,老兄!”弗赖堡等拉特诺夫喝伏特加。“顺便说一声,我已使我们的高尔夫球俱乐部和网球俱乐部的朋友对你现在染的金黄色头发作好了准备。”

“他们对此有何反应?”

“他们笑你是一个疯子,这疯子想比他实际年龄年轻。”

“他们都会笑我……”

“他们将不会倒胃口。可是这里还有件事!四天前,一个人来我这儿,就是闵驹先生。他说他是你推荐来的。”

“不错。”

“你擅自插手我的事?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也能看得出一个人有病?”

“闵驹病了?真的?这我不知道。他问我,为什么我在这个年龄还能如此健康。我回答说:这要归功于我的医生。他是个讨厌的家伙,但是他的诊断绝对准确无误。他有什么问题?”

“他身体健康。”

“你真会开玩笑!他太胖,不是吗?”

“很快就不会再胖了。”

“你让他苗条?”

“不是我……是其他的因素使他苗条。”

“你别说傻话!他有什么病?”

“我本来不想告诉你,可是你是我的朋友,我就对你说,这个人得了爆发性胰腺癌!”

“我的老天!你告诉他了吗?”

“没有!你知道他会对此作何反应吗?他或许会把我的下身刺穿!”

“他可是在干大事!”拉特诺夫擦了擦眼睛。然而不知怎地他还是感到震惊。“他还能活多久?”

“从X光片看,顶多半年多一点。”

“我认为你应该把实情告诉闵驹。他曾经对我说,在慕尼黑住着几个好医生。”

“你认为他们会比我强吗?”弗赖堡有点受辱似的看着他的朋友。当拉特诺夫端起他的酒杯时,弗赖堡说道,“别喝了!你不能再喝伏特加!你去把这情况告诉他!”

“我不能这样做。你把这情况告诉我,就违背了医生要保密的信条。他会告发你。”

“真该死,要是他还能再活半年,他应该高兴!”

“那你打算给他采用什么疗法?”

“保守疗法。别的都不能用。用化疗、照光,最后用吗啡。”

“也就是说用传统方法。”

“我肯定地说,这种癌不宜动手术。它已转移到了肺和肝。我禁止他抽烟。这是由于他心脏的缘故,我已对他说了。客观地看,他一天可以抽一百支烟,这只会缩短他未来的痛苦期。胰腺癌是很糟的……”

“或许我应该将真话告诉他。说不定中医会有其他办法。”

“究竟有什么办法?”弗赖堡博士现在真的感到受了侮辱和攻击。“蛇的提取药物?花的浆液?多味药材汤剂?犀角粉?根汁?老虎的yīn茎?”

“老虎yīn茎是有效的壮阳药。”

“闵驹先生不必再壮阳。”

“中医有千百种药。我们在这方面知道得还相当少。”

“汉斯,针灸和压指按摩、汤剂和浆汁、花粉……还有求神拜佛,对胰腺癌都是毫无帮助的。癌和癌的转移不是求神拜佛能驱走的。病人只能内心平静一点,求神让死期快一些到来。我还从没听说过用根的浆液战胜胰腺癌的病例。”

“你不要……”

“你只是要进一步侮辱我。我认为中医百分之九十没有科学根据!不做系列检验,不进行试验……”

“错了!它有四千年的经验。”

“谁对经验作过检验?”

“你是典型的学院派医生!现代医疗学派的医生!你像别人一样都是江湖庸医。你们还要花多少时间,还要死多少人,才不得不承认癌症不是局部的病,而是全身性疾病呢?你们现在口口声声地说:共同对付人类的敌人。可是从前呢,那时伊塞尔斯博士说:‘首先拔掉所有的坏牙,然后再喝槲寄生提取液和红萝卜汁。’可是你们控告他,不准他开业;那时现代医疗学成了一头抢食的狮子,它追捕一切反对手术的人。为什么不该有对付胰腺癌的中医疗法呢?”

弗赖堡博士皱着眉头注视着拉特诺夫。他走到酒柜旁,这次是向杯中倒纯伏特加,再将它端给他的朋友。

“你在医学上是典型的半瓶醋,卖弄一些概念,又不懂它们的含义!给,喝你的伏特加,镇静一下。”在拉特诺夫从他手中拿过杯子时,他又补充了一句:“我的上帝,你去了一趟中国,成了什么样子……”

拉特诺夫让弗赖堡博士去参加高尔夫球俱乐部的夏季舞会,他开车回格林瓦尔德。他本想跟他谈更多的情况,可是他看出来,今天与弗赖堡开诚布公地谈他的一些问题是最不合适的。然而此刻有个问题比其他一切问题都更使他放不下:

为生癌症的闵驹说话,这是不是极端愚蠢呢?这个黑社会的小国王,这个不可饶恕的三合会会员,这个14K家族的可怕的头目……是否应该让他尽快死掉呢?其他人的生命连他动动睫毛都不值,为什么他应该继续活下去呢?他的死不是会解救他统治下的所有的人吗?为什么要救他?为什么要寻找减轻他的痛苦的办法?他还活着身上就腐烂,这不是很好吗?不是有人说,人们束手无策的一切难题,上帝完全能加以解决吗?让闵驹继续活下去就意味着有更多的人死亡,有更多的人伤残,有更多的人受折磨……他的确应该下地狱,那里在等着他!

这全是对的,拉特诺夫对自己说。然而他有一些顾虑:闵驹死后谁来?是爱新·宁林。这个疯狂的杀手吗?是他这个职业杀手吗?也许香港首脑机关向慕尼黑派来另一个大佬?也许从阿姆斯特丹、伦敦、曼彻斯特或汉堡抽调一个大佬?或者直接从香港来一个。一些最凶恶的、最肆无忌惮的三合会会员都蹲在香港,他们在等待分到一个个“分支机构”去。这真的只是换了个人……闵驹去了,新人来了……情况会更坏。因为一些新的“城市把持者”雄心勃勃,都要向香港的高佬表现他们如何能干。可是我现在熟悉闵驹。我已取得他的信任。有些事或许我能加以阻止……我与他的死或许并不是完全没有关系。慕尼黑的新大佬?这也许是最可怕的,这是完全可以想象得到的……慕尼黑,杀手的大本营。

对,就是这样!应该想出各种办法推迟闵驹的死期。现在需要一个月一个月地算——尽管这让人觉得可伯和让人狂躁!

电话铃声把他吓了一跳,使他中止了这种想法。是弗赖堡博士打来的。在电话中还能听到背后有音乐声和嘈杂的人声。舞会正在热热闹闹地进行。

“我这里还有一个问题,汉斯!”弗赖堡说道,“它让我不能平静。”

“是现在,在跳舞时你不能平静?”拉特诺夫暗自好笑。

“汉斯,你到底在何处认识闵驹的?”

拉特诺夫早就在等这个问题,并把令人信服的解释想好了。

“他是我与我的一个出版商之间的中间人。”

“闵先生真有一个商号。”

“正是。他经营各种各样的东西——也包括书和书的版权。有些华人兴趣广泛,只要能赚钱。”

“那你的这些书他也拿去满足市场需求吗?他想破产吗?我认为他聪明过头了。”

“谢谢,你这个医学白痴!”

“不用谢,永远为你效劳。”

弗赖堡放下电话。拉特诺夫满意地向后靠去。这或许算了结了……他相信了我的话。他不会再问。对他来讲,闵驹只是一个患癌症的病员。这样就好。

拉特诺夫将闹钟拨到3点。晴朗的夏夜热得他光身躺在床罩上,他想打听一下卧室空调的价钱。闹钟响起,他从深沉的睡眠中醒了,爬起来。

3点。K市现在是9点。现在丽云必然在旅行社的办公室里。他找到放在他床头柜上的丽云的名片,看了一遍。

他拨第一个号。跟往常一样:线路上是没完没了的喀嚓喀嚓声。接着再拨第二个号,是忙音。

拉特诺夫喝了一大瓶从厨房里拿来的矿泉水,他再拨号,一直反复拨,这两个号一直都是忙音。他快要绝望了。终于在凌晨4点传来了一个说汉语的响亮的嘁嘁喳喳的声音。他现在用英语说道:

“我是汉斯·拉特诺夫。我可以找王丽云女士说话吗?”

“不能!”一个简短的回答。

“为什么不能呢?”

“她不在。她陪一个团队去D市了。”

“她什么时候回来?”

“六天以后。”

“丽云回来时请您对她讲,我打过电话,好吗?”

“您叫什么名宇?”

“汉斯·拉特诺夫。”

“请您拼读。”

拉特诺夫用字母拼读他的名字。接电话的小姐复拼了一次,然后她问道:

“您曾经是我们的客人吗?”

“问得多好!否则我怎么认识王丽云呢?”

这是个严重错误。这个女孩说了声可以,她放下了电话。他不能毫无道理地训斥这个女孩。礼貌是对人最好的尊敬,是对一个人最起码的要求。不礼貌的人必然被人看不起。

K市接电话的这个女孩发怒了。这些自高自大的外国人!我们是他们门前的擦鞋垫吗?他们做什么,只不过他们有钱,不是吗?

她将上面记有姓名的纸条拿起,将它撕碎扔进了字纸篓,所以丽云永远也不会知道拉特诺夫打过电话。

因为她不知道此事,加之德国大使馆又没有任何消息,所以她在后来的几个星期中一直在想:他把我忘了。他说的一切只是空话。他根本不想让我到德国。他爱的是跟我不同的女人。当然他爱她们。她们比我漂亮,比我高大,她们身段更好,她们不用客套就跟他上床。我只是个矮小的、无足轻重的女孩,对于一个如此著名的男人完全没有价值!丽云你就将你的梦埋葬在泸沽湖。在那里他用他的臂膀搂着你,给你擦眼泪,你是多么幸福。

第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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