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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美国悲剧-第1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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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会要了——要知道某某小姐时时刻刻在我跟前了。”

“嗯,依我看,也许是你已坠入情网,简直着了迷吧,”克莱德话音刚落,杰夫森就这样以暗示方式插话说,又用他右眼角直瞅着陪审团。“如果说这还不是典型的情痴症状,那末,当我看到真的情痴症状时,恐怕也都辨认不出来了。”可是,全场听众也好,陪审团也好,听了他的发言,脸儿还是冷冰冰的,如同石板一样。

但紧接着就碰到所谓阴谋这一难题了。因为寻根究底,所有其他事情都是从这里引发出来的。

“嗯,那末,克莱德,在这以后,又发生了什么事?现在就你还记得的,详细给我们说一说。既不要避重就轻,也不要把自己说得比实际上还要好或是还要坏。她死了,说不定到头来你也得死,要是这里的十二位先生最终作出这么一个决定的话。”(这些话似一阵刺骨严寒,进入了克莱德全身,也弥漫了整个大厅里人们的肌体)“不过,为了你自己灵魂的安宁,你最好还是要说真话。”说到这里,杰夫森心里马上想到了梅森——不妨看看他能不能把它驳回去。

“是的,先生,”克莱德坦率地回答说。

“嗯,既然她有了身孕,你又不能帮助她,那后来又怎样呢?那时你做了些什么?怎么做的?……再说,等一等——那时候你的薪水有多少?”

“每星期二十五块美元,”克莱德实话实说。

“没有其他收入来源?”

“对不起,我可没有听清楚。”

“那时候你有没有其他来源,让你好歹得到一些其他的收入。”

“没有,先生。”

“你的住房租金是多少?”

“每星期七块美元。”

“那你膳食呢?”

“哦,大约五、六块美元。”

“还有其他开销吗?”

“有,先生——我要买衣服,还有洗衣费。”

“也许你去上流社会应酬交际,也还得破费,可不是?”

“抗议,这是诱导性的提问,”梅森当即大声嚷道。

“支持异议,”奥伯沃泽法官回答说。

“你想得起来还有什么其他的花费没有?”

“是啊,还有买电车票、火车票。此外,不管上流社会有什么交际活动,我也还得到场。”

“还是刚才那一套!”梅森勃然大怒地嚷道。“我可希望您千万别在这里再诱导这只鹦鹉了。”

“我希望尊敬的地方检察官只要管好自己的事就得了!”杰夫森喷着鼻息说——一是为了克莱德,同时也是为了自己。他真巴不得借此破除克莱德惧怕梅森的心理障碍。“现在,我是在讯问这位被告。至于说鹦鹉不鹦鹉嘛,头几个星期我们就在这儿见过不算少,训练得活象死记硬背的小学生。”“这是恶意毁谤!”梅森大声吼道。“我抗议,要求赔礼道歉。”

“法官阁下,您看多奇怪,应该是向我和这位被告赔礼道歉,而且还得马上赔礼道歉,只要法官阁下暂时宣布休庭几分钟就得了。”说完,他径直走到梅森跟前,找补着说,“而且,就是没有庭方的帮助,我也照样可以办到。”这时,梅森以为自己要挨揍,也就摆好了架势;庭警、助理执法官、速记员、记者,还有法庭上的那个录事一下子都围拢来,把两个律师全给抓住了。奥伯沃泽法官使劲用他的小木锤敲打桌子,大声喊道:

“先生们!先生们!你们两个都是藐视法庭!你们务必向法庭赔礼道歉,然后互相赔礼道歉。要不然,我要宣布审判无效,并将你们两人各拘押十天,每人罚款五百块美元。”他在说话时俯下身子,眉头紧皱,两眼直盯着他们两个人。杰夫森马上非常乖觉、讨好地回答说:“在这种情况下,法官阁下,我就向您,向人民的检察官,向陪审团赔礼道歉。我觉得地方检察官对这位被告的攻击,似乎太不公正,太没有道理——我的话完了。”

“别管它,”奥伯沃泽接话说。

“在这种情况下,法官阁下,我向您和被告的辩护律师赔礼道歉。也许是我有一点儿性急了。哦,也向这位被告赔礼道歉,”梅森冷笑地说,先是看看奥伯沃泽法官正在冒火、毫不妥协的眼睛,随后看看克莱德的眼睛,但克莱德的目光却一下子缩回去,转向别处。

“继续下去,”奥伯沃泽法官怒咻咻地大声咕哝着说。“现在,克莱德,”杰夫森又继续讯问被告,瞧他神态那么泰然,仿佛刚才引起这一场风波,只不过是划了一根火柴,随手又扔掉了一样。“你说你的薪水是二十五块美元,还有一些零星开支。到这时为止,你能不能积攒一点钱,以防万一?”

“没有,先生——没有多少——说实话,几乎没有什么钱。”

“嗯,得了,万一奥尔登小姐去找的那位医生倒是乐意帮她的忙,但要收诊金,比方说,索价一百块美元左右——你能付得起吗?”

“付不起,先生——我是说,不能一下子付清。”

“你知不知道,她自己身边有钱吗?”

“不,先生——据我所知,没有。”

“嗯,那时候你打算怎样帮助她呢?”

“嗯,我想,不管是她也好,还是我也好,只要找到一个医生,同意我分期拨还,那我也许就能积攒一点钱,用这种方式逐期付清。”

“我明白了。你是真的诚心这么做,是吧?”

“是的,先生,当然罗。”

“你就跟她这么说过了,是吧?”

“是的,先生,这个她知道。”

“嗯,你和她都找不到一个能帮助她的医生——那后来又怎样呢?下一步你怎么办?”

“嗯,那时她就要我跟她结婚。”

“马上结婚?”

“是的,先生,马上结婚。”

“你对这事又是怎么说的呢?”

“我跟她说,我一下子实在办不到。我压根儿没有钱结婚。再说,即使有钱结了婚,要是我不到外地去避避风头——至少躲到小孩子生下来——那末,蛛丝马迹谁都会发现,到那时候,我就在那里丢了饭碗。就是她也一样。”

“为什么呢?”

“嗯,我的亲戚呗,我觉得,他们就再也不会让我留在厂里了,而且,对她也是一样。”

“我明白了。他们会认为你们两个都不适合做这个工作,是不是这样?”

“反正我就是这么想的,”克莱德回答说。

“那后来怎么样呢?”

“嗯,问题是:哪怕我想跟她一块出走,跟她结婚——本来我就没有那么多钱,她也是一样——我就得先丢掉我眼前的工作,跑到外地去另觅一个工作,然后才能把她接过去。此外,我可压根儿不知道有哪个地方,我去了以后就能赚到如同我在莱柯格斯时那么多的钱。”

“到旅馆做事,怎么样?你能不能重操旧业呢?”

“嗯,也许会的——只要我能寻摸到介绍信之类的东西。

不过,我可不乐意重操旧业。”

“为什么不乐意?”

“嗯,我再也不爱干那种工作了——不喜欢那种生活。”“不过,你的意思并不是说:你压根儿什么也不乐意干,是吧?这可不是你的意愿,是吧?”

“啊,不,先生。一点儿不是这样。我对她直话直说,只要她能暂时——她生孩子的时候——离开这里——让我继续待在莱柯格斯,我可以尽量省吃俭用,把我节省下来的钱涓涓滴滴都寄给她,一直到她又可以独自挣钱时为止。”

“但是你并不跟她结婚?”

“不,先生,我当时并不觉得自己有能力办到。”

“这事她对你是怎么说的?”

“她可不同意。她说,她既不能,也不愿就这么挺过去,除非我得跟她结婚。”

“我明白了。就在那个时候马上结婚?”

“是的,先生——越快越好。她同意再等一等,不过,她不愿意走,除非我得跟她结婚。”

“你跟她说过你再也不爱她了吗?”

“嗯,差不离——是的,先生。”

“你这个‘差不离’——是什么意思?”

“嗯,我是说……我可不愿意结婚。再说,她知道我再也不爱她了。她自己就这么说过的。”

“是她那时对你说的?”

“是的,先生。说过好多回了。”

“嗯,是的,这是实话——就是在这里念过的她所有那些信里头也都有。可是,当她坚决拒绝走时,你又怎么办呢?”“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不过,我想,也许,要是我能让她暂时回老家去小住,同时,让我试试看,能积攒多少钱,嗯……也许……等她一到了家里,知道我是多么不愿意跟她结婚——”(克莱德顿住了一会儿,开始嗫嚅起来。如此撒谎,也真不易呀)

“嗯,往下说吧。要记住,说真的,哪怕说出来你觉得怪丢脸,毕竟要比撒谎强嘛。”

“我想也许是在她感到更加害怕,再也不那么坚决的时候——”

“不是你自己也害怕吗?”

“是的,先生,我害怕。”

“得了,往下说吧。”

“那是这样——嗯——也许,要是我把那时自己积攒下来的钱全都给了她——您知道,当时我以为,也许我还可以从别人那里借钱——那她说不定就愿意走,不会逼我跟她结婚了——无非是住在别处,让我接济她罢了。”

“我明白了。但是这一点她不同意呢?”

“嗯,不同意——我不跟她结婚,她不同意——不过回老家小住一个月,她是同意的。我只是没能说服她,没能做到让她说她愿意让我走。”

“不过,你在那时,或是在那以前或是以后说过你要上那儿去,跟她结婚吗?”

“没有,先生。我从来没有说过。”

“那你对她究竟是怎么说的?”

“我说……只要我一张罗到钱,”这时,克莱德开始结巴起来,他感到那么心慌,那么丢脸。“大约在一个月以内,我会到她那里去,我们可以一块去什么地方,一直到——一直到——

嗯,这一切告终时为止。”

“不过,你没有对她说过你要跟她结婚吗?”

“没有,先生。我可没有说过。”

“可是她,当然罗,要你跟她结婚。”

“是的,先生。”

“当时你没有想到过她可能强迫你这么做的——我是说,逼你跟她结婚?”

“没有,先生,我可没有想到过。我只要全力以赴,恐怕就不会那样的。我心里已有了打算,能等多久就等多久,自己尽可能把钱都节省下来。以后,时间一到,干脆拒绝跟她结婚,把我所有的钱通通给了她,而且,从此以后,我还要尽力帮助她。”

“可是你知道,”这时,杰夫森开始用一种非常殷勤、讨好,而又委婉的语调说,“奥尔登小姐写给你的那些信里,有好多地方提到过,”接着——他把手伸过去,从地方检察官的桌子上把罗伯达的那些原信捡起来,煞有介事地放在手上掂了一下分量——“提到过一个与这次旅游相关的你们两人的计划——或是说,看起来至少她认为你有这么一个计划。现在,这个计划究竟是什么?如果我记得不错,她清清楚楚地提到过,说它是‘我们的计划’。”

“这我知道,”克莱德回答说——因为这个问题他跟贝尔纳普和杰夫森曾经讨论过整整两个月。“不过,我所知道的唯一计划,”——说到这里,他竭尽全力装出坦率而又令人信服的样子——“就是我一再提出过的那个计划。”

“这究竟是什么呢?”

“当然罗,就是:她暂时到某个地方租一个房间,让我来帮助她,我还可以不时去看看她。”

“哦,不,这你可说错了,”杰夫森居心叵测地回答说。“这既不是,也不可能是她所说的那个计划。她在一封信里说,她知道你该有多难受,因为你还得要走,跟她分开那么久,或是说一直等到她身体复原,不过,这实在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是的,我知道,”克莱德回答时,按照事前吩咐他那样既灵快、又准确。“不过,这是她的计划,不是我的计划。她常常对我说,这正是她要我做的事,而且还说我非做不可。她在电话里也这样跟我说过好几次。也许我答话时说过‘好吧’,‘好吧’,这一类的话。但这并不是说:我完全同意她的想法,只不过打算过些时候跟她再谈这件事。”

“我明白了。所以,你心里就想——她认为是这样,而你却认为是那样。”

“嗯,我从来也没有同意过她的计划——这我很清楚。也就是说,我只是一直要求她等着,不要采取什么行动,一俟我积攒了足够的钱,那时我就上她那里去,再一次跟她谈谈,怎样说服她走,如同我刚才说过的那样——除了以上这些,我再也没有说过什么。”

“但是,如果说她偏偏不同意你的计划,又怎么样呢?”

“嗯,那我就想把某某小姐的事告诉她,恳求她给我自由呗。”

“如果说她还是坚持不放呢?”

“嗯,那时候,我想也许我可以逃走,不过,这事我可不愿想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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