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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印第安酋长-第28章

小说: 印第安酋长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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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想一想上帝和彼岸的一切,我又一次失去了知觉。

这之后我和印第安人、野牛、灰熊搏斗,骑马穿行在干枯的草原上,数月之久在无边无际的大海里游泳——这是我在发烧,同死神做着漫长的搏斗。偶尔我看到面前有两只深色的、丝绒一般的眼睛——温内图的眼睛。然后我死了,被装进了棺材,被埋葬。我听到土块儿被铲到棺材上的声音,接着便在地下一动不动地躺了很久很久,直到棺材盖儿突然之间无声无息地飘浮起来,消失了,我看到了头顶上明亮的天空。坟墓的四周全都落下去了——这是真的吗?这可能吗?我用手去摸额头,然后……

“哈利路亚,哈利路亚!他复活了,他醒过来了!”塞姆欢呼着。

我转了转头。

“你们看见他用手摸脑门儿了吗?看见他又转了转头吗?”小个子喊道。

他俯身看着我,脸上放出喜悦的光芒,虽然浓密的胡子几乎完全遮住了他的脸,可我还是看出来了。

“您认出我来了吗,先生,亲爱的先生?”他问,“您睁开眼睛了,您动了,您又活过来了。您认识我吗?”

我想回答,可不行,一是因为极度的虚弱,二是因为我的舌头沉得就像铅一样,因此我只点了点头。

“您听见我的话了吗?”他继续问。

我又点点头。

“你们快看他,看,看啊!”

他的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斯通和帕克的脑袋。这两个好伙计的眼睛里闪着喜悦的泪花。他们要和我说话,可塞姆把他们推开了。

“让我来!我要和他说话!”

他拿起我的双手,按在他的胡子上大约是嘴的那个位置,又问道:

“您饿吗,先生?您渴吗?您能吃点儿什么、喝点儿什么呢?”

我摇摇头,因为我感觉不到自己有任何需要,我这会儿衰弱得连一滴水都不能享受。

“不想?真的不想?上帝啊,这可能吗?您知道,您在这儿躺了有多久吗?”

我又略略地摇一摇头算是回答。

“三星期,整整三星期!您想想吧!您不知道您受伤之后都发生了些什么,也不知道现在在哪儿。您烧得厉害,后来又得了破伤风。阿帕奇人要把您埋了,可我不能相信您死了,求了好长时间;最后温内图去找他父亲,酋长同意等您开始腐烂的时候再埋您。这我们得感谢温内图替我们说了话。我得去找他,把他叫来!”

我又闭上了眼睛,静静地躺着,但不再是昏昏沉沉的,而是处在一种幸福的疲倦、快乐的平静之中;我希望就这么永远躺下去。这时我听到一阵脚步声。有只手触到了我,动了动我的胳膊。接着我听见了温内图的声音。

“塞姆·霍肯斯不会搞错了吧?‘老铁手’真的醒了吗?”

“当然,我们三个都清清楚楚地看见了。他甚至还用点头、摇头回答了我的问话呢。”

“那么这真是个不小的奇迹。如果他就这么死了也许更好——他醒过来之后,还是得去死,因为他得跟你们一道被处死。”

“但他是阿帕奇人最好的朋友!”

“他两次打倒了温内图!”

“他只能那样!”

“‘老铁手’不是非那样不可!”

“不对!第一次他那样做是为了救你的命。如果你反抗,就会被奇奥瓦人杀掉。第二次他是不得不抵挡你。我们本来想主动投降,可是不能,因为你们的战士不听我们解释。”

“霍肯斯这么说,只是为了救自己。”

“不,这是真的!”

“你的舌头在撒谎。你为了免于一死对温内图所讲的一切,都只能让我们坚信你们是比奇奥瓦人还坏的敌人。你溜到我们那儿去偷听,如果你是我们的朋友,你就会提醒我们,那我们就不会在河边遭到袭击,又被绑在树上。”

“但你们要为克雷基·佩特拉的死向我们复仇,即使出于感谢不这样做,你们也会阻止我们继续工作的。”

“你们本来也不能继续工作。你找的借口连小孩儿都能看穿。难道你以为‘好太阳’和温内图像小孩子一样无知吗?”

“怎么会呢。‘老铁手’又晕过去了。如果他醒着并且能说话的话,他就会证明我对你讲的都是真话。”

“是啊,他也会像你一样扯谎。白人都是撒谎者和骗子。温内图只认识一个心地正直的人,这就是被你们杀害的克雷基·佩特拉。阿帕奇人几乎被这个‘老铁手’蒙骗了,他看到他那么勇敢、有力,很钦佩他。他的眼睛里似乎有诚实的光,温内图本以为可以爱他。但他也像其他人一样是个偷土地的贼。你们引我们上圈套,他不加阻拦,还两次用他的拳头打了我的头。大神为什么要创造这样一个人,却又给他一副坏心肠呢?”

他碰我的时候,我想看看他,可是我虚弱不堪的运动神经不肯听从意志的指挥。我的躯体像是由太古时代的物质组成的,根本就不能被感觉器官感觉到,因此也做不出能让人感觉到的动作。这会儿我听见温内图所下的结论时,能够抬动眼皮了。我睁开眼,看到他站在我旁边。他此刻身穿一件轻便的麻布衣服,没带武器,手中拿着一册书,封皮上印着大大的金色字母“Hiawatha”。看来,这个印第安人,不仅能够阅读,而且趣味十分高雅!郎费罗的著名诗歌拿在一个印第安阿帕奇人的手里!这我连做梦都想不到。

“他又睁开眼睛了!”塞姆这时喊道。温内图转向我,再次向我走过来。他的眼睛久久地凝视着我的眼睛,随后问道:

“你能说话吗?”

我摇摇头。

“你身上疼吗?”

还是同样的回答。

“对温内图要诚实!死而复生的人不会撒谎。你们四个人真的曾经想救我们吗?”

我点了两次头。

他做了个表示轻蔑的手势,用显然被激怒的声音喊道:

“谎言,谎言,谎言!刚从坟墓里出来就撒谎!如果你向我说了真话,我也许会想你能变好,温内图也许就会请求他的父亲‘好太阳’免你一死。但你不值得我替你求情,你死定了。我们会好好地照顾你,让你很快好起来,有力气承受足够长时间的折磨。又病又弱地很快死掉,这算不上惩罚。”

我的眼睛睁不了很长时间,我又闭上了眼。要是能说话该多好!

塞姆又开始试图说服温内图了。

“我们已经清清楚楚地向你证明了我们是站在你们一边的。奇奥瓦人本来要让你们的战士受刑,为了阻止他们,‘老铁手’和‘闪电快刀’决斗并且打败了他。他为你们冒了生命危险,你们的回报就是让他受刑吗!”

“你们什么也没向我证明,因为这些话也是谎言。”

“你去问问奇奥瓦人的酋长,他还在你们手里!”

“温内图问过他了。”

“他怎么说?”

“说你在撒谎。‘老铁手’没和‘闪电快刀’决斗,他是在我们偷袭的时候被我们的战士杀死的。”

“唐古阿真是坏透了。他知道我们暗地里站在你们一边所以要这样来报复我们。”

“他当着我向大神起誓了,所以温内图相信他而不相信你们。我也要对你说刚才我对‘老铁手’说的话:如果你们承认一切,我就替你们求情。克雷基·佩特拉,我的父亲、朋友和老师,把和平、宽容的思想灌注在我心里。温内图不想看见血,而他的父亲,酋长,总是听从他儿子的请求。所以我们这儿押着的奇奥瓦人,一个也没有杀。他们不愿意用性命赔偿他们所做的一切,而要用马匹、武器、帐篷和铺盖来代替。我们还没跟他们完全谈好价,但很快就会达成协议的。拉特勒是杀害克雷基·佩特拉的凶手,他必须得死。你们是他的同伴,但是如果你们诚实,我们也许会宽恕你们的。可既然你们不老实,也会落得和拉特勒一样的下场。”

这段话说得很长,我以后从沉默寡言的温内图口中极少听到这么长的话,只在遇到极为重要的情况时才有那么几回。看来,他对我们的命运重视的程度,比他承认的要高。

“如果我们是你们的朋友,就不可能声称是你们的敌人啊。”塞姆回答。

“住口!”那阿帕奇人命令道。“温内图看透了,你打算嘴上挂着这些谎言去死。到现在为止,我们给你们的自由,比给其他俘虏的自由要多,好让你们能帮助‘老铁手’。你们不配得到宽容,从现在起,我们要严加看管你们。病人不再需要你们了,现在就跟我走!温内图要给你们指定一个地方,你们从此不准离开那儿!”

“别这样,温内图,千万别这样!”塞姆骇得喊道,“我不能和‘老铁手’分开!”

“你能,温内图命令你!他的意愿必须执行!”

“但至少请你让我们……”

“闭嘴!”年轻的阿帕奇人严厉地打断了他的话。“温内图不想听反驳的话!你们是跟我走,还是要我让我的战士们来绑你们走?”

“我们在你手里,只能听你的。我们什么时候能再见到‘老铁手’?”

“在他和你们该死的那一天。”

“再早些不行吗?”

“不行。”

“那让我们在跟你走之前向他道个别!”

塞姆握住我的手,我的脸感觉到了他的大胡子,因为他亲了我的额头一下。斯通和帕克也做了同样的事。随后他们就跟着温内图走了,我一个人又躺了一阵,直到几个阿帕奇人过来把我抬走。去哪儿,我也不知道,因为我太虚弱,再也睁不开眼睛了。他们抬着我走着的时候,我就又睡着了。

我不知道自己又睡了多久。这是身体开始恢复的睡眠,通常总会睡得很沉,时间很长。当我醒来时,睁开眼睛并不困难,感觉也不像当初那么虚弱了。我能够稍微动动舌头,并把手指伸进嘴里,清一清血和脓。

令我惊奇的是,我发现自己是在一个有四堵石头墙的房子里。光从入口处射进来,没有门。我的铺位是在后面的角落里,人们在那儿摞起了好几张灰熊皮,并在我头顶上弄了一个美丽的帐子。出口左右两边各坐了一个印第安女子,一个年轻的,一个老的,既是为照顾我,也是为看守我。那个老的脸上都是褶子,很丑,像大多数的印第安女人一样;可那个年轻的却很美,非常美。她穿一件长衫,紧紧地围着脖子,腰间用一条响尾蛇的皮系住。在她身上看不见什么饰物,像玻璃球、廉价的硬币之类许多印第安女子喜欢佩戴的东西都没有。她唯一的饰物就是她那一头美丽的长发,编成两根粗粗的、泛着蓝光的黑辫子,直垂到腰际。这头发令人想起温内图,她脸部的线条也同他的相像。她也有一双黑丝绒一般的眼睛,半藏在浓密的长睫毛下,就像是藏着深不可测的秘密。她丝毫没有印第安人那种突出的颧骨,两颊柔软、丰润,下颌上的小酒窝儿如果是长在一个欧洲女子的脸上,那一定是表明她做了调皮的事情。她在和那个老女人说话,为了不吵醒我,声音很轻;当她张开轮廓优美的嘴微笑时,她的牙齿在红唇之间闪着象牙一般粲然的光。她细致秀气的鼻翼使她不像是印第安人,倒更像是古希腊人的后裔。她的皮肤是浅浅的古铜色,还带着一抹银色。这女孩大约有十八岁,我认定她是温内图的妹妹。

两个人都在忙着给鞣成白色的腰带缀上红色的针脚作为装饰。

我坐起来——没错,我坐起来了,而且一点儿也不困难,上一回我睡着之前,可虚弱得连眼睛都睁不开。那老女人听到我有动静,转过身,指着我喊道:

“噢,阿古安因塔辛塔!”

“噢”是惊奇的表示,别的词是什么意思,我不知道,是阿帕奇语。后来我会翻译那几个音节了:“他醒了!”

女孩儿从她的活计上抬起头来,一看我坐了起来,就起身向我走来。

“你醒了,”她用相当流利的英语说道,让我很惊讶,“你有什么愿望吗?”

我张开嘴正待回答,可又闭上了嘴,因为我想起来,自己讲不了话。但我既然能够坐起来,也许讲起话来也好些了。于是我试了一下,果然,我成功了。

“是的,我——有——好几个——愿望呢。”

听见自己的声音时,我是多么高兴啊!那声音听起来当然很陌生,像是挤出来的,还漏风,使我咽喉疼痛,在我躺了三个星期,一个音都发不出之后,终于又说出话来了。

“轻一点说,或者只打手势就行了。”她劝道,“Nscho—tschi听出来,说话使你很疼。”

“Nscho—tschi是你的名字?”我问。

“是的,用白人的语言说就是‘丽日’。”

“感谢给你起这个名字的人!没有比这个名字更适合你的了,因为你就像春季里第一朵花开始吐露芳香的美丽的一天。”

她的脸微微地红了,提醒我道:

“你还没说你的愿望呢。”

“先告诉我你是不是因为我才在这儿的。”

“我奉命照顾你。”

“奉谁的命?”

“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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