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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海明威文集-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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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个奇迹,〃曼纽尔说。

〃那一次我扎中了它,〃舒里托说。〃瞧它现在。〃

在披风急转一下过去以后,公牛一滑,跪了下来。它马上又站了起来,可是在沙地那一头的曼纽尔和舒里托却远远地看见血涌出来闪出亮光,在公牛的黑色肩膀的衬托下显得很光滑。

〃那一次我扎中了它,〃舒里托说。

〃它是条好牛,〃曼纽尔说。

〃要是让我再扎一下,我就把它干掉了,〃舒里托说。

〃要让我们干下一场了,〃曼纽尔说。

〃瞧它现在,〃舒里托说。

〃我得上那儿去了,〃曼纽尔说,开始朝场子的那一头跑去。那儿几个长矛手的助手正拉着马缰绳把一骑马牵到公牛那儿去。他们列队用棍子什么的使劲抽打着马腿,想把它赶到公牛跟前。公牛站在那儿,低着头,蹄子抓扒着,还下不定决心冲出去。

舒里托坐在马上,骑马慢步走到那儿,绷着脸看着,没一个细节逃过他的眼睛。

最后公牛往前冲了,牵马的人朝围栏那儿逃去,长矛手一下扎得太后,公牛冲到了马的身子底下,把马挑了起来,摔在自己的背上。

舒里托在一旁看着。穿着红衬衫的助手们,跑过去把长①矛手拖出来。现在长矛手站在那儿,一边咒骂一边活动自己的两条胳膊。曼纽尔和埃尔南德斯拿着披风等着。那条庞大的黑牛背上顶了骑马,马蹄耷拉下来晃动着,马缰绳给缠在牛角上。黑牛背着一骑马,短短的腿踉踉跄跄地走着,接着就弓起脖子,又是顶、又是抵、又是冲,要把马甩掉,马滑了下来。于是公牛就朝曼纽尔拉开了逗它的披风猛冲过来——

①长矛手的助手(mono)穿红衣是为了引牛冲向长矛手——

曼纽尔感到公牛的动作慢了下来。它血淌得很多。半边身子上淌下的血闪闪发亮。

曼纽尔又拿披风逗它。它睁大眼睛,样子可怕地盯着披风冲了过来。曼纽尔往旁边跨了一步,举起双臂,在公牛前面绷紧披风,来了一下绝招。

现在他面对着公牛。对,它的头垂下去一点儿。它把头垂得再低一点。那是舒里托的功劳。

曼纽尔猎猎地抖动披风;公牛冲过来了;他又往旁边跨了一步,又来了个绝招,把披风转了过去。他想,它抵得可真准啊。它已经冲够了,所以这会儿只是看着。它这会儿正在搜索。它眼睛盯着我。可我还是要一直用披风逗它。

他朝公牛抖动披风;公牛冲了过来;他往旁边跨了一步。这一次近得可怕。我可不想那么靠近它。

公牛打他身边冲过去的时候,披风从牛背上掠过,边上让血沾湿了。

好吧,这是最后一次了。

曼纽尔脸朝着公牛,牛以前每次冲过来都跟着他一起转身,他用双手举着披风逗牛。牛朝他看着。眼睛注视着,角笔直伸向前面,公牛朝他看着,注视着。

〃嘿!〃曼纽尔喊了声〃牛!〃身子往后一仰,把披风向前一挥。牛过来了。他往旁边跨了一步,在背后挥动披风,脚跟一转,牛就跟着披风打转,接着牛就什么也不能干了,让这一招镇住了,由披风控制着。曼纽尔用一只手在它鼻子下挥动披风,表示牛已经镇住,便走开了。

没有人喝采。

曼纽尔穿过沙地朝围栏走去,这时候舒里托骑马走出场地。在曼纽尔斗牛的时候,已经吹过喇叭表示要换到插短枪的一场了。他没有察觉。长矛手的助手们给两匹死马盖上帆布,在它们周围撒上木屑。

曼纽尔来到围栏跟前喝水。雷塔纳派来的那个人递给他一个沉甸甸的素烧瓷大口壶。

高个子吉卜赛人富恩台斯站在那儿,手里拿着一对短枪,把两支枪并在一起拿着,细细的红杆儿,象鱼钩似的枪头露在外面。他望了望曼纽尔。

〃上场吧,〃曼纽尔说。

吉卜赛人快步跑上场。曼纽尔放下水壶,望着。他用手帕擦了擦脸。

《先驱报》的评论员伸手去拿放在双脚中间的热呼呼的香槟酒,喝了一口,结束了他的这一段文章。

〃——上了年纪的曼诺洛表演了一组庸俗的挥动披风以后,没有博得喝采,我们进入了第三地区。〃

公牛孤零零地站在场地中央,仍然给镇住了,一动不动。脊梁挺直,个子高高的富恩台斯傲慢地朝牛走去,两臂伸着,一手拿着一根细细的红杆儿,用手指握着,尖头笔直指向前面。富恩台斯往前走去。在他后面的一边,有一个杂役拿着件披风。公牛看看他,不再愣住。

它眼睛注视着富恩台斯。他现在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他身子往后一仰,呼唤着牛。富恩台斯转动两根短枪,钢枪尖上的闪光引起了公牛的注意。

它翘起尾巴向前猛冲。

它眼睛盯着那人,笔直冲过来。富恩台斯一动不动地站住,身子往后仰着,短枪尖指向前面。公牛低下头来挑他,富恩台斯便身子往后一仰,两臂并拢了举起来,两手也碰在一起,两把短枪成了两条下垂的红线,他俯身把枪尖扎进牛的肩膀,把整个身子俯在牛角上面,支着笔直的枪杆两腿并拢转了个身,身子弯向一边让公牛冲过去。

〃好啊!〃人们喊道。

公牛狂野地用角挑着,象条鳟鱼似地蹦跳,四个蹄子都离开了地。它蹦跳的时候,短枪的红杆儿晃动着。

曼纽尔站在围栏那儿,注意到牛总是往右边挑。

〃叫他把下一对枪扎在右边,〃他对跑去给富恩台斯送另一对短枪的那个小伙子说。

一只重重的手放在他肩上。那是舒里托。

〃你觉得怎么样,老弟?〃他问。

曼纽尔注视着牛。

舒里托俯身靠着围栏,全身力量压在胳臂上。曼纽尔朝他转过头去。

〃你干得好,〃舒里托说。

曼纽尔摇摇头。在下一场以前,他没事可干,吉卜赛人用短枪扎得很好。公牛在下一场朝他冲来时会处在很好的状态。它是一条好牛。到现在为止,斗得都还轻松,他所担心的是最后用剑把牛扎死。他倒也并不是真的担心。这件事他甚至想都没想过。可是站在那儿,他却深深感到焦虑。他望望那条牛,计划着他怎样搏斗,怎样用红巾斗倒公牛,把它制服。

吉卜赛人再次出场,朝公牛走去,象个在舞厅里跳舞的人,用竞走的步伐气势汹汹地走过去,短枪的红杆儿随着他的步伐一上一下地动着。公牛注视着他,现在不发呆了,在搜索他,但是却在等他走近,以便很有把握地冲到他那儿,用角抵他。

富恩台斯正在往前走,牛冲了过来。牛冲来的时候,富恩台斯跑过四分之一圆周,趁牛往回跑经过他身边,突然停下,向前一转,踮起脚,两臂笔直伸出去,正好在牛抵他没抵着的时候,把短枪笔直扎进了巨大结实的肩胛肉里。

观众看到这里都疯狂了。

〃那小伙子在夜场不会斗多久了,〃雷塔纳派来的那个人对舒里托说。

〃他真不错,〃舒里托说。

〃瞧他现在。〃

他们望着。

富恩台斯背靠围栏站着。斗牛队里有两个人在他后面,拿着披风准备在板壁上面抖动来分散牛的注意力。

公牛伸着舌头,身子一起一伏的,正注视着吉卜赛人。它想这下可逮住他了。就将他抵在红板上。只消冲很短一段路就行了。牛注视着他。

吉卜赛人身子往后仰,缩回双臂,短枪直指公牛。他唤了牛一声,一只脚跺了一下。公牛起了疑心。它要抵这个人。不要再在肩膀上挨扎。

富恩台斯又往公牛迫近一点。身子往后仰。又唤了一声。观众当中有人大声发出了一个警告。

〃他真妈的走得太近了,〃舒里托说。

〃瞧他,〃雷塔纳的那个人说。

富恩台斯身子往后仰着用短枪逗牛,接着就一跃而起,双脚离开了地面。正在他跳起来的时候,公牛翘起尾巴朝他冲来。富恩台斯脚尖着地,双臂平伸,整个身子偏向前面,一边转身躲开牛的右角,一边把两支短枪直插下去。

牛砰的一声撞上围栏,它抵人没抵着,却看到了抖动的披风。

吉卜赛人一边沿着围栏朝曼纽尔跑来,一边接受着观众的喝采。他的背心有一处没有及时躲开牛角尖,给捅破了。他为此感到高兴,把它指给观众看。他绕场跑了一圈。舒里托看见他走过去,还微笑着指指背心。他也对他微笑。

另外有个人把最后一对短枪插上牛肩。没有人注意他。

雷塔纳的人把一根棍子塞进红巾的布里面,把布在棍子上折好,从围栏上递给曼纽尔。他从皮剑鞘里拔出一把剑,握着皮剑鞘,从板壁上递给曼纽尔。曼纽尔握住红剑柄把剑抽出来,软软的剑鞘掉到了地上。

他望了望舒里托。那大个儿看见他在冒汗。

〃这下你可以把它干掉了,老弟,〃舒里托说。

曼纽尔点点头。

〃它现在的状况很好,〃舒里托说。

〃正象你希望的,〃雷塔纳的那个人叫他放心。

曼纽尔点点头。

上面,喇叭手在屋顶底下吹最后一场的喇叭。曼纽尔横过场地走到一些黑蓬的包厢下面,主席准是坐在其中一个包厢里。

《先驱报》后备斗牛评论员坐在前排位子上,喝了一大口热呼呼的香槟酒。他断定不值得写一篇特写,准备回办公室以后再把这场斗牛的报道写完。不管怎样,这场斗牛算得了什么呢?只不过是夜场罢了。即使他错过了什么,他也可以从晨报中摘一些出来。他又喝了一口香槟酒。十二点钟,他在马克西姆饭店还有个约会。不管怎样,这些斗牛士又都是些什么家伙呢?是些小孩子和叫化子。一群叫化子。他把拍纸簿放进口袋,向曼纽尔望望。曼纽尔孤零零一个人站在场地上,挥着帽子朝黑漆漆的观众席高处他看不见的一个包厢行礼。公牛在场地上默默地站着,什么也不看。

〃主席先生,我向您,向世界上最聪明、最慷慨的马德里公众,献上这一条公牛,〃这是曼纽尔说的话。那是俗套话。他从头到尾讲了。对夜场来说,讲得未免太长了一点儿。

他朝暗处鞠了躬,挺直身子,把帽子往肩后一抛,左手拿着红巾,右手握着剑,朝公牛走去。

曼纽尔朝公牛走去。公牛看着他;它的眼睛很敏锐。曼纽尔看到几把短枪在它左肩上挂下来,还看到舒里托的长矛扎的口子里不停地淌出来的鲜血。他看到牛蹄的姿势。他一边左手握巾右手握剑朝它走去,一边盯着牛蹄子。牛不收拢蹄子是不可能往前冲的。现在它正呆呆地四个蹄子分开站着。

曼纽尔一边注视着它的蹄子,一边朝它走去。这没什么。他干得了。他一定得设法叫牛低下头来,那样,他就可以从牛角中间伸过去,把牛杀死。他没考虑剑,也没考虑杀牛。他一次只考虑一件事。不过,即将来临的事却使他烦恼。他一边往前走一边注视着牛蹄,接连地看见牛的眼睛,牛的潮湿的嘴,分得很开、往前伸着的牛角。公牛的眼睛周围有淡淡的一圈。牛眼睛盯着曼纽尔。它感觉到,它就要把这个白脸的小东西干掉了。

曼纽尔现在一动不动地站着,用剑把红巾的布挑开,剑头刺进红布,握在左手的剑把红法兰绒象船帆似地挑开,曼纽尔看到牛角的尖儿。有一个角在围栏上撞得裂开了。另一个角却象豪猪的刺一样尖。曼纽尔在挑开红巾的时候还看到牛角的白色底部让血染红了。他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眼睛一直没离开牛蹄。公牛目不转睛地望着曼纽尔。

它现在采取守势,曼纽尔想。它正在积聚力量。我得逗得它脱离这种状态,把头低下来。要一直叫它把头低下来。舒里托一度曾经斗得它低下了头,可是它又抬起头了。我一旦惹得它走动,它准会流血,这样它就会低下头来。

他拿着红巾,左手握着剑,把那条红巾在牛面前展开,他呼唤着牛。

牛看看他。

他凶狠地往后一仰,摇晃着展开的红法兰绒。

公牛看到了红巾。在弧光灯下,那条红巾鲜红鲜红的。公牛把蹄子并拢了。

它冲了过来。呼!牛冲来的时候,曼纽尔转了个身,举起红巾,让红巾从牛角上过去,从头掠过宽阔的牛背一直到尾巴。公牛这一次冲得四脚腾空。曼纽尔没有动。

这一下结束的时候,公牛象条转过墙角的猫似地转了个身,把脸朝着曼纽尔。

它又采取攻势了。它的那种迟钝的状态消失了。曼纽尔看到又有鲜血亮闪闪地从黑色的肩膀淌下来,顺着牛腿往下滴。他把剑从红巾上拔出来,握在右手。左手把红巾握得低低的,他偏向左边。唤了一声牛。牛腿并拢了,牛眼睛盯着红巾。牛冲了过来,曼纽尔想。哟!

他见牛冲过来,便顺势一转,把红巾在公牛前面挥过去,他双脚站稳,剑跟着那曲线,在弧光灯下闪出一点亮光。

这一下自然挥巾①刚结束,牛再一次冲了过来,曼纽尔提起红巾作了一次胸前挥巾。公牛稳稳地在提起的红巾下②从他胸前冲过去。曼纽尔把头往后一仰,躲开卡嗒卡嗒响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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