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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鉴玄录-第2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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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相间,又经暖风一吹,说不出的腥燥刺鼻。显然在莫少英离去的这段时间,地窖中曾发生过异常惨烈的搏杀,但又是何等沛然莫御之力竟将地窖“天顶”一并掀起?方才在外面听到的一声巨响是否与这坍塌有关?而这些黑衣众又是如何发现地窖的?!

    莫少英带着诸般疑问又见地窖西北角赫然有处宽约两丈来长的深坑。深坑中已落了些沙土,半埋着一只四分五裂不成形状的机甲巨蝎。而此时蝎背上一人影手持四尺剑锋,卓然而立。虽只一眼便可认出那人定是沈剑锋,可莫少英面上却无丝毫喜色。


第三百五十六章 白衣惹灰土(一)

    三日后,沈家堡一夜间惨遭灭门的消息不胫而走,兼之有心人的刻意渲染编造,这灭门头号凶手人尽皆知,街头里巷之中传得神乎其神,似是亲眼所见一般。据说这煞星乃是一名少年人,长得凶神恶煞,八臂六眼神通广大,那沈家上下一百五十三口不论妇孺老幼皆遭此人尽数虐杀,心肠别提有多毒辣。如此,不但是离沈家堡最近的文昌县、就连周间临县以及防守森严的洛阳城中亦是闹得人心惶惶,家家一到夜里俱是门户紧闭,谁都不想触这个霉头。

    而其中最为提心吊胆之人莫过于凤尾斋中的店小二了。原因无他,自从沈家四剑由店中追出之后一去不归,反是夜里沈家堡惨遭灭门来看,店小二就能断定这凶手多半就是那个满面风尘右颊长着一颗苍蝇痣之人。

    可他实在不敢说啊,他一个看店的二腿子,一无武功,二无人脉,小小平民有何能耐?纵然每每自责悔恨,心想:“若不是那天硬要沈家四剑动身追查,些许就不会发生这等惨绝人寰之事”,可自责过后还是保命要紧,所以但凡县衙官差来问,店小二是三缄其口,一盖推说不知。

    这天夜里,眼瞧游人稀少,店小二摇着头按上门板关好店门,刚及坐下便听一阵杂乱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又在片刻之后飞驰而过。

    “唉,沈家堡一倒,日子难过咯。”

    店小二摇了摇头唉声叹气地躺入地铺之中,眯起眼胡思乱想一阵刚有所睡意却不料一阵不徐不疾的叩门声不期而至,吓得他浑身一个激灵跳将了起来。

    店小二杵在店中不敢说话,只听那门外之人敲得一阵,忽道:“有人么?麻烦店家开个门。”

    “嗯?是个女子?”

    店小二微微一愣,麻着胆子道:“谁啊?这么晚了,凤尾斋不是旅店,厨子也已歇着了。”

    那门外女子顿了顿没了声,过了一会儿方道:“我本是去洛阳走亲戚的,路上耽搁了时辰这才晚进了镇。本想借宿客店,却发现客店黑灯瞎火早歇了业,又叩了几家房门可其内人家似是不敢出声。这不、唯有小哥应承了,既如此,可否再劳小哥开个门,容我借宿一宿,感激不尽。”

    店小二听着门外女子清冷的嗓音,踌躇再三,终道:“你等着啊。”

    说着,搬开门板打开门闩,借着月光则可见女子乌发似马尾,其上无余饰、劲风拂面来,只管绕青丝。寒眸明亮澄澈,玉面英气逼人。蜂腰负手婷立,直似冬月梅枝;一身劲装武服,好个飒爽英姿。

    店小二一望之下怔了怔,再瞧见女子身后银鞍白马上的七尺长枪。心中“咯噔”一声刚欲掩门却不料女子未动,右侧一柄鬼头刀早已遮住月光搁在了店小二的脖颈上,道:“让我们进去。”

    说话之人自是握刀之人,说出来的话更是比这柄刀还要冷硬三分,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取人性命之意。

    店小二心中叫苦不迭,忙哭丧着脸道:“两位大侠若是想取些银子花销却是找错人,来错了地方啊……”

    女子眸子清冷,可笑起来却是令人如沐春风,“小哥莫怕,我们只是想打听点事情。”说着,顿了顿,又道:“初一、将刀放下,莫吓着这位小哥。”

    只见横在店小二脖颈处的鬼头刀来得快去得也快,店小二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脖颈,再确定脑袋还在后面色稍稍缓和,让出道来。

    那被唤作初一的男子同是一身劲装武服跟着女子走进店中,复又恭敬立在其人身后,似乎唯眼前女子马首是瞻,唯命是从。

    店小二见着这架势心中没来由的一抖,又借着屋内灯光这才瞧清这对主仆所穿衣物样式虽是简练,但其衣着布料质地上乘,一看就不是平民百姓能穿得起的物什,这心下一怵,只得搓着手越发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道二位要打听些什么?”

    这女子含笑道:“小哥莫紧张,我听来这里的食客说沈家四剑来的那日曾有一名男子带着一位罩头女子来过?后来小哥还帮周大侠捎过口信?”

    “这……”

    店小二瞅了瞅女子明净中带着三分正气的眼神又转眼望了望一言不发的初一,终是嗫嚅吭声道:“是倒有这么回事,只是……”

    女子截口道:“这些,县衙官差来的时候,小哥为何隐瞒不报?”

    店小二一听,面色刷得一白,再看了看女子微露威严的目光,当下唯有艰难地点了点头。不用说,他自也大致猜到这二人乃是官家之人但无论如何想不到这女子竟是威名远扬、坐镇洛阳,被当今圣上特此封号的昭阳郡主叶千雪。

    半个时辰后,叶千雪与初一出得凤尾斋,二人跨上马匹一路慢行。行不多时,初一见叶千雪面上忧虑渐深,不禁拍马上前出声道:“郡主可是在想方才凤尾斋中店小二所言是真是假?”

    叶千雪微微摇了摇头,道:“那店小二言及细节时与我们之前所得到的情报几乎一致,我只是在想,为何会是他。”

    初一肃然道:“少…安乐侯行事素来不为人知,更何况仅凭腰间悬挂乌鞘并不能证明那人便是安乐侯无疑。”

    叶千雪听着初一坚定不移的语气并未立即回应,反是寻着圆月清辉望着远方沉沉夜色目露迷离,好一会儿适才喃喃道:“嗯,但愿不是他吧。”

    初一知趣着没出声,二人信马由缰了会儿,叶千雪忽道:“驸马爷这几日就该到了吧。”

    初一察觉到叶千雪语气中的淡漠,顿了顿,道:“是的、按照半月前驸马爷差人带来的信件估计,也就是这一两日间,但……”

    说到这里初一没了下文,不是他不想说,而是委实不便说清,按礼、郡主出嫁后应当与驸马爷同行同住。可这叶郡主却是不声不响地去了洛阳,美其名曰:奉旨坐镇。而驸马爷慕容流苏似也并不在意是真是假,大婚过后的第七日便从京城辞谢圣上,启程赶往原本由其父慕容恪掌管的安东都护府,美其名曰,收编残军整顿内务。是以、这二人新婚不久便天各一方,直到大半年过去了依然未曾来往。

    天子“叶康”早知叶千雪对这门安抚式的联姻有所怨怼,是以私下并未指摘,一任自由。而对于一手促成女儿这场政治婚姻的襄王叶天朔而言,他的确有愧于女儿,不能算一个好父亲,但他必须承认叶家社稷大于天,将爱女叶千雪嫁给叛臣之子慕容流苏,不仅可以稳固与叛臣之子慕容流苏的联系,更向安东都护府内众新降不久的将领昭示着一种友善的信号,那便是祸止定安王一人,绝不株连无辜,甚至有功诸如叛臣之子慕容流苏者也会受到朝廷的褒奖和认可,如此一来,可谓一举多得,百利无害。

    然而今时今日这般局面却是叶天朔始料未及的,他知道女儿这般做是在逐渐脱离他这个父亲的掌控,他本也可以用强硬的手段进行干涉,但他最后并没有,亦如天子“叶康”般不加指摘,不闻不问。

    初一曾跟着原少帅现被封为安乐侯的莫少英一段时日,对少帅与郡主之间的一段感情纠葛亦是知根知底。而他能荣升为郡主的左右手,除了精明的才干和卓越的武艺外,多半还有少帅莫少英那么一丝丝功劳在内。他本以为郡主这般做是对少帅还存着某种念想,可待在郡主身边时日越久就越发觉得想岔了,她没日没夜处理公务,凡事亲力亲为,宁愿韶华如驶,将自己亲手埋葬于一堆破纸堆中,也不愿私下委托过自己或旁人去找过少帅,甚至连问都没问过。

    初一想问却不知如何开口、他自问并不是感情细腻的人。

    良久,只听叶千雪语意淡淡道:“既然驸马爷要来,我自当回去迎候,走吧。”

    说着干净利落地调转马头,竟是丝毫不再提及沈家堡被灭门一事,初一见着这般反常举动心中一讶,略略一忖,随着追着叶千雪拍马疾去,而心中却有了另一番计较。


第三百五十七章 白衣惹灰土(二)

    莫少英与九儿离开文昌县,坐着马车向着嵩阳县行去。莫少英独坐车头,九儿倚在厢内,二人之间隔着的一道车门板,仿佛一重高山般将二人生生隔绝在各自的世界里,谁也不曾多说一句。有好几次九儿明明伸出指尖推开门板的一角,却又在下一瞬放弃了搭话的念头,她知道那个背影不易亲近,对自己存着戒心,而自己也并非多么清白。

    这般不出半日,渐渐响起的嘈杂声将九儿从诸般思绪中唤醒,草草收拾心情偷偷掀起帘角向外张望,看着幼时馋过的糖葫芦,听着吹嘘夸耀自己货物的生意人,依稀想起那条与姐姐拉着手走过的街道,似乎也是如此光景时,心中不知不觉又开朗了些许,她已多久没有出过万寿山了?

    五年?十年?甚至更久……久得她有些记不清了。那里虽是锦衣玉食,但却昏暗不见天日,那里虽人人面带微笑,但就连九儿也瞧得出那不过是一张张面具,面具之下又是怎样一副令人难以启齿的恶容。

    她早就想出来了,只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而今虽能出来,可情况似乎并没有好多少。

    二人走进城中最大的客栈仅要了一间客房。当店家以为这对“夫妻”要同住时却不曾想莫少英单独让九儿领一床被褥去来时马厩中的马车上歇息。这番举动自是令店家瞠目结舌,腹诽不断,而那九儿却是逆来顺受,默不作声地抱着一团薄被径自去了,瞧其模样竟是习以为常。

    店家那略带鄙夷的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了莫少英眼中,可他毫不在乎,自也不惧九儿私下向慕容恪汇报,因为他知道慕容恪的底线在哪里。明面上九儿是王爷赐给下的婢女,通房丫头,自己大可为所欲为,暗地里让九儿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示为眼线,所以只要把握住这点,换句话说只要九儿不死,自己做什么都不算太过分的。

    他实在无法忍受一举一动都有一双眼睛盯着,而这双眼睛的主人却总能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这令他心情十分不爽,而更糟糕的是从沈家堡一事来看那慕容恪明明在外有诸多眼线为何还要放一个九儿在自己身边,明明早就有能力灭了沈家堡却偏偏要等着自己前去?

    前者显得多此一举或别有目的,而后者显然是专门等着自己。这般做的目的显而易见,不过是断其后路,让莫少英遭世人唾骂嫌弃。

    沈剑霜就是一个很好的应正。那夜、莫少英自然不会下杀手。他虽不似师弟莫仲卿那般淡泊名利,但也绝不会以沈剑霜的性命来保全名誉。而沈家堡灭门一事绝不是结束,它只是个开端,一想到名单上的各门各派,莫少英一颗心不由得缓缓下沉。他早就晓得这条路注定腥风血雨,波及无辜,但若有一丝一毫的机会能减少流血牺牲,他总不会放弃,而如何不着痕迹地减少伤亡,这又是一道萦绕不去的难题。

    夜空繁星四点,夜下孤灯长明。

    这已是第四天了,整整四天以来莫少英闷在客房中不曾外出,一方面这般做是为了避人耳目、免些麻烦,另一方面也是唐尧曾嘱咐他再次落脚后候着消息。不过这客栈客房与那马厩还是有一段距离,为了不让车厢中的九儿有所怀疑,莫少英又时不时的特意倚在二楼窗柩上,啜着酒仰望星空,而眸子里全无欣赏之意。

    只是这九儿体力比常人还要差些,从一更天到三更天总计仅仅掀起帘角三次,之后便沉沉睡去。

    这让莫少英有些哭笑不得,试问派这么一个人来监视自己,岂非毫无效果?

    他不是没想过趁九儿熟睡之际,御剑去趟昆仑派,但这种念想很快就被否定了,先不论来回时间是否仓促,单说慕容恪能在沈家堡渗入眼线,又何尝不能在昆仑派中?此时此刻除了云踪派诸人外又能再去相信谁?而昆仑派好去、人却难寻,同样不能保证此刻云踪派诸人身旁没有一两个盯梢。更何况九儿在明,唐尧在暗,他若一走只怕又会出什么幺蛾子来。

    就在这时、些许薄灰自檐角簌簌而落,化入杯中,酒水面上顿起一圈犹如油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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