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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至死爱方休:择界-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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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可见个人入个人眼,你明白这道理?”

蓝芫似懂非懂点点头,扯着衣带,不言语。

望着凄迷夜雨下的湖水,伸出纤细素手,承接雨水,时光,便似这雨水,毫不留恋地自指缝里逝去,所能留住的,不过是些少残片。

“师傅,这样缠绵的雨,我想听你吹的曲子。”我拉开双手,碧箫显形,唯有它还留在我身边,带着那些记忆。

箫音低沉蔓延,溪流潺潺,音若天籁。

“那次师傅养的鸟儿死了,我蹲在房外听见你也吹了这曲子,听了心很疼很疼,却恋恋不舍,总想再听一次。那次,师傅很伤心吧,几天滴水未进。”

棋子的羽毛失去没有光泽,眼睛合闭起在我掌心一点一点冷去,小小的心脏不再跳动,直到最后一分,它依然没有恢复成原形,它的精魂到底去了哪里。

为什么那么多我渴求得到的答案都变成死迷,无人解答。

她的脸面上湿湿的,我伸手为她拭去:“真正还是孩子,只一首曲子就能听到流泪,等我离开了,你们怎么尽职护国。”

蓝芫扑过来,紧紧抓住我的手:“师傅,你不会离开的,是吗,你答应过的。”

我静静看着她,可我,总有一天会远行。

“师傅,蓝萱回来了,动作真快。”

“我是去办事情的,哪里象你好像去挑选夫婿。”蓝萱不依不饶地抓着她的把柄调笑。

“你再说,你再说。”蓝芫用力跺脚,“我就去告诉王,你偷偷藏他的画像。”

两人笑着扭麻花成一团。

蓝萱将定型珠高高举起:“师傅,狐王说用完不必急着还给他,留在你这里也是一样的。提到师傅的时候,他的眉眼都象会发光一样。”

我轻轻咳嗽,实在不好多说什么:“把珠子放在光团下面。”

蓝萱依言做了。

我示意她们退后,在胸前结出冥凰咒送过去,已经快要熄灭的光团,爆射出大朵灿烂晶光,眼看就快大功告成。

白光团聚竖起来,立直在地面上越来越象一个人型,头部,身体,四肢,长发从光团中飘散出来,乌黑的颜色,在这样暗的夜里也熠熠生光。

清晰地看到十根手指一一伸展开,最后是幻化而出的白衣,再妥帖不过地穿在身上,白光隐退,对着我的是一个背影,修长的背影。

待他转过头,一瞬间我眼前空白一片,只觉得手脚发软,身体无力的向后倒。

蓝萱,蓝芫慌乱地扶住我,大概从来没有看到过我如此失态,在她们面前一直稳如泰山的我,抖得完全不能控制住自己。

我听得一个完全不象自己的声音在说话,在叫着一个人的名字:“白三。”

六十章:云之容,花之颜

他漆黑的发倾泄一身,五官清秀,神情空灵,双目呆呆看着我的脸,对我的叫喊置若罔闻。

“师傅,他好像不太对劲。”蓝萱执剑立在我前面,一副要誓死保护的样子,“不会是睡种下的式神傀儡吧。”

我伸手推开她,跌跌撞撞地扑过去,怎么会看错,瓢泼大雨下的刻骨铭心,最后一刻他将我的头搂在胸前,世间只有他会将我当成一个弱小值得怜爱的女子,而我,再见他时,只有一坛灰白色的骨灰,我没有见到他的最后一面。

我停留在他面前,不停地唤他的名,白三,白三,白三,白三。

字字痛彻心扉。

他依然呆滞地看着我,瞳孔没有焦距。

只有一具空空的驱壳,他的魂魄不在。

果然我轻轻用手指一推他的额角,整个人毫无支撑,软软瘫下来,仿若落花败在地上,张大着眼睛望向天空。

我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抱起他的头,手指放到鼻下探试,气息绵长平稳,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仰头看那爬满枝蔓的小朵小朵的雪白花朵,在此雨夜竟然尽数开放,白色的火焰喧嚣热烈得要燃烧起来,幽香冉冉,在空中氤氲浮动,丝丝萦怀,刹那纷华。

“师傅,你看,天要亮了。”

东边蒙蒙的透出鱼肚白,晨曦明丽。

“师傅,王来了。”蓝萱,蓝芫已经转身行礼,我依然半蹲半跪着。

乌金挨着我的身体蹲下,热热的体温透着衣服传过来,几乎都没有看地上躺着的人,只顾着自己说话:“护国师带着两个仲祭祀在此处淋大半夜的雨就是为了这个妖。”

他不是,他不是妖!

“荼蘼成精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借着尸骨重新成型罢了。”他似有若无的一声叹息,“护国师是人在事中迷了心窍,反而糊涂了。”

我心动了动,抬眼看他,乌金象是也通宵未眠,脸色略微苍白,显得两道剑眉越发浓丽。

曾经,我从乞巧村回来,将白三的骨灰埋在花架下,我以为他会喜欢这里,抽空过来会陪他闲闲说话,静静看云。

“他得了型,未得魂是因为尸骨的魂魄并不在同一处,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乌金故意停顿下来不说,眼睛很亮,目光凌厉到能看穿人心,和他温柔的口气一点儿都不相衬。

“告诉我。”我身子剧震,他居然通晓所有。

“另一个原因是他尚未寻找到他的名,这株荼蘼原是有名字的,有人叫他,他才能聚魂。”他用手指在潮湿的泥土上轻划,写下三个字,立即站直身体,姿态好看的不得了,“蓝芫,蓝萱随我去正宫。”

三人走了,蓝芫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两次,乌金越行越快,她小跑着赶上去。

我紧紧盯住他留下的字迹,字体刚硬不失飘逸,有片刻的怔忡,当年乌金学字还是我手把手教会他,现下已经比我写得好太多了。

白蔓君。

白——蔓——君——

我一个字一个字重重念出:“白蔓君!”

怀中人的分量一沉,似乎有什么重物进入了这个驱壳,我一脱手没有抱住,那个身体滑开平躺在地上。

睫毛一颤再一颤,阴影合留在眼睛下方,神采缓缓流转开来,如星月生辉的长明琉璃亮起,迷蒙中却有星子的微光。

注视的刹那即是永恒。

手一撑地,他轻巧地站起来,退几步侧头看着我,眼中闪过光芒:“我好像认识你,认识很久了。”

我微微笑了点点头:“是,我们认识很久了。”

“可我想不起你的名字。”他迷茫的样子犹如一个幼童。

“我的名字叫容颜。”

“云之容,花之颜。”他也笑开了,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我记住了。”

远远听到有人歌唱,歌喉细腻宛转,如大珠小珠落玉盘,不知道是谁在歌唱,定定凝望那再熟悉不过的眉眼,乌金说得真对,他不过是借着白三的样子成了人型,他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人。

“容姑娘。”

“白先生。”

两厢客气得不行。

我们一开口既定下陌生的延续,眼泪流下来,顺着眼角一直流进鬓边的头发里,隐藏不见。

那个人曾经表情认真,眼波清澈如水地说,小容,让我照顾你和棋子。

那个人曾经在大雨中背着我,温柔地恳求,留下来,做我的妻。

那个人曾经将鲜红的嫁衣送到我的手中,说要娶我过门。

那个人曾经答应过了这个坎,我与你必不再分开。

那终身不可忘怀的一幕,天与地仿佛唯有他与我,山洪滚动的沉重的隆隆声,浊浪排空只当是碧波荡漾中遨游,自由漫散,温馨脉脉。

眼前的人继承着他的样子,却拥有另一个名,白蔓君。

满藤的花在眨眼间全部凋零,密密的如细雪,漫漫轻舞,花瓣落他一头一身,他走过去,抚摸花藤,满是怜惜的眼神:“我既是它,它亦是我,经此幻化,恐是是过段日子才能恢复原貌了,我不能离它太远。”

我明白他的意思:“如果白先生愿意可以住下,我会向王禀明原由。”

“沾到花瓣了。”他说,伸手来拂去我发上的碎花,手伸到一半又缩回去,“方才我竟然觉得我们再熟悉不过,统共是错觉吧。”

我顺势将花瓣弹开,胸口象被巨石死死的压着,痛,四分五裂一样的痛,那就全当是错觉了。

六十一章:脱不开

如我所料,才刚开口提示一句,就原封不动被乌金驳回。

“不准。”他墨黑的眼珠居高临下盯住我的脸,蓝芫在他后边给我打手势。

“可我已经答应下来,这么大的宫中容一个人住应该不是问题。”我完全当作没看见。

“他不是人。”

“如今已经是了。”这样的固执不过是因为他象极了白三,哪怕知道眼前所见不过是一个空躯壳,里面的魂魄不再是那个只心心念念对我的人。

乌金笔直对我走过来,我垂下头,正好能看到自己的鞋尖,他的皮靴靠过来,顶住我的脚趾,不松不紧的,让人生出想狠狠踩上一脚的念头。

我猛地抬头扯出个非常灿烂的笑容,眼雾缭绕飞扬:“王,看在你小时候打雷不敢睡觉,我一晚上不合眼陪着你,还经常抱着你飞来飞去的份上,你也该答应我这个小小的要求。”

乌金那张英俊的脸由白转红,由红转白,颜色刹是好看,蓝芫张着嘴,一副吃惊的样子看着我们。

难道他忘记我真实的年龄,他们都忘记了?

第一次见到乌金的时候,他才十岁,而我在乞巧村的异空间打转回来已经算不清楚自己真正的年龄。

“王,你现在成年了,可你要承认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我是你的护国师。”我刻意强调最后三个字。

“你一直没有告诉过我,当年你埋在荼蘼花架下的是什么人。”

我淡淡地望着他,极慢极慢地回答他:“是一个我曾经想嫁给他的人,是一个很爱很爱我的人。”

不知道是谁的叹息声,柔软明丽。

我转身,准备离开正殿。

“准他留下,住在宁行宫。”

加快脚步向前走,以前的我不会为这点小事情固执至此,现在,似乎越来越率性而为了。

“等一下。”乌金的声音多少有点懊恼,“护国师回来。”

蓝芫双手捧了大红描金的帖子递上来。

“这是朱殷国刚送过来的请贴。”乌金浓眉一展,“指名是要送到护国师手中。”

我翻开粗粗过目,开头是份长长的礼单,接着是请我本月廿七日到朱殷国做客。真正是稀奇了,两国一直恶交过年,如今虽然平平安安,也不过是礼数上的客气,互有礼单而已,怎么会突然想到请我一叙。

“会不会有诈?”蓝萱抱着个精致的木箱子,“随帖子一起要亲手交递的还有这个,上面有封印,是要师傅本人才能打开的。”

这样小小的法术居然用在礼物上,我接过箱子,极轻的,对着它吹了口气,黄金的小锁啪嗒打开来,箱面打开,一张素白的纸签写上一行字,我只瞄了一眼就飞快将箱子合起来,低低笑:“王,不能担心,我已经大致猜到是什么事情,这是我该去的。”

“真的没问题?”乌金怀疑地望着我脸上的笑容,“护国师肯定?”

我点点头,可我偏偏不告诉他是什么事情。

“要带侍卫一起去?”

我又将帖子仔细看了一遍:“王,好象只请了我一个人。”

“离廿七日不过才有三天,时间准备上匆忙不计,帖子上有说明请护国师去几天吗?”乌金想接过帖子去看看,被我婉拒。

“小住几日。”

“王,师傅如今的灵力根本无人可及,如能借此一聚,让两国关系更进一层,对吾国是大大有利的。”估计连蓝萱都看不下去乌金问得太过详尽,只差要求带他一起去了。

我将帖子收进广袖中,按例行礼,离开正殿,脚步轻快无声,背后灼灼生热的是乌金盯着人的目光。

这孩子还真是对我不太放心,我都没敢告诉他,现今要找出个能与我切磋的人都是很难很难的了,何况对方是正式下了礼帖来请的,唯一要担心的是,朱殷国的国师会不会到场,如果让豫让与我面对面而坐,想来不是件太舒服的事情。

边走边想,不自觉地已经走到宁行宫,在整座宫殿的后院,算是比较偏僻的一角,不过我喜欢宁行宫内的一汪小水潭,原是个泉眼,在春季后泉水增多,自然形成一洼,浅浅,用手捧起来喝带丝丝甜。

想必是宫人得到旨意,不过是一柱香的功夫,已经内外打扫干净,清明的天空下,青瓦,烟蓝窗纸,白衣人。

他听到我刻意加重的脚步声回过头,走近了能闻到他身上甜美的花香。

“容姑娘。”他轻声唤我,连声音都十足地象,但又分明不是同一个人,清秀的脸上淡淡的笑容,眉目间秋水盈盈扫着一层婉约的魅态。

不是白三,只是一个很象他的人,我对自己说。

“我们一族修行原是要有净水为邻的,如果有这一洼清泉那是再好不过的,你处处想得周到,多谢关照。”

我有一瞬间的恍惚,思绪被幽香感染进去,身体靠近一点,想再仔细看看他,不知觉的,手已扬起抚在他的面颊上,他居然没有避开,一动不动,只睫毛微微颤一下。

直到打扫完的宫人过来向我行礼,我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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