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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盗陵-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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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财,就必须依靠像黄大麻子这样有头有脸的人。他有地位,在八路军里是敌工部长。他的牌子亮着呢,在十里八村的人缘就是拉拢人的本钱呀!咱爷们只有拉住黄金仲,才有可能打开康熙地宫的大门。如果黄金仲不当头儿,咱们想发财也是发不起的,你们可懂我的话吗?”

王慎茫然摇头,一时很难接受与穿着八路军装的黄金仲联合盗墓的计划,但是他不敢与王绍义顶撞。

王茂却说:“可是……人家黄金仲能干这种冒风险的事吗?如今他可不比以前了,不但是响当当的八路军,又是敌工部长,怎么能干盗陵这种事情呢?”

王慎也小声叨咕:“大哥说得在理,盗陵掘墓这种事情,当然是可以发一笔大财的,可是弄不好轻则下狱,重则掉脑袋。他黄大麻子现在是共产党的人,又是八路军的官长,我想他是不可能与咱们合伙的!爹,不然就算了吧。”

“八路?哼,八路也是人呀,莫非黄金仲不爱钱财吗?”王绍义不再与两个儿子过多争辩,刹那间,他已经想好了一个盗掘清东陵的方案。现在,胸有成竹的王绍义嘿嘿一笑,悄声叮嘱说:“你们从此都装哑巴,不准乱说话,我自有办法让黄大麻子下水!”

第6章 黄金仲的风流往事

时光倒流十年。

那是一个春意融融的傍晚。西沟村外一片绿荫浓浓的苹果园里,一位刚满十六岁的妙龄少女轻轻地分开枝叶繁茂的苹果枝桠,一双妩媚的俊眼透过参差的叶片朝前望去。山间小路上,随着和煦的晚风飘来一阵男人的歌声。她远远地望见一个魁梧的小伙子,赶着一辆吱吱作响的破骡子车,沿着山间小路驶来。那膀阔腰圆、头戴一顶破草帽的青年后生坐在车辕上,挥动手中的长鞭,不住地用鞭梢在空中打着脆响,粗声大嗓地哼唱一支不知什么名字的歌曲:

清浅池塘鸳鸯戏水,

团圆美满今朝最美。

浮云飘散明月照人,

红裳翠盖并蒂莲开。

从果枝丛里向车道上偷偷窥望的村姑,生得白白净净,柳眉大眼,两颊泛起少女怀春的红晕,越加显得娇媚可人。她姓高,是西沟村老长工高驼子的独生女儿,乳名单字珍儿。故而她长大成人后,村中人便昵称她为:高珍儿!

现在,高珍儿又在自家的果园里与父亲高驼子在为苹果树浇水、打枝。当天边现出晚霞的时候,干了一天活的高珍儿累得腰酸腿麻。恰好就在这时,山路上忽然传来了她所熟悉的歌声。那男人所唱的歌曲虽然有些跑调,粗声大嗓,高一声低一声,有些不伦不类,可是在高珍儿听来却比戏匣子(留声机)里放的唱片还过瘾。高珍儿之所以对赶骡子车的青年后生感到极大的兴趣,与其说喜欢他那五音不全、阴阳怪气的歌,不如说是内心里垂青他这个人。说起那越来越近的赶车人,就连高珍儿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喜欢他。那个赶车的人名叫黄金仲,与高珍儿是同村人。高珍儿喜欢黄金仲什么呢?是他那因为从小生天花而落满黑麻坑的长脸吗?还是他那只有一位寡居的老母、房舍破败的家呢?显然全不是。姑娘的心思真是让人闹不明白。在她父亲高驼子看来,自己如花似玉的宝贝闺女完全是由于黄金仲的挑逗引诱才上了当,瞎了眼。在村邻们眼里,这根本不般配的丑男靓女之间的相互吸引,简直是不可思议的恶作剧。然而,高珍儿不管老父高驼子怎么骂、邻居如何在她的背后戳脊梁,依然我行我素,每日见不到那人高马大的黄金仲就感到心里发慌。

高珍儿自然不会喜欢黄金仲那张马型长脸上的黑麻点,她喜欢的是黄金仲那粗野果敢、生死不惧的男子汉性格,还有黄金仲待她的几分柔情和几分温存!“王八瞅绿豆,瞧对眼了!”高驼子甚至会用这样刻薄的话来挖苦执迷不悟、坠入情网而不能自拔的独生女儿。尽管只要一提起黄金仲,高驼子就会气愤得怒骂,可是高珍儿却仍旧对黄金仲痴情不改。

双双对对恩恩爱爱,

这软风儿向着好花吹,

柔情蜜意满人间。

赶车人在空中甩了个脆响,破骡子车已经来到了苹果园。早在果枝里望眼欲穿的高珍儿这时一跃而出,令坐在骡子车辕板上哼唱小曲的黄金仲吃了一惊。他见了俏美可人的高珍儿,登时眼睛一亮,慌忙吆喝住骡子,从车上跳下来,上前一把抓住高珍儿的手,说:“珍儿,想死我了!真没想到你能在路边等我……”

高珍儿一把将粗鲁的黄金仲推开,嗔怪地说道:“你到蓟县赶集为啥事前不告诉我?小心眼,你莫非怕我求你捎东西?”

黄金仲连连叫苦说:“我的好珍儿呢!我又怎么不想喊上你同去蓟县赶集?只是怕你那驼子老爹不肯答应。珍儿,你也太小瞧人了。我黄金仲虽是穷得叮当响,可是有了钱也忘不了给你花!瞧,俺从集上给你捎回来了个啥?”

高珍儿定神一看,只见黄金仲从褡裢内如变戏法般地取出一个小纸包,当着她的面前“唰”地一抖,原来是一块白底粉花的小布头。那块色泽艳丽的小花布,立刻引得高珍儿两眼发亮,高兴得欣喜若狂起来。不料,就在高珍儿满心欢喜地将黄金仲从城里为她买来的花布接过来时,身后忽然炸雷般地响起一个老汉的怒喝声:“住手!你这好贪便宜的孩子,不许收人家的东西!”

高珍儿伸出的手哆嗦了一下,急忙缩了回来。黄金仲也吃惊地抬起头来,看见从参差的果枝丛后面气汹汹地冲出一个驼背老汉来,多皱的脸上布满了愠怒,手中紧紧攥着一把镐头。来人正是高驼子。

浑身泥巴的高驼子愤怒地将镐头高高地举起来,指着躲躲闪闪的黄金仲骂道:“姓黄的,快收起你那不干净的东西!俺养的闺女买得起花布,谁稀罕你的?老子早已告诉你百次千次,不许打俺闺女的歪主意!还不快给俺滚?如果日后再见你缠着俺的珍儿,我高驼子认得你,俺的镐头可不认得你。到那时我让你脑袋开花,呸,还不快滚!”

“你……”黄金仲又气又恨,方才满心的喜悦被这不通人情的高驼子一顿臭骂,登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滚,快给我滚!”高驼子不顾女儿高珍儿的劝说,再次将镐头举了起来。气得脸面发白的黄金仲,见无法得到高驼子的谅解,恋恋地瞟了高珍儿一眼,气咻咻地跳上那辆吱吱作响的破骡车,狠抽了几鞭子,赶车进村了。

这天夜里,高珍儿躲在她家那间小屋里,伏在枕头上嘤嘤地悲泣着。她哭她的亲妈死得早,如今落到这性情古怪的驼子老爹手里,连恋爱的自由也没有。

“珍儿,你休要哭闹,你该知道爹的心!”高驼子虽然在盛怒之下将女儿劈头盖脑地臭骂了一顿,但看见独生女儿在家里哭得悲悲切切,想起她亲妈死得早,心不由得软了下来。高驼子劝道:“古来就讲女大当嫁,当爹的自然也知道,早晚有将你嫁出去的一天。可是,我说啥也不准你嫁给黄金仲,为啥?你一朵鲜花无论如何也不能插在他那牛粪上呀!”

高珍儿哭得泪珠婆娑,苦苦相求说:“爹,我知道你讨厌黄金仲那一脸黑麻子,可那也不能怪他呀!脸上的麻点是生天花落下的,只要他能待我好,我情愿不计较人长得丑!再说,您也不该嫌他家穷。我相中黄金仲,就是因为他有见识,有胆量,有头脑,迟早有一天会发达的!”

“胡说,你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没出息的孩子!”高驼子气得浑身发抖,跳着脚破口大骂高珍儿:“呸,亏你说得出口,我就不信他姓黄的日后能有什么出息?老实告诉你,我不是讨厌黄金仲那脸大麻子,也不是嫌弃他家里穷!我是相不中黄金仲的人品。他在村里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时常勾引良家妇女,做尽了偷鸡摸狗的混帐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不想你嫁给黄金仲,是怕你将来跟了这种人会吃苦受罪!”

高珍儿见高驼子骂不绝口,情知无法劝转,伏在枕头上越发哭个没完……

月上柳梢头。

又一个温馨的夏夜,西沟村万籁寂静。村边一条潺潺流动的清澈小河边,倒映着一对亲昵依偎的青年男女的身影。远方蛙声如鼓,近处绿柳迎风。在河边那片绿茸茸的草地上,黄金仲正与痴情的高珍儿告别。第二天一清早,黄金仲就将告别生他养他的西沟村,到数十里外的华北采金公司的汤泉金矿去当护矿警察了。

“珍儿,你要知道,我这次到汤泉金矿去当矿警,可就是为了你呀!”黄金仲将含情脉脉的高珍儿揽在怀里,手托她的粉腮,动情地说道:“在咱们西沟村里,你是一朵可望不可及的花!我有心想摘下这朵花,可是你爹他不肯。为啥?还不是因为我黄金仲没本事吗?我已经看出了你爹的心思,要想名正言顺地娶你为妻,靠在村里锄锄地、放放牲口是没指望的。我到金矿上当官差,腰包里有了钱,就不愁得不到你!”

“金仲哥,好男儿志在四方,你放心大胆地闯吧!”高珍儿紧紧地倒在黄金仲宽坦的怀里,一边任他肆意轻薄,一边说道:“我这一辈子最看重男人的胆识心性,一个男人如果没有胆量就做不成大事情。金仲哥,由卝文卝人卝书卝屋卝整卝理你到外边闯吧,我在家里等着你。海枯石烂,我的心……”

黄金仲的一张大嘴吻住了高珍儿倾吐衷肠的樱桃小嘴,两个走火入魔的男女忘乎所以,在草滩上放肆地滚了起来……

“珍儿!珍儿!我的珍儿,你在哪里?”就在黄金仲和高珍儿忘乎所以的时候,蓦然间听到西沟村内传来高驼子那声嘶力竭的叫喊声。高驼子愈来愈近的叫喊声吓醒了草地上一对偷情男女的好梦。黄金仲惊恐万状,从草地上霍地跳起,也顾不上穿好衣裤,就手忙脚乱地趟过那条没膝深的小河,连滚带爬地钻进了河对岸的一片香瓜地里,倏然间不见了踪影。

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高驼子手攥着一支打狗棒气喘吁吁地跑到河边时,早已不见了他急于想逮到的黄金仲,草地上只有被他的气势吓瘫了的高珍儿,披头散发地跪在地上发抖。

“姓黄的,我操你八辈祖宗!”看到高珍儿这副狼狈的模样,高驼子早已明白方才草地上发生了什么事。他举着打狗棒劈头朝高珍儿打来,可猛听到宝贝闺女凄惨求饶的哭声,心里登时又软了,终究没舍得打。但是高驼子心头的火气并没有消,他挥动着手里的那根打狗棒,张口大骂了好一阵。见已找不到黄金仲,头脑才渐渐变得冷静下来。粗中有细的高驼子情知这样大吵大嚷地骂下去,非但不能损及黄金仲一根毫毛,还会毁掉女儿的名誉,她终究是个待字闺中的黄花闺女呀!

高驼子将哭哭啼啼的高珍儿揪回家里,不打也不吵,独自一人只是坐在炕头上不住地抽旱烟。天明的时候,高驼子已经悟出了一个道理:为了不让高珍儿落到黄金仲的手里,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给她寻一个主儿!

秋天来到了西沟村。黄金仲从汤泉金矿回到了已经离开三个月的老家。此时,已经当上矿警的黄金仲再也不是以前的穷酸相,一套黑色的警察服使满脸麻子的黄金仲神气百倍。为了能让从前一贯厌恶他的高驼子见到自己现在的模样,那天中午,黄金仲特意穿着黑色矿警服在高家门前的村街上兜了几个圈子,一副小人得志的架势。

“呸!”高驼子隔窗远远地望见换上了警装的黄金仲,特意叮嘱女儿说:“这小子心里一汪坏水,你可千万不准出去!”

由于高驼子的严密监视,高珍儿纵然有一百个心思想飞出去与黄金仲幽会,也难以实现。果然不出高驼子所料,只隔了一日,黄金仲托的媒人就主动上门提亲了。从前穷得丁当响的黄金仲,此次花钱手面宽阔。媒人为高驼子送来了当时在贫困山区很像样的“四色礼”。这一次,黄金仲原以为高驼子必然以笑脸相迎,当场应允下这门婚事。谁知那软硬不吃的高驼子听媒人刚说到“黄金仲”三字,立即勃然大怒,将媒人与“四色礼”一股脑儿扔出了门。

三日以后,为防止黄金仲再来纠缠,高驼子便忙三火四地将高珍儿嫁进了兴隆县三拨子附近黄松峪村的孟家。孟家是山村里的小康人家,虽然丈夫孟三强比高珍儿足足大了八岁,可是两个人的小日子过得倒也和美。孟三强能娶一位花枝儿一般美丽的老婆,心里十分喜悦,但命相却不长,高珍儿嫁进孟家只有五年光景,就在1943年春天,孟三强就染上了伤寒重疾而一命呜呼。可叹苦命的高珍儿从此成了一个新寡。而在这时,从前在家乡拼命追求高珍儿的黄金仲,也脱去了金矿警察的衣裳,到冀东投奔了八路军。

又过了两年,高珍儿的公婆也双双染病亡故,她只能独自一人在黄松峪的村东小院里打发无聊的日子。高珍儿早已淡忘了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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