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杀似水年华-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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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收穿着新衣服走出商场,还是感觉不太习惯,就像给自己换了一身皮肤?或者已戴上了一副面具?小麦狠狠捏了他一把说:“一定要喜欢哦!”
他们在麦当劳吃了午餐——这居然也是他第一次吃麦当劳,从前也只吃过一次肯德基。
吃饱喝足之后,他俩各端着一个可乐杯,穿过南北高架下的天桥,她开心地靠在少年身上说:“想不想唱歌?”
“哦,要是早点说,我就把吉它带出来了。”
“不是啊,我是说卡拉OK!”
原来,走过天桥就是好乐迪KTV,那年头钱柜还是有钱人的奢侈品,能去好乐迪消费的学生也不多。
几分钟后,小麦又把他拖进了卡拉OK。
其实,这也是她第二次出来K歌,上一次还是寒假时候钱灵带她来的呢。幸好中午包房很空,价格相对比较便宜,正好可以选择双人包间。
秋收从没来过这种地方,一坐进狭窄密封的小屋里,就局促不安地四肢颤抖,好像随时都会发生火灾之类危险。小麦伸手压住他的胳膊,渐渐让他镇定下来,笑着说:“怕什么?怕我会关起门吃了你?”
她点了数首王菲、许茹芸、林忆莲、彭羚的歌,那年头正流行她们的歌,就连小麦也爱唱怨妇歌,无非是少女不识愁滋味,为唱新歌强说愁。她又把秋收退到点歌屏幕前,手把手教他怎么点歌,而他却不知所措地点不下去。
“你不是很会唱歌吗?”
“可我从没对着话筒唱过。”秋收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像做了错事的孩子,“我只有抱着吉它才会唱歌。”
“不行哦,今天走了那么远的路,带你来就是为了听你唱歌的。”
小麦先唱起了她的歌,第一首就是王菲的《我愿意》,她的声音并不适合王菲,却还是拼命往上调嗓子,直到“我愿意为你被放逐天际……”
就这第一首歌,她就唱得几乎哑了,回头向秋收伸了伸舌头,继续唱《爱与痛的边缘》与《人间》。
《人间》,她只是单纯地喜欢这个名字。
“你到底唱不唱啊?”
小麦拍了拍他的脑袋,而他傻笑了一下说:“就听你唱歌好了。”
“切,我唱得又没你好听。”
“唱吧,我给你去倒点水。”
他一溜烟地跑了出去,小麦沮丧地唱了一首《感谢你用心爱我》,唱到高潮“此刻的我不求太多,千言万语化成旋律,悠悠地唱着这首歌,感谢你用心爱着我……”
他却没有听到。
等到少年回来,小麦已一口气唱了十几首歌。
“你到底唱不唱啊?”
她硬把话筒塞到秋收面前,他却恐惧地退到角落里。
看着沉默的少年,小麦越唱越难过,全是超级绝望的歌,几乎不把人唱哭不罢休。
最后,她唱了一首郑秀文的粤语歌,有个超长歌名《萨拉热窝的罗密欧与朱丽叶》。
几年前,小麦在电视上看过一个新闻——内战中的波黑孤城萨拉热窝,一个塞尔维亚族小伙子,与一个穆斯林族姑娘相爱,两个民族正经历血腥的残杀,却无法改变两人的深情。他们决定寻找一个自由天地,冒险逃出战火蔓延的危城,却在穿越战线时,双双中枪一同身亡!郑秀文的《萨拉热窝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就是献给那对异族小情人的——
“是对青春小情人,眼睛多么闪又亮,像晴天留住夏天,每度艳阳笑也笑得善良。男士是个高高青年人,女的娇小比月亮,二人都承诺在生每日共行,纵有战火漫长。纵各有信仰混乱大地上,战斗要把各样民族划开,他跟她始终从没更改立场,永远共勇敢的理想唱这歌。”
虽然,田小麦的粤语发音一塌糊涂,却先把自己感动得一塌糊涂,也把秋收感动地一塌糊涂。他完全理解歌词的意思,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嘴角微微颤抖。昏暗的包房光线里,他那双带着泪光的眼睛,也把她的眼泪催落。
最后的副歌,小麦仿佛已身处遥远的萨拉热窝,挽着来自不同世界的小情人……
“恋情怀做依靠,沿途甜或酸仍然互相紧靠。恋从无要分宗教,无民族争拗,常宁愿一生至死都与你恋。情怀作依靠沿途甜或酸,仍然互相紧靠,恋从无要分宗教从未惧枪炮,常宁愿一生至死都与你恋!”
唱完最后一句,包房里骤然安静下来,她却抓着话筒大喊——
“我好羡慕萨拉热窝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可以双双拥抱死在一起!”
沙哑的少女嗓音,响彻这间小小的包房,也让秋收惊讶地瞪大眼睛。
忽然,他从背后抱住了小麦,轻轻地说:“不,我不要这样,我要我们都好好地活下去。”
“可是,如果不能在一起,活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十八岁的少女,心中总是这样梦幻而冲动,秋收却已预感到了什么,冷静地回答:“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活下去!”
小麦默默看着他的眼睛,半晌才说出话:“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结账离开好乐迪,他们快步走向地铁站,秋收问:“要回去了吗?”
“不。”
两人坐进星期天的地铁,还是返回莘庄的方向,却提前在锦江乐园站下车。
她带着少年来到地面,隔着沪闵路高架,看到一座巨大的摩天轮。
走过马路就是锦江乐园,上海最老的游乐园,里面有旋转木马、云霄飞车、飞碟船……
已是下午四点,小麦匆忙买了两张门票,拖着秋收跑进锦江乐园。
他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好奇地看着转来转去的怪物,听着游人们刺激的尖叫声。
小麦带着他径直来到摩天轮下,坐进吊在大转盘里的舱位,像个小小的空中房间,正好可以容纳两个人。
摩天轮缓缓转动上去,秋收害怕地看着窗外,好像随时会摔下去。他们一点点远离地面,远离这个喧闹的城市,远离那个冰冷的人间——回到只属于两个人的地方。挂在摩天轮上的短暂时光,不会再有人来打扰他们了,隔着玻璃眺望夏日的上海,就像眺望另一个陌生的世界。
小麦紧紧抓住他的手,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安全。而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无声地看着外面,抚摸她的头发和脖子。
即将转到摩天轮的最高点,她咬着耳朵说:“传说只要在摩天轮上许愿,就一定会实现。”
她闭上眼睛,在心底许了个愿。
终于,来到摩天轮的最高点,距离地面达到108米,相当于几十层楼的高度。
他们可以看到几乎半个上海,蚂蚁般密集渺小的汽车,无数不断长高的建筑,像一片杂乱无章的森林。把视线投向另一个方向,还能遥遥眺望到佘山,那是五年前他们分别的地方。佘山那头就是坠落的夕阳,金色的光芒穿过空气,洒在这对少男少女的唇上。
“秋收,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未来?”小麦整个人倚靠在他身上,如一株攀援在大树上的藤蔓,“明年?后年?甚至,十年以后?我们还能在一起吗?还能像这样开心吗?”
他,却是无语。
就在同一个刹那,摩天轮上两个人的舱位,开始从最高点往下降落。
第三十一章
2010年,12月18日。
周六。
别克GL8旅行车经过沪闵路高架,小麦的心跳加快起来,下意识地往车窗右侧看去,果然看见那座巨大的摩天轮。
昨晚的记忆暂停于此。
锦江乐园的摩天轮,仍然如十年前那样转动着,只是最高的那个舱位里,必然载着另一对年轻男女,她许愿他们可以得到幸福。
转头却见到男朋友的脸,他微笑着将小麦紧紧搂住,丝毫未曾在意车边掠过的摩天轮。
再往前坐着盛赞的爸爸妈妈,这对当年的神仙眷侣,各自换上出游的休闲服,完全看不出已五十多岁了。专职司机为盛先生驾车,他一路讲着年轻时的故事,听起来颇为风趣。盛太太不时给小麦吃水果,已把她看作一家人了。
其实,早上出门之前,她犹豫了十几分钟。
都已换好衣服化好妆了,她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的脸,仍然保持年轻迷人的脸,惟独缺了十八岁的婴儿肥,再也不能伪装成高中生了。然而,出门前她不停地徘徊,抬起手腕看看时间,看手机有没有男友催促的短信。
心烦意乱之间,她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动起来,在手机上写了一条短信——
“盛赞,我突然生病了,不能陪你全家出游,非常抱歉!”
她没这样欺骗过别人。
可是,短信临到发出之前,却被她自己删除了。
田小麦没有勇气这么做,她无奈地提起包冲出家门。男友一家的旅行车,早已等在楼下。
此刻,车子已穿过沪闵高架,进入沪杭高速公路。
盛太太有她这个年龄少有的乌黑长发,如同年轻女孩披在座位靠背上,散发着独特浓郁的香水味。从第一次见面开始,田小麦就对这种香水感到好奇,不时凑近鼻子去分辨。没想到盛太太突然回过头来:“小麦,你在闻我身上的香水味?”
“哦,伯母,对不起,我从没闻过这种迷人的香水。”
“这是法国最稀有的一个香水品牌,配方只掌握在一个男性单传的家族手中,从路易十五时代就开始为王室调配香水,说不定再过几年就要完全停产了。他们擅长将各种珍惜的天然香料混合在一起,但最核心的是法国普罗旺斯地区格拉斯城的薰衣草。”
“格拉斯城?我想起来了,聚斯金德的《香水》。”
盛太太终于找到知音了,开心地说:“哎呀!没错,你也喜欢看那部小说?”
“太喜欢了,无论小说还是电影。”
“我还为了膜拜这本书,专程去过法国的格拉斯城呢!”幸好车内的空间宽敞,她情不自禁地转身拉着未来儿媳的手,“真高兴啊,小麦,我们肯定还有许多共同喜欢的话题。”
盛太太像是献宝似的,从自己包里拿出一小瓶香水。包装真是精美极了,玻璃上贴着洛可可风格的图画,简直就是让-巴蒂斯特·格雷诺耶时代的古董。她非常大方地打开瓶盖,喷了两下香水到小麦的手腕上——光这一点一滴可能就值几个欧元。
小麦将手腕放到鼻尖嗅了嗅,果然是各种奇妙香味的混合,在令人眼花缭乱的奇花异草的背后,她看到了法国南方普罗旺斯格拉斯城外紫色海浪般的薰衣草田野。
那是许多女人神往迷醉的归宿。
第三十二章
第一站是佘山脚下的高尔夫球场,人高马大的盛赞却说肚子饿了,拉着全家人去了一处高级饭店。
他点了一个巨大的包房,落地窗户可以看到山顶的教堂。包房里有与钱柜相同的唱歌设备,丰盛的午餐过后,盛太太高兴地拿起话筒,唱起她最爱的红色歌曲。贵妇人一连唱了七八首,直到自己都不好意思了,才把话筒交给小麦说:“你们年轻人也唱几首吧。”
小麦却是一点唱歌的心思都没有,还是盛赞说:“至少唱一首吧,给我妈一个面子。”
她被迫地挤出笑容,在点歌系统寻找许久,点了一首《我们都是好孩子》。
唱到最后,自己却有了一丝感动,竟真的潸然泪下——
“你说要一直爱一直好,就这样永远不分开。我们都是好孩子,最最天真的孩子,灿烂的孤单的变遥远的啊。我们都是好孩子,最最可爱的孩子,在一起为幸福落泪啊……”
她抹着眼泪放下话筒,却尽量保持着笑容说:“没关系,大概是眼睛比较疲劳。”
盛赞扶着她坐到沙发上,又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却没想到盛先生平静地说:“小麦,你想到过去了吗?”
这个大胆的问题,让小麦吃惊地低下头,盛太太捅了他一下:“乱说什么啊!”
午餐过后,一行人去了高尔夫球场。小麦从没玩过这个游戏,只能坐在旁边看他们玩。盛先生夫妇玩得很开心,看来都是这里的常客,不时与路过的球友打招呼,估计都是非富即贵的主。
男朋友过来教她打球,可她学了半天都没会,摇摇头说:“对不起,我大概天生就不适合高尔夫吧。”
她抬头看着阴沉的天空,只看到山顶的教堂,却没有看到风筝;低头看着脚下,是一片进口的草皮,即便寒冬还保持翠绿。
其实,她想起了十五年前,那个异常倒霉的暑期——如今豪华的高尔夫球场,当年是佘山脚下的一片荒野,草丛间隐藏着一条深深的沟。十三岁的小麦与秋收分别的那天,她就是在这里掉下深沟摔断腿的。
十五年后,当然再也看不到这条该死的深沟了,但心里的那条沟,非但没有填平,反而越来越深了。
傍晚,旅行车载着他们来到淀山湖畔,一家最顶级的度假村。
盛先生预定了一间独栋别墅,他和太太住在二楼,把三楼让给了盛赞和小麦。
冬夜,屋外寒风呼啸,可以听到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