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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封刀-第1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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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说人算不如天算,但楚惜微现在别无选择,只能去赌一回人定胜天,哪怕是老天注定了祸福,也要从死途活活踏出一条生路。
  因此眼下,他只能速战速决,没有拖延的机会。
  军队之强,在于齐心协力;士气之盛,在于主将之身。
  楚惜微亲自对上了卡伊诺。
  卡伊诺是箭术高手,除了眼疾手快,耳力和直觉更是远超常人,哪怕在这片迷雾森林里也能闭着眼睛百步穿杨,不多时已经杀伤数名百鬼门人,就连蝎子亲自上阵准备偷袭,也在靠近他一丈之内时被发现踪迹,凌厉一箭穿过肩头血肉,箭尾犹颤。
  楚惜微看得分明,卡伊诺箭囊中还有二十四支箭,然而对方下手太准,马术和刀法也不弱,对迷阵分战造成了极大阻碍。
  蝎子被发现不是输于身法动静,而是他身上的杀气。
  长期在关外游猎厮杀的异族“狼王”,无一不是部落里身经百战的勇士,他们与人争、与兽斗,对杀气的感应丝毫不弱于纵横江湖数十载的武林高手,甚至还要更敏锐一些。
  他眸光一沉,惊鸿刀在手中无声一转,寒芒似乎都在刹那黯淡下来,随着他这个人一起化成了黑不溜秋的影子。
  楚惜微抬足踏上树干,如履平地般一路踩了上去,于树梢枝桠上轻轻一点,片叶未动,人却已经轻飘飘落在了卡伊诺背后大树上。
  他屏息凝神,将全身气息压到了最低,整个人都跟树木融为一体,双脚勾住一跟指头粗的细枝,身体倒挂下来,离卡伊诺头顶不足一尺的距离。
  呼吸转为内息,心跳脉搏被内力干扰,楚惜微眼里没有杀意,身上自然也无杀气,然而卡伊诺还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手已经握住腰间长刀。
  就在这一刻,张自傲欺身而近,浓烈的杀气伴随着寒芒一闪直扑过来,卡伊诺毫不犹豫地弃刀挽弓,箭矢倏然离弦,两道骨肉破裂之声完美重合在一起。
  一道是箭矢贯穿张自傲腹部的声音,一道却是刀锋划过的骨肉分离之声。
  在卡伊诺松开弓弦的刹那,惊鸿刀已经从他颈项抹过,他只觉得喉间冰凉一片,冷风平地而起吹开身边迷雾,他被迫仰起头,看到头顶有一双森冷暗沉的眼睛。
  瞳孔放大,倏然涣散,喉间发出“咯咯”怪响,话未出,已经气绝身亡。
  断首之躯倒了下去,战马仰天嘶鸣,却被一只脚死死踏住动弹不得,楚惜微左手提卡伊诺的人头翻身落在马背上,右手还刀入鞘屈指吹出一声口哨。
  哨声尖锐破空,刺耳生疼,暗处端衡会意,着人移开阵眼,狂风入林吹散迷雾,被困此间的狩猎军这才发觉身边已经尸横遍地,场中央那匹熟悉的战马之上坐了个不认识的中原人,手里却提着卡伊诺的头颅。
  霎时,惊呼嚎叫此起彼伏,狩猎军惊骇万分,白道众人士气大盛,楚惜微嘴角划开一个冷然笑意,向再度潜伏的所有暗客打了个手势,一字一顿地道:“降者不杀,犯者不留!”
  “叶大侠高义!”
  “好!”
  “杀!”
  “……”
  刹那间,林中杀声再起,夺回长河要道的白道侠士也都入林相助,楚惜微将卡伊诺人头抛给端衡,自己却顺手扒下了对方的箭囊盔甲,面色阴晴不定。
  有白道战力加入,暗客趁机脱出浑水,隐于密林之中,悄然无声,不留痕迹。
  端清走到楚惜微身边,见他打量手中盔甲,道:“你想带人装成这支狩猎军,从‘鬼哭涧’直入关外?”
  “道长认为此举鲁莽?”
  “的确,但事急从权,并非不可取。”端清伸手入怀取出两样东西递过来,楚惜微定睛一看,其一是恒远从步雪遥处骗来的骨哨,其二却是一面他从没见过的黄金令牌。
  他这一次连战赫连御两回,以自身《无极功》封了对方的《千劫功》内力,自己也伤得不轻,跟楚惜微他们奔赴关外于事无补,还不如留下来帮着众人坐镇问禅山,同时看守赫连御。
  楚惜微对这些安排早有预料,却没想到端清还对他有所交待。
  “关外异族既然与葬魂宫共谋,步雪遥又能以信号烟花召出狩猎军,可见他们彼此之间合作不少,‘鬼哭涧’处恐怕还有葬魂宫人把守,你拿着这支骨哨应是有用的。”顿了顿,端清将掌中令牌交到楚惜微手里,“至于这面令牌,若你到了关外陷于敌营,不要向雁鸣城硬冲,调转方向往‘九曜城’去,那里的城主见了此物会给你方便。”
  九曜城,乃是西域三大重城之一,离关外异族军营驻地不远,其地位便如雁鸣城之于大楚,据说镇守的城主是位异族王室,位高权重,各部落族长都得在他面前低头。
  端清久居中原,又是个避世清修的道士,怎么会跟这样的人扯上关系?
  楚惜微心头惊疑,看向手中令牌,六角造型,正面刻了一条盘踞的九头蛇,后面却刻着一位女子半身像。此物应该年岁已久,哪怕保存尚好,刻痕也从清晰变得有些模糊,唯有镶嵌在眼睛部位那两颗米粒大小的红宝石耀眼如昔。
  他瞳孔一缩,虽然不认得这女子,却将这九头蛇雕刻与关外异族令牌上的五头蛇像联想到了一起,除却头颅数目不对,其他地方几乎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是……”
  “我能帮你的,就这么多了。”端清收回手,面上还是毫无波澜的平静,“前路艰险,谨慎珍重。”
  楚惜微五指收紧,郑重其事地将骨哨和令牌都收好,看着端清提剑转身的背影和依然触目惊心的左臂,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哪怕顶着叶浮生的脸皮,他也学不来那人的花言巧语,更不会卖乖讨喜,一时间如鲠在喉,眼见端清就要走远,才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来:“道长,等此间事了,能否带我跟他去拜见顾前辈?”
  端清足下一顿,侧过头:“诸多隐患仍在,就要草率决定了?”
  “危险是要面对,而不是畏于未知就止步不前,不管隐患还是麻烦,决定了的事就要承担……”说到这里,楚惜微又补充了一句,“我们一起。”
  那一刻,不知道是不是楚惜微眼花,他看到端清的嘴角轻轻勾了一下,弧度很小又很快回落,快得就像一闪而逝的惊梦幻影。
  白发道长抬步向前,只留下了一个字:“好。”
 

第174章 接头
  异族联军来犯,在意料之中,也是估计之外。
  所谓意料之中,是指陆巍他们在事发之前便得到了相对确切的情报并开始了暗中防范部署;然而估计之外,是他们没想到对方出手会如此猝不及防,几乎在戴修成身死当天傍晚,便有敌军越过荒漠戈壁连斩三处战堡,当狼烟冲天之时,雁鸣城内上下戒严,军士披甲上阵,百姓关门闭户。
  在两军交战的时候,叶浮生正在敌后大营里赏花。
  按理说军营里本不该有花,然而在主将萨罗炎的帐篷里却有两朵——其中一朵是明艳动人的“晨曦之花”阿蔓达,另一朵是生长在陶盆里的般若花。
  阿蔓达一只素白的手托着那花盘,红艳艳的,却因为长在盆中根系不深又经历了长途跋涉,难免有些没精打采,半死不活地趴在她掌中,好像淌了半掌的血,看着就不大吉利。
  她轻声细语地问叶浮生:“小侯爷,你觉得它好看吗?”
  “好看,只可惜不该长在这盆子里。”叶浮生瞥了一眼那朵花,语气微凉,“这种‘血肉花’就该长在腐尸骨肉上,姑娘既然爱它,不如把自己那只手埋进去,它吃了你的血肉,应是长得更好看了。”
  阿蔓达被他活活斩断左臂,现在虽然被军医仔细处理好了,到底还是大伤元气,纱布包裹着左肩断口,脸色白得像鬼。闻言,她眼中厉色一闪,猛地将这朵般若花连根拔起,在叶浮生被绑起来的右手上死死绕了几圈。
  般若花形似罂粟,嗜血为生,其根茎十分柔韧,并且遍生密密麻麻的尖刺,一旦被刺中就会染毒,虽然无大碍,毒素却会让人的感官放大,疼痛加剧到难以忍耐的地步。
  在葬魂宫里。有一种酷刑名为“花葬”——将人废了武功筋脉,活生生推进般若花丛里,任他挣扎也逃不出这一顷刺血毒花,更别提投放在里头的五毒虫,到最后人成了血筛子,皮子做了虫巢,血肉都喂了花,连骨头都烂在泥里,被根茎吸收成养料。
  葬魂宫的般若花丛是天下难寻的美景,可是谁也不敢想那一朵朵娇艳欲滴的花下埋了多少骨肉。
  此刻,般若花被箍在叶浮生手上,那感觉像美人的一圈圈地缠绕上来,然而头发冰凉,潜藏其中的虫虱一股脑钻了出来咬着他的汗毛皮肉,顷刻间翻起一道道血红伤口,根茎深深陷了进去,尖锐的刺在手心和手背扎出一个个小孔,吸出一滴滴殷红的血蜿蜒流淌,一部分被花茎吸走,更多滴在了地上。
  叶浮生没有动,连脸色也没变,甚至可以放松了自己的肌肉筋骨,免得让根茎细刺因为本能挣扎陷得更深。
  他额头上都是冷汗,脑子里昏沉的感觉却因为疼痛勉强清醒了些,忍下一口翻滚的气血,抬起眼不屑地看着阿蔓达:“想用我的手抵你一条胳膊,哪来的脸呢?”
  阿蔓达气得浑身发抖,明明用刑的人是她,却比这受刑的人更难受,满肚子怒恨不得宣泄,逆冲上来险些把天灵盖都掀翻。眼见这人沦为阶下囚,被铁链绑成了粽子还不肯服软,又思及断臂之仇和死在叶浮生手里的多名暗客,一时间脑中怒火升腾,弯腰抓起七寸长的钢针就要去戳他的眼睛!
  叶浮生紧抿着嘴,一丝血流隐隐溢出嘴角。
  “啪——”
  一条鞭子重重打在阿蔓达脸上,那张比般若花更美艳的脸顿时皮开肉绽,然而那鞭子去势未绝,随着来人手臂一抖缠住了那枚钢针,将其生生从阿蔓达手里拽了出来。
  “赛瑞丹!”阿蔓达捂着伤口,眼里露出野狼似的狠光,她回身面对着掀开帐篷的赛瑞丹,“你敢打我?”
  “我让你看守,没让你用刑。”赛瑞丹瞥了一眼叶浮生的手臂和身上斑驳的血迹,眉头一皱,“我说过,他还有用,如果你耳朵聋了,今后大可不必要了。”
  叶浮生垂下头,听着他们的对话,对于赛瑞丹这个人的身份多了一层猜测,胆敢如此对待一个手握权力又与主将暧昧不清的女人,首先他得有不逊色于这两者的势力或者倚仗。
  所谓“狼首”,指的是异族各部落的“狼王”之首,其人不仅力压群雄,还得有傲人的家势力量。西南关外四大国,这一次犯境叩关是其中的安勒、戎末两国联手,主将萨罗炎乃是安勒大王子,多年来在关外战功赫赫,能如此不给他面子的人并不多,除非……他也是一名王储。
  果然,阿蔓达即使怒不可遏,也不敢直面对抗赛瑞丹,只得怒气冲冲地摔了陶盆,一掀帘子走了出去。等到门帘落下,赛瑞丹才在叶浮生面前俯身,只手捏住他的下巴,后者配合地张口吐出了一截小巧的三角刃,指头大小,薄如蝉翼,却锋利得很。
  “如此精巧的暗器竟然藏在嘴里,甚至开口言谈与常时无异,你是贴在舌下还是藏于齿间?”赛瑞丹松手捏起三角刃细细打量,目光看着他嘴角那一道血线,“刚才如果我没出手,在阿蔓达靠近的那一刻,这枚刀刃就会射穿她的喉咙吧。”
  叶浮生往地上吐了一口血沫子,冷笑一声:“可惜你来了。”
  赛瑞丹看着这个被铁链绑缚被迫跪在地上的人,双手都被绕过横杆的链子高高吊起,怎么看都是任人宰割的猎物,可他却在这一刻莫名生出恐惧,像是幼年时第一次独自面对饥饿的野狼,手心背后全是冷汗。
  “你不像侯爷,更不像王室贵族的子弟,反而像个老练狠辣的亡命徒。”赛瑞丹目光微沉,“这样的功夫手段,别说十年,就算三十年也不一定能练就出来。”
  叶浮生抬起眼:“要得到这些,当然会失去更多,换了你是我,会怎么样?”
  一夕之间,父母双亡;一夜之中,前程尽毁。
  赛瑞丹被请出山对付“楚尧”,自然也从探子手里拿到了颇为详细的情报,本来是大楚的天潢贵胄,却因为其父静王谋逆失败遭到牵连,以“病逝”为名堵住悠悠众口,自己却过了十年暗无天日的生活,甚至还要给身为当今天子的仇人卖命。
  如果换成赛瑞丹设身处地,他觉得自己要么是疯了,要么就是废了。
  他敬佩英雄,也尊重勇士,若非两人立场相对,赛瑞丹觉得自己也许能跟“楚尧”做个一起喝酒打架的朋友。
  “我突然有些可惜,你不是我族之人。”赛瑞丹矮下身跟叶浮生平视,“我们的‘伽罗拉’之神,向来庇护勇者。”
  叶浮生心中一动。
  所谓“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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