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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封刀-第1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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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不得他镇场引导,倘若在这节骨眼上出了差错,怕是正中有心人下怀。
  花想容算盘打得精明,可惜现在这个情形之下,色空如果让开,赵冰蛾与玄素必遭到白道最致命的围杀,随即魔蝎就成了无主之刃,或跟在场诸人鱼死网破两败俱伤,或为报仇蛰伏待机卷土重来,甚至……被赫连御趁虚而入整合势力。
  于公于私,色空都让不得半步,因此面对花想容一番苦心,他只是摇了摇头,道:“阿弥陀佛,事虽危急,却不可鲁莽定论,恐伤及无辜。”
  “什么无辜?”罗家主冷哼一声,抻着手指道,“赵冰蛾这妖妇设局残杀上百同道,演武场内诸多残骸历历在目,算什么无辜?再说萧艳骨,她伪装成玄素道长的模样先害落日崖失守,又引毒人入寺诓骗我们,又哪里无辜?”
  楚惜微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粗话,一开始他跟赵冰蛾也曾合计过当对方为白道所困该如何脱险,觉得若真到了那时便干脆揭露赵冰蛾跟赫连御反目,与百鬼门合作之事,纵然不为白道所喜,好歹也事急从权,之后慢慢处理首尾也来得及。
  可是计划里没有赵冰蛾炸毁演武场、亲手造下血债这一环,此时若是再为其开脱,先前种种苦心都将付诸流水,不仅解不了赵冰蛾的围,还要把百鬼门也扔进浑水里,届时怕正中赫连御下怀。
  哪怕心里对赫连御厌恨至极,楚惜微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个心思缜密毒辣的魔教之主,深谙人心善恶之道,懂得拿捏软肋,也会利用群情。
  罗家主这番斥责一处,众人纷纷附和,色空轻声道:“各位仔细看看,这并不是萧艳骨,是真正的玄素少宫主。”
  所有人都睁大了眼,赵冰蛾怒极喝问:“老秃驴,你在说什么鬼话?”
  “不错,大师您双目……这分明就是萧艳骨那贱人!”
  “我们一路追至此处,怎会有错?”
  “倘若那不是萧艳骨,赵冰蛾这婆娘怎会护其至此?”
  “等等,那人手里拿的是无为剑?!”
  “……”
  七嘴八舌,议论掺杂,魔蝎趁此机会重新组合,由战圈分化为八道长蛇,分别向八方而去,以刀柄血肉强行割裂了白道众人,战局一时间从打压变成了相互僵持。
  然而赵冰蛾心里明白,此时众目睽睽下,百鬼门不会再开放东山道与她方便,南山道必因赫连御的归来展开埋伏,她又身受重伤,再想走也插翅难飞了。
  花想容的目光在他们三人身上来回打量,女人本来就细致谨慎,自然也能看到许多常人关注不到的细节。她突然在这一刻发现,若是不看玄素被毁的左半张脸,他之面目其实与赵冰蛾是有六分相似的。
  一个猜想在她心头浮现,花想容脸色一白,肩膀正好落入一个人手里——那位被百鬼门奉为上宾的门主至交叶公子,不知何时到了她身后,猝不及防下四目相接,她在其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冷沉。
  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楚惜微状似无意地将她向后一推,正好推到玄晓身边,同时抽出了腰间惊鸿刀。
  刀出刹那,满目皆白,靠近他的那圈人下意识地闭了闭眼,唯有赵冰蛾脸色一变,弯刀从色空掌中脱出,带着血珠划过一道冰冷弧线,稳稳挡住楚惜微这石破天惊的一刀。
  楚惜微欲先发制人,赵冰蛾则后发先至,双刀在半空相接一霎就旋即错开。一击不成,楚惜微志不在此,在众人回神之前他已曲肘推开色空,顺手抓住玄素肩膀,将人向自己这边一带,脚下连动退出战圈。
  交手太快,等到大家反应过来,楚惜微已经带着玄素飞上枝头,竖掌切在其后颈将之打昏,居高临下道:“大家肉眼为假面所惑,禅师心目自有清明,他要保护的不是赵冰蛾,是玄素少宫主。”
  刀锋在玄素下颚轻轻一划,割开浅浅伤口,血珠渗透出来,外皮却未翻卷,根本就是天生地养的一张皮肉面孔,而非巧手易容的面具伪装。
  白道众人脸色大变,罗家主更是惊呼出声:“不可能!若那是玄素少宫主,赵冰蛾怎么会……”
  楚惜微打好了腹稿,正要应对,冷不丁一个声音插了进来:“因为,母子连心,天下哪有做娘的不护着自己的儿?”
  赵冰蛾霍然抬头,看到两道人影像被风卷来的树叶由远至近,转眼就落在与楚惜微相对的一棵树上,同样低头看着下面众人。
  赫连御喜欢看戏,可从来不喜欢戏剧超出他所写的话本,眼看楚惜微找到了破局之法,就干脆在缜密谎言出口之前,果断把炸雷似的真相猝然抛出。
  白道众人都看清他身边那个同样着青色道袍的人,打扮跟玄素一般无二,却有女子娇艳面孔,曼声一笑。
  真与假不攻自破,悬于头顶的疑云却没有消散,而是凝结成雨,即将落下满头雾水。
  打破寂静的人是恒远,他看了眼赵冰蛾,又看了看玄素,目光最终落在赫连御身上,声音发颤:“你刚才……说什么?”
  赫连御一路潜行,看了不知多少好戏,自然也晓得这是当年黄山派的漏网之鱼,故微微一笑,道:“黄山派遗孤,你蹉跎这些年,费尽苦心与葬魂宫虚以委蛇,自以为大仇得报,可惜真正的仇人之子在眼前晃了这么久,你却认不出来,不知道郭飞舟泉下有知,会不会死不瞑目?”
  恒远脸色大变,声音都变得尖利起来:“你……你说什么?他……他是赵擎?”
  赫连御笑道:“玄素杀了赵擎,赵冰蛾不仅没杀他还要护其性命,若不是骨肉情深,谁愿意做到这个地步?”
  众人一惊,思前想后俱觉端倪,太上宫弟子则怒不可遏,玄诚听他信口污蔑,更是当即怒极,拔剑直指赫连御,咬牙切齿恨不能撕下他一块肉,下一刻却浑身一震。
  赫连御居高临下看着赵冰蛾,语气玩味:“阿姊啊,这些年你为了圣宫大计,不惜将亲儿送入白道早作筹谋,还找了个疯癫养在身侧悉心照顾,蒙骗这些蠢人至深,也委屈自己良多……如今真相大白,东道已死,群雄入瓮,你们母子居功至伟,是该团聚了。”
  东道纪清晏五年前因旧伤复发病逝,堪称武林一大憾事,不知多少人叹过天妒英豪,却没想到这其中竟然还有文章。
  罗家主厉声道:“魔头不可信口开河!”
  赫连御道:“西佛作为东道至交,又是出家人不打诳语,尔等不信,大可问问色空禅师——端涯道长纪清晏,是否被玄素累及身故?”
  他话音刚落,几乎所有人都看向色空,哪怕老僧目不能视,也能感受到这目光如芒刺在背。
  僧人入佛门,断妄言绝诳语,色空哪怕知道这是赫连御的套,也只能应是。
  赫连御话刚起头,一记指风就点在了玄素大穴上,将陷入昏睡的人活活疼醒过来,他脑中浑噩因药效消退和楚惜微内功之助已消失,徒留头疼欲裂,冷不丁就听到这诛心之问,接着就看到色空点头。
  楚惜微只觉得怀里的人一震,差点从树杈上掉了下去,顺手将玄素扶住,也觉得其浑身颤抖。
  心里一沉,楚惜微面上不动声色,脑中飞快盘算,负在背后的手打了个指诀,人群里的几名属下趁着混乱悄然离开,分往东山道和无相寺而去。
  太上宫弟子因为色空的回答神情骤变,他们尊纪清晏为师长,更敬他如天,向来把玄素当成纪清晏的传承,却没想到会有今日一遭。
  花想容惊道:“休得胡言!端涯道长文武双全,为人处世周全谨慎,怎么会信任一个来历不明之人?若玄素真乃赵冰蛾之子,他凭何受端涯道长所重,甚至交托掌门之位?”
  “赵冰蛾之子当然是不行,但他若是另一个人的儿子,就另当别论。”赫连御看着赵冰蛾,“阿姊,今日到了这般地步,你还不肯告诉你的儿,他亲爹姓甚名谁吗?”
  赵冰蛾突然色变,她死死盯着玄素,年轻道长也正紧紧看着她,握剑的手已经不稳,唯有目光紧迫如电。
  “能让端涯道长信任,并悉心教导的故人之子可不多啊。”赫连御的目光落在色空身上,“大师,你说……那个人是谁呢?”


第161章 破局
  一剑破云开天地,三刀分流定乾坤。东西佛道争先后,南北儒侠论高低。
  八大高手之中,破云剑主独来独往神秘莫测,三刀传人各行其是互不相干,南儒北侠更是恩仇难算旧账难清,唯有东道西佛关系和睦,不仅于经义之上互为知己,早年更携手江湖共经风雨。若说天底下有人能让端涯道长以命相交、以心相待,色空禅师定然榜上有名。
  追到此处的多为白道年轻一代,但其中也不乏长辈,如花想容、罗家主等久经世事的老江湖几乎同时从赫连御这句话里嗅出了不祥意味,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看到彼此双目中俱是惊骇。
  玄素今年二十有八,若他真是赵冰蛾之子,那么她与人珠胎暗结该是在二十九年前,正好跟那件事情发生的时间相差无几。
  “大师……您,说句话呀。”性情骄矜的罗家主在此时声音微颤,他紧紧盯着色空,希望的却是得到一个否认。
  赫连御眼中含笑的恶意几乎要溢出来,他看着合掌低喃的老僧,就如看着一只四脚朝天的乌龟,任怎么挣扎也翻不过身。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就在色空即将开口的刹那,一声冷笑突然打断了这片死一样的沉寂。
  “够了!都这般喜欢说长论短,不若别拿刀剑,去市井做长舌妇岂不更加声名赫赫!”推开搀扶自己的手下,赵冰蛾抬手拭去唇边血迹,“适才我不过是错认他为萧艳骨,就被你兜头迎面泼了勾结白道的脏水,甚至拿我惨死的擎儿做噱头。呵,既然如此……”
  她话音未落,目光已狠如鹰隼,手下突然寒光一闪,众人还没看清,便闻一声锐响,惊鸿刀连鞘立于玄素面前,恰恰挡住那把旋斩而来的弯刀,再慢片刻便是割颈断首!
  这一刀快如电、厉无匹,以楚惜微之力接下尚觉右臂经脉一震,脚下退了一步,险些连同玄素一起栽到属下,刀刃未及皮肉,玄素咽喉前已被劲风割开一道血痕。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一刀的杀意,万不是做戏能比拟,原本悬于心中的猜测再度动摇,赵冰蛾却没有给赫连御第二次言辞造势的机会,弯刀飞回手中,遥指赫连御。
  她咬牙切齿,一字一顿:“赫连御,我知道你忌惮我位高权重又与你暗生龃龉,没想到你堂堂一宫之主,竟然在这紧要关头因私废公,不按计划先除白道,反指派萧艳骨做下局来陷害我,想借刀杀人夺……呵,七尺男儿不思剑下生死,反而搬弄口舌、辱及身家,我赵冰蛾若不以你血祭刀,难解我心头之气,更难慰我儿在天之灵!”
  赫连御嗤笑一声,摇头道:“阿姊,我好心助你一家团圆,没想到你儿子吃了白道的饭就忘了生养人,你自己有了白道心上人,就要反咬我一口,当真是冤枉……莫说我葬魂宫,就连这些个白道之人都晓得我素来待你亲厚,何来什么龃龉要这般陷害你,平白将好好一个左护法逼到反目,弄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说完,赫连御又看色空,道:“大师,出家人慈悲为怀,你这一生救死扶伤无数,为何偏偏对我阿姊如此残忍?到如今,你给不了她交待,连句话也不给吗?”
  沉默良久的色空缓缓开口:“诸法从缘起,如来说是因(注)。当年种恶因,今日得恶果,赵施主,是老衲对不起你。”
  花想容失声道:“大师,当年你真与赵冰蛾这妖妇……”
  她说到半截便觉羞耻,怎么也继续不下,在场众人却都是耳聪之辈,俱听了真切,哪怕不知当年事也猜得其中必有风月难堪,顿时哗然。
  一个是慈悲为怀、德高望重的西佛,一个是杀人如麻、行事乖张的妖妇,纵然白道老一辈人不少都知他们两人间早年旧事,然而情意风流与种因得果不可相提并论。
  议论纷纷,千夫所指,罗家主更是啐了口唾沫,恨铁不成钢般一拳锤在树上,其他人神色各异,或惊诧,或鄙夷,更有好奇与愤怒。众生百态落在玄素眼中,他脚下一软,握剑的手却越来越紧,若不是被楚惜微死死抓住,恐怕已经跳下去动起手来。
  他一面对自己产生难以抑制的质疑,一面又忍不住为赵冰蛾和玄素的处境感到义愤悲哀,冷不丁想起在山洞时问过色见方丈的无解之题——
  “那么,色空禅师是如何看她呢?”
  三十年前,色空双目未盲、清明俊朗,心怀慈悲意,足量红尘路,尚不是四大皆空的西佛禅师,只是佛骨柔肠的年轻僧人。
  三十年前,她还姿容秀丽,韶华正茂,手下生死判,恩仇刀上决,并非恶名昭彰的葬魂宫妖妇,只是爱恨爽快的关外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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