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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别废话,张嘴吃药-第4章

小说: 别废话,张嘴吃药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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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病友,没套路

  在聂护士宣布方榆结束观察期之后,她曾申请给家人打过电话,但号码为空号。她只能先搬回原本属于自己的房间。
  一些整理房间的护工对这两人的做法十分不解且颇有微词,碍于聂护士的眼色只敢悄悄在私下里说。聂护士的权限似乎很大,从前来帮忙的护工到过来问诊的医生,每一个看她的眼神都藏着几分小心翼翼,通常不敢对她的意见提出异议。
  陆之屿倒是理所当然地享受着优待。聂护士纵容他,近乎所有在枫叶岭有着高于三年工作经验的护工都会或多或少地纵容他一些。交换房间本是他提起的,他这是在借花献佛,利用他们给他的特权变着法子讨好方榆。
  说起来,他是个特别的病人,拥有数不过来的奇怪习惯。
  第一次进到他房间时的印象有些模糊,大体上方榆只记得他那句贴着她耳朵说出的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剩下的记忆零零碎碎分给了这个房间——等她清醒一点再打量整个房间的环境,甚至无法相信这是有人居住过的,所有的生活物品皆被塞入了抽屉与橱柜,只有浴室的墙壁上挂着几条半干的白色毛巾。
  交换房间的时候她也短暂地打量了一眼护工来不及收拾好的房间,也是这样,更令人费解的是,床铺上的床单没有一丝褶皱,只有一个方方正正的枕头孤零零地躺在单人床中央,连被子也不见踪迹。
  最后护工在浴室里的一张板凳上找到了那床被子。
  新来的护工百思不得其解,问起他,也只得到“你猜啊”这样让人听了想揍他一顿的答案。
  他的生活用品少得可怜,衣服永远是这么一件,肩膀上还成天披着个白色外套,高兴的时候好好穿着,远看像个医生,不乐意就用袖子打个结挂在脖子上,偶尔连结都懒得打,两只袖管随着他走路的步调在空中甩来甩去,也能经常把自己逗得乐不可支。
  方榆一度怀疑他是不是藏了一打一模一样的衣服在衣橱里,打开一看,还真是。
  类似的怪癖还有很多,比如他嗜糖如命,牙齿却整齐又洁白;又比如他遇见每一个护工护士都能露出一副自来熟的姿态,准确无误地报出他们的姓氏,再把他们的名字串成儿歌;再比如……每天傍晚顶着拙劣的借口来方榆这儿串门,软磨硬泡地连结了他们的手环,说是要与她成为手环系统的好友。
  他不可能无由来地对她好。
  他们曾经有过交集,交情不会很深,但应该足够深刻。——这几乎是一句肯定句。
  但他不会告诉她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也绝不会主动提及他们的过去,每一次方榆想要试探性地打开一个缺口,总能被他巧妙地躲避,这让她不安。
  回到原本房间里的方榆收纳好自己的生活用品,虽不情愿,但也只能接受了自己还要在这家疗养院中长住一段时间的现实——毕竟她已经在这里居住了三年无人问津。她清楚自己总有一天会离开,她一定会离开,但不知道那一天会在多久后到来。
  她立在浴室的镜子前,双手接起一捧冰凉的水扑在脸上,满脸水珠地望着镜子中的自己。镜子上浮着一层水雾,显然她不像刚到C区时那样惨白消瘦,原本颧骨下方凹陷下去的部位渐渐柔软,干裂的嘴唇也重新红润,她在恢复一个二十六岁女人该有的生机。
  然而她依旧对记忆里空缺的三年毫无印象,每当有短促的影像闪烁在眼前,她总来不及抓住。直觉告诉她那并非一段愉快的记忆,因为那些短促影像伴随着的声音实在称不上友好。
  她拿毛巾擦干了脸颊上的水珠,不知怎么突然想到了被他放在浴室小板凳上的那床薄被。“她这是魔怔了么?”她想,按住将要上扬的嘴角,将这个荒谬的念头驱散了。
  她换了套衣服走出房间,聂护士在门口等着,领她去看C区的活动室。枫叶岭毕竟是一家疗养院而非规章严格的精神病院,总不能剥夺住民们的自由,逼迫他们成天待在病房里重复一日又一日枯燥的生活。而且C区的住民大多情况下与正常人无异,能够正常地交流,只不过交流起来可能会比较费力。
  精神病患者大抵都孤独,枫叶岭的创办者坚信,一味的药物治疗与医生的心理开导是不够的,患者在某种意义上存在一种精神的共鸣,同类之间必要的交流有助于病情的好转。
  活动室位于地势错综复杂的C区一条走廊的尽头,安装着需通过手环中的芯片感应方可进入的电动门。
  门一打开,便有欢快轻盈的音乐流淌出来,是某种声音清脆的打击乐器演奏的童谣,给人的感觉就好像十多个小朋友手拉着手跳舞。正值黄昏,大片橙黄的夕阳从落地的窗户泻进屋里,一时间她的眼睛难以睁开。聂护士站在她身旁,似有似无地替她挡着光。
  “方小姐可以进去认识一些新朋友,他们都是很可爱的人。”聂护士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格外温柔,也不知是不是光线的缘故,令她拂落几根发丝的侧脸暖和又柔软。
  方榆怔愣了片刻,抬脚跨了进去。
  病人大多成片聚集,有护士在身边确保他们的安全。她几乎一眼发现了人群中的陆之屿,他坐在窗前的沙发上,胳膊架着另一位男性病人的脖子,身旁还坐着个小护士,同他有说有笑的。不知他说了句什么,小护士佯怒,作势就要扑过去揪他耳朵。
  方榆回头看着聂护士。
  她关好门,上前拍了拍方榆的肩膀,半搂着她走向人群,像个要把女儿介绍给朋友的母亲。有几个人注意到她们,发出几声口哨似的怪叫,见方榆面色一下苍白仿佛被吓住,得逞似的痴痴笑起来。
  “方小姐不用怕,他们没有恶意的。”聂护士一眼瞪过去让他们收声,按住她的肩膀以示安抚,“这位是C212的方小姐,大家要和她好好相处。”
  活动室里的人零散地点头,齐刷刷地答应着:“好的聂姐姐。”无论男女老少,就连护士护工们也都叫她聂姐姐,像是称呼某种类似“山大王”的头衔。
  “哎呀,方小姐!”陆之屿这才察觉她的到来,转过身攀着沙发,手肘撑在沙发靠背上挥手跟她热切地打招呼。方榆扭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他身旁的男病人看看他,再看看方榆,戳戳他小声说:“大哥,就是你说的那个方小姐呀?”
  “是啊。”他点点头,微笑着看向方榆,希望她能说点什么展现一下他们之间的交情,但显然她不打算这样做。他疑惑不解,慢吞吞地从沙发上爬下来,不顾身畔小护士的阻拦径直走向方榆,“怎么啦方小姐?”
  她失神一般没回答。
  一位坐在桌上晃着腿的中年男人扭动两下,从桌上跃下,响亮地“啊”了一声,将全房间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去。他左手上套了个脏兮兮的小丑手偶,随着他的步伐晃动。他眼睛眯成一条缝,歪头打量方榆,挤眉弄眼踌躇了半天,高高举起手偶,派小丑视察情况。小丑手偶回到他耳边窜动几下,而后他缓慢而夸张地做出讶异的表情,忍不住走近了两步,而后受了惊吓似的倒退好几步,一拍桌子尖叫道:“噫!女人!”
  他身后的人闻言看向方榆,也嬉笑地叫闹:“嘻嘻嘻大哥的女人!”
  “我知道我知道她是谁!她是大哥房里的女人!”
  欢快的童谣与古怪的笑声此起彼伏,在余晖渐暗的闭塞房间中回响地更加诡异。方榆面色煞白,手指紧紧攥在一起,下意识地靠近聂护士。后者叹一口气,无奈地对房间里闹哄哄的一群人说:“你们消停点,方小姐都被你们吓到了。”
  “没事的,方小姐。他们就是人来疯,其实很好的。我带你去认识他们。”陆之屿笑着走上前,欲要握她的手,被她“啪”地挥开。她如同注视一个陌生人一般看着他,眼中充满戒备。死死攥着衣服下摆的手指几乎要将衣衫抠破,她浑身颤抖着,贴在聂护士身侧。
  陆之屿沉默地收回手,站在原地微微苦笑了一下。
  也许是认为新来的朋友并不有趣,他身后的病人们陆续散去,投入到他们自己的事情中。背景音乐渐强,高声部与低声部追逐着融合在一起,盖过了病人的笑闹,也盖过了他的声音。
  “阿榆,我们不是怪物。”
  音乐在这句话的末尾戛然而止。
  他说出了那句话,极力想要装作轻描淡写的样子,却未能成功。在方榆印象里,他从未露出这样的神情,好似雨夜里一只浑身湿透的流浪狗。                        
作者有话要说:  陆之屿是个人缘特别好的家伙,所以医护组啊病友们啊都同他关系特别好。
所以啊……咱们领地意识强烈的阿榆,有一点点,只有一点点,嗯,吃醋了。潜意识里吃醋了,但主观上不愿承认,她才不相信自己这么快就对一个人产生好感,而且这个人是她认知中不太正常的人。

  ☆、午夜套路

  “我们不是怪物。”
  陆之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聂护士与方榆站在一起,她清清楚楚地捕捉到了他的表情,以及他们两人之间游荡的微妙气流。
  气氛有点僵,能够调节氛围的音乐也进入了暂时的歇止。她清了清嗓子对陆之屿说:“方小姐只是不适应,给她点时间。”
  陆之屿罕见地没有回答,他在等她,但她只是缄默。
  那条挽住她的手臂微微泛起颤抖,她搂着方榆,给她传递力量。
  方榆在被聂护士带离娱乐室之前,一直盯着他的眼睛,有几次仿佛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却仅仅发出一个残留在嗓子口的沙哑音节。
  那时的方榆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她不是一个会露怯的人。
  聂护士以为这种程度的考验对这位方小姐而言并无难度,可她无意识的惶恐与焦躁并非好兆头,这显然是抗拒融入人群的表现。
  除了表现略有怪异的病患以外,她潜意识里还抗拒着男性医生的靠近——甚至在走廊上的一个照面都能使她的身体瞬间紧张,聂护士不确定她自己是否察觉到这一点。
  联想到那天杨医生意外落下的文件,聂护士的嘴唇缓缓抿紧了。
  这孩子着实让她头疼。
  她深呼吸,不再去想病人的事情,摘下护士帽,将盘起的头发打散。早已过了换班的时间,更衣室里没有别人,安安静静的。这一扇窄小的门似乎有种魔力,将不远处饭厅与大堂的嘈杂与喧嚣隔绝在外,紧绷一整天的神经也稍微放松了些。
  “今天也给自己加班?”话语刚结束的刹那,便有一只手臂从身后环住了她的腰肢。声音的主人带着一点儿醉意,尚未刮净胡茬的下巴搁在她肩膀上,拨开她颈间的头发胡乱蹭了蹭。
  聂护士暗暗叹了口气,匆忙回望一眼,生怕忽然进来什么人,“陈子敬,这里是女更衣室,你能不能注意点。”
  她一根一根地掰开他的手指,掰到最后一根,那男人又恶作剧般地将她的手也包进掌心,借着酒意,丢掉偶像包袱,整个化作树袋熊,不肯放手。
  “没事儿,我把门给反锁了,没人进得来。”男人唇齿间酒精味弥漫,随着逐渐攀升的体温发酵成另一种味道,低而有韵味,“让我抱一会儿,晴晴。”
  “聂雨。”她纠正他,“叫我聂雨。”
  “好好好,聂雨就聂雨,”他随口一应,似乎也不想纠结这个,只顾把缠在她腰间的手握得更紧了些,“这里没别人,叫一声‘晴晴’不会有人发现。”
  “还在疗养院呢,注意点——你家的疗养院,陈公子,”聂护士自动无视那两只手臂,驾轻就熟地往自己身上套衣服,“让一让。”
  “哦。”陈公子应了一句,意识到自己碍着她穿衣服了,便握着她的腰让她转了个圈,面朝自己。她正由上而下扣扣子,他便从下往上帮她。他们的配合很默契,两双手将将碰在一处,他直勾勾盯着那里,手指便要往衣缝里钻,她白了他一眼,他才恋恋不舍收回手指,想起来低头认错,“别生气了,晴晴。”
  她懒得再纠正他,只说:“我没生气。”
  “我跟那小模特没什么,别多想。”
  “没多想,我哪儿管得着你。”
  陈公子哑然地张着嘴,顿了一秒,接着说,“是老头子瞧上人家小姑娘了,不是我。别墅也是他买的。”
  聂雨眯着眼瞥他一眼,没有打算笑,也不关心他所言是真是假,兀自锁上自己的储物柜。
  他说,“我跟那些女孩儿真的没半点关系。”
  聂雨不看他,提着包准备离开,面露讥诮,凉薄的模样仿佛在谈论八点档午夜广播的情感故事:“哦?那个游泳池兔女郎,那什么演凡尔赛玫瑰的女演员,还有那位王家大小姐——信不信她们要是听到你这句话,指不定把你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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