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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7章

女帝师-第2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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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熙平微微一笑道:“人老了,就是容易生病。”说着眸光流转,上下打量。我穿一件茜色织金簇花窄袖长衣,用七彩多宝环束发,左右各簪一支镏金步摇。虽非真金,因是新打的,倒比赤金还要光亮几分。我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行了一礼。熙平笑道:“在孤面前,何须多礼?玉机的面色倒好,又威严又华贵。整整十年,也算熬出头了。”
  我心中一酸,问道:“殿下的病……太医究竟怎么说?”
  慧珠道:“殿下从四月病到如今,若非如此,早就能与大人相见了。今日若不是有要事,也不会进宫饮宴。殿下是不能多吃油盐的。”
  我微微发酸的心顿时警觉起来:“是玉机疏忽了,回京至今也没去向殿下请安,倒劳烦殿下先来漱玉斋。”
  熙平淡淡一笑;“如今天下的大事都掌握在玉机的手中,何暇想起旧居?是了,你们一家住过的西院,孤至今还留着。”
  我亲自奉了茶,道:“玉机惭愧。不知殿下此来有何见教?”
  熙平笑道:“一会儿就要开宴了,孤便开门见山,长话短说。孤听闻圣上已经让中书拟旨,立弘阳郡王为太子了?”
  我淡淡道:“殿下当知道,台省中语,不可说。”
  熙平秀眉一拧,厚重的眼皮虽遮去一半锐利的目光,仍刺得我心中一跳。她坚持问道:“是不是?”
  我叹道:“殿下更应该知道,弘阳郡王年长功高。”
  熙平默然片刻,眸中沁出笑意:“那就好。孤没有别的愿望,只想在临死前,看到孤的柔桑顺顺当当地做上皇后。”
  我知道,在她的心目中,柔桑做皇后远比高曜做太子重要。后者不过是前者的垫脚石。我微一冷笑:“倘若圣上将别人许配给了弘阳郡王,殿下当如何是好?”
  熙平道:“当年你离府的时候,曾许下誓言,孤不会忘记你的忠心,所以孤不担心这个。”
  我的誓言——今生今世,永为驱策。若她不提起,我几乎要不记得了。原来数月的得意,就能让人忘记过往。熙平再度点醒了我,她来得恰到好处。我叹道:“柔桑县主似乎不想嫁给弘阳郡王。”
  熙平惋惜道:“孤知道,她喜欢你兄弟。然而你兄弟不是就要迎娶顺阳县主了么?”忽听丝竹声起,宫人相请的脚步近了,像近在眼前却怎么也想不起的愉悦梦境。熙平起身逼近,我已经闻到她唇齿间浓郁的脂粉香气。她一字一字,轻言细语,“做皇后,才是柔桑的宿命。”说罢望向南方,现出向往而沉醉的神情,“就要开宴了。”
  我站在玉茗堂前目送她远去,一身金光似散淡的月辉奋力凝聚的意志。她的意志,是安平公主的,亦是芳馨的。


第四十三章 人主好恶
  朱云做事甚是干爽利落,中秋刚过,祠部郎中毛克吉和御史公孙朗联名上书,说:“昔褒姒一女,妖惑幽王,尚致亡国;况天下僧尼,数盈十万,翦刻缯彩,装束泥人,而为厌魅,迷惑万姓者乎!”“向国遭寇难,祠部鬻度牒以佐军饷之急。今诸僧附会宰相,对朝谗毁;诸尼依托妃主,潜行谤讟。乞裁损僧尼,稍去剃度之冗。”
  皇帝不想一起身就有一封完整的奏疏要听,不等我念完,便不耐烦的摆一摆手:“这种事情也要特地念给朕听?让祠部去办便是了。”
  我无声地合上奏疏,笑意端庄宁静:“微臣以为,神佛上的事,总是要谨慎一些。”
  皇帝翻着封若水早早放在御案上的奏报,淡淡道:“你是至圣先师的弟子,子不语怪、力、乱、神,你都忘了么?”
  恍惚还在紫藤花下,他质问我:“你殿上应对,说的是礼乐之不能,刑法之当行,可见你喜好术法刑名之学,怎的今日又说黄老?”日子越久,记得越清楚,“微臣不敢忘。”
  皇帝道:“也罢,已发出去的度牒无法追回,那就从京中开始,好好整顿一下寺观中没有度牒的僧道。”停一停,口气温然,“朕知道你谨慎小心,不过这种小事,实在不必来问朕。”
  这封奏疏,本就是出自我要驱逐明虚的私心。我并非不能独断,我问他,不过是求个放心罢了。慧贵嫔很巧妙,只是她不懂——或许她懂,却无可奈何——我手中的朱笔能轻易破除她数年的心思,她应该后悔当年太过心急,若肯耐心等两年,今日在御书房中的,未必不是她。
  几日后的辰正时分,我在定乾宫正门遇见施哲。微雨后的清秋,天高云淡。彼此行过礼,我笑道:“这会儿陛下还睡着,大人来得早了,恐怕要站好一会儿。”
  施哲笑道:“不早。做臣子的恭候陛下,是应尽之礼。”
  我笑道:“只是施大人一进宫来,陛下又要头痛了。”
  施哲望一望高远幽深的仪元殿,淡淡一笑:“头不头痛,要看大人的意思。”
  我听他话中有话,不禁敛容道:“不知大人有何见教?”
  施哲道:“其实我进宫来,是来寻大人的。大人一言而决,陛下自然不必烦恼。”
  我笑道:“还请大人明示。是了,此处不方便说话,大人请到月华殿饮茶等候。”
  施哲忙道:“不必。”我一怔,他又道,“这里就好,这里空旷。”
  当年昌平郡王在月华殿等候皇帝诏见时,小简私自与昌平郡王交谈,险些被赶出内宫做苦役。从此外臣与内官在月华殿中只是沉默。我感念他的细心,又笑自己得意忘形:“大人远道进宫,若不嫌站着累,玉机愿意奉陪。”
  施哲笑道:“那我便长话短说。这些日子祠部与汴城府联合整顿京中各处寺观,竟查出许多没有度牒的僧道。其中有一位叫作明虚的尼姑,是在高淳县侯府找到的。”
  “是母亲将明虚接入府中奉养的,玉机从未见过。”
  “明虚没有度牒。不过,她若只是没有度牒也就罢了。她的度牒是伪造的。”
  我佯装惊奇:“伪造的?伪造文书,罪过可不轻。”
  施哲道:“不错。”
  “那便按律判决好了。大人专为此事入宫,莫非是有何难处?”
  “正是,明虚为求减罪,主动交代了一件宫闱罪行,是关于朱大人的。”
  我更奇:“何事?”
  施哲道:“明虚说,几个月前有宫中的老姑姑来寻她,让她想办法迷惑住尊府太夫人,待见到大人,便说大人面相贵不可言,有‘垂帘’之相。大人如今代掌御书房一切书奏往来,这‘垂帘’之说,虽然含糊,却可说是一记重击。陛下素来是看重这些。”
  我淡淡道:“我从未见过这个明虚,只管让她来对质,我不怕。”
  施哲道:“大人固然不怕,可是难道不想知道幕后主使之人么?”
  头顶的薄云向东翻卷,像不懈前行的时势。我就像那片云,早已翻过那道高墙,满含临峰绝顶的淡然无畏:“宫闱秘事,若翻出来,难免惊动陛下。玉机不想生事。”
  施哲颔首道:“若按律处置,妖言惑众和伪造文书两条罪,必死无疑。大人竟能如此宽宏大量,息事宁人,哲感佩之至。”
  我笑道:“把宫里搅闹得天翻地覆,逼着圣上在两个女人之间说出个公道,又有什么意思?”
  施哲道:“听大人的口吻,似乎知道此人是谁了。”
  我忙道:“玉机失言。”
  施哲道:“人说,‘明者远见于未萌,而知者避危于无形’,看来大人是早有防备了。”
  我笑道:“我本来也不相信这些胡言乱语。所谓‘诡诞之士,奇邪之术,君子远之’'230',自然是要敬而远之的。”
  施哲道:“看来在下可以不必面见圣上提及此事了。如此,这便告辞了。”
  我目送他向东出了侧门,这才踏进定乾宫。皇帝知不知道这件事,我并不在乎。明虚能如此干净利落地被处死,这才是我需要的。手中的权力,可以保护自己和家人,父亲在天有灵,定会欣慰的。
  回到御书房,只见皇帝已经坐在上首饮茶。行过礼,我笑道:“陛下今日起得倒早。”
  皇帝道:“整日躺在床上,也逃不过喝药,不如早些起身。刚才你和施哲在谈些什么?”
  我笑道:“陛下都知道了。”
  皇帝道:“你和他就在宫墙下面交谈,人来人往的,想不知道都难。”
  我如实道:“祠部在微臣家中查到一个持假度牒的尼姑,原来此人是奉命来陷害微臣的。因关系到宫中的人,所以施大人来进宫禀告。微臣请施大人为了宫中安宁,不要追查下去,所以施大人又出宫去了。”说罢跪了下来,“请陛下恕微臣自作主张。”
  皇帝微微迟疑,随即笑道:“起来。平氏是一个没有希望的人,没有权势、没有子嗣、没有亲人、没有自由。你千万别去再打她两铳了。”
  我忙道:“微臣不敢。只是……慧贵嫔不是有五皇子么?怎能说没有子嗣?”
  皇帝笑道:“睿平郡王成婚多年,膝下只有松阳县主一个独女,太后担心得很。朕想将五皇子高晖继嗣睿平郡王,将来继承睿平郡王的爵位——不,是睿亲王才对。何况,朕知道沈嫔总是想把她的儿子送给这个,送给那个,朕就成全她。她的孩子一出宫便是亲王世子,她也算得偿所愿了。”
  我暗自发笑,这对沈嫔既算奖赏,也算惩罚吧:“陛下英明。恕微臣斗胆,既然陛下早有主意,要将五皇子殿下出嗣睿王府,当初为何如此纵容慧贵嫔,准允她抢了沈嫔的孩子?”
  皇帝叹道:“当年江南平家只是造了几口炼银子的锅,就被朕抄家灭族。这刑罚是重了些。可是当时朕正缺军饷,这是朕对不起她的地方。”说着笑吟吟地看着我,“何况,就算朕再纵容她,日后她不都要瞧着你的脸色行事么?”
  我忙又跪了下来:“微臣不敢。”
  皇帝一指书架上新拿进来的奏疏,微微一笑道:“到了那个时候,没有敢不敢,只有想不想。朕知道你不想,否则那尼姑的事,哪怕不是她做的,你也可置她于死地。是不是?”
  一转眼,皇上命中书拟诏已经有十几日了。两相已经辞官,诏书却迟迟不发。我固然有些着急,可宰相和中书省比我更急。他们奉旨修改诏书已经有五六次,皇帝一条批注也没有,只是发还重拟。新宰相白子琪每一次面见皇帝说起册太子诏书的事,离去时背后的衣裳都沁着点点冷汗,殿外的凉风一吹,化成了霜。如今朝中只有他一个宰相,自然要承受封羽和苏令双倍的压力。
  这一日清晨,我和绿萼刚刚踏进仪元殿,便见小书房门口侍立的少女上前道:“朱大人万安。”我认得她,是封若水的贴身丫头白露。
  我笑道:“白露姑娘怎么不在里面服侍封大人?”
  白露道:“我们姑娘有些要紧事情要请教大人,还请大人屈尊移步小书房。”
  封若水与我终日隔壁而坐,却甚少交谈。共事大半年,我熟悉她的字迹文体多过她的容貌身段。今日特请我进小书房计议,定是事出非常。
  小书房内案几书架俨然,与我离开时并无两样。只有门口花架子上的两柄双管铳换成了两盆名贵的绿菊,与略显昏暗的小书房浑然一体,又别有生机。自芯向外,由碧绿而白绿,像一片上好的缎子倔强地跳了丝,悖忸而舒展。
  封若水起身迎接。彼此见过礼,我感慨道:“好些年没来这小书房了。”
  封若水一身月白地缃色雏菊纹旧衣,雏菊被洗得发白,衬得她的面色微微发青。她笑道:“所谓‘吞舟之鱼,不游枝流;鸿鹄高飞,不集汙池’'231',姐姐自然有更大的去处和抱负。”无论如何紧急,都要好整以暇地恭维一番,也可算作文人的通病了。
  我笑道:“小书房虽然偏小,但既不是‘枝流’,也不是‘汙池’。足可令妹妹一展才华。”
  封若水面有难色,轻轻摇了摇头:“惭愧得很,妹妹如今是一筹莫展了。”说罢屈一屈膝,“还请姐姐指教。”
  我忙扶起她,也不禁好奇:“妹妹在小书房近两年,当是什么事都见过了,究竟何事如此为难?”
  封若水旋身自桌角拿了一封已经拆开的奏疏,双手奉上:“姐姐请看。”
  我展开一瞧,不禁大吃一惊。此书是潭州醴陵县一个叫作刘二井的人写来的。此人自称潭州刺史徐鲁的亲随。昌平郡王高思谊被放逐醴陵县幽禁后,徐鲁下令让醴陵令好生照料。一年总有两次,徐鲁亲自去醴陵拜访昌平郡王,至今已有四次,据闻二人相谈甚欢。高思谊对朝廷、对皇帝常发牢骚之语、怨望之词,每日必抄剑,若指麾状,常在院中游走,行诅祝之事,恐其有反意云云。
  我啪的一声合上,胸中有锥心隐痛,好一会儿方叹道:“果然‘人主好恶,不可令人窥测;可测,则奸人得以傅会’'232'。”
  封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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