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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乱世长宁-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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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他等不到了,他快死了。
  便在眼睑将要沉沉阖上的最后一刻,一个紫衣少年出现在他面前。
  骨扇前端蓦然伸出一排利刺,易修忽的感觉眼前一片血色,温热地,滚烫地喷溅了他一脸。
  那是血,但那不是他的血。
  杨登死不瞑目的尸体倒在他的身上。
  只见那紫衣少年邪邪地望着他笑。
  “我是林国公子蔚然,我救了你,你打算如何谢我?”
  他伸手将骨扇一页一页地合起,将骨扇在掌心敲了敲。
  “哦,忘了你快死了。”他挥了挥手说道,“非远,给他治。”
  之前询问要不要救的那个人点了点头,细细观了观易修的强势,取出了一颗药丸给易修服下。
  ……
  半柱香后,一方安静的雅舍之内。
  “多谢公子蔚然救命之恩。”易修郑重行礼说道。
  林蔚然眨了眨眼。
  “你来这里是做些什么?”他问道。
  易修沉默片刻,神情莫名地望了林蔚然一眼,忽对着林蔚然沉沉跪下。
  “求公子蔚然为在下引荐林王。”他双膝跪触在地面之上,“这是我最后的希望!”
  林蔚然挑眉笑了笑:“最后的希望?”他低头玩弄着手心的骨扇。
  骨扇是纯粹的乌色,扇骨是用乌木制成,扇面是一片一片镶接无缝的暗色金属,似铁,却又比铁的颜色鲜亮些,若是细细看来,扇骨比寻常的扇子中间宽些,扇端内藏了约莫一寸薄似纤发的利刺。
  林蔚然轻抬眉:“你想见丹王?”他出声懒懒问道。
  一语中的,易修的神情颤了颤。
  垂首贴地。
  “请公子助我!”他双手紧攥,叩首道。
  林蔚然伸手抚着扇面上雕刻精致的山水纹络。
  “你当知晓的,我不是白白救你。”林蔚然唇角含笑,眼眸之间却是慵懒的邪气。“我要易国。”他将手中骨扇在跪着的易修肩头拍了拍。
  “我观察过易禾,他性情儒雅,内里却很有做疯子的潜质,从他手中我想得到易国,太难。”林蔚然手中骨扇挑了挑,抵住了易修的下颚。
  似轻佻,但易修见过,那骨扇前端内里藏着的东西,只需一瞬便能取了他的性命,冷汗,从他的额头细密浮现。
  他勉强地笑了笑:“公子救了我,我自当为公子效命,只要公子助我见丹王,易修这条命,以后就是公子的了。”
  易修只觉冰冷的骨扇从下颚移开,靠近死生的冰冷触感却依旧留在他的心头。
  林蔚然笑了笑,眉尾轻挑着邪气的弧度,却依旧带着天生的冷意。
  “你若是做不到,便会成为弃卒,而我的手下,没有活着的弃卒。”他慵懒一笑,将骨扇挥展开,洒然摇着。
  非远恭敬地随在林蔚然身后,有些疑惑道:“公子相信就凭如今的易修,能扳倒易禾?”
  “不信啊。”林蔚然说道,“但急了的狗总会咬人,即便咬不死。”他邪邪一笑,“也能粘着血,狠狠扯下一块肉,更何况,这根本就不是我的狗,死了,我也不会心疼的。”
  非远恭敬道:“公子高明。”
  

☆、第115章 兴衰有更替

  “高明?”林蔚然笑了笑,“高明倒是谈不上,我大概是闲着无趣,又碰巧遇上,便推波助澜隔岸观火,想来会很有意思。”
  他眉眼一挑:“对了,前些日子让你打听的事如何了?”
  非远恭敬答道:“那个叫荆长宁的文客,据说已经不在丹国,有人传言是随易禾去了易国,而易国却又并没有荆长宁的踪迹,小人正想问公子,可要细查下去?”
  “细查下去。”林蔚然眉眼微沉,思索片刻道,“本来只觉得他是个普通的文客,无意揣摩出了水墨画,可是观他在丹国留下的行径,他绝不是个简单的人,这种人若能为我所用,定能助我一臂之力,而若是真的如传言,他在易禾身侧,那么便趁早杀了他,毕竟,这样的人留在对手身边,便是危险,而将危险扼杀在萌芽之际,是我一贯的习惯。”
  “是。”非远恭敬答道。
  他伸手取出一副画卷,恭敬奉上。
  “另外,这是从丹国下士石业处得来的,便是那幅炒得沸沸扬扬的仙娥图。”
  林蔚然挑了挑眉,伸手接过,轻轻地舒展开来。
  清雅秀致的一个女子,微带浅笑,眉眼间却藏了浅淡愁绪。
  身后是一江春水,江畔细草随风轻漾,光影的折射,水流的波澜,风的弧度,随着或浓或淡的墨意晕染开,氤氲一种触人心魄的美感。
  林蔚然的目光略过前方的女子,怔怔望着那一江春水。
  非远只觉公子像是一瞬失了魂,这样站立在街市之上,一立便是半晌。
  林蔚然伸手触在那水流泛起的点点涟漪之上。
  “如此画技,却趋炎附势沦为把玩之事,当真是暴殄天物。”沉寂良久后,他摇了摇头说道。
  “对了,杨明怎么还没回来。”他伸手将画卷收起,皱眉问道。
  和非远去找的石业不同,杨明去找的是孙慎。
  正映衬了林蔚然的话语,不远处急行而至一个少年。
  杨明向四下瞧了眼。
  林蔚然皱了皱眉,神情一瞬凛然。
  三人身形隐至僻静之处,林蔚然望着杨明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杨明慌忙而应:“是,是林国出事了,王上病重不治,公子,当速归林国,图谋大业!”
  林蔚然手中的画卷颤了颤,几乎拿持不住。
  此时,他身在丹国,国中把持住一切的便是林津。
  “快走!”他沉声道。
  夺王之争已经开始,而他先机已失。
  此次归途,当九死一生,但他没有选择。
  ……
  与此同时,林津望着面前跪着的一群大臣冷声笑着。
  “父王病症已回天乏术,而林蔚然不知去向,如今,你们当知晓自己日后真正要忠于的是谁。”他伸手一展衣袖,大步朝着林王的宝座迈去。
  堂下,墨凉安静地望着林津,面具之下的容颜一如既往地平静。
  林津洒然挥手,目光望向堂下一人。
  “周南,本公子,哦不,孤命令你,带五万将士南下,守住风里城、风慕城、晚孟城、高城的要塞之地,势要将谋逆之贼公子蔚然翦除于其间!”
  周南沉声应道:“是。”
  ……
  九雨峰中,荆长宁引弓满月,朝着天际遥遥松开。
  只听一声长鸣,一只大雁从云端之上坠落在校场间。
  “好!”几个壮实的大汉朗声齐呼,眼神中满是热切之色。
  荆长宁笑了笑,眉眼温润。
  “就当给大家加餐了。”她摆了摆手。
  萧嵘抱着胸口立在一侧,笑眼递着。
  “小宁儿,饿了吧。”他问道。
  荆长宁点了点头:“是有些饿了。”
  萧嵘讪讪一笑,伸手熟稔地拉过荆长宁的手:“走,今天中午有好吃的。”
  白皙的手很软,拉在手里触感极好。
  萧嵘笑得很开心,真好,好在小宁儿对男女之事什么都不懂。
  身后,几个大汉遥遥望着。
  “喂,你说公主会不会嫁给少将军?”一个大汉笑着问道。
  “嘿,你这就不懂了吧,两人一起入山,少将军牵手牵得那么熟稔,怕是两人早就有了情义,说起来,倒也是般配得紧。”另一个汉子说道。
  “难啊,瞧着公主一点也不像动了情义的模样,少将军的路,还长着呢。”
  “准备什么时候走?”饭桌之上,萧嵘望着荆长宁问道。
  荆长宁扒着碗里的饭,认真地思考了下。
  “明日下山。”她顿了顿。“毕竟,还有件事没有处理完。”
  “那我在山里等你回来。”萧嵘闷闷说道。“要,要快些。”
  ……
  五天了。
  愚生的手一抖,竹篾在他的指尖割破一道血口,嫣红的血珠滴落在竹篓之上。
  愚生自嘲地笑了笑。
  “我还真是个可怜人。”他喃喃语道。
  门扉之上轻叩声响传来。
  愚生周身一颤,眸底泛出喜色,飞快地回过头去。
  然后他的眼眸眯起,神情一瞬凛然。
  凛然的神情一点一点松懈,渐渐化作漠然。
  “你怎么来了。”愚生顿了顿,“二弟。”
  阳光倾泻,羽眠立在门扉之间,一身月白色的长衫衬得他整个人温朗如玉。
  愚生下意识理了理衣衫,指尖的嫣红却在衣衫之上留下了一条红痕。
  他自嘲一笑:“倒是狼狈了。”
  “大哥。”羽眠闻言,心底一酸。
  阳光中央,两人的视线安静地交缠,愚生怔了怔。
  “进来坐坐吗?”他笑着问道。
  羽眠摇了摇头:“我是来向大哥道歉的,我不知道舅父他会这么做。”
  愚生垂眸:“我没有怪你,我知晓的,只是庄文山说得没错,你我之间,必须要有一个人退出这场王位之争,我是你大哥,我不想羽国因此陷入纷争,我让着你,或许会好些。”
  羽眠闻言,心中隐隐作痛。
  他忽的朝着愚生跪下,“羽眠,在此向大哥谢罪。”
  愚生一怔,连忙上前,伸手要扶起羽眠。
  羽眠摇了摇头。
  “大哥,随我回去吧。”他说道,“父王宾天,密不发丧已近半月,一切事宜都需要大哥处理,舅父那边我已经说过了,他会答应的,大哥,你随我回去吧。”
  “你先起来。”愚生沉声说道。
  羽眠摇了摇头:“大哥若是不答应,羽眠就长跪不起。”
  

☆、第116章 扁舟摇归年

  愚生眉眼微敛。
  “二弟,我若回去,你登位必会名不正言不顺,你应当知晓的。”他说道。
  他是嫡长子,而羽眠是不过是庄姬生下的次子,半月前,羽王突发恶疾去世,那时,羽眠尚在林国,庄姬的大哥庄文山找到他。
  “……我知道大公子一向心怀天下,应当知晓如今天下形式,王上宾天,羽国要稳就必须要有一位明君,而你,不合适……我会扶持二公子当王,你若是愿意相让,羽国可保安定,若是不愿,整个羽国便会陷入王位之争,你和二公子皆得民心,没有三年,这场争斗不可能真正尘埃落定,你应该知晓,三年的时间,会让羽国国力衰竭多少……大公子和二公子一向亲和,应当不想羽国和亲情两者皆失。”
  “……好,我会悄无声息离开,你就说父王宾天,本公子哀伤过度一病不起,过几个月向天下宣出本公子的死讯,二弟登位当没有阻碍。”
  “……公子仁心!”
  愚生望着羽眠,双手搭在他的肩头,保持着向上托起的姿势。
  “生在王室,注定会有这样一天,我不想和你走到那一步,我相信你,你会把羽国治理得很好,庄文山也会好好地辅佐你,只是你要答应我,在我“死”后,好好待我母后,她也是个可怜人。”
  羽眠抬眸,眸滩清澈透亮。
  “大哥,我不在乎名不正言不顺。”他温朗地笑了笑,“因为我不想当王。”
  愚生惘然。
  “大哥,你应当知晓我的,我不喜欢,从来都不喜欢宫廷的争斗,我喜欢山河,喜欢一叶扁舟便是一生,我向来知晓大哥对我的好,便厚着脸再求大哥纵容我一次。”羽眠扬着唇笑了,“阿瑟有了身孕,我答应了要带她远离世事纷争,寻一处青山绿水。”
  羽眠清亮着眼眸望着愚生的小院。
  “大哥,你向来对我最好,如今连王位都能拱手想让,不如就再纵容我一次。”他伸手指了指愚生的小院,“我喜欢你的院子,我不喜欢王位,大哥把这小院送我可好?”
  羽眠笑眼望着愚生,眼眸中是清亮的期待颜色。
  是真的,干净到没有一丝杂质。
  愚生苦涩地笑了笑,他的二弟,真的是个很纯粹很纯粹的人,他不说假话的。
  他是真的喜欢,才会开口向他要,在他的眼中,王位真的不如一间简陋的小屋重要。
  羽眠亮着眼眸,指着屋子说道:“可以再建得大些,在院子里再置一架秋千,阿瑟荡秋千的样子最好看,还有那里,可以搭一个紫藤花架,等我和阿瑟的孩子出生了,可以一起看紫藤花开,想必极是有趣。”
  “秋千吗?紫藤花架吗?”愚生愣愣地望着狭隘空荡的院落。
  仿佛有一道身影在院落里穿梭,青色襦裙,墨发不羁地随风漾着,她荡着秋千,冲着他笑,他拉着她的手,坐在紫藤花架下,数着一串串流瀑般倾泄的花雨。
  耳边传来羽眠的轻唤。
  “大哥,你让给我好吗?”
  让吗?
  换回本该属于他的王位。
  他沉默地立在院落之间,整个人像是失却了魂魄。
  他这十几年来活的很认真,只要是他觉得该做的,便去做,他学诗书习射御通礼义。
  他以为他可以做得很好,却在不久前被那个叫长宁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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