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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没有终点的长假-第3章

小说: 没有终点的长假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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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茵怎么都不敢相信也不能接受自己多年相识的朱大伟丧失理智的行凶行为,试图接近他,她小心翼翼上前叫朱大伟的名字,朱大伟僵硬地转动脑袋,袁茵以为他认出了自己,刚想上前,却看到朱大伟爬起来张大嘴低吼着向自己扑过来——

张城迅速捡起一截木棍迎头给朱大伟一棍,趁着他踉踉跄跄后退的空当拉了袁茵上车。车上李志强正由于发动不了而骂娘,袁茵强忍住难过换下李志强自己试着发动汽车。车里韩乐瑶还在哭喊,小郑斌吓得脸色苍白紧紧抱着狗偎在母亲怀里,田璐像是才从自我世界中醒悟过来一样,记起自己是个医生,检查了一下赵母,向赵强摇摇头。赵强哇一下就哭出来了,呜咽着说:“妈我对不起你!没让你过上好日子净受气了……”

韩乐瑶听到后哭得更凶了,而她丈夫这一次却没有立刻赶到她身边哄她。

在朱大伟又一次猛冲上前跳着脚用完好的手臂狠狠拍打驾驶室玻璃时,袁茵终于把巴士发动起来,发动机发出呜呜的轰鸣声,在众人耳中听上去竟像是人类的悲鸣声。车在狭窄的林间艰难地掉了个头向车辙道转去,袁茵向左打了一下方向盘避开车轮旁的朱大伟,只听到“扑——嘎吱!”一声响,车颠簸一下后终于驶上车辙道。

刚才车轧上的是朱大伟之前啃食的那具尸体。可能是跟他们一样的露营游客,可能是个导游,甚至是个路过此地的山民,没人知道他是谁,这一点大家心知肚明,却没有人说出口,轧上死人这件事相比起车后拖着一条脱臼臂膀还张着血口嚎叫着疯狂追车的朱大伟来说已算不得什么。

韩乐瑶在哭,赵强在哭,赵父疼得不住呻吟,除此之外,车内安静得令人压抑。几小时前这还是个充满欢声笑语的野营小团队,虽然几家人来自不同的地方,以前互不相识,虽然赵强韩乐瑶四个人总是充满摩擦,顷刻之间死的死伤的伤,一个家庭就这么毁了,事情发生得过于突然,过于超出常识范围,没有人知道应该怎么做才对,安慰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每个人现在都急需安慰。

驾驶室玻璃上还留有朱大伟的血手印,袁茵强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已是泪流满面。

张城就坐在车门边的驾驶座斜后方的位置上,他忽然想起昨晚袁茵对自己说的话“大伟不会放下我不管的!”,心想袁茵和朱大伟应该很亲密吧,亲眼目睹亲近的人性情大变,嗜血行凶,自己还得撇下他逃命,对个二十出头的女孩来说实在可怕。看朱大伟丧失神智的样子几乎不可能恢复,即使恢复清明也面临着故意杀人的指控,他想安慰她,却不知如何开口,相比之下,自己之前的满腹心事显得微不足道了。

车拐了几个弯,朱大伟的身影已经看不见,窗外树林在微风吹拂下沙沙作响,他在微微潮湿夹杂着泥土味的林风吹拂下默默地擦拭着脸上身上赵母的血,张城甚至觉得只要不回头看,刚才的血腥搏杀就是一场幻觉。

田璐自后面走上前,她现在已经镇定下来,虽然脸色苍白,之前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已经消失不见了。没有看坐在驾驶座正后方的丈夫李志强一眼,田璐径直越过他低声说:“赵叔情况很不好,没有药伤口恶化很快,我们必须快点到小镇送他上医院治疗。”说完,她看向袁茵,又转向张城。

张城回头很快地看了一下,他猜想她之所以找他和袁茵是不想吓到后面的孙淑兰母子和脆弱的韩乐瑶。

袁茵用袖子抹把眼睛,吞下嗓子眼里的呜咽声,用力点了点头,把车速提得更快。张城起身和田璐一起走向车厢内。

只见赵父面色灰白,脸上遍布豆大的汗珠不住滚下来,疼得直哼哼,身上披了赵强脱给他的衣服歪在座椅上,他伸出的右上臂被田璐用条毛巾扎住止血,下面的伤口血肉模糊深及见骨,赵强陪在一旁不住掉泪。赵母的尸体被摆在最后长座上,被蒙上一条不知哪里找来的薄毯,随着车身的震动略有不自然地晃动,颈部已被鲜血渗透,形状可怖。

郑卫国和刘勇两家人分别偎依在一起,韩乐瑶孤零零坐得离尸体最远,不住抽噎着。没人回头去看赵母的尸身,也没人敢瞧生死未卜的赵父,阳光明媚的露营笼罩上死亡的阴影,被尽量压抑下的内心的恐惧仿佛在等待一个契机顺势而出,感受到大家目光的压力,张城觉得自己有必要说话:“我们这就回镇里去,大家坚持一下,到镇里就好了!赵叔,你老人家千万挺住!”

他知道大家需要的就是这样一句话,无关是否能实现。

袁茵把车速提高到在七拐八扭林间道上所能达到的极致,在日头西斜时把车开上连接入镇公路的石桥。

随着醒目的路边广告牌“山桥镇原生态野营旅游景区欢迎您”慢慢移近越来越清晰,镇上的建筑物轮廓渐渐出现在众人眼前。

第4章 小镇医院

“我们回来了。”袁茵如是说,可她紧锁的眉头并没有因此舒展开。透过裂缝的前挡玻璃看得真切,山桥镇上远远看去一片萧索,安静得不同寻常。

张城还记得他们刚到镇上的情景,几个月前流行于世界每一个角落的大规模新型流感刚刚肆虐过,当时他认识的所有人都感冒了,可人们国庆出游的热情却依然高涨。山桥镇是这附近山区几个旅游镇点之一,不仅负担着自身辖区范围内数个旅游景点的众多游客,还作为承接着通往周围城镇的交通要道,所以在它并不算大的镇域规模中,宾馆、各种饭店、旅游用具纪念品店、超市、医院、邮局、银行等一应俱全,甚至连中国福利彩票也在此设销售点且生意兴隆。所以通常时间均人来车往川流不息,遇到国庆这种大假期更是熙熙攘攘到处人声鼎沸。

眼前进镇如此安静的情况,不论是生长于此的袁茵还是亲眼见过山桥风貌的张城等人都有一阵沉重感笼上心头,莫非这一整天的折磨还没有到终点?

袁茵打开车灯,看到落日下街两旁店铺都开着黑洞洞的门嘴,几乎所有的玻璃都被砸碎,马路七零八落全是垃圾杂物,垃圾箱倾覆,脏乱不堪。

由于得天独厚的空气质量,山桥镇大路两旁的店铺总会于露天摆放一种风格统一的紫色藤编造型桌椅在店门外的路边供游人游憩,成为这个小镇著称的景象之一,然而此时此刻,和谐欢快的气氛不见踪迹,推翻的桌椅横七竖八倒在地上,有的甚至破损残缺,袁茵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破坏力能拆散结实如藤椅这样的厚重物件,她放慢车速,小心翼翼绕过横七竖八停在马路上或破损的车辆,尽量躲闪不要被马路上的碎玻璃碴子扎爆车胎。

她默默地深呼吸,用力压下跑回家去探看父母的冲动,把巴士开到镇医院门口。在最后一束阳光消失在石阶上前,众人搀扶着赵父下车走进医院。

田璐走在最前面:“有人吗?我们有重伤员需要急救!”

没有人回答,医院里光线更暗,刘勇一进门就试了试门口的电灯开关,果然没电。

医院面积不大,进门是个设有挂号窗口和取药窗口的小厅,厅后是条走廊,走廊两旁是各种诊疗室和几间病房。大厅里有四、五部公共电话,无一例外地,听筒全部低低地垂着一动不动,铝皮包裹的电话线在傍晚的余光下微弱地发着点亮,郑卫国一早上前一一试过,转过身来失望溢于言表,“没有声音。”

赵父已经倚靠在儿子身上脸色苍白浑身发颤,似乎连呻吟呼痛的力气都没有了。

田璐看没有人回答,自己找到走廊第一间的诊疗室,让赵强扶着他父亲进来坐在椅子上,手脚麻利地开始用双氧水为赵父清洗伤口,疼得老汉直嚷嚷。

剩下的人各自去上厕所,袁茵站在外厅处焦急地踱步,她家就在不远处,本想回家看看什么情况,父母是不是还好,她父亲是个业余雕刻爱好者,通常都在家里,母亲是出了名的热心肠,喜欢在镇上四处走动,无论出了什么事,由这个场景判断事发时一定无比混乱,但愿母亲同父亲一起待在家里而不是碰上麻烦……可自己带的游客死的死伤的伤,镇上也空无一人,她又不能就这么走了,于是急得直掉眼泪。

几个人方便完集中在诊疗室周围议论纷纷,张城在走廊西边不远处一间病房外找到一台摄像机,他打开电源,LCD屏幕上出现了一段影像:

片子的主角是个官员模样的中年人,一丝不苟的白衬衫,黑灰色西装裤,戴副金属框眼镜。拍摄的内容就在医院里,这位官员在周围人的簇拥下上了台阶,向厅内坐着躺着满满的人群举高双手致意说:“大家不要惊慌,我们山桥镇医院药物储备很丰富,伤员请放心养伤,政府会负责大家到底!子弟兵已经带着医疗队来支援我们,镇上派出所还有民兵也都在外抓捕行凶者……请大家务必镇定!听从政府工作人员的安排,不要听信谣言、传播谣言制造混乱!”

说完,一行人转到厅后病房中看望卧床的伤患。

随后摄影师给了病床上伤者一个特写,只见他面色青灰,呼吸急促,喉咙里发出暗哑不规则的呻吟声,像是气管中卡着什么东西似的。

原本站在诊疗室外的众人已经围上前来,看到这里,心中均同张城一样猛然下沉,因为画面中那灰白发青的肤色,那暴突的眼球,还有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都同营地里见到的朱大伟一模一样!只是朱大伟能跑能咬,此人却奄奄一息。

突然,伤者呼吸停止了,镜头移开锁在那个官员身上,一旁的护士跑开去拿抢救工具。官员强自镇定地面对镜头,只见他喉头颤动几下,开口道:“很遗憾……”

后半句话还没出口,身后床上本已停止呼吸的病患突然缓缓坐了起来,画面外有人惊呼:“唐书记!”

唐书记显然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什么事,他忙着做走进医院一路重复做的动作,举高两只手向下压:“大家镇定!镇定一下……”又有人喊:“唐书记小心后面!”

唐书记反射地回头看,却正好被那个起身的伤者一口咬住脖子。

画面颤抖起来,四周惊叫声此起彼伏,本来水泄不通的病房一下子开始向门口溃败,伤者一扬头从唐书记脖子上扯下一块血肉,连着好长一截血管,顿时血液喷溅出来,镜头上全是。

看到这里,围在一起的张城他们似乎又经历了一遍发生在林中营地的那一幕,瑟缩一下远离摄影机画面。

想是扛着摄像机的人从肩膀上拿下改手提的缘故,画面突然朝向地面后又恢复向前,颤抖得更凶,唐书记由画面角落里重重倒下,鲜血还在源源不断从他脖子里涌出,聚成一滩在他身下不断扩大,伤者扑在其尸身上啃食不停。

尖叫声刺激着大家的耳膜,画面中纷乱不堪,各种人腿,护士穿着白裤子的腿,男人穿着西装裤的腿,女记者穿着丝袜西装裙甩掉一只高跟鞋的腿,走廊里穿牛仔裤的腿……纷至踏来,一个矮小的女人在推搡中倒下,摄像机镜头随着人群一起从她身上踏过,甚至清晰地记录下了摄影机主人脚踩在她身体上时发出的“咔咔”声。

哭喊声、尖叫声像炸开了锅一般,可以看出人们都在向医院出口逃去。这时,拿摄像机的人似乎被什么猛撞一下,一个男人的惊叫声响起,画面天旋地转重重晃动,随后砰地一声,摄像机落在地上,又有更多的血溅在镜头上,不一会儿,画面变黑了。

这应该就是为什么没人来接他们的原因。就在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走廊那头传来小孩子的惊叫声——

“斌斌!”郑卫国和孙淑兰同声大喊。

张城扔下手中的摄像机,跟在郑卫国身后,看见走廊那头一个蹒跚摇晃的身影正在抓住一个小孩子向嘴里送——那小孩穿着牛仔裤和黄色T恤衫,头戴棒球帽,不是郑斌是谁?

眼看那个身影就要咬上郑斌,张城身后的孙淑兰喊声已带上哭腔,大伙还远已经来不及,就在这心惊肉跳的时刻,狗吠声传来,一个浑身金色的狗影跳起来牢牢咬住对方,孩子得以挣脱向大人们跑过来。

张城看到那个攻击郑斌的人身穿摄影人士特有的土黄色多口袋马甲,迷彩休闲裤,身材壮实,应该就是刚才发现的摄影师没错,只是现在他肤色发青,眼珠暴突,嚎叫着试图把咬住自己手臂的狗甩开,却丝毫没有痛苦和害怕的意思。张城同郑卫国一起把那人推进一旁的房间,并抓起一旁的拖把当门拴插牢,那人隔着门上的毛玻璃拍着门,一下又一下,重重得像是敲在众人心上。

郑斌扑在母亲怀里哭道:“我上完厕所突然听到有响声,一看是个叔叔,我就叫他,哪知道他转过身来样子那么可怕,脸上还流血,我吓得想跑,可他抓住我还要咬我……多亏豆豆救我……妈妈我害怕……”

孙淑兰心疼得直流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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