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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汴京春深-第76章

小说: 汴京春深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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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娘愣了愣,细细思量着四娘话里的意思。

    七娘却已转头问九娘:“阿妧你是不是喜欢燕王?!”

    九娘下意识摇了摇头。七娘却又问:“那燕王喜不喜欢你?!”

    九娘脑中一闪而过赵栩的双眸,犹豫了一下,也摇了摇头。

    七娘甩开四娘的手:“四姐,你又来了,早些年你总说张蕊珠,这些年总在我面前说九娘。你听到了?以后别说这个,我不爱听!”

    四娘冷笑道:“那我替你问问阿妧,若是燕王心悦你,你可愿意将他让给阿姗?”

    九娘摇摇头。

    “你可看见了?说你傻你还不信!”四娘轻拍了七娘一下。七娘正要发话,九娘已经摇头说道:“我虽不懂相思为何物,可也知道一件事,这人也好,情也好,不是我想让就能让的,也不是我想争就能争的。自古以来,两情相悦的少,长相厮守的更少。可我孟妧,不屑于同人争。”她想了想又说:“若是那男子,需要我去争,就不值得我心悦。若那男子,让一让就变成别人的了,我也是不要的。”

    七娘闷了口气,却又觉得九娘说的也在理,一时也无言以对。

    六娘拍拍九娘的手:“阿妧说得对!我孟家的女子,自当傲如寒梅,清如孤兰。何须同百花去争艳!”

    九娘一双澄清妙目看着四娘:“四姐,我不知道你钟情何人,可我心无旁骛,清者自清。”

    四娘声音倏地尖锐了起来:“你就别假惺惺了!好,你心无旁骛,那要是宣召你入宫,你去还是不去?”

    九娘声音沉静:“我是孟家的女儿,若是宣召,我自当入宫。何况六姐说的对,未必就会被选给皇子们,安分守己做女史,将来一样有机会能出宫。”

    六娘鼻子一酸,没想到九娘年龄最小,却能理解自己的心思,她拍拍九娘的手:“阿妧!”

    四娘冷哼了一声:“你倒舍得你的阿昉哥哥?”

    七娘一愣,惊叫起来:“什么?阿妧你喜欢苏昉?!我怎么不知道!”

    纸帐内骤然静了下来,九娘一双妙目凝视着四娘不语。

    窗外大风大雨,尚未停歇。闺房中四姐妹,一刹那都屏住了呼吸。

    作者有话要说:  注:

    谢谢初夏的长评《乌托邦》,老作者默默在加更本上划了一横,先欠着。

    记得写这章时,魔都冬日凄风苦雨,无论是七娘的火热,六娘冰雪,九娘对情感一事的懵懂,甚至四娘的绝望苦恋,都深深触动着老作者的心,时不时要抽一张纸巾来擦擦泪。

    年少时的第一次喜欢,纯粹干净。太初、六郎、阿昉的动心后,希望四姐妹的闺中夜谈,也能触动你内心的柔软。

    老作者的言情,恐怕和一些小天使期望的不同,还请谅解。可能更希望展现出不同角色不同性格各种状态下不同的情感。选择从小时候写,就是想写出她们和他们的初萌动,苦和甜,历经国和家的种种变化以后,成长后还能收获到自己真正的幸福。

    本章大多诗句出自《诗经》,部分出自元曲。都用了常见的,不作注解了。只是一句形容赵栩如落日如雾灯深深深的眸子,取自李克勤的《深深深》歌曲。那几天来来回回听,印在脑子里,就借来用了。好想被这样的眼睛望一望。

 第63章

    窗外一阵电光闪过,呼喇一声,外头传来一阵巨响。吓得四姐妹都一震,面面相觑,就要下床去看。

    贞娘却掀开湘妃竹帘跨了进来行了一礼:“小娘子们别怕,院子里一颗小树被雷电劈倒了,婆子们已经去查看了。不要紧,你们尽管歇着就是。”说完不再入内就告退出去了。

    七娘左看右看,越想越觉得四娘说的有道理

    四娘微微扬了扬下巴:“怎么?我可说错了?”

    九娘轻轻摇头道:“四姐!你想多了。我对阿昉哥哥视若亲兄长,当他是家人一样亲近,绝无男女之情。六姐明白我的。”

    四娘冷笑道:“你要当旁人都不长眼睛,我也没法子。心悦一个人,是藏得住的吗?”

    六娘道:“我信阿妧。阿妧说没有就是没有。”

    四娘绞着手中半湿的帕子,气道:“你从小就一贯护着她,自然这么说。她心里对苏昉怎样,她自己清楚,我可有冤枉了她?”

    七娘看看九娘,笑着安慰她说:“喜欢就喜欢好了,有什么不敢承认的?你从小就黏着他,捶丸赛那次还记得吗?观音院前面,你的鼻涕眼泪都擦在表哥袖子上,我都恶心死了,他还对你那么好。我看表哥肯定也喜欢你。只是你这心思起得也太早了,你那时候才多大啊!不过你放心,我绝对绝对不告诉娘,六姐更加不会说,四姐你也不会说的对不对?”

    九娘摇头道:“我对阿昉哥哥的喜欢,不是你们想的男女之情,我对他就像对二哥对十一郎那样。你们不懂也无妨。六姐说的有道理,多情总被无情恼。我不懂你们为何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怨,不过你们那样的喜欢,我也不会劝阻。各人有各人的想法,有各人的做法。我自己虽然也身为女子,却并不愿将时间耗费在这上头。”九娘顿了顿,说了句大实话:“我就是觉得无甚意思。”

    四娘冷笑起来:“你既然觉得没意思,又霸着三个表哥做什么?”

    七娘眼睛瞪圆了:“哪来的三——三个表哥?”

    六娘沉下脸:“四姐越说越没边了!”

    四娘气道:“她能做没边的事,倒不许我说实话?”

    九娘拦下六娘:“六姐,不打紧,你让四姐说。四姐,你倒说说看,我做了什么没边的事了?”

    四娘胸口一阵火烧,今夜所有的恐惧不安,几年来的愤愤不平,全都脱口而出:“好,那我就说个清楚!你仗着自己年纪小本事大,行事肆无忌惮,好出风头。一边燕王殿下百般讨好你,假借公主的手赐下那许多东西,你那套顶好的捶丸棒怎么来的?!淑慧公主最粗疏的性子,能一个月要送那许多吃的用的来?一边太初表哥也一样,说是说当年那个内造黄胖,三房他只送了我和阿姗两个人的,可十一郎明明说那样的内造黄胖你早就有了还不止一个!天上掉下来的不成?二哥月月给你送来那许多纸笔墨砚,一样是妹妹,我和七娘为何一张纸都没有?到底是谁送的?你心知肚明吧。还有苏家表哥第一面就送了哥窑八方碗给你,当年我们不懂,还以为那金镯子才是好东西,谁知道那只碗能打十只金镯子呢!他人回了四川,连花椒茱萸都要寄来府上,让二哥转给你,你把自己的屋后头当成了菜园子,种那些东西,不是因为苏家表哥又是因为谁?你要是心里只有苏表哥一个,我也不会这么说你!谁想你人小心大,三个表哥你都要捏在手里不放!我真替苏表哥不值,更替阿姗不值!”

    九娘叹了口气:“原来你心悦太初表哥!”

    七娘却问九娘:“燕王是不是喜欢你?!”

    六娘却对四娘大喝了一声:“孟娴你太过分了!”

    三个人同时出声。

    四娘臊红了脸:“你胡说!”却是答的九娘那句。

    门帘掀动,贞娘跨了进来问道:“小娘子们这是怎么了?”

    四个人都收了声,各自躺倒。六娘握了握九娘的手应道:“没事,我们闹着玩呢。”

    贞娘将铜香炉里的安息香换了新香,将琉璃灯熄了,只留了屏风外罗汉榻案几上一盏小灯,柔声道:“府里已经接纳了不少灾民。你们也都早些睡吧,明日巳时,陈衙内就要来接你们去福田院了。”

    不多时,昏暗的夜里,偶尔可闻压抑的啜泣声,却再没有人说话了。

    ***

    申时一刻,陈青才从都堂回到城西的太尉府,知道陈太初带了人去了相国寺帮忙,摇了摇头。今夜发生了这么多事,明日又要陪着去福田院,还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到底是少年郎。

    回到房里,魏氏却也刚刚洗漱好,看见他回来,心疼地替他脱了外衣:“怎么这么晚?”

    陈青却同时问她:“你怎么这么晚?”夫妻俩相视而笑。陈青揽过妻子,埋在她还有些湿的长发间深深吸了口气:“你去相国寺了?”

    魏氏点点头:“太初回来后,知道我去了相国寺,过去换我回来的。今夜砸伤了好些人,他说早上从相国寺直接去孟家。”

    陈青放开她一些,伸出手指顺了顺她的眉,一根一根,顺着眉骨,细细的,密密的,跟柳叶一般,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魏氏就问:“你一夜没睡,我去给你下碗面吧?——嘤——”却已经被丈夫抱紧了堵住了嘴,不由得两腿发软靠在他胸口。

    似乎感觉到陈青和平时的不同,魏氏摸索着,将他的手用力拽到身前,摸了一摸,触手冰冷,掌心满是细汗,多年没有这样了,还是以前在秦州上阵回来才会如此。她心中一疼,又怜又爱,尽力后仰微微推开他问:“你,你今夜杀人了?”

    陈青深深看着她,慢慢反过来捉住她的手,拢到背后抱住自己的腰,摇摇头:“不曾。想杀,可惜只是射伤了而已。”

    魏氏正想好好和他说几句。陈青却已用力将她搂紧,似乎恨不能将她融入自己骨血,低下头一张口含住了她的耳垂,片刻之后模糊不清地呢喃道:“想要你,娇娇,我想要……”

    魏氏忽然被丈夫这般叫出闺中小名,那敏感处又被他含在唇舌之间百般吮咬,全身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更是疼惜他,眼中一热,含着泪紧紧地抱住丈夫的背,一口咬在陈青的肩颈上,含糊地“嘤”了一声。

    屋内的藤床吱吱响了许久,忽地传来刺啦一声,魏氏低低地惊呼了一声:“纸帐——”却又没了声音,只余那毫不克制的喘息声和极力抑制的呻…吟交织在一起,在犹自哗哗的雨声中热透了残暑,熏透了一室。

    天色渐渐亮了,大雨也终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残风细雨苟延残喘不肯离去。魏氏背靠着陈青的怀抱,轻轻抚摸着丈夫那总不肯离开自己胸口的一双手臂。一下一下,一下一下,从左到右再从右到左。他带着微汗的肌肤冰凉,手臂上的伤疤,有着跟旁边肌肤不同的触觉,有的还微微凹下去一道,似乎隽刻着往日刀…剑划过的痕迹。她就这样一下下地如羽毛掠过,不知疲倦,像是安慰,又像是爱抚。

    陈青的手臂忽地紧了一紧。

    魏氏嘴角微勾,手掌轻轻按在他手臂上,拍了几拍:“我在这里,在这里,我在,你好好睡。”

    两只手臂却箍得更紧,陈青将下巴搁到妻子的肩窝中,蹭了几下。肌肤是冷的,呼吸却灼热。

    魏氏将自己的小手放到他的大手里,挠了挠他的手掌心:“没睡着?还是有话要跟我说?”

    陈青嗯了一声,半晌才说:“太初和九娘的事,恐怕得先放一放。”

    魏氏手上一停,叹了口气:“我昨夜才同程氏说了下草帖子的事呢。”

    陈轻轻青握住她的手:“太后要选孟家女进宫。”

    魏氏吃了一惊:“啊?!不是说只会选武将之后吗?”

    陈青苦笑了一声:“我们都忘记他家老太爷是六品武官致仕的了。”这位孟老太爷二十几年来被太多人遗忘了。

    魏氏沉默了片刻又问:“可九娘年纪那么小,怎么也不会选到她的吧。”

    陈青拿起她的手亲了一下:“不是这个缘由,若是太后选了九娘的姐姐入宫,六郎就也有了机会——”

    魏氏明白过来:“那就要看九娘到底喜欢谁?”

    陈青也犯愁:“是啊,她实在还太小,怕还没有这种心事。太初想说等个两三年再说。只怕孟家等不及,六郎也等不及。”

    魏氏问他:“今日九娘要和我们一起去福田院,要不我试着问问她?”

    陈青犹豫了一下,抱紧了妻子说:“也好。”

    魏氏轻叹了一口气:“那孩子你可满意?”

    陈青叹道:“太初能娶到九娘,陈家无忧了。咱们就找个山青水绿之地养老,对了,回秦州可好?还能陪陪元初。不如就住到麦积山下,买几亩薄田,给你养几条狗,我种地你织布,什么都不管了。”

    魏氏轻轻翻过身来,搂住丈夫的脖子:“好,只要跟着你,去哪里都好,做什么都好。”

    陈青密密地吻着她的眼睫,忽然轻声说:“十日后我出征两浙,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让太初留在家中照顾你。”

    魏氏眼睛一睁,虽然隐隐有了预感,此时亲耳听见,还是心口被重重撞了一下,眼睛立刻起了雾。陈青亲了一下她的眼睛:“乖,放心,我这次一定不冲在最前面,还得回来给太初娶媳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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