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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大毒枭自白-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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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就是那个提议要照合影的小伙子吧?

宛云点点头。

我说,我要谢他的成全。

宛云说,他挺好的,可是,我在见你一面之后,一直无法忘记你。

我说,我一直想知道,阿军是怎么跟你说的……对了,阿军他已经死了。

宛云说,我不能告诉你,阿军说,就是死了也不能告诉你……你知道吗?阿军曾跟我说,他是癌症晚期,他活不了多久,可是,他要在死前,看着大哥有一个幸福的家和爱人,他说……算了,我不能说。

我不知道阿军患了癌症,我真是粗心啊!

我跟宛云在海边散步。

我说,我答应过母亲让她住在海边的房子里,可以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可是,我没有兑现给她的诺言。你知道吗?她在临走前的那些天,一直唤你的名字。

宛云说,你知道吗?我妈妈在我一岁多一点时就死了,我没有妈妈,我感觉你的妈妈就像我的妈妈一样。

我说,宛云,我们将来就居住在这里好不好?

宛云不作答,转头用深深远远的目光看海。

我说,我想要你一个答复。

宛云说,女人为了自己的爱,可以丢得下所有,男人却满世界地忙活,自以为是为了自己的女人,其实是为了他们自己的虚荣心,为了自己的争强斗胜,为了达到一场又一场实质上说是空空的目的,为了那些个空空,无论多好的女人他们都会丢掉!一个又一个……

我说,你是说像我这样的人吗?

宛云说,差不多吧!

我说,我一定要让你看看,我是不一样的。你要容我一点时间,然后,我们一起过我们想要的生活。

这是我给宛云的承诺。

我当时哪里知道这又是一场空空的承诺啊!

我没想到,当天晚上在我们吃饭的那个酒家,竟然非常意外地碰到了老陈和友哥,他们当时正跟一个胖子一起用餐。

混我们这个行道的,眼睛都很毒,在我一眼认出他们的时候,他们就好像有某种感应,同时扭头看见了我。

我不想让他们认识宛云和林妮,我悄声说,你带着林妮自己找个位子,吃完饭先回家,我遇到了几个熟人。

宛云带着林妮一声不响地拐到里边的一个僻静处。

我径直奔向老陈和友哥。

老陈和友哥早已站起来迎候我,胖子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眼睛看着窗外,对人一副怠慢的样子。走到近前,胖子只是回过头来轻点了一下,又去看窗外。

我被安排坐在胖子的旁边。胖子看上去足有200 多斤,大耳垂儿,耳垂肉厚厚地下坠着。长这样耳朵的人,据说如果从政会做到很高的官,如果经商会成为巨商。跟这样的人坐在一起,谁都会感到自己渺小,因为他太巨大了。

我们三个人加起来,或许还不及他一个人那么宽大。

而他抽女士抽的那种细细的烟。我想,他可能并不是真的抽烟,只是一种把玩,只是借着那根细细的烟和袅袅烟雾慢慢地思想。他的眉异常浓而黑,在眉宇的尾部长出几根长长的眉须,像龙虾的须一样飘动,他的眼睛就藏在那样的须里,向外探看。我发现外面有一些人影在晃动,我想,那可能是他的保镖或者马仔。旁边围坐的一桌人,时时刻刻滴溜着目光,那也该是他的手下吧。一个如此惜命的人,身家不知是多少呢!我猜想他的生意肯定做得很大……

后来他先走了,老陈才悄声告诉我,这位B 先生早年在美国,因贩毒被判入狱4 年……回国后,以云南为活动据点,陆续从泰国、M 国购买海洛因,从广州采用货物夹带的方法,利用海运从中国或过境中国向国外贩运毒品……

老陈这么一说,我对这位B 先生的事迹倒是有印象。据说他主要是通过远洋货轮运输把毒品藏在装有菠萝罐头、活性碳、石膏、食盐的集装箱里……用这样的方法虽也偶有被查获,可是没有证据显示是B 先生所为,他自己在广州有合法的生意做掩护,又由于反侦查能力极强,所以,屡屡都巧妙地逃过了追查。B 先生被这条道上的人视为顶尖级的高人。无论在什么行当里行事,人都希望认识高人并能有机会与之合作。

我问老陈,你们跟B 先生有什么打算?

老陈说,他们一向是从泰国、还有一个广州人那里进货,而那个广州人遇到了一些麻烦,泰国又查得紧,所以,他们想改从M 国购货。友哥提到了你,B 先生对你也很感兴趣,你有多少货,他要多少货,难得的好机会。

我问,资金怎么个付法?

老陈说,老规矩,先预付定金,等你回去,马上汇你400 万……

第三部分第25节车子失踪了友哥邀请我和老陈一起去泰国玩,并去看看他在泰国的公司。我也有意想把资金转移一些到那里,这样我陪宛云和林妮多待一些日子的计划,就不得不变更了……本来我想派华子一路跟踪监视车子,但华子坚决要留在我身边。

华子说,让李水跟着吧,他可以随时随地向我报告情况。

看来华子也搞了二级权力批发。他跟李水联系,李水跟司机联系,多一层环节就多一层安全,倒是没什么不好。

车子每到一个地方,李水就会告知华子,华子就会告诉我。

车子到宁蒗了。

车子到石棉了。

然后,车子失踪了。

李水报华子,华子报我。我问华子,为什么会失踪了呢?

华子说,我叫李水到石棉去看看。

车上夹层里装了80件货,买价是每件2。5 万,卖价跟B 先生讲好是每件9 万。

后来,李水给华子回话,华子跟我回话,车子到石棉以后发动机坏了,车子现放在石棉沙湾的一个汽车修理厂,需要3000块钱修车。

我就安排华子迅速把钱打到卡上……

后来,直到老陈给我打电话,通知我货已经接到,我才放了心。

可是,就在老陈给我打来电话的当天晚上,安丽突然很诡秘地给我打来电话。

安丽说,林生,小心你身边的小弟呀。

我说,怎么了?听见什么风声了吗?

安丽说,你可别不把我的话当真,别说是不是听到风声,风声不准我都不会给你打电话。我问你,是不是有一批货过石棉来的?告诉你,你的车一直就在人家的监控之下,而且不是一个省两个省,这次可是更高的部门。有人跟我说,还不是一个国家的更高部门,连美国缉毒署都盯上了……

我说,你看你说得这么玄,我有那么备受关注吗?

安丽就有些急了。安丽说,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固执和过于自信的人。你不要以为你坐在你那个鬼地方便天下太平了,没人敢怎么着你,你像那个井底的大青蛙,越来越没有见识了!连自己身边的小弟也看不清。跟你说,你身边的一个小弟就足可以像一块炸弹毁了你。你爱听不听,我反正告诉你了。现在,我已经是冒着生命危险告诉你这事,咱们的说话可能正在被监听,也就是你,换一个人,我才不会上赶着给他打这样的电话,我图你什么?你说啊?你好自为之吧!

安丽说完,再一次气愤地摔了电话。

我从那种摔里,感到了安丽对我的一份至真至切的情谊。

我不能不听安丽的话,安丽的消息来源应该是可靠的。安丽也是江湖中人,哪一面的消息她都有。可是,我身边的小弟,我一一地滤了一遍,觉得哪一个都不像毁我的人。

所谓的身边小弟出卖我之风又是从何而来呢?

而且,车子虽然在石棉失踪了一些个时辰,可是后来还是按事先的计划运到了广州,老陈那边也接到货了,老陈还给我回了话。会不会是那边公安在诈我?

转而又想安丽虽然对我好,可是,安丽同样也是那边用着的人,那边难道就不可以让安丽诈我?离间我跟小弟的关系?

我不知怎么想到离间这个词的,可能想到小弟一下子就想到了阿军,阿军为了我不惜跳楼自杀,那是多好的小弟啊!他们就是眼气我有这么好的小弟,所以才要在这方面大作文章,以扰乱我的阵脚,我不能轻易上当。

可是,我不应该怀疑安丽跟那边合在一起诈我,安丽会那样做吗?

我当然是不该怀疑安丽对我的一片情的。可是,女人,爱不成生恨的也极多啊。

谁能知道会不会突然哪一天,哪一根弦拧住了,发作了,自己都校正不过来了!

我想,无论怎么样,我也要将最后的这几趟跑完,你截住我一车,我还有第二车,你截住我第二车,我还有第三车……反正我没在现场,反正公安就是知道是我的货也没有证据,反正,M 国是个连红色通缉令都发不到的地方,反正我还有政要等官方的一群朋友保护着……

我决计放第二批,还有第三批……

我想,我的大脑有一个缺口,那个缺口在那一时刻就像决堤的海。我即使用整个身体横在那里,都挡不住它们的奔流。

那些奔流的水可能毁坏掉什么,更是我始料不及的。

我忘了时间,因为所有的日子都淹在奔流里。而有一天,所有的电话都静下来了,所有的人好像都不知去了哪里,一切早都有所改变了,只是我不知。

那个时候,洪顺发进来了。

洪顺发说,出事了!你知不知道?

我的脑子有些木,像小时候陷进那条倒流的河水里,那种身不由己般的沉陷……

我说,出什么事了?

洪顺发说,你的最后一批货,是让司机放进广东的一个仓库里吧?而你放货的仓库旁边还有一个仓库,里边放着多少吨冰毒你知道不?我只告诉你,那一仓库冰毒的价值,整整9 个亿啊!因为你那一车货,人家的9 个亿全部泡了汤!

我听着洪顺发的话,就像看见炸弹开了花儿!

洪顺发说,无论你承不承认,你最后一批货交谁做,谁就是公安的线人。美国的、香港的、泰国的,还有台湾道上的老大可能都要来M 国,你要有个思想准备……

洪顺发说他要去政要那儿,说完就走了。

屋子里就剩下了我一个人。

我一下就想到了华子。

华子再怎么好赌、好骗、好搞女人,可是,我从来没想过华子会是公安插到我身边的线人。我之所以不往华子身上这么想,是因为华子在早年救过我——就是从警察的手下把我放走的。

那天安丽打电话告诉我,让我小心身边的小弟,我曾经有一点想到华子,只是我从感情上不肯承认罢了,更不愿这样的事发生在我跟华子之间。

或许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什么是永恒的,爱情、友谊、生命……

连生命都是无常和无定的,更何况附着于生命之上的爱情和友谊呢?

你的恩人不一定一生都有恩于你,你的仇人也不一定一生都加害于你。或许有恩于你的人,最后恰恰就是置你于死地的人,而你的仇敌兴许会变成救你出苦海的恩人……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永恒的恩人和仇人。

真没有什么是永恒的。

我突然地就像一个开悟之人,顿入禅境——凌晨5 点钟的光景,晨曦未露。雪山的夜晚一定是沉在海里的,海上升莲花于我的脚掌之下,我看见了禅中的自己独对无人的海,面朝东方,神清气爽。

莲旋我于万水之中,万水似一袭袈裟,度我历劫的苦难。

我在苦难之中和苦难之外看见了什么?

苦难是无边黑夜,也是光明的岸。

而红日是黑夜烧制的光明,这光明是黑夜的一件量身订做的衣裳,它不多出一点也不少出一块,刚刚地好,刚刚地覆盖住夜,一点头都不会露出来,一点破绽都不会有。

光明和黑暗其实是一个世界的双簧,一个世界的正反面,一个世界自己对自己的替代。

当红日高照,我的生命正沐浴在心的苦海里,心身皆苦时,我双手合十,不求逃离,只求皈依……

第三部分第26节生死归一莲心也是一种苦,跟我的心相通,携我陷于无底的底里,以为入底便是遭灭顶之毁。

而不求重生,何以有毁灭?毁灭和重生,其实也是生命的两面。

生,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出现;死,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等待。

生死归一。

因为无定,因为无常。

生没有什么庆幸的,死亦不必心怀伤悲……

从禅境里走出来的我,仿佛变成了另一个我。倘若真是华子,我不会恨华子,我也不会去看华子的脑后是不是长有反骨。每个人的生存都自有他的道理,无论那道理讲得通讲不通,就仿佛我们常念及到的命运。命运安排我跟华子小时候在小街上相遇;命运又再次安排我们以恩报恩地分离和重逢;然后再以另外的方式,在另外的地点,以完全颠覆从前的相遇而分离……

没有什么,只是命运。

我想起这一次华子回来是他主动的。一定在跟我闹僵的那一次,华子有了生变的心,他只屑遇到点燃他心火的引子。而那个引子是谁?这是我心中的一个谜。

华子最后一次回来是有目的的。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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