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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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的样子，或许整个人都会崩溃，所以，他宁愿让老妈不见老爸的最后一面。
　　他知道这或许有些残忍，但是，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安抚好老妈，段何挥挥手让王孟和齐玮都出来，段何在手机上打了字，先给齐玮看了。
　　…麻烦你在医院守着我妈。
　　齐玮点了点头，段何又在手机上打了字给王孟看。
　　…麻烦你送我去工地。
　　王孟有些担心的看着段何，“你的状态很不好，要不要先去看看医生？你嗓子这个样子也没办法和他们理论啊。”
　　…我没事，走吧。
　　段何转身想走，但是膝盖由于跪了太久，稍微一动就是撕裂般的疼痛，段何刚迈步，膝盖上传来的刺痛几乎让他整个人跌下去，好在王孟扶了他一把，他才不至于狼狈的摔在地上。
　　“段何，别强撑着了，你自己的身体你自己清楚，你家里的事我本来不该多嘴，但是段何，你如果连你自己都这么折腾，你还有什么资本去为你父亲打抱不平，还有，你想想阿姨，阿姨现在离不开你的！”
　　王孟说的段何何尝不明白，但是，他的父亲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走了，他连具体情况都不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又是谁的责任，是人为的还是故意的，谁该为这场事故负责，这些他都不知道。
　　他现在只想问明白事情的整个经过，他不能让老爸这么不明不白的丢了生命。
　　段何挣开王孟又要走，王孟被段何弄得想生气又觉得无奈，“先打个电话问问吧，现在他们可能已经不在工地了。”
　　段何转过头看着王孟，王孟冲段何点点头，段何想了想从兜里掏出一个手机，这是刚才老妈给他的，是老爸的手机。
　　王孟齐玮扶着段何找了个安静点的地方坐下，段何把手机打开，通讯录里面除了他们一家人就只有老爸的几个工友，几十年前，这些人就和老爸一起当学徒，一起去打工，后来，有些人陆陆续续的加入了装修公司，也就只剩下老爸一人还在单干。
　　尽管如此，他们也没忘了老爸，装修公司有什么新的业务都会带着老爸一起，这次老爸出了事也是他们第一时间把老爸送到医院，为了老爸一直在和工地负责人理论的也是他们。
　　平日里老爸和他们也没少在一起吃饭喝酒，有时候会带到家里来，段何还会尊称一声叔叔。
　　段何拨通了其中一个人的电话，然后打开免提把手机凑到王孟面前，王孟看了看段何，明白段何的意思，在电话被接起的时候，王孟很有礼貌的对着电话说，“叔叔，你好，我是段何的朋友，他现在嗓子不舒服，说不出话，您能不能把段何爸爸的事情详细说一说？”
　　电话那头叹了一口气，然后就是长久的沉默，等了一会儿才重新有声音，“小何啊，在听吗？你妈怎么样了？”
　　段何用眼神示意王孟，王孟又开口说，“叔叔，段何在听，阿姨没什么事。”
　　“唉，你爸……”电话那头说着说着就哽咽了起来，这边三个人听到清嗓子的声音，“这个工地的老板良心都是黑的啊，放在楼上的那个支架一直都有问题，你爸也总觉得会出事，没想到，这事就发生在他身上了。
　　工地的老板一直想着省钱，很多材料都有偷工减料，那个支架本来是用来踩着在屋顶工作的，这个支架一拿过来就不稳，站在上面一直都是晃晃悠悠的，之前也有人从上面摔下来过，但是由于高度也不太高，只是把脚扭了。
　　你爸和工地负责人说过很多次这个事了，这个支架完全是不能使用的，危险性太高了，但是不论你爸说了多少次，他们从来都不听，你爸说得多了，他们也烦了。
　　最后没有办法，大家只能减少使用那个支架的时间，这段时间大家都在忙地面上的事，天花板上的工程基本没管了，支架也被搁置了，但是，没想到啊，那个松松垮垮的支架居然散架了，你爸他……唉……这是作的什么孽啊……
　　事情发生之后，他们怕担责任，怕赔钱，你爸还在医院抢救，他们就开始叫人收拾场地了，工地上那些不合格的东西都给收拾了，我和你几个叔叔就这么看着，什么也干不了，唉，叔叔没用啊。”
　　王孟看了看段何，然后对手机说，“叔叔，谢谢你们，你们已经做的够多了，听阿姨说你们也受了伤，好好休息，段何过段时间会来看你们的。”
　　“小何啊，叔叔们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爸你妈，你好好照顾你妈，让她别太伤心。”
　　“知道的，谢谢叔叔。”
　　段何把电话挂了，他有些呆愣的盯着手机，王孟拍了拍段何的肩膀，“事情真相知道了，他们会付出代价的，咱们先去看看医生好不好？”
　　王孟觉得自己像是在哄小孩，但是段何这次居然很听话的站了起来，只是两只手握成拳捏的死紧，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王孟扶着段何去看了医生。
　　段何身体滚烫，发高烧已经烧到四十度了，长时间没进食导致低血糖，眼前时不时还会发黑，扁桃体发炎肿大，话都说不出来，段何的状态比他妈妈还要差得多。
　　检查完身体之后，段何被王孟按着在病床上休息，段何手上插着针管，但是他一点感觉也没有，他现在只想找到工地老板，为他爸讨一个公道。


第五十二章　
　　王孟让齐玮守着段何，不要让段何半途扯了针管跑了，然后他拿着手机出去了。
　　段何睁着眼睛躺在床上，他知道他现在状态很差，这副身躯已经没办法支撑着他去给老爸讨回公道，也没办法支撑着他去照顾老妈，更没办法支撑他去料理老爸的后事。
　　一家三口，分别躺在医院的不同地方，他已经不再质问老天爷他上辈子干了怎样的伤天害理的事，这辈子让他经历如此，他只是感到悲凉，悲凉他的弱小，悲凉他的无能为力。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不让自己身体垮了，还有太多太多的事等着他处理。
　　齐玮在旁边一直守着他，刚才吃了医生开的药，段何现在勉强能出声了。
　　段何看着一直在打哈欠的齐玮说，“你休息会儿吧，别因为我把自己累着了。”
　　段何的声音很小也很沙哑，齐玮现在睡意正浓，没有听见段何的声音，段何也不再叫齐玮了，而是拿了件外套披在齐玮身上，免得他感冒了。
　　看齐玮已经睡着了，段何拿着自己的吊瓶一步一步的走到了老妈的病房，老妈也已经睡了，提心吊胆了一天，老妈也累了。
　　夜已经深了，段何却没有丝毫睡意，他的脑子全是老爸工友说的话，还有老爸这些年来的音容笑貌，直到现在，他都没有一种老爸离开了的真实的感觉。
　　在老妈病房里坐了很久，看着老妈平稳的呼吸，段何心里才稍微踏实一些，这个家真的再受不起任何打击了。
　　段何吊瓶里的药水已经没了，他有些艰难的从凳子上起来，提着吊瓶准备出去让护士换了，结果一开门，门外站着一个人。
　　这个人，这张脸，他仿佛已经好久没见了，眼前的这个人一点真实感都没有。
　　“麻烦让一下。”段何想要越过这个人，但是眼前的人似乎并没有动的意思，他只是犹豫着叫了一声，“段何。”
　　段何没有心情也没有精力去理他，段何觉得很累，他现在只想就地躺下，然后再也不要起来。
　　段何侧着身子挨着门框出去了，许岑有些无措的站在门边，眼里全是心疼。
　　过了这么长时间，他把手机开机，结果一开机就接到了王孟的电话，王孟什么也没问，只说段何爸爸出事了，段何的状态也不太好。
　　王孟话音还没落，许岑整颗心都提到脖子了，在电话里也说不清楚，当王孟说出段何爸爸没了的时候，许岑心里突然空了一块，王孟把前因后果以及段何和段何妈妈的状态给许岑说了。
　　“许岑，我不知道你和段何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段何现在就像一具行尸走肉，他的身体早就撑不住了，我都怕他什么时候倒下了就再也站不起来了。我知道你关心他在乎他，不管你们现在如何，我都希望你能过来劝劝他，陪陪他，现在他一个能依靠的人都没有，我真的怕他什么时候彻底崩溃了。”
　　王孟的话还在耳边，许岑挂了电话之后马上买了车票从安庆过去，段何家里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他居然一点也不知道，段何现在，肯定很难受吧。
　　许岑现在有些埋怨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么重要的时刻从段何身边走开，段何打过来的一个又一个电话为什么不接，为什么要这么轻易的和段何说分手。
　　还有段何的爸爸，在他的印象中，那是一个极度老实敦厚的男人，为什么这样的事会发生在他身上，阿姨现在肯定也很伤心吧，那么温暖的一个家现在又会是什么样子？
　　段何呢？段何现在又怎么样了？
　　一路上，许岑都在想这些问题，对段何的担心也越来越多，坐了几个小时的车来到了医院，站在病房门口，许岑却犹豫了。
　　他不敢进去，他不敢面对段何，是他对着段何说出分手，是他彻底割裂了两个人之间的所有联系，是他让他们彻底成为了两个世界的人，他还有什么颜面去见段何？
　　还有阿姨，阿姨会怎么看他？叔叔已经不在了，对于抢走她儿子的人，她肯定会厌恶吧？他和段何，本来就是一段错误的关系。
　　许岑一直在门外徘徊，他知道段何就在里面，他想要推开门，想要知道段何怎么样了，他想要冲进去抱住段何，告诉段何他也是迫不得已。
　　但是，他始终是没有这个勇气的。
　　段何突然把门打开吓了他一大跳，但是段何冷漠的态度又让他如坠冰窖，段何，在恨他吗？
　　段何疲惫的身影，沙哑的声音，蹒跚的步伐，段何的情况好像比他想象中的要严重得多，段何一个人拿着吊瓶的背影显得格外的凄凉。
　　许岑的心一揪一揪的疼，他现在也顾不上段何冷漠的态度，他只知道他担心段何，担心得快要疯了。
　　许岑不顾一切的冲上去，轻轻扯住段何的衣角，“段何，你到底怎么了？”
　　段何慢慢的转过头，他的脸上全是疲惫，“许岑，我如你愿了，你放了我吧，我的爸爸已经死了，我的家已经没了，你不用再担心了。”
　　段何一直没有勇气说出那个“死”字，这个字一旦说出来，他所有的不切实际的期望都破灭了，而且是他亲手打破的。
　　段何的话让许岑心里一痛，对啊，这不就是他所希望的吗？离开段何，不让段何爸妈讨厌他，这不是他一直渴求的吗？
　　但是，他从来没想过以这样的方式来实现，他希望段何好好的，段何爸妈好好的，所有人都好好的，可是，现在除了他，好像所有人都不太好，这是他的错吗？
　　“段何，对不起。”
　　许岑心里的愧疚越来越多，他把这一切都归咎于自己，段何一家是因为他变成这样的。
　　段何看了一眼许岑，许岑又有什么错呢？该说对不起的是他才对，从许岑提出分手，再到老爸出事，再到老妈晕倒，他所有的情绪都只能压抑在心里，无论是面对王孟齐玮，还是面对老妈，他都必须表现得足够坚强。
　　他的脆弱会让老妈更加不安，他的委屈不能对着老妈抒发，他只能憋着，憋在心里，堵在心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看到许岑那一刻，他感觉他所有的重担都可以放下来了，似乎只有在许岑面前他可以只做段何，只做那个有弱点有脆弱的平凡人段何，似乎也只有许岑可以包容他的一切，他可以对许岑诉说一切。
　　他可以仗着许岑的喜欢对许岑恶言相向，他可以仗着许岑的喜欢对着许岑撒气，他可以仗着许岑的喜欢做任何事，因为他明白，无论他做了什么，许岑都不会怪他，说到底还是他欺负了许岑。
　　段何抬眼看着许岑，这个人前两天才用几句话把他送进地狱，这个人前两天才无情的把他推开，无论他如何乞求都不愿意回头，但是也只有这个人能让他完完全全的放松下来，不用再绷着自己。
　　许岑的脸上都是愧疚，但是这份愧疚明明是属于他的，他有什么权利让许岑替他背负这一切呢？况且，他依然深爱着许岑，自始自终都是如此。
　　段何把吊瓶放下，把手上的枕头扯了，朝着许岑一步一步的走过去，这几步路几乎花光了他所有的力气，在许岑面前，他坚持了那么久的伪装终于卸下了，他几乎是无力的朝着许岑倒了下去。
　　许岑手忙脚乱的接住了段何，段何突然倒下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同时也更加担心，“段何，你怎么了？！”
　　段何没有说话，只是抓着许岑的手慢慢的将整个人靠在了许岑身上，下巴放在许岑的肩膀，伸手紧紧的抱住了许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