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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1章

无纠-第6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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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舒鸠国的国君年纪不小,乃是偃鸠的叔叔辈儿,自然比吴纠大了许多,见到吴纠,立刻跪了下来,连个磕巴都没有打,连连磕头说:“拜见楚王!拜见齐公!”
  吴纠幽幽一笑,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舒鸠国的国君,笑眯眯的说:“您是舒鸠国的国君,如何给寡人行这么大的礼?”
  舒鸠国的国君连忙虔诚的说:“我舒鸠国本就是楚国的附属,理应作礼,如今我舒鸠国险些听信谗言,错助了小人,因此更是要给我王赔罪作礼,请我王原谅!”
  他说着,又都“咚!”一声磕了个头,竟然十分的不含糊。
  吴纠笑着说:“听说公乃是带着很大的诚意来的,那么请入都城罢。”
  “是是。”
  舒鸠国的国君连忙起身,不敢上马,就跟在吴纠的马后面,亦步亦趋的走进了郢都城,进了城之后,这才上了马,准备入宫。
  吴纠在宫中摆了酒宴受降,舒鸠国的国君带着珍馐美玉,接受排查之后,这才进入宫中。
  吴纠和齐侯入了宫,准备换件衣裳之后再去赴宴。
  吴纠一边换衣裳一边说:“这舒鸠国的国君,投降的也太顺当了,寡人怕是有诈。”
  齐侯帮他套上朝袍,笑眯眯的亲了一下吴纠的额头,说:“二哥还怕有诈?最诈的不就是二哥么?”
  吴纠听了幽幽一笑,说:“那就多谢齐公夸奖了?”
  齐侯说:“二哥与孤还客气什么,别谢了。”
  两个人到了宴厅的时候,舒鸠国的国君已经在了,十分恭敬,都不敢坐在席上,见到吴纠和齐侯,连忙又是“咕咚”就跪了下来,行了大礼。
  吴纠笑着说:“公不必如此客气,快快请起罢。”
  众人入了席,偃鸠也坐在很明显的位置上,幽幽的注视着那舒鸠国的国君,当年他还太小,根本不怎么记事儿,然而逃难的那种感觉,根深蒂固在偃鸠心中。
  那是偃鸠的叔父,却也是杀了他父母的人,如今同堂而坐,偃鸠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只觉得心中阴霾,又心如止水。
  偃鸠眯着眼睛,突然感觉有人覆盖住了他放在案子下面的手背,抬头一看,原来是坐在一边的屈重。
  屈重见他脸色阴霾的盯着舒鸠国国君,似乎有些担心,伸手覆住了偃鸠的手背。
  偃鸠看到屈重眼中的担心,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觉得心情好了不少,活分了不少,不再那么死气沉沉,那一汪止水又流淌了起来。
  偃鸠凑过去,低声说:“叔叔,你做什么摸我?”
  偃鸠故意这么说,果然看到屈重脸色顿时红了,连忙要缩回手去,偃鸠装傻充愣的说:“不行,方才你都摸我了,我也要摸回来。”
  屈重本是担心他,哪知道偃鸠突然耍流氓,好似根本不需要人担心似的。
  舒鸠国的国君连忙将珍宝让人一样一样呈上来,亲自拿给吴纠看,笑着说:“楚王,这都是我舒鸠的诚意,请一定要笑纳。”
  吴纠笑眯眯的说:“哦?是么。”
  他说着,随手捡起一只玉摆件儿,拿在手中把玩着,随即又很随意的扔回桌案上,说:“只是这些么?”
  他这话一出,舒鸠国的国君吓了一跳,以为吴纠要敲竹杠,吴纠笑着说:“寡人可听说了,公带了很大的诚意而来,若论珍馐美物,我楚国要多少有多少,寡人何须要你们舒鸠国的东西?”
  他这么说,舒鸠国的国君有些冒汗,连连擦了擦自己的额头,笑着说:“是是是,是这样的,楚国乃泱泱大国,人杰地灵,珍馐美物应有尽有,我舒鸠怎么敢在楚王面前献丑呢?”
  舒鸠国的国君说着,又说:“因此……我舒鸠国特意送上一份厚礼,那便是一个承诺,舒鸠国承诺不会反叛楚国,并且迎回楚国的右司马,我舒鸠国的公子,立偃鸠为舒鸠国的太子。”
  舒鸠国的国君这么一说,楚国的士大夫们差点炸窝,这个诚意还真是蛮大的,不需要费一兵一卒,舒鸠国的国君准备立偃鸠为太子,那么偃鸠就是合法的舒鸠国继承人,这样一来,舒鸠国迟早是偃鸠的,偃鸠又是楚国的右司马,算下来的话,舒鸠国和楚国的关系,那可谓是根深蒂固了。
  吴纠笑了笑,说:“公如此大方?可不反悔了?”
  舒鸠国的国君连忙说:“怎么可能反悔,我舒鸠乃是小国,万万不敢与楚王作对,因着之前听信了晋侯的谗言,险些做了错事儿,铸成大错!还是楚王既往不咎,宽宏大量,大仁大义,我舒鸠国才免遭一难,如此说来,楚王乃是我舒鸠国的再造恩人,唉……说起来也是惭愧,当年的事情,因为我一时糊涂,对我侄儿不起,如今我舒鸠国迎回偃鸠,立他为太子,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就当是我……将功补过了。”
  偃鸠听着舒鸠国国君的话,眯了眯眼睛,他那表情十分浮夸,唉声叹气,又抹眼泪,可是他眼睛上根本没有半点儿眼泪,眼圈都没有红,正用手不停的拧着自己的鼻子,好像想让鼻子看起来红一些。
  偃鸠听到这里十分不屑,连看都不看那舒鸠国国君一眼,舒鸠国国君还端着酒杯,走过来要对偃鸠敬酒,偃鸠则是一脸没看到他的样子,夹了一个大鸡腿,放在屈重盘子里,笑着说:“叔叔,吃个鸡腿。”
  舒鸠国国君端着酒杯,好生尴尬,偃鸠则是一笑,说:“说起来,应当给叔叔再夹一个鸡腿,当年若不是叔叔,偃鸠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舒鸠国国君脸色十分尴尬,听着这话,脸上不好受,赶紧把敬酒的手收回来,旁边都是看热闹窃笑的士大夫们。
  吴纠笑眯眯的说:“难得公有这样的想法。”
  舒鸠国国君连连点头,说:“是是是,我也是茅塞顿开,茅塞顿开,之前做的愚蠢事情,请楚王见谅。”
  舒鸠国国君正卑躬屈膝的说着,子清突然走过来,对着吴纠耳语了几句话,吴纠皱了皱眉,舒鸠国国君就怕吴纠皱眉,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提心吊胆的。
  吴纠点了点头,随即对舒鸠国国君说:“寡人突然有些急事儿,请公多饮几杯,万勿客气了。”
  他说着,转头笑眯眯的对偃鸠说:“右司马,舒鸠国国君与你是同族,你也多照顾着才是。”
  舒鸠国国君听到这个,顿时额头有些冒汗,偃鸠一笑,颇为有些痞里痞气的,说:“是,我王放心好了。”
  吴纠站起来,齐侯跟着,两个人很快随着子清走出了宴厅。
  吴纠说:“确定么?怎么进来的?”
  子清说:“确定,那人自己说的,说自己是黄国的使臣。不知怎么进的地界,今日白天混进了城,方才自己找了过来,说是要面见王上。”
  原来方才子清匆匆过来,竟然是因为有人偷偷混进了楚国,自称是黄国的使臣,按理来说,各国使臣进入国界,那都是需要有通行文书的,若是没有文书,怎么可能进入城门,那不成了细作了?
  吴纠也没听说黄国国君要派使臣来,子清却突然说来了个使臣,偷偷混进来的,暗中求见吴纠,还不敢声张,好像有人追他似的,说自己有要事儿禀报,一定要见吴纠。
  还说这件事情,和晋国有关系……
  吴纠和齐侯走进了路寝宫,那黄国使臣就在路寝宫中,若不是子清说他是黄国使臣,吴纠还真是忍不出来那是个使臣,或者是个士大夫,还以为是哪来的村民。
  那使臣灰头土脸,看起来十分狼狈仓皇,脸上甚至还有泥,大汗淋漓,一副匆忙的模样。
  吴纠看到那使臣的模样便皱了皱眉,毕竟吴纠可是有洁癖的人。
  黄国使臣见到吴纠,立刻跑过来两步,“咕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吴纠笑了笑,说:“今儿不知是什么日子,敢情谁见了寡人都想下跪?”
  黄国使臣脸上却没有一点儿开玩笑的样子,立刻说:“楚王!楚王!大事啊!小人斗胆进城,是因为有十万火急的大事儿想要禀报楚王!”
  他说着,便伸手往怀里掏,齐侯眯了眯眼睛,还以为那使臣怀中有什么利器,不着痕迹的将吴纠护在身后,不过那使臣从怀中竟然掏出一卷小羊皮来。
  吴纠挑了挑眉,那使臣将羊皮放在地上,似乎为了打消吴纠的警戒心,然后自己退了几步,说:“楚王,这是晋国送给舒鸠国的书信,楚王一看便知,小人并未有半句虚言!因着小人得知此时舒鸠国的国君就在楚国朝中做客,这才十万火急的赶过来,以免误了时机,那舒鸠国国君花言巧语,没有半句真话!”
  齐侯不让吴纠动,自己引出腰间佩剑,直接将地上的小羊皮一挑,随手一勾,便把那羊皮接在了手中,展开一看。
  齐侯看了一眼,眯着眼睛便将羊皮交给了吴纠,吴纠大体浏览了一下,上面写的很清楚,竟然是一封晋国国君送给舒鸠国的密保。
  上面写着,晋国让舒鸠国的国君亲自来楚国赔礼道歉,但是并不是真的投降,而是拖延时机,舒鸠国国君以此自保,若是逼不得已,还可以用立偃鸠为太子的事情打消楚国的疑虑,等他们把偃鸠接到舒鸠国,便直接秘密做掉,也算是除掉了楚国的一员虎将。
  到时候晋国集合了兵马之后,便与舒鸠国夹击楚国,若是将楚国拿下,晋国还许诺了舒鸠国国君,将洞庭和云梦都划分给他们。
  吴纠眯着眼睛,脸色十分不好,就听那黄国使臣说:“我黄国正好在晋国入舒,送信到舒国的必经之路上,因此截获了这封书信,为了不打草惊蛇,寡君让人模仿了一份,楚王手中的乃是真迹,舒鸠国国君接到的乃是模仿的文书,舒鸠国不怀好意,只是想要拖延战机,请楚王一定知晓。”
  吴纠幽幽一笑,挑了挑手中的文书,对那黄国使臣说:“寡人记得,之前你们黄国还与晋国亲近来着,寡人如何可以确定,这不是你们黄国借刀杀人的伎俩?”
  黄国使臣连忙跪下磕头,说:“楚王请一定相信小人,寡君说了,因着日前晋侯宠臣凫须的事情,寡君已经斩下了凫须的脑袋,晋侯得知大怒,因此怪罪我黄国,寡君为了黄国人民,也不得再投靠晋国,寡君心中清楚,若是晋国群舒巴国徐国和蔡国真的挥师南下,那么黄国这个周边小国,也必将被屠戮,受到殃及之苦!因此寡君明白,投靠楚国,才是我黄国的最后出路,若是楚国不好,我黄国也真正是亡了啊!”
  他这么说,吴纠笑了一声,说:“黄公倒还是拎得清楚的人。”
  黄国使臣听他这么说,顿时松了口气,吴纠眯着眼睛说:“黄国使臣所言事关重大,暂时留宿宫中,寡人自由安排。”
  “是,楚王。”
  黄国使臣明白,吴纠说着那是留宿,其实是暂时软禁,毕竟那文书是真是假,楚王定然还要再搞清楚。
  吴纠和齐侯走出路寝宫,吴纠将那文书收入宽袖中,齐侯说:“二哥,若这文书是真的,你打算怎么办?”
  吴纠笑了一声,说:“凉拌!”
  他说着,便大步往前走去,又回了宴厅,偃鸠正在消遣舒鸠国的国君,偏偏其他士大夫们也乐意看,没人阻拦。
  吴纠走回来,偃鸠这才收敛了一下,笑眯眯的坐回去喝自己的酒。
  吴纠和齐侯回来,舒鸠国的国君顿时松了口气,笑眯眯的又过来给吴纠敬酒。
  吴纠举起酒杯,说:“舒鸠国如此明事理,寡人也敬公一杯!”
  舒鸠国国君有些受宠若惊,连忙饮尽杯中酒,此时吴纠便说:“不知方才公所说立太子一事……做不做得真?”
  他这么一说,舒鸠国国君连连说:“当真!当真!自然是真真儿的!”
  吴纠笑着说:“那好啊。”
  他的笑容没来由的让舒鸠国国君后背有些发麻,不知怎么回事儿,总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
  吴纠笑的温柔,说:“那捡日不如撞日,便今天罢。”
  他这么一说,舒鸠国的国君都懵了,说:“什么?今天?楚……楚王您指的是……?”
  吴纠笑眯眯的说:“自然是立太子一事了,就今日。”
  舒鸠国国君傻了眼,吴纠笑着伸手扣了扣桌案,说:“寡人看今日日子就不错,卿大夫们也都在,有人见证,公便今日,拟一封文书,盖上舒鸠国的印信,不就成了?难道说……公的确是消遣寡人的?”
  齐侯配合的笑着说:“若是消遣,岂不是将孤和士大夫们也给消遣进去了?这里可是楚国王宫啊,宴厅外面,那么多楚国禁军,不需要动粗,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舒鸠公给淹死了。”
  舒鸠国国君额头又开始冒汗,偃鸠笑着说:“偃鸠也觉着挺好。”
  舒鸠国国君头顶冒汗,鼻尖额头因为汗水亮澄澄的,直反光,眼睛晃动了好几下,似乎有些赶鸭子上架。
  吴纠笑着看他说:“公想好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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