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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无纠-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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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轻人话锋一转,说:“但也听闻先公三公子纠急躁不稳,目光短浅,心胸狭窄,不识能人。”
  子清瞪大眼睛,说:“你!”
  他还没说完话,吴纠则是抬起手来制止子清,看向那膳夫的目光不由更加好奇了,笑着说:“师傅但说无妨。”
  那年轻人继续说:“齐侯小白之所以能登位,一方面是因为公子你无大局之眼,管夷吾一箭中带勾,管夷吾当时匆忙没有检查,是他有罪,但公子未入齐国,已先举杯庆贺,拖延时机,是否有罪?”
  吴纠看向那人的目光更加钦佩了三分,点头笑着说:“有罪。”
  那年轻人又说:“公子以为,齐侯和公子只是比赛行路,谁先入齐谁就为侯?齐侯居幼公子,公子为次长,长幼有序,理应由公子继位,齐侯入齐,是为僭越之罪,然齐侯并未像诸儿和无知一般,被人斩杀于侯座之下,为何?”
  吴纠依然彬彬有礼,面带微笑,说:“师傅指教。”
  年轻人说:“旁人只知道,管夷吾中带勾,小白诈死,先入齐就做了齐侯,但是却不知道这其中的道道,若没有高子和国子两位监国鼎立之助,齐侯怎敢入齐,怎么敢称侯,恐做诸儿无知第二啊!”
  子清听得似懂非懂,子清也只知道这表面的一层,他们晚到了齐国,被拦在城墙外不许进入,但是却不知道年轻人所讲。
  年轻人说:“高子国子乃周天子御封监国,掌管齐国大政,鄙人说公子没有远见,说的就是这一节,齐侯在早年做公子的时候,就已经和高子国子亲厚相待,礼数有加,高子国子压鼎于齐侯身上,而公子则因傲慢,错失大好良机。”
  吴纠点点头,的确如此,如果争夺侯位,只是大家传说的“龟兔”赛跑,那也太儿戏了一些,如果没有高子和国子两位监国的意思,齐侯小白就算第一个冲进齐国,也会被立刻拿下,治一个僭越之罪,变成公孙无知第二。
  吴纠说:“师傅大才。”
  年轻人说:“鄙人姑且说之,公子姑且听之,顽笑罢了。”
  吴纠笑着说:“师傅大才,纠佩服,还请教师傅高姓。”
  年轻人一笑,脸上带着一种不可一世的封芒,仿佛他根本不是一个伙夫。
  年轻人说:“鄙人复姓东郭,单字牙。”
  吴纠一愣,似乎吃了一惊,心里“梆梆”狠跳两下,眼前这年轻人竟然是大名鼎鼎的齐桓公五杰之一,死谏之臣东郭牙!


第7章 政事堂摆宴
  吴纠大体知道齐桓公身边的能臣异人,毕竟齐桓公这一生,非常具有传奇性,不只是他的功绩伟业,他身边的能人一个个拉出来,也有许多小故事小典故。
  东郭牙就是其中之一,东郭牙是死谏之臣,为人直率,说话刻薄,出身非常地位,本在齐宫之中当做苦力。
  东郭牙这个人,有一个特点,他不管别人喜不喜欢听,只要是自己想说的,一定会说出来,在他做大谏的时候,好几次冒死谏言,惹怒了齐侯,不过齐侯并没有杀他,东郭牙也有自己的本事,保住了性命,而且步步高升,成为了齐国的上卿上大夫。
  吴纠一听他大名,就知道他是日后齐桓公身边传奇性的五杰之一,心里顿时只剩下“果然”两个字,东郭牙口齿伶俐,思维井井有条,而且说话言辞刻薄,果然是个初生牛犊的文人。
  吴纠听着东郭牙的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非常高兴,东郭牙日后是齐桓公身边的众臣,自己想要保命,那就要和东郭牙打好关系,如今东郭牙都送到眼前来了。
  吴纠笑着说:“东郭先生有礼。”
  东郭牙没想到这个公子和自己听说的并不一样,东郭牙听说的公子纠,自大傲慢,仗着聪慧锋芒毕露,招致别人都处处忌惮他,难成大器,如今一看,却有大不同。
  公子纠不但谦谦有礼,而且擅于听取别人意见,方才东郭牙故意用刻薄的言辞攻击公子纠,公子纠竟然一直微笑恭听,两旁边的小童都听不下去了,公子纠没有生气,还客气的叫他师傅。
  东郭牙瞬间就对眼前这个谦谦公子有所改观了,立刻作礼说:“不敢当不敢当,公子有礼,方才是东郭言辞莽撞。”
  子清看着这两个人变成了“惺惺相惜”,奇怪的伸手挠了挠头发,方才这个什么牙还一脸刻薄,怎么转脸就变得这么客气了?
  子清闹不明白,就站在一边,吴纠来到膳房,东郭牙就是带吴纠的师傅,两个人在膳房里,如今还是早晨,并没有太多活儿要忙,就随便说说话。
  就在这个当口,突然看到一个白影快速闪进膳房里,“唰!”的一声,看的众人眼花缭乱,东郭牙正在和吴纠说话,突然被吓了一跳,瞪眼一看,竟然是一个穿着一身白衣的年轻男子。
  那男子正是召忽!
  召忽要垂宝剑,白衣白冠,一下闪进膳房内,看到吴纠,立刻冲过去大喊了一声:“公子!”
  “三弟,小声些!”
  召忽喊了一声,身后又有一个青衣男子走了进来,竟然是管夷吾。
  吴纠吃了一惊,说:“管师傅,召师傅。”
  东郭牙听吴纠这么说,就知道进来的是大名鼎鼎的管夷吾和召忽了,不由多看了两眼,管夷吾一派仙风道骨模样,长相端正,留着长须,看起来是个谋人的样子,而召忽看起来太年轻了一些。
  召忽见到吴纠,立刻说:“公子,齐侯真的让你来膳房了,岂有此理!”
  管夷吾走进来,拍着召忽的肩膀,说:“三弟,稍安勿躁。”
  召忽脾气比较急,伸手搭在宝剑之上,宝剑发出“咔咔咔”作响的声音,好像随时都要出鞘。
  管夷吾看了一眼东郭牙,他这个时候自然不认得东郭牙,毕竟如今的东郭牙,不过是膳房里一个烧火的苦力罢了,还不曾展露自己的才华。
  东郭牙如何通透,怎么能不知道他们想要回避说话,于是说:“柴不够了,我去搬些柴来。”
  东郭牙说着,就走出了膳房,管夷吾看了一眼,说:“子清,你去门口守着。”
  子清“哎”了一声,说:“是,管师傅。”
  子清很快就到了膳房门口,左右张望着,召忽一见东郭牙出去了,子清也去守着,立刻说:“公子,你受委屈了。”
  吴纠压低了声音,说:“两位师傅,怎么到这里来了?若是让齐侯知道了,定然加罪两位师傅。”
  召忽冷笑一声,捏着剑柄的手更加用力了,说:“齐侯若是堂堂正正的加罪,我还认他是个大丈夫!现在倒好!”
  吴纠听了,奇怪说:“齐侯为难二位师傅了?”
  按理来说并不该是如此,齐侯想要管夷吾的大才,应该不计前嫌,礼遇才是。
  管夷吾让召忽稍安勿躁,摇头说:“并未为难。”
  召忽说:“什么叫并未为难,摆明了给咱们难堪!”
  吴纠说:“到底何事?”
  管夷吾稳重,说:“方才我二人接到齐侯的宴请,今日晚间在齐宫政事堂设筵,请我二人过去,犒赏大败鲁军。”
  召忽“哼”的冷笑一声,说:“听听,听听,又是政事堂摆筵,又是庆祝大败鲁军,莫不是给我们难堪?”
  政事堂是齐宫里国君和大臣们商量政事的地方,听名字就知道了,政事堂摆宴,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简直闻所未闻。
  更别说管夷吾和召忽,现在还是罪臣之身,竟然被邀请去庆祝大败鲁军,怪不得召忽觉得脸上无光,这做法无非是狠狠抽了管夷吾和召忽的脸。
  吴纠一听,心里却了然一笑,原来齐侯现在是想要招募管夷吾和召忽了,只不过齐侯的想法,别人是猜不透的,齐侯邀请管夷吾和召忽在政事堂吃筵席,其实是想表达恭敬,不过齐侯的思想一向傲慢,又高高在上,和臣子的想法是不一样的。
  吴纠沉吟了一下,他胸无大志,并不想和齐桓公一争高下,毕竟齐桓公是历史上的枭雄霸主,他的锋芒还没有完全毕露,自己这个连星星都不如的人,如何与日月争辉?吴纠很有自知之明。
  再者就是,吴纠争了一辈子,已经累了,在他死的时候,他已经精疲力尽,不想再争什么上游,只要安安心心的活着,就已经很知足了。
  不过管夷吾和召忽对吴纠很好,吴纠自从再睁开眼睛之后,这两位师傅可谓是尽心竭力,比吴纠上辈子的亲生父亲还要好,吴纠很感激他们,自然也不希望管夷吾和召忽有事情。
  吴纠沉吟说:“二位师傅,听纠一言。”
  召忽听他说话,深吸了两口气,沉下气听他说话。
  吴纠说:“眼下我等是阶下之囚,得以保命,齐侯请二位师傅赴宴,二位师傅不可不从。”
  召忽一听,非常不乐意,说:“要去二哥去,反正我不去,我一日是公子之臣,终身是公子之臣,要我和齐侯假颜附势,我宁肯当众自刎!”
  吴纠一听,立刻拉住召忽的手,心里“梆梆”猛跳,说:“召师傅万万不可!”
  管夷吾也吓了一跳,毕竟他这个三弟的秉性他是明了的,并不会说玩笑话,吓的管夷吾一身冷汗,说:“三弟,且听公子说完!”
  吴纠拉着召忽,不让他拔剑,说:“召师傅忠心,纠心中明白,但谁让召师傅跟错了主,押错了宝,如今纠沦为阶下之囚,连累了二位师傅,怎么忍心看到二位师傅有事,不管二位师傅是为了纠也好,或是为了齐国大业也罢,恳请二位师傅,忍一时之气。”
  召忽盯着吴纠拉着自己的手,眼神闪动了一下,没有说话,只是把头撇开,似乎仍然听不下去,在召忽心里,齐侯的做法,是对他忠君之心的羞辱。
  吴纠见召忽脸上仍然冷硬,一狠心,立刻一撩衣摆,就要屈膝下跪,说:“算学生求二位师傅。”
  召忽吓了一跳,挺拔的身体一震,管夷吾也吓得不行,两个人连忙一边一个,将吴纠一把抄住,不让他下跪。
  召忽急忙说:“公子这是做什么!这是要折煞死召忽么!”
  管夷吾连忙说:“三弟,公子所言甚是,如今保重身体,留得一命,才能得报公子大恩,万不可莽撞!”
  召忽看着吴纠的样子,脸色立刻就软化下来,说:“公子快请起,召忽听你便是。”
  召忽说着,似乎有万般不甘心,叹了一口气,托起吴纠,转头就离开了膳房。
  管夷吾看着召忽走出去,松了口气,托起吴纠,说:“还是公子有办法,召忽牛顽,我和大哥劝他许久,说也说不动他。”
  吴纠也松了口气,说:“还劳烦管师傅多多照顾召师傅。”
  管夷吾说:“这是自然,请公子放心。”
  吴纠和管夷吾互相嘱咐了几句话,管夷吾就匆匆离开了,他走到膳房外面,果然召忽手搭腰间宝剑,站在膳房外面,面色冷冷,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管夷吾走过去,和召忽并肩往回走,突然开了口,声音很低,也不似突然开口,仿佛斟酌千遍,幽幽的说:“三弟,不论你对公子有何种心思,都且作罢,切莫叫旁人看出来,身为人臣,只管忠君之事,莫给公子引来不必要的诟病。”
  召忽一怔,快速抬头看了一眼管夷吾,管夷吾眯着眼睛,眼里却都是了然。
  召忽连忙又低下头,看着自己白色靴尖儿,低声说:“召忽知道了。”
  ……
  齐侯一身黑色朝袍,负手站在大殿之上,在齐侯的寝殿中,有一块木制的地图,地图竖起悬挂在墙上,这是齐侯回宫之后,特意让寺人挂起来的。
  据说地图是齐侯亲手刻制,当年诸儿登基,与文姜淫乱齐鲁两国,鲍叔牙和管夷吾商量之后,准备护送公子小白和公子纠逃离齐国避难。
  从那时候起,齐侯便不是了公子,只是一个逃出齐国又没有势力的普通人罢了,他们一路逃亡,首先来到的是谭国,在谭国齐侯并没有被收留,反而收到了奚落和冷遇,最后被谭国国君赶出大门,这些耻辱齐侯一一记在心中。
  自那之后,鲍叔牙又带着齐侯辗转于其他国家,齐侯每到一地,就会详细绘制各国的地图,这幅地图的精准程度非常惊人。
  齐侯一直留着这幅地图,终于有一日,他回到了齐宫,将这幅木制地图悬挂在了寝殿之中。
  齐侯负手而立,黑色的朝袍显得他身姿高大挺拔,有一种不可一世的枭雄气质。
  齐侯看着地图,就听到有人打开殿门走进来,声音很轻,那个人走进来,跪在地上,声音冷清,说:“君上。”
  齐侯都没有回头,似乎知道是谁跪在那里,目光仍然注视着地图,眯着眼睛,声音略微有些沙哑,沉沉的说:“公子纠……怎么样了?”
  那人跪着,没有抬头,大殿里不曾点灯,昏暗一片,阴影遮住了那人的面容,看不真切。
  就听那人说:“回君上,公子纠已入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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