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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2章

无纠-第5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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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者说,偃鸠在这里做了二十年的水匪,他熟悉云梦和洞庭的环境,若是能将偃鸠收归麾下,他们就不只是守云梦了,说不定还能收服百濮。
  就连偃鸠他们用的小船也十分有门道,比旁的船只要快速很多,因为这种种缘故,吴纠都想要收服偃鸠。
  其实还有另外一个重要原因,那便是偃鸠的身份,偃鸠乃是群舒国中舒鸠国的公子,不过因为叛乱没有继承国君之位,若是吴纠能将他收入麾下,等日后助他复位,这样一来,总是不听命令的群舒国也能被吴纠牢牢的握在手心里,何乐而不为呢?
  可以说,收服偃鸠有无数的好处,因此吴纠也舍得下血本儿,把珍藏的好酒都拿出来了。
  正午之后就相当忙碌了,吴纠让人准备宴席,特意让屈重在行辕门口迎接偃鸠。
  将近黄昏的时候,吴纠和齐侯回去换衣裳,准备一会儿参加宴席。
  屈重奉命在行辕门口迎接,果然就看到一伙人遥遥而来,他们赶着缁车,扬着尘土,一大队车马,“骨碌碌”的向这边而来。
  屈重看到当头赶车的竟然就是偃鸠本人,连忙走上前去,恭敬的拱手说:“楚国工正屈重,奉我王之命,特来迎接偃先生。”
  偃鸠从车上跳下来,哈哈一笑,说:“正好,你们清点清点,大钩子一个不少,粮食只多不少。”
  屈重赶紧让人去查看,士兵们都傻眼了,那些粮食果然是濮族人的,粮食都没有开包,上面贴着封,乃是濮族人运来的辎重军粮。
  屈重也十分惊讶,这偃鸠当真有些本事,说偷袭就偷袭,濮族人一下丢了这么多军粮,估计都要跳墙了。
  屈重连忙恭敬的说:“偃先生辛苦,请偃先生入行辕,我王已经准备好宴席,款待偃先生。”
  偃鸠点了点头,跟着屈重往里面走,偃鸠一边走一边好奇的左顾右盼,笑着说:“哎,你们这寨子不错,比我们的水寨大多了。”
  屈重一听,笑了一声,那不是自然的么,偃鸠可是水匪,而这边是军营,还是楚王下榻的军营,一个行辕,一个水寨,如何能相提并论?
  偃鸠还说:“啧,不过你们这寨子也太严肃了,不好不好,我们那边风景更好。”
  屈重笑着说:“听偃先生这么一说,重心中很想领略一下偃先生水寨的风光呢。”
  偃鸠笑着说:“这有何不可?改天你们就来看看,我自会好酒好肉的欢迎你们。”
  屈重一听,心中有些惊讶,毕竟偃鸠的水寨无人知道具体位置,似乎十分神秘,偃鸠这样大咧咧就邀请他们去做客,岂不是把具体位置都给暴露了?
  屈重狐疑的看了一眼偃鸠,偃鸠笑着说:“我知你想什么,我们的水寨可不是知道具体位置,就能打得进去的,若没有熟人带着你们,这周边都是沼泽和浅滩,还有很多暗礁,徒步走进去就会陷入沼泽,坐船进去就会触礁搁浅,因此就算水寨的地点让人知道了,旁人也打不进去,这我是极为放心的。”
  屈重点了点头,笑着说:“偃先生,这边请。”
  两个人往前走,很快来到了行辕的空场,空场上点着篝火,一片明亮,宴席已经摆好了,美酒佳肴比昨日还要丰盛的多。
  吴纠见到偃鸠,立刻站起身来迎接偃鸠,屈重走过去,附耳说了两句,是清点钩拒和粮食的情况,粮食多了不少,钩拒一个没少,吴纠一听自然高兴。
  吴纠拱手说:“偃先生乃是守信之人,寡人佩服,来,偃先生请入席!”
  偃鸠也不客气,又是当先坐入宴席之中,立刻喝了一杯酒,顿时感觉神清气爽的。
  吴纠虽然想要收服偃鸠,但是并不能马上开口,毕竟水匪可是有戒心的,他们是义军,突然要归为国军,吴纠怕他们接受不了,大家都逍遥快活惯了,突然被管束起来,可能不会服气。
  虽然急不得,但是吴纠觉得,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几顿饭解决不了的,如果有的话,那就再多吃几顿,齐侯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吴纠笑眯眯的给偃鸠敬酒,昨天晚上,偃鸠是因为要去偷粮食,因此才急匆匆走了,都没有喝尽兴,今日自然要喝个够本儿,还有很多兄弟们跟着他,一瞬间行辕里格外热闹,都是敬酒和大笑的声音。
  齐侯感觉自己掉进了蛤蟆坑,笑的他脑仁儿直疼,这些水匪也太不拘小节了。
  吴纠丝毫不介意,看到齐侯蹙着眉,一脸嫌弃的样子,凑过去低声说:“寡人做了羊肉泡馍,一会散席之后,让人端到营帐中。”
  齐侯一听,顿时眉开眼笑,果然没什么是一顿饭解决不了的,齐侯一听“羊肉泡馍”这四个字,整个人都高兴起来,一脸大型犬的样子,恨不得吐舌头。
  众人喝的都十分尽兴,偃鸠这个千杯不倒,因为今日喝的太多,也有些许醉了,脸上倒不红,但是眼珠子通红通红的。
  偃鸠喝着酒,就感觉有人总是看自己,抬起头来,那个人就把视线错开,但是次数多了,还是被偃鸠给发现了,竟然是来迎接自己的那个工正,叫屈什么,偃鸠不记得了。
  偃鸠抬起头来,手里握着酒杯,不能总被人看,也抬头打量着屈重,屈重坐在他对面,中间隔着丝竹助兴的伶人。
  偃鸠就借着看表演的样子,紧紧盯着屈重打量。
  屈重差不多有四十岁,年纪不轻,笑起来嘴边有些皱纹,一笑感觉十分温柔,平日里彬彬有礼,一副斯文俊秀的模样,又因为十分有气质,因此给人感觉温柔又顺和,这种人恐怕能和所有人做朋友。
  屈重虽然年纪不轻,但是样貌生的是精致好看,带着一种持重的气质,说不出来的云淡风轻,让人看起来特别舒服。
  偃鸠一直打量屈重,屈重赶紧低下头来,装作没看见。
  已经到了后半夜,大家喝够了酒,就准备散席了,吴纠让屈重给众人安排营帐夜宿,屈重赶紧拱手,他并没有喝多少酒,十分清醒,就是怕误事儿,这个时候就派上了用场。
  屈重给他们安排了几个营帐,身为水匪头子的偃鸠自然要一个人一个营帐,屈重引着他往营帐去,说:“偃先生若有什么事情,只管叫守夜的寺人便可。”
  屈重说着,还给偃鸠掀开帐帘子,请偃鸠进来,偃鸠进来之后,直接倒在榻上,四仰八叉的,好像准备睡觉,屈重过去将灯点上,说:“热汤已经准备好,重让人抬进来。”
  偃鸠没说话,似乎睡着了,屈重出去让寺人将热汤抬进来,热汤袅袅升烟,让秋季的营帐中突然涌起一股暖洋洋的气息。
  偃鸠似乎这才醒了一下,睁开眼睛,屈重还在忙,将寺人手中的醒酒汤端过来,放在一边的案子上,说:“偃先生,醒酒汤也给您放在这里了,喝了醒酒汤再睡,免得明日宿醉头疼。”
  屈重说完,偃鸠没说话,侧卧在榻上,定眼看着屈重,屈重不知什么意思,笑了笑,彬彬有礼的说:“那不打扰偃先生休息,重先告退了。”
  他说着准备退出去,不过偃鸠突然说话了,声音沙哑的说:“我感觉你有些眼熟。”
  他这么一说,屈重猛地一颤,退出去的脚步都顿住了,轻轻咳嗽了一声,低声说:“你小时候我就见过你,我还抱过你,那时候你也就五岁。”
  因为偃鸠醉的厉害,因此屈重的话头也就放心打开了,他突然这么说,偃鸠翻身而起,发红的眼珠子望着屈重,说:“你认识我?还是我小时候?”
  屈重低着头,似乎不敢与偃鸠对视,不过点了点头。
  偃鸠快速站起来,走过来,一把钳住了屈重的手,将他拉过来,两个人坐在席上,偃鸠说:“我小时候的事情,我自己都不记得了,你给我讲讲。”
  屈重似乎有些迟疑,这事情连吴纠都不知道,屈重只是告诉吴纠,他打听到了水匪头子,其实是舒鸠过的国君之子,当年国中叛乱,小公子被送出过来逃亡,因此沦落成了水匪。
  其实屈重有些保留,并没说出来……
  当年屈重二十岁,锋芒毕露,还是建功立业的大好年华,如今二十年过去了,屈重的性子磨得温润软绵,看起来不争不抢,只是二十年前的屈重可不是如此,那时候屈重戾气很重,十分锐利,想要挤上高位,建功立业,闯出一番名堂来。
  当时屈重的亲戚在舒鸠国做大夫,舒鸠国发生叛乱,有人篡位,屈重的亲戚力保小公子,写了一封密函让人递给屈重,知道屈重年纪轻轻在楚国已经举足轻重,请屈重保住舒鸠国的小公子。
  屈重的亲戚送出这封密函之后,就被篡位者抓住,剁成了肉泥。
  当时屈重看到了这封书信,非常生气,他觉得舒鸠国的人是欺负他们屈家没人,虽然那亲戚乃是屈家的分支,并非是宗家,屈重身为宗家的继承人,理应照顾旁支,再加上当时屈重年轻气盛,咽不下这口气,就准备力保舒鸠的小公子。
  不过当时屈重身居高位,正是努力向上爬的时机,怎么可能离开楚国的都城?离开了都城,就是远离了王上身边,这样如何能出人头地?
  屈重十分的苦恼,这个时候赶巧了,楚王要派人出去公干,正好去东南面的地方,屈重立刻主动请缨,楚王批准了,屈重很快动身,来到了楚国的东南面,在小公子被人追杀的时候,终于找到了小公子。
  当时可谓是千钧一发,小公子当年才五岁,还没有小子文大,是个可怜的小肉包,他独自一个人逃亡在外,跟随他的从者全都被杀了干净,小公子很害怕,当时被人抓住,那些舒鸠国的叛贼想要折磨他,用剑刃像是片肉一样,一点一点的割着小公子。
  屈重见到小公子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他们压着一个小孩子,用剑割着他的后背,还开怀的大笑,看着血流如注,听着孩子的惨叫声,哭嚎声,不断的开怀大笑。
  屈重当时气疯了,立刻命人去救小公子,那些舒鸠人不敌他们人多,很快就逃跑了,屈重将小公子救了下来。
  偃鸠听着他说话,完全没这个印象了,毕竟那时候他太小了,也或许是因为自身的缘故,当年小时候那些逃亡的种种,偃鸠只是记得一个大概,不记得具体的事件了,毕竟那对一个孩子来说刺激太大,人总是会回避一些不愉快的记忆。
  偃鸠说:“我背上好像的确有一块伤疤。”
  屈重也发现了,的确有一块伤疤,虽然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但是当时偃鸠的伤口很深,因此留了伤疤,随着年岁的增长,伤疤已经变浅了,但是也随着长大了,看起来更加明显了。
  偃鸠身上衣裳破破烂烂的,昨天晚上偃鸠来赴宴的时候,屈重就发现了,他背上有个破洞,屈重正好看到了那块伤疤,总觉得比偃鸠小时候更加狰狞了,也是那时候,屈重发现了这个水匪头子,真的是自己当年遇到的小公子。
  年轻气盛的屈重救下了小公子,本是一件好事儿,那小公子受伤很严重,可怜巴巴的,哭唧唧的赖着屈重,因为长相可爱,屈重也十分喜欢他,总是抱着他哄着他。
  不过屈重那时候太年轻,也只是一时兴趣罢了,一个陌生的小孩儿,对比起他的鸿鹄之志来说,实在不值一提,当时屈重在地方的事情结束,楚王下了一个命令,让他立刻折返到其他地方去公办。
  事情很急,小公子伤势很重,不适合奔波,屈重来不及多想,就将小公子托付给了自己的心腹手下,然后自己匆忙赶到其他地方公办,后来屈重回了楚国都城,那手下也回来了,但是没有带回小公子。
  那手下带回来一只玉佩,是一只飞鸟造型的玉佩,那是舒鸠国的图腾,小公子一只佩戴着,白色的玉佩上侵染了一些黑红色的血迹,已经擦不掉了。
  手下告诉屈重,屈重离开之后,舒鸠国的人报复他们,大家被逼无奈,只好把小公子交出去了。
  屈重听了一瞬间以为自己的耳朵有问题,什么叫做被逼无奈,只好把小公子交出去了?
  屈重的手下不知舒鸠国的人怎么对付小公子,他们当时用小公子交换之后,很快就走了,冲出重围,不敢耽误,扑向楚国都城,只剩下这枚带血的玉佩。
  当时具体的事情,屈重不知道,但是舒鸠国是个半开化的国家,当地的人都很野蛮,屈重难以想象一个遗孤落入他们手中会成什么样子。
  这件事情给屈重很大的打击,屈重一时意气接受了亲戚的托孤,但是到最后,却无能忠人之事,给了当时高高在上的屈重,迎头一击,屈重懵了好久。
  自那之后,屈重的性子有些改变了,慢慢变得持重了不少,很多人都知道屈重喜欢一块飞鸟的玉佩,一直贴身佩戴着。
  屈重说完,顿了顿,将那只玉佩从自己里衣中拽了出来,他一直戴在脖子上,贴身戴着,在手中反复摩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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