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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2章

无纠-第3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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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侯低声说:“二哥,没事罢?”
  吴纠摇了摇头。
  那死士被拖走之后,方才气氛很高昂的宴席,突然就有些冷场,胡齐连忙咳嗽了两声,这个时候鲁公装作一脸关心的模样,连忙说:“天子感染了风寒,不宜饮酒,还是早些回去休息罢,同看……今日的宴席不如就先到这里?改日议论完讨伐楚国的大事儿,再举行庆功宴席,天子以为如何?”
  鲁同这么一说,无疑是给胡齐下台阶,天子胡齐赶紧说:“鲁公说的正是,寡人身子的确不太舒服,各位今日也先散了罢。”
  什么身体不适,其实都是假的,楚国人所说的话,就像一根刺一样,横在众人心上,是扎的他们不舒服。
  天子胡齐虽然也觉得,齐侯说的很对,若是位高权重的细作,楚国人自己抖落出来,也是够愚蠢的行径,明明应该放长线钓大鱼,但是胡齐也忌惮齐国的强盛。
  胡齐作为天子,土地面积没有齐国大,人口没有齐国多,国力没有齐国强盛,还要看齐国的脸面,巴结齐国以求自保,天子心里多熬得慌,如今来了一个给他整治齐国的机会,胡齐还要谢谢楚王呢。
  虽然胡齐也清楚,楚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但是胡齐心中也要考虑了,楚国在南面,是南蛮子,那边的土地十分贫瘠,大面积的土地寸草不生,只能演兵,哪有自己这中土富饶,多年来周国和楚国都是分庭抗礼的,胡齐也是习惯了,当务之急还是应该解决齐国,毕竟齐国是周朝的内部封国,离洛师比楚国近得多,在加上临海、产盐,又是农业大国,的确让胡齐不安生啊。
  胡齐想要趁机扳倒齐侯,因此装作不舒服,很快就走了。
  胡齐一走,诸侯们也就纷纷散了,很快一场庆功宴,竟然不欢而散,明明楚国人只是空口白牙的说了一句话,竟然收效如此盛大。
  齐侯冷眼看着这场景,转头对吴纠说:“二哥,时辰还早,咱们去驿馆下榻罢。”
  吴纠点了点头,他知道齐侯是体贴自己,免得在宫中遇到那些多事儿的诸侯。
  两个人站起来,准备往外走,很快便看到了还在指挥虎贲军的单伯单子正。
  单子正赶紧迎上来,说:“齐公,大司徒。”
  他说着,又对吴纠说:“大司徒不必介怀,天子英明,大司徒的作为建树,大家也是有目共睹,定然不会理会楚国人的污蔑和离间的。”
  吴纠点了点头,拱手说:“多谢单公。”
  单子正虽然这么说,但是刚刚胡齐的反应可不是这般,单子正因为还有其他事情,很快就告辞了。
  吴纠和齐侯准备往外走,上了缁车,很快就去了驿馆,一路上吴纠都没有说话,一直在出神,坐在缁车里发呆。
  齐侯与他说话,吴纠通通没有听见,齐侯唤了好几声,说:“二哥……二哥?”
  吴纠这才“嗯?”了一声,回了神,说:“君上叫纠?”
  齐侯见吴纠这个样子,连忙说:“二哥,不必想太多,楚国这离间之计用的太过简白。”
  吴纠笑了笑,不过笑意没有达到眼底,轻声说:“虽然楚国的计策用的简陋,但不得不说,楚王的确十分精明,他的目的达到了,也给了天子一个惩治疏远齐国的机会……”
  吴纠顿了顿,又说:“况且……楚国也不是无的放矢。”
  齐侯看向吴纠,惊讶了一下,吴纠随即垂下眼帘来,低头看着自己的袖口花纹,轻声说:“君上,回到驿馆之后,罪臣有要事想呈禀。”
  齐侯眯了眯眼睛,隐约已经猜到了吴纠想要说什么事情,不过只是点了点头,说:“好,那二哥到孤房舍来说。”
  吴纠也点了点头,之后一路就无话了,只能听到缁车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很快便到达了驿馆。
  子清和棠巫从驿馆里迎出来,自然,他们也听说了这动静,毕竟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更何况是这样有利于其他人的“坏事”呢。
  子清和棠巫都有些担心的看向吴纠,不过吴纠倒是神态自如,说:“不用伺候了,你们先回去,纠与君上有些事情要呈禀。”
  子清和棠巫都点了点头,虽然看似觉得吴纠没什么事儿,但是棠巫心思细腻,子清又跟着吴纠这么久了,突然觉得吴纠给人的感觉,仿佛回到了两年前。两年前,公子刚刚夺位失败之后,就是这般云淡风轻的,当然子清不知道公子已经换了人,子清只觉得那时候的公子,虽然温柔斯文,但是给人一种隔阂千里的感觉,从不开放自己的心思。
  吴纠跟着齐侯默默的往里头走,很快便到了齐侯的房舍,齐侯推门走进去,将寺人和宫女全都遣走,等吴纠进来之后,亲自关了门,然后坐在席上。
  齐侯坐下来,吴纠却不坐下来,齐侯展了一下袖袍,说:“二哥,请坐。”
  吴纠却没有坐,而是走过去,一抖自己白色的衣摆,然后跪在了齐侯面前。
  齐侯吃了一惊,眼睛都睁大了,想要扶起吴纠,但是吴纠抢先说:“君上,罪臣有要事想要禀明,请君上听罪臣说完。”
  齐侯的手就顿住了,说:“你说。”
  吴纠面色依然很冷淡,很平静,说:“今日在庆功宴席上,楚国人所说的话,有一半是真的……”
  齐侯的眼神有些深沉,说:“哪一半?”
  吴纠没有抬头,也没有看齐侯的眼神,用依然平静的口吻,说:“纠可能真的是楚国人……日前楚国使臣葆申来到齐国出使,便说纠与楚国先王神似,又多方打探,询问纠的后肩是否有伤疤,想要确认纠到底是不是楚国血脉……”
  他说着,慢慢抬起手来,将自己的披风和外袍脱掉,然后又解开里面的亵衣,将衣裳全都顺着肩膀拽下来,露出自己的肩头,稍微侧过身,示意齐侯看自己的后肩。
  借着昏暗的灯光,齐侯看到吴纠白皙的后肩上,的确有一个伤疤,而且不是天生的,是人为的,那伤疤看起来年头很旧,深得根本掉不了,已经刻骨铭心了。
  吴纠淡淡的说:“这伤疤是当年鲁女与楚国先王私生子的印信,留待以后相认所用……”
  吴纠将葆申告诉他的,全都告诉了齐侯,原来当年鲁姬和楚国先王,也就是现任楚王熊赀的老爹有一腿,当时鲁姬嫁给齐僖公的时候,已经怀孕了,但是楚王为了自己的地位和政治,没有迎娶鲁姬,鲁姬为了自保,将儿子生下来,还说是齐僖公的。
  这样一来,便是公子纠了。
  齐侯想过很多次,吴纠可能是鲁国人,毕竟鲁姬是鲁国人,但是他从没想过,吴纠竟然是楚国人,他的母亲是鲁国人,而父亲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楚国先王,吴纠是一个带着楚国贵族血脉的人……
  吴纠跪在地上,说:“当时葆申让纠与他回国,纠窃以为如今是楚王当政,也没有子嗣,必然不需要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回去了无疑找死,因此请葆申守口如瓶,但是没想到,今日事情败露了出来,而且还是当着诸侯的面子,纠很可能就是楚国人,让齐国蒙羞,让君上蒙羞……”
  他说到这里,齐侯突然欠起身来,一把抓住吴纠,猛地将他带进怀里,紧紧抱住,低声说:“不管你是什么人,你都是孤的人。”
  吴纠吓了一跳,猛地撞进齐侯坚实的怀中,一瞬间有些心跳加速,齐侯紧紧的搂着他,又说:“二哥,你的作为,大家有目共睹,他们就算不想承认,但是孤心中清楚,你根本没有让孤蒙羞。”
  吴纠嗓子一紧,慢慢放软了,就靠在齐侯的怀中。
  齐侯又说:“这事儿,孤心里清楚了,二哥无需多想,甚至什么也不要想,孤自会处理,但是只有一点,这辈子二哥都别想离开孤,明白么?”
  吴纠听着齐侯霸道的话,却没有任何反感,反而笑了一声,说:“纠明白。”
  两个人就这么依偎着好一会儿,齐侯的呼吸有些烧汤,赶紧将吴纠的衣裳整理好,给他拉上肩膀,笑着亲了亲吴纠的额头,说:“二哥自己在孤面前,亲自解衣,风光当真是好的,只可惜明日可能还有一番恶战,二哥早些休息。”
  吴纠点了点头,今日筵席不欢而散,不知明日天子会不会发威,今天晚上大家肯定都在权衡利弊,明日才能见分晓。
  齐侯说:“二哥乖,随孤就寝罢。”
  两个人洗漱之后,就去休息了,齐侯紧紧搂着吴纠,生怕他飞了一样,过了良久,才轻声说:“二哥,你睡了么?”
  吴纠没说话,不过摇了摇头,齐侯又说:“二哥不用多想。”
  吴纠说:“纠知道。”
  齐侯继续说:“孤不会让任何人诋毁二哥的,就算二哥想要兴兵打回楚国,孤也能帮你做到。”
  吴纠不由的笑了一声,说:“打回去?恐怕纠不是做大王的料子,虽然楚王使出了这样的计策让诸侯猜疑,但是恐怕楚国人是不会承认纠的血脉的。”
  他说着,顿了顿,笑着说:“况且……纠有些舍不得君上。”
  他这么说出来,虽然说得轻飘飘的,但是齐侯心脏猛地“梆梆”敲了两下,立刻收拢手臂,将吴纠抱的更紧,声音沙哑的说:“二哥什么时候也会甜言蜜语了,若不是明日还要恶战,孤今日绝不会放了你,你这小坏蛋,就有恃无恐罢。”
  吴纠笑了笑,将头靠在齐侯的肩窝上枕着,似乎还挺舒服,感觉着齐侯暖洋洋的体温,很快便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吴纠还没起身,毕竟昨天从宫中出来已经晚了,再加上两个人又谈话,又沐浴的,睡下已经很晚了。
  吴纠没醒过来的时候,子清已经进来,悄悄的对齐侯说:“君上,宫中来人,说是天子请君上进宫用早膳……”
  他说着又说:“天子还说,请君上进宫,不要惊动大司徒。”
  齐侯一听,瞬间就明白了,恐怕天子胡齐选择的是“相信”楚国,所以想要谈论针对吴纠的办法了。
  齐侯心中冷笑了一声,不是天子不聪明,而是他太会耍小聪明了,因此才会选择相信吴纠是楚国派来的细作。
  齐侯轻轻的坐起身来,没有惊动吴纠,示意子清也不要惊动吴纠,随即自己下了榻,拿着衣物去了隔壁的房舍换。
  齐侯沐浴更衣,穿戴着整齐就准备进宫去了,对子清说:“让大司徒好好休息,不用叫醒大司徒。”
  子清点头说:“是,君上。”
  齐侯整理妥当,就准备进宫去了,他坐缁车进宫,时间还早,宫里显得冷冷清清的。
  很快齐侯就到了殿门口,因为天子是以用早膳为借口,把齐侯请进宫的,因此宫人们还在陆陆续续的捧着早膳进殿,准备布膳。
  齐侯通传之后,从外面走进来,一进去就看到殿中人不少,当即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
  坐在正手的是周天子胡齐,陪坐在旁边的乃是姬姓国家的鲁公,而另外一边则是莒国国君兹丕复,另外还有一个陪坐的,乃是谭国的老谭公。
  齐侯看了一眼这仗势,心中不由冷笑,全都是与齐国敌对的国家。
  齐侯面上恭敬的拱手说:“拜见我王。”
  天子胡齐笑眯眯的说:“齐公,请入座罢。”
  齐侯走过去,坐在席上,天子胡齐就看向谭公,说:“谭公,你不是有话要说么?”
  老谭公赶紧说:“正是,是这样儿的,昨日宴席宴席上,因为有外族人在场,所以老夫不便说出口,今日在座诸侯,都乃是天子的心腹之臣,因此老夫便直言不讳了。”
  齐侯一听,更是冷笑了,外族人?还心腹之臣?这些堂堂的心腹之臣,在楚国攻打郑国的时候,都趁火打劫,怎么可能是心腹之臣?
  那老谭公继续假惺惺的说:“昨日楚国派来死士挑衅,天子命老夫连夜调查,这事儿老夫调查出了一些眉目,不瞒齐公所说,令国大司徒的身份,恐怕真是楚国人!”
  齐侯冷声说:“谭公是怎么调差出来的?还跑去问了楚国人?”
  老谭公听他口气不好,但是有恃无恐,想必是天子给他撑腰,便笑着说:“齐公可能不知道,这并非是空穴来风,令国大司徒的身份,乃是楚国的令尹葆申透露出来的。”
  齐侯眯了眯眼睛,他昨天晚上才听吴纠说了,葆申会替吴纠守口如瓶,今日就听谭公说,是葆申说出来的。
  当时的情况,只有葆申一个人受到托孤,因此只有葆申一人知道实情,但是后来这事儿被楚王熊赀的弟弟熊子元听到了,熊子元疯了,风言风语的,定然没人信他。
  齐侯仔细一想,顿时就明白了,肯定是楚王熊赀早就听说了熊子元的风言风语,心中将信将疑的,后来因为楚国兵败,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创伤,还面临着被瓜分的危机。
  葆申这个人,的确是忠臣,但是在信用面前,还是要以楚国为重,因此或许是葆申自己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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