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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雒阳赋-第48章

小说: 雒阳赋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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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要将一切焚烧殆尽的大火,熊熊地烧了一整夜才停息。
  第二日傍晚的一场大雨,又将火烧后的残骸都冲尽。
  最后,竟是一点也不剩。
  一个人曾经存在过的痕迹,说要消失,竟也能一夜之间消失得如此净彻。
  被烧的是五侯爷府。
  雒阳城中从不缺闲言碎语,自那一日的大火烧旺后,五侯爷立马在漠北打了胜战,领兵回京。
  天下人皆为之喜乐,我们大汉果真是少年英雄辈出,匈奴贼寇必然从此退之千里,万家安乐,疆土无损。
  传闻说,这一次北匈奴人巧用计谋,多亏了五侯爷谋算过人方能得胜。
  传闻说,五侯爷大约是重伤了,因为回京那一日,脸色苍白如纸,整个人恍若无魂。
  传闻说,他在烧成一片灰烬只剩下围墙的旧府里默默守了三天,最后只说了句,你那样恨我。
  明明已经经历过一次相互折磨的痛苦,可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依旧不要他。
  风吹起一片灰烬,他伸出手握住,却又像是握住了一片虚无。
  “金玉绕梁散,独恨终未央。”他喃喃,重复着归荑刚刚和他复述的十个字,她说,那是青釉留给他的,唯一十个字。
  这样残忍冰冷的怨恨。
  蓦然间想起了她洛水边那一舞,当真极美。
  ——这舞,名为式微。
  果真是,式微。
  一旁的归荑哭得几乎要厥过去,窦瑰扶起她,轻声说:“我是不是不该逼她生下这孩子。如果没有生下她最厌恶的窦家的孩子,她是不是就不会去死了?”
  窦归荑用力地摇头,哭到声音嘶哑,最终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如果谎言可以守护一个人的话。
  “不,不要,是我错了,我不要孩子,我要她……”他跪倒在那一片废墟中,全身抽搐一般地颤抖,紧紧地纠着胸口的衣物,“我什么都不要,只要她……”
  血液喧嚣着,几乎要逆流。他触摸着烧得焦黑的房梁残渣:“从一开始,你就是我不可能得到的人。因为,我姓窦,是不是。”
  归荑的指甲抠着泥土,几乎要折断。
  那飘渺如风的声音,在脑海里不断回旋。
  ——归荑啊,想要你的五叔叔活下去,就让他知道。
  ——我从未,爱过他。
  归荑泪落在焦黑的木桩上,啪嗒一声,恍若身体深处的什么东西也跟着溅碎。
  那个被欺骗伤害无数次后,依然选择深爱我的人,我将对他所有的希冀都赋予在我以生命换来的的那个孩子的名字里。
  还给你,原属于你却被我所打乱的,一世安然。
  这便是我对你撒的,最后一个谎。
作者有话要说:  青釉最终选择了隐瞒一些东西,隐忍死去。
只有这样,窦瑰才能继续活下去。
青釉和五叔叔的故事,大致到这里就要告一段落。
虽然后面依然有写,但只能算是这一段爱情的后续了。
对于两个人后续里最大的悬念,应该就是五叔叔得知青釉其实是深爱自己的吧。但是,这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一件那么幸福的事情。不过,他(掰手指头……)大概九年后,会知道一切,当然,那个时候,归荑也长大了。。。。。
  总而言之,第二卷真的爆字数了,原本打算十万字,没有想到拉拉扯扯竟然写了十六万字。。。。
  接下来就是第三卷,希望多多支持,评论,收藏!某笛一定会努力努力再努力地更文,坚持做一只敬业的夜猫子。。。。。

  ☆、第五十六章。波澜顿起

  
  噼里啪啦。
  火苗攒动的声音。
  咔嚓——咚——
  木梁烧断不断掉落的声音。
  忽然间眼前一片灼热,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陷入了一片大火里。男孩无助地看着四周,伸出手,却发现自己的手已经灼烧得伤痕累累。
  可是却感觉不到什么疼痛。
  “娘……”男孩颤抖着喊着。
  门外有众人嘈杂的声音,还有另一个孩子惊恐的哭声。男孩抬头看到一根悬木摇摇欲坠,正对着的下方正是那个无助哭泣的孩子。
  猛然间,悬木落下。
  男孩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将那个哭着的孩子一把推开,自己因为反作用而跌到了房间更深处,砸碎了桌椅,脚上又被锐利的残木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而被推开的孩子撞到了靠近门的房柱上,房柱倒下,狠狠地砸在孩子的身上。
  房屋只剩下三根房柱,这房柱一斜倒,顿时房子便生生坍倒一小半。
  那带着火焰的房柱顷刻间就将孩子的头发衣物烧着,孩子撕心裂肺地惨叫起来。
  猛然间,他看到了火焰中冲进来的那个女子,眼泪顿时迸射而出:“娘,娘,我在这里……”可是那女子仿佛没有看到他一般,用力地想要拽出那个压在房柱下的孩子。
  拽不出那孩子,那女人便如同疯了一般。
  男孩捂着不断渗血的伤口,忽然静静地看着那个女人。
  她说,挪开这根房柱。
  这根房柱如果被挪开,那个孩子的确能得到一线生机,但同时这房子会瞬间倒塌,在屋子深处的他,必死无疑。
  他没有生还的机会。
  男孩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可置信的光,夹带着惊惧与颤栗地摇头:“不……求……”
  但是,那一群如同疯子一般的家伙,只是寂静了一瞬,深色肃穆而坚忍地开始挪房柱。
  她一眼都没有看过他,她明明知道他在这里,却一眼都没有看他。
  她眼里只有那个孩子。只有被压在房柱下的孩子。
  住手!我会死的,我们都会死的!
  男孩想要呐喊,但烟灌进了他的喉咙,脑中一片窒息的痛楚。
  所有人都没有看他,所有人都丝毫不在乎他的生死,却可以为了另一个人,而做出这样疯狂而可怕的决定。
  你不是最爱我吗。你不是说,我是你在这世上,最亲的心肝。
  他要爬出去,他一定要爬出去,否则会死在这里。
  腿上汩汩的血迹拖出一条蜿蜒的痕迹。
  然而陡然,他听到了一个声音。那是轻微的,木头碰撞的声音。
  房柱被挪开了。
  女子紧紧地抱起那个孩子,瞬间似乎天地静止。他回过头,看到了那个女人,她笑得那样开心。
  房屋瞬间崩塌。
  最后的那一瞬,女子似乎终于看到角落里浴血挣扎的他。
  然而,眼神还来不及交汇,女人毫不犹豫地扑在了怀中孩子的身上。
  房屋。瞬间坍塌。
  世界一片火红,瞬间化作黑暗。
  …
  君骘瞬间睁开眼。
  眼前漫无边际的黑色被一盏小小的油灯撑起,闪烁的微光映在他的眼底,却仿佛在灼烧着他内心深处的什么东西。
  推开窗,窗外夜色正浓。
  抬眸,看到了夜空里耀眼圆润的月色。
  今日十五。
  蓦然想起窦归荑曾对他说起,如果想要对已故之人说什么,就对着月亮倾诉,即便是在地下的人,也能听得清楚。
  那种胡话,他从不信。或者说,别人嘴里说出的任何话,他都不会轻易相信。
  再深的感情也能瞬间背叛,再亲的人也能亲手将自己推进地狱。
  然而,他目光清冷地望着月光,第一次,轻轻开口问:“真的,能听到吗?”
  风扫过树叶,飒飒作响。
  他嘴角微微勾起,那是用无尽冰冷深深压抑着狂怒的笑意。
  微微偏了一点头,似是真的在与人交谈一般,他音调异常稳定,如同死水无澜:“不会原谅你。所以,如果你还能受到那仅存丁点的愧疚感的折磨,就不要安息。”
  月色皎洁明媚。
  而同样月光照耀下,一座豪华气派的府邸内,两人对面而正坐,气氛拘谨而凝重。
  然而其中一方,语气却风淡云清:“听说小公子,在姐姐遭难的时候,曾经向窦南筝寻仇?”
  “是的。”带着笠帽的梁禅略一点头。
  那人沉吟了弹指,才轻笑道:“原来那两个月闭门于大将军府,是在养伤。”为梁禅斟上一杯清酒,那人笑然:“可你却没能杀了她。”
  如果不是君骘,她会死。
  君骘确实是疯了,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梁禅的手紧紧攥起,眼底闪过不甘的光芒。
  “你可知,坚壁若倾,是为何故?”那人语气依旧淡然。
  “拼力凿之,锲而不舍。”梁禅字字珠玑。
  “的确,若是心急地撞击,很有可能壁垒未倾,而人先触壁而亡。唯有细细凿之,动其根本,才能成大事。”那人不急不缓,良久,说,“为了表示诚意,鄙人,为公子准备了一份大礼。还望公子不急不躁,徐徐凿之。”
  “什么大礼?”梁禅蹙眉,说,“你可别轻举妄动,如今的窦家,权倾朝堂,若是露出马脚……”
  “明日早晨,你便知道了。”那人端起酒杯,喝下小半杯,再将酒杯无声地放回桌上,“先乱其心,再乱其势。竹发迅猛,数夜可长丈许,是因为,竹内空虚。”
  “窦家这十数年的光华荣耀,铺陈那样雄厚,你可曾想过,那里面,那贯穿所有的,巨大漏洞。”那人杯子轻轻一放。
  “你姐姐太过天真,这朝月璧里的诡异,早就被窦家识破,放入朝月璧里那史载书简残骸,不过是仿品。即便是她有那个能力,得到了朝月璧,并以书简为证据请求翻案,届时,窦家也能以伪证之罪,再将她置于死地。”他叹息一声,说,“我将这些告诉你,也是想要奉劝你别再在朝月璧上下功夫。”
  梁禅剧震。
  “姐……姐姐……”他眼眶瞬间变红。
  她以性命相搏,最终,也不过是踏入了窦家的重重算计。
  她甚至到最后,也未曾得到他的半点消息。
  一拳狠狠砸在桌案上,酒被震出些许,洒在桌上。
  “明天是我送你的见面礼。当然,我也希望能得到你的回礼,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或是需要我什么帮助。”那人静静说道。
  “你要的回礼是什么?”梁禅静默了一瞬,反问道。
  那人嘴角微微扬起。
  “我要窦家,永远都不可能出一位皇后。” 
  …
  雒阳城东一隅。
  窦栈喝醉了酒,摇摇晃晃地被搀扶着,走在路上。
  蓦然,他似乎看到巷子阴影处的什么东西。他走近两步,忽然轻轻笑了,摆摆手让侍从们退后几步,拇指刮了刮鼻子,笑着说:“我说谁呢,你这……”
  刀剑,穿胸而过。
  染血的剑抽出,甩下几滴血在地上,重新插回剑鞘。
  窦栈看着自己胸口上巨大的窟窿,眼底充满了不可置信的光,然后,那光芒渐渐凝固。他扑通一声,顺势跪跌,趴在地上。
  “你……”
  飘渺的话语,生生断去了气息,无以为继。
  夜色皎洁如初。                        
作者有话要说:  自己打脸,确实很久没更。。。。
其实是有些私事,不过,还是打脸。。。。
第三卷开始啦,一开卷就死一个见见血。。。。

  ☆、第五十七章。兵权集势

  
  永元四年十月。
  大将军窦宪奉召前往凉州镇守,其窦笃,窦景二弟被分别派往封地视察,然而便在如此之际,窦笃之爱子,窦栈,死了。
  据说是潜藏在帝都之中的流寇所为,为了此事,已行至半路的窦笃惊怒而折返。
  “流寇?”窦南筝的背脊停得笔直,薄唇轻抿,想起那一日荒郊外的险遇,至今心有余悸,一声怒笑,“分明是窜逃十年的梁氏逆贼。”
  “梁氏?”一旁的耿峣默了一下,想了想。方才问道,“是多年前,那梁贵人姐妹的外戚亲族?”
  窦南筝瞥了他一眼,轻轻说到:“这些事,就不用提了。”
  耿峣僵了一瞬,轻咳一声,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温文道:“那今日午膳,你可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今日午膳,我要进宫陪太后娘娘用。”窦南筝脑子中还在琢磨着窦栈蹊跷的被害,不由得蹙眉道,“我这位表兄,虽说平时也不算积德好善之人,可是却是及其敏锐,其武功也是上乘,且每一次夜行,都一定是侍从跟随,如何瞬间取了他的性命,还叫他丝毫没有挣扎叫喊的余地,且了断那些侍从性命?”
  “雒阳城城门看守或许大有问题。除非是他疏于职守,或是刻意为之,放入众多梁氏余孽……城门看守是三叔手下的人,来日,或得细细盘查才是……”
  耿峣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窦南筝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去对上他的视线,他却同时静静地移开了。
  “阿筝。”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唤过她。
  “嗯?”
  “你是我的妻子,自你嫁给我那一日起,你就是姓耿的人了。”耿峣垂着头,说这句话的语气更像是一种无力的叹息,既不是责怪,也不是劝说,只是毫无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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