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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雒阳赋-第1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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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峣便是拿准了这一点。才让耿姬对清河侧妃西绒出手。
  为防日后清河王殿下过河拆桥,便要在如今耿家于他无比重要之时便谈好筹码——确保如若他日后当真凭借耿家之力成为了皇帝陛下,那也只有耿姬的孩子,能够成为日后的储君。
  于是,那位西绒姑娘,便是如此死在了生育世子隽的那一个深夜。
  但,有一事是彼时的耿峣和耿姬都未曾料到的。那便是,西绒死后,清河王殿下便开始寸步不离地守着她生下的世子。如此看来,便是有所怀疑,西绒的死乃是人为。而在西绒死后的第五日,刘庆提刀而来,如若不是耿峣多了个心眼多派了人守着耿姬,兴许耿姬便要被刘庆一剑捅死。
  那时刘庆的眼神,是耿姬此生都未曾见过的。
  耿姬几乎确定,刘庆将西绒的死,已然记在了耿家的账上,无论他是否有证据。
  于是,其兄耿峣便作出了第二个判断。将这位西绒所生的世子也杀死。
  因他们无法断定这位殿下的心,倘若这位殿下如今虚与委蛇,最终知道了真相,而对他耿家进行报复。
  那便是该狠决一些。那个女人生下的孩子,也不能留下。
  不能给刘庆,任何转圜的余地。不仅如此,刘庆此人,也不能久留。
  耿姬行事已经算是果决,但有时候,她更加觉得,她这位兄长,目光犀利杀伐决断。
  而便是在他们做出如此决断时,耿家得知了当年窦宪还有半壁兵权不知所踪,兴许,是在五侯爷窦瑰手中,兴许,是在耿峣之妻,窦南筝手中。
  耿峣拿定,单单凭这一点,刘庆,是决计不会同耿家分道扬镳的。
  于是,身为清河王妃的耿姬,便自然而然将侧妃遗子收至膝下。而在天梧寺探望这位世子时,耿姬便在侧身时,反手便摁住那婴儿的口鼻,丝毫不松手。待到它片刻后没有气息,她装作无事,将婴儿放回床榻。早已同寺中人暗通曲款,当夜里,便传出了世子病逝的消息。
  如今的耿姬,望着满天盘旋的莺雀儿,自然是念起了这位故人。
  一晃眼,那么多年过去了。兴许清河王殿下如今还对那女子有所留恋,但终归,也不过是一个女子罢了。
  殿下这些年对她相敬如宾,也算不得不好。只是冷冷淡淡的,终归没有什么你侬我侬。但看着殿下对祜儿倒是血浓于水,耿姬觉得,自己也是算不得委屈了。
  情情爱爱,在宏图霸业面前,不值一提。清河王殿下,是个成大事的人。
  然而,便是在此时此刻,在杏花树下的刘庆端着酒杯,望着一片杏花落入杯中泛起涟漪,转眸,若有若无地瞥了一眼不远处半躲着的耿姬。
  那淡淡的一瞥,晦暗交错,四月春风里,吹起了一阵刺骨的幽寒。
  …
  邓绥身后一人没能稳住手中拉起的弓弦,一支箭飞射而出擦着窦归荑的鬓发而过。
  “放肆!弓箭都收起来!”邓绥一瞬间腿都站不住,踉跄了两步,行夜蹙眉,悄无声息地握上了腰侧的匕首。
  邓绥立马一手拦在行夜的面前。
  侍从,婢女,乃至行夜。都未能看清如今的情景。但聪慧如邓绥,只有她,深深地明白眼前这一幕所暗指的意义。
  现在被窦归荑所刀挟的陛下,并不是往日里的陛下。刘肇是放弃了他身为帝王的思考,放弃了,大汉君王之虑。
  邓绥往前走了一小步,窦归荑余光瞥了她一眼,浑身都警惕起来。
  她缓缓,匍匐着身体跪下。
  “贵人!”
  “娘娘!”
  身后人皆惊。
  她以正礼,朝着窦归荑深深叩拜而下。以贵人之尊,向窦归荑,扣了沉重的一礼。
  “窦归荑,妾以此身跪求,放过这个人。”
  礼毕抬首,她望见了窦归荑原本尽黑的眼眸里,有了半分忽明忽暗的光,“他不是你一人的陛下,他是天下人的陛下。”
  此情此景之下,邓绥刹那间看清楚了。如迷雾一般让人捉摸不透的刘肇,原本的心思,竟也是如此简单而世俗。
  那浓雾里,藏着一朵易谢之花。
  纵使忍得了生离,终是却捱不过死别。
  窦归荑便是他刘肇心底的那一口唯一生气,这个人若是没了,刘肇此生,便是湮灭了最后的火光。想要保得住陛下,便决计动不得她。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完啦~
西境,宫城,清河王府的三线切换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小天使们对我想要表达的局势的理解。但除了这种三线交错的写法,我还真不知道其他写法能更加全面地推进情节。但三线切来切去,就容易每一条线都感觉进展缓慢。不过最后肯定是要汇在一起的,邓骘的西境和清河王府已经在交汇了。而此时此刻,窦归荑和刘肇的一些交流觉悟也是很有必要的。
认清黑暗的现实,才能够在涅盘中重生。
窦归荑想要的乌托邦的世界,原本就是不可能的。
但是,她追寻乌托邦的心,却并不是错的。
刘肇对局势走向判断的精准和大局把控力如此强,那是他身为帝王的能力。
而他对窦归荑这份纯净心意如此执着,彰显了他身为帝王的本心。
然后,然后,划重点!!
五月内完结,五月内完结,五月内完结!
我发四!!

  ☆、一百三十九章。刘祜生母

  纵使忍得了生离,终是却捱不过死别。
  窦归荑便是他刘肇心底的那一口唯一生气,这个人若是没了,刘肇此生,便是湮灭了最后的火光。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邓绥蓦然间,心底腾起翻云覆雨的忧愁。王朝更迭数百年,人终此一生却也不过数十载。但她素来是信自己那许多有据的推想及无端的臆测。
  如今,王朝将倾,虽非一时一日之祸,但长此以往,盛世必将衰竭。而刘肇身为帝王,于风雨飘摇中一步步掌权,思虑谋算莫不周全,狠决不足而宽厚有余,最重要的是,他胸怀天下苍生,居高堂而知民生,这样的君王气度,邓绥见过的所有刘姓皇族子弟中,唯此一人尔。天下一旦落到手段狠决惟以弄权为乐的清河王刘庆的手中,那么大汉朝今后的气数,便是真真堪忧了。
  只有刘肇这样的君王,才能扭转如今的朝堂气象,才能挽救大汉朝今后数百年的王朝气数。
  这教她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样一位君王——
  堪堪被一个女子毁掉。
  “窦归荑,想想你所失去的人生。你这一刀下去,有多少人,会像你一样失去长乐无忧的一生?你爱而不得,恨而无能,亲人尽失,故而你再找不到活着的理由,因为你活下去只会有无尽的苦痛和悲哀,你忍不下这种痛,但你可曾想过,纵使你没有活下去的理由,可你却有不能死的理由。”
  刘肇蓦然间目光变得犀利,他恍若知道了邓绥想要说什么。
  窦归荑的刀,缓缓地放下。
  邓绥便觉得,胸口中的巨石顷刻间挪开,霎时间整个人都几分瘫软。轻吐了几口气息,面色也柔和了些许。她转过头,吩咐了众人退下,侍从们面面相觑,看到行夜的眼色后,还是选择退下。
  “你独独忘了陛下,便可活得那般自在。你自己也知道的,让你活不下去的,不过是你自己,倾慕陛下的一颗心罢了。还记得九年前,我曾对你说过什么。我说,请你相信第一次救下家兄时的直觉,今后,也务必护住他。归荑,如若你觉得我当时说得半分不假,便再听我一言。”
  “愿你,信你第一次遇见陛下时的直觉。”
  …
  西境。
  风吹过荒蛮的枯草,晨时的朝阳刺穿云霭,大地一片金芒。
  “混账东西!”耿峣眉头紧蹙,握紧了手中的剑直指白汀的鼻尖,“你说谁死了,嗯?你胆敢谣传堂堂……”
  “清河王殿下的死士,臣下是领教过的。真正凭借自己的本事能从死士手中躲过一死的,臣下只见过邓骘邓大将军一人。首次刺杀便是在大人同新夫人成亲的那一日,窦副将,重伤于耿府,次日,便被第二次刺杀,而第二次,才真正将窦副将杀死。”
  耿峣脑海中浮现起,成亲那一日,人群中遥望她的模样。
  她依旧高傲地扬着下巴,但是却微蹙着眉头,此刻回忆起,才觉着那似眼神映着千言万语也说不尽道不明的心扉。
  而出征那一日,那染血的玉佩。
  耿峣的面色,一片苍白。
  那个时候,那个时候她便已经!
  遥望着远处山头巨石旁凛然伫立的邓骘,耿峣刹那间,似是明白了什么,猛地便要抽出刀,牙缝中逼出两个字:“邓!骘!!”
  那个黄毛丫头骗了他。想起她曾信誓旦旦起誓苍天的模样,耿峣便打心底里想要将她剥皮抽骨。那丫头和邓骘是一伙的,目的只是侵占她亲生姐姐的兵权!
  白汀微微蹙眉。
  耿峣此人,并没有想象中聪明,至少从此刻看来是如此。对于大局和细节,都看得不够透彻。她已然将话说到此处,他却首先想到邓骘对窦南筝死亡一事的隐瞒,而非细想,清河王刘庆一定要将窦南筝逼上绝路的缘由。
  还是说,窦南筝的死,也乱了他的心。让他下意识思虑的重点偏移到了本该如何救下她。而不是如今自身的处境与去向。
  但无论如何,既是他思虑偏了,她便再行提点便是。
  “大人,都副将乃是被清河王殿下下了死命令诛杀,大人难道就不细想,其中的缘故吗?大人悔恨未能救下发妻,却任由她的死因不明不白,想必,副将于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吧。”
  白汀这两句话,如同一把刀插在了耿峣的心底。白汀细细观察着他的神色,进一步道:“副将是个性子倔强的人,其实她的心中,也是有耿大人的。”
  刘庆杀了窦南筝。刘庆,终究还是杀了窦南筝。窦南筝手中的兵权乃是一大隐患,但他素日里以为,刘庆不至于出手如此。
  但即便是如此,他却,依旧不能够对刘庆如何。
  即便,他以残忍的手段杀害了自己的妻子。为大局着想,为他耿家着想,他却还是得用手中的刀,去为刘庆夺得那至尊皇位。
  但耿峣第一次,仿佛身体被掏空了一般,被一种巨大而茫然的空虚占据了一切。
  他神智清晰地分辨出他未来的路,可他的心,却好像蓦然成了虚无。
  “即便清河王殿下杀害了您的妻子,您却依旧会继续为那位殿下鞍前马后,对吗?”白汀微微勾起了嘴角。
  耿峣抬眸,他只字片语未言,自认所有的心思和思虑都未显于色。但她,却好似轻而易举地想透自己。
  “因为您的妹妹,是清河王殿下的正妃。因为您妹妹,生下了清河王府里唯一的世子。所以只要日后清河王殿下成为了皇帝,你们耿家的外孙,便是铁定的储君。也是因为这个缘由,你们在九年前毫不犹豫背叛了同和你们耿家有姻亲结连的窦家,也是因为这个缘由,你同窦南筝结发整整十年,却始终同床异梦。”
  “耿副将,为了成为国之外戚,所有的一切牺牲与残忍,都是必须的,对吗。连无辜的清河王侧妃西绒,乃至刚出生未至一月的小世子,都要一同埋藏。”
  “而今,曾经叱咤风云的窦氏嫡女,有本事抢得了公主的夫婿,也有能耐握得住将军兵权的女子——那位,您十二抬大轿娶进大门的妻子的性命,也理所应当成了你耿家进阶的路石,是不是。”
  “我从没想过要她死!”耿峣猛裂地一挥手中的刀刃直指地面,摇了摇头,“她总想着,是我害了窦家……是,是我背叛了窦家,但窦家本就不是真正的国戚即便耿家不背叛也注定不得长久!她已经嫁入了我耿家,只要她能够安安心心做耿家人,国戚的荣宠终有一日我会尽数还她!”
  “不,耿将军,您还不了。您欠窦南筝的,这辈子便是拿命也还不上。你当真以为,清河王殿下能够成为皇帝吗。退一万步说,即便清河王刘庆当真成了皇帝!”白汀眸光,森寒而冷漠,微抬起,对上耿峣不安的双眼,道:“你们耿家,也不会是国戚。”
  “你胡说!!”
  耿峣以剑相刺。
  “刘祜不是耿姬的儿子。”
  剑头触及她的衣物,堪堪停下。
  “刘祜……是当年被你们害死的清河王侧妃,西绒的儿子。这便是窦南筝查出的真相,这便是,刘庆对窦南筝下死令诛杀的真正缘由。”白汀以指拨开耿峣的剑,却不料轻轻一拨,那剑便哐当一声落地。
  “她寻到了证据,天梧寺当年给西绒下药的那位侍女,是你们耿家一手安排她隐匿于寺的吧。但那侍女下药后便不堪刘庆的的拷问,第二日便尽数招供这只怕你们一点也不知吧。刘庆知道你们会杀了西绒的孩子,故而,早早便命那侍女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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